妖痣-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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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这场春闱进行时,因皇上的目光都在景州匪祸之上; 除了他,还有不少人都做了这不能言说之事; 还不如他做得周全。
到最后; 他惟有一个失职之罪。而有李丞相的暗中扶持; 即便被降了官位; 也能在后面几年重新晋升回来。
皇上明显厌烦了这样空口喊冤的场景; 冷淡道:“等侍卫搜完了你的府邸,若真是冤枉,朕自然会还你一个公道。但是,你这失职之罪,是如论如何都逃不掉的!”
礼部尚书挺起胸膛,恨不得当场起誓。
宫外头搜查的侍卫队,一直查到天明,还未曾回来。
有许多本就内心有鬼的人,登时就惊慌起来:若真的什么都没搜到,应当早早就回来了,搜查了这么些时辰还没回来,可见是……搜到了不少不该见人的东西。
大家都是硬生生熬了一夜没合眼,一是怕得睡不着,二是皇上还在上面睁着眼,实在是没敢睡。
如此又过了两个时辰。
众人眼中布满红色血丝,肚子都不约而同地咕咕叫起来。
掐指一算,原来已经是将近辰时,该是用早膳的时辰了。
罗寿轻轻提着脚步,从门口走到皇上身边,轻声道:“皇上,皇后娘娘一直……”在后殿求着见您。
尚未说完这话,他就见皇上拧起眉头,从善如流地改了口:“太后娘娘今早起身,得知清思殿至今未曾散宴,更知晓昨日侍卫出宫搜府,颇为心惊,故而派了李公公前来问询。”
“你亲自去告诉李公公,不是什么大事情,只是事出紧要,这才直接封殿。”皇上对太后一向孝顺,说起这话时面色温和不少:“莫约还不到午时,这件事情就能解决,等到时候朕亲自去寿康宫一趟——你让李公公告诉太后安心,一定要按时用膳,不能为此影响自身安康。”
顿了顿,他似想起什么,对罗寿道:“让肃王速速赶来清思殿……要是酒还没醒,就算了。”
而李公公与罗寿公公得命离开清思殿的时候,正和一群手捧大小迥异、上锁木盒的侍卫们擦肩而过。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皆是心惊胆战:皇上方才说的那样轻松,不过是……哄太后安心罢了。
若记得没错,今年春闱的二甲进士中,可有一位算是太后母家的表亲呢。
*
琥珀说到这就收了口,窃笑道:“罗寿公公过来传皇上口谕的时候,王爷正在给王妃掖被角呢,被骤然打断,倒有些不高兴的模样。”
“莫约是昨日的棉花锦被太厚了的缘故。”顾菀粉面染红,清浅一笑,忽而问道:“你说王爷有些不高兴,可有在罗寿公公的面前露出来?”
“王爷出去见罗寿公公的时候,神色如常,十分客气。”琥珀摇了摇头,摇完就似明白了什么,噤声道:“王妃放心,方才那样的话,奴婢不会再说。”
这要是传到外人的耳朵里去,再被添油加醋一番,岂不是成了王爷对皇上不满?
顾菀对琥珀露出个让其安心的笑:“你不必紧张,我只是担心王爷,才有此一问。这样的话,就像现在这样,咱们私下里说一说,就蛮好的。”
要不是琥珀,她还不知道今早迷迷糊糊中感受到的触感,原来是谢锦安在为她掖被角呢。
除了生母袁氏,这些年来,已经少有人这样做了,顶多便是庄子上过年节时,老夫人做过几回。
“将备用的衣裳拿来,待用完早膳之后,你与昨日暂时被拨来凌霄居服侍的宫人们都训个话,只要老老实实地呆在这儿,做好自己的本分之事、不乱嚼舌根,离开时每人赏一月的月例。”顾菀想着今日必定波澜十分的朝廷诸事,深深吸了口气,将要注意的事情都安排下去:“再派人时时注意着外面,预备太后的传唤。”
如今皇宫之中,参与过清思殿重阳宴、又未被困在清思殿中的,惟有太后与她顾菀。太后性情多思,不论是出于担忧,还是出于害怕,在探听完清思殿的消息之后,多半会传唤顾菀作陪——皇上是下令皇宫众人无事不可走动,但谁敢管到太后头上去?
果然如顾菀所预料的,在用完早膳不过半炷香的内容,李嬷嬷便来了。
“奴婢见过肃王妃。”李嬷嬷唇角有着暗含担忧的微笑:“太后娘娘传您去寿康宫一趟。”
她抬首,见顾菀身形纤盈,眉尖微蹙,行走时不时抬眼望向清思殿。
一双明眸眨动两下,那红痣就似黑暗中的一点线香,晃得人心神沉荡,不自觉地心软下来。
李嬷嬷就不由自主地上前,多说了几句:“太后娘娘因母家表亲之事,对清思殿中颇为忧心,偏皇上不许任何消息传递出来,故而烦闷不已,兼之怕王妃独身害怕,所以传王妃过去说几句话。”
“奴婢知道王妃重情,必定是担忧清思殿中的诸位长辈,不若先去寿康宫,与太后娘娘商议派人送物之事。”
闻得李嬷嬷这几句话,顾菀就放心一笑,软声道了谢。
坐上轿辇时,心中不免有些庆幸:幸而在后宫中行走,太后均是指派细心的李嬷嬷来,若是擅长打哈哈的李公公,恐怕她要费好些心思,才能婉转得到这句话。
顾菀的确对留在殿中的镇国公老夫人、靖北王妃、康阳郡主、张瑛与柔安公主颇为担心。
照着殿中寂寂无声、除侍卫与慎刑司之人外再无往来的情形,里头大多数人,应当是几乎一夜都没睡没吃。
闺阁女子身子本就偏弱,如此下来,定然是受不住的。
可顾菀在皇上眼中,不过是新过门的儿媳妇,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小辈。
惟有借着太后的名头,才能将些提神饱腹的物品送到她关心的人手上,还不会惹了皇上的眼,觉着她自作主张、趁此机会笼络人心。
等到了寿康宫,顾菀对着眉眼间愁绪涌动的太后,莞尔一笑,走到太后的身后:“皇祖母,孙媳为您按揉按揉额头,好不好?”
太后撑着一笑,长叹一口气:“幸亏还有你在外头,能为哀家解忧,不然哀家就要烦闷极了。”
顾菀伸手敛目,含笑不言,只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为太后按揉额角,再说些轻松不逾矩的笑话分散太后的心神。等太后展颜之后,她才顺道说起,曾听谢锦安讲过太后母家的那位表亲,很是有真才实学。
“哀家瞧着也是呢,不像是那等投机取巧之人。”太后颔首,眼中的笑也放松许多。
趁着太后真正放松下来,她婉转提起清思殿中的女眷:“皇上隆威如天,诸位官员女眷,素日就少见皇上。孙媳虽不知道昨日发生了什么,却能想象出女眷们的惶惶不安,更遑论饮食睡眠安好。”
“女眷们年岁颇高的诰命夫人不少,身子衰弱,经不起如此折腾。”
“太后娘娘仁心,不若派人送些提神安眠的热汤进去,也是彰显了皇上的慈心,不会轻易迁怒无辜。”
听顾菀这样说起,太后不由点头:“正是呢,若不是你提醒,哀家都惊忘了。”
说罢,她就扬声唤来李嬷嬷,如此吩咐下去:“……等御膳房做好后,你亲自领头提了,送去清思殿,若皇上不允,你便让皇上让哀家一次面子。”
太后心头的担心忧愁被纾解了,就回身拉住顾菀,将其拉到美人塌上坐下。
“依着哀家说,你也不必太担心。皇上今早才唤了锦安去清思殿,可见锦安与昨夜之事关系不大,此番过去,是帮着皇上做事,得一得功劳呢。”
在太后心里,顾菀是个柔弱温婉的性子,年纪又小,今早醒来不定怎样担惊受怕呢。
于是乎,寿康宫中的情形一转,变成太后宽慰顾菀。
*
谢锦安来得不算巧。
因为他到清思殿门口候着的时候,正是皇上检阅侍卫们从涉事官员府邸之中所搜查出来证据的时候。
罗寿在殿前探头望了一眼,被里头的威压压得呼吸一窒,不由驻足。
他回头,对谢锦安讪笑:“还请肃王爷再等片刻……”
后头半句话,被殿中骤然响起的一声厉喝所打断。
是皇上的声音,话中所提及的,是礼部尚书的名字与欺君之罪。
随后就是礼部尚书不可置信的喊冤之声。
不多时,就有侍卫拖着扑腾挣扎的礼部尚书出来,一路往刑部的地牢而去。
期间还颇为恭敬地向谢锦安行礼。
罗寿惊讶之下,不觉松了一口气:礼部尚书被拖出去后,这件事情就莫约要了结了。就算再往下查,皇上为了皇室颜面,生怕牵出太子与武王,应当是在私下偷偷进行。
谢锦安长眉微挑,一眼看出罗寿的心思。
一双桃花眸子微转,看向祈天台的方向,见祈天台掌事率人匆忙本来,薄唇勾起一点浅笑。
事情还没结束呢。
太子与武王想在明面上被摘出去,可没那么容易。
第109章 第一百零九章
◎肃王夫妻,当真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几瞬前; 皇上将一张存票和一张写了名字的纸张扔在礼部尚书的脸上。
纸张因对折而挺阔锋利,一角划伤了礼部尚书的脸。
登时就有几滴血珠落下,在朝服上留下难看的痕迹。
“足足五百万两白银; 换一个状元名位和几个进士名额,倒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皇上冷冷地望着礼部尚书,面上连一丝笑容也无,可见是怒气达到了顶点。
“这样一看; 换礼部尚书一条命,也是绰绰有余。”
礼部尚书望着眼前的存票与纸张,脑海中可以说是一片空白。
喉咙仿佛被人死死地扼住,张开嘴时说不出什么辩白的话语,只“啊啊”地发出两声不解惊惶的声音。
——这存票; 分明是他藏得好好的; 方才京郊的一处庄子上,除了他没人知道,是怎么被搜出来的?而那写了贿赂人员名字的单子,上头名字是对的; 字迹也是他的,可他压根没写过!
礼部尚书惶然无措之下,下意识地望向李丞相,想寻求些帮助。
却见李丞相用看蠢货似的目光望了他一眼; 随后就一脸漠然地别开目光,对着皇上低声跪下道:“皇上息怒; 千万别被此等贪婪宵小气坏了龙体。”
礼部尚书此时狼狈跪在皇上脚前; 就是有八张嘴也辩白不清这名单——李丞相自然以为; 是礼部尚书自作聪明; 想要捉人把柄; 才将名单写下,骂他愚蠢的同时,比方才放弃康国公还要痛快。
想到这,礼部尚书愈发慌乱,膝行上前,拉住龙袍的一角开始喊冤。
“丞相关心于朕,朕自然记在心中。”皇上火眼金睛,未曾错过方才礼部尚书的求助目光,将礼部尚书一脚踹开后,背手行至高台:“朕亦十分担心丞相身体。”
“故而……此次春闱之事,就不必丞相协助了。”
干脆利落地断了李丞相参与此事后,皇上心中憋着一股火,直接在朝臣中指了几人:“本次事件,由刑部尚书负责审讯,鲁国公主理,并靖北王世子、安乐伯、甄太傅、吏部尚书一并协助。”
均是在朝中尚且处于中立一派,且后辈中无人参与此次春闱。
说罢,皇上话语微顿,瞧了一眼清思殿门口,补充道:“还有肃王,亦在协助之列。”
这话让太子与武王俱是一惊,未曾想谢锦安被委托的第一件大事情,竟是春闱之事!
景州之事才歇,对地方官员多有调动调整。而这春闱之事如今暴露,被追查下去,清洗的……可就是朝中官员,不少都身居高位。
皇上此番委以肃王职责,是对太子武王极度失望,还是改变主意,有意提拔肃王?
诸位未曾参与春闱之事的臣工,都不约而同地在心中揣测圣意。
诸多猜想之中,惟有一点是共通的:要是肃王是个有心人,趁此机会,可是能笼络不少人心呢。
当下便有心思活络的人打起旁的心思。
李丞相则是和太子对视一眼,彼此都稍稍松了一口气:有了康国公与礼部尚书两人挡在前面,随后再细心运作一番,绝对能将他们从明面上清清白白地摘出去,暗地里皇上自然会有所怀疑,但为着皇家颜面,为着父子情分,想来惩罚不会过于严厉,小惩大诫加上一段时间的审视敲打之后,就会重新重用起太子来。
毕竟,太子到底是名正言顺的嫡子呀。
皇上按了按自己的眉心,从各怀心思的臣子中路过,重新审视了一边自己的安排,觉得无甚差错后,施施然绕过狼狈的太子与武王,在御桌前落座。
“唤肃王与罗寿进来……”皇上才张开口,就见罗寿神色匆忙紧张地进来,向他行礼道:“禀皇上,祈天台掌事求见,说有要事禀告。”
“传。”皇上眼中划过一抹惊讶,脑海中瞬间划过昨晚在祈天台上的一个场景——他因微染风寒,在手握线香时,微微咳嗽了两声,便感觉手中特制的小指粗的线香,比往年显得脆弱许多,好似再握一下,就会忽地断裂。
指尖恍惚又传来线香脆感,让皇上心中难得涌动起不安。
下一瞬,祈天台掌事步履匆匆进来,面色一片煞白:“奴才见过皇上——皇上!今早奴才循例巡视祈天台,竟发现、发现昨日的线香,它、它断了!”
这话出口,殿中一片哗然。
这消息如山峦碎裂一般冲击着在场诸人,令所有人面上都出现一瞬的空白神情。
凡祭祀祈天这样的大事情,所用的线香均是特制,燃起时檀香袅袅,粗如小指,放在无风无雨的大殿之中,能燃五六天之久。
还从未有线香第二日就忽然断掉的情况。
线香断、天不应、心不诚……
皇上好容易缓和一点的面色,顷刻间如暴雨前一般黑云密布。要是手边还有一个酒盏,指不定就会被顺手丢出去。
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会让百姓们怎么想!
他们至高无上、一言九鼎的君王,原来在重阳祭祀,为百姓祈福,为国家祈寿的时候,竟是于心不诚的!
否则,怎会上天不应,以至线香骤断?
一旦、一旦有一点点这样的想法,都会动摇民心。
皇上骤然握起拳头,手背上青筋凸起,裹挟这恼火狠狠落在桌上。
吓得罗寿一蹦三尺高,连滚带爬到皇上身边,像捧着珍宝似的捧住皇上的手:“嗳呦,皇上您要珍重自身呀!”
祈天台掌事在宫中颇受人敬重,自少不了看人脸色的本事。
他疾步上前,拱手道:“皇上心系百姓、仁德深厚、诚心至极,几十年来上天皆有见证,如今四海升平、百姓安乐,便是皇上诚心勤政之故。”
“既如此,奴才觉得,这线香断,不是皇上不够诚心的缘故。”
“朕觉得,掌事说得甚对。”皇上的目光有些森然,冷冷落在太子身上:“那么……这自然是线香本身的问题了。”
太子浑身的血液几乎在那一瞬间凝固,如坠寒窟。
一夜之前,他在重阳宴上是如何地被皇上夸赞、春风得意,借此藐视武王与肃王,此刻就多么地胆战心惊,恨不得回到过去,将这操办祈天仪式与重阳宴的机会,让给武王。
李丞相闻言暗道不妙。
他原先以为,春闱事发,是因为康国公的愚蠢狂妄,可连着这祈天台一事,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将这两件事情合在一起,以巨力直指太子!
他怀疑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武王身上:简直不必细想,太子出事,得利的必然有武王!
皇上眼睛转了转,在心中亦想起这点。
线香忽断,事关重大,有可能是太子办事不利,也有可能是旁人有意栽赃陷害——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太子粗心大意。
再往远想想,就念起景州山匪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