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春暴雪[先婚后爱]-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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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开壁橱,里面只有一双灰色拖鞋。
“不用换鞋,直接进去吧。”
李羡点头?,继续朝里面走。
“这里一直都不太住人吗?”
“千禧年以前,他?和权龄常住这里,后来就搬回连城了。”
李羡若有所思,却被他?后面一句话意外到了——
“我小时候也住这里。”
她微愕,以至于明明走在前,却是?孟恪先过?去。
清峻的背影淡然利落。
稍微整理情?绪,李羡跟进去。
过?了玄关,再往前是?上楼的旋梯,向左是?一楼敞开的洗手间?,向右是?挑高空阔的客厅,白色窗框的落地窗,米色大理石地地砖,显得干净宽敞。
客厅吊顶一盏水晶灯,另有许多筒灯,沙发和茶几?都遮罩白色防尘布,地毯隐约有金丝泛光,沙发后背对的墙壁一套壁炉,雕花精致。
低调奢侈的风格,显得旁边雅致的山水屏风有种雾蒙蒙的疏离感。
李羡走近,背手看了会儿,“那?个时候很?少有这么西化的装修风格吧。”
孟恪闲庭信步,跟在她身侧,“他?年轻时常住港城,后来因为权家,才定居这里。”
“怪不得。”李羡扭头?看他?,明亮灯光下淡琥珀的瞳仁清透,“他?身上没有什?么京城的痕迹,你身上也没有。”
孟恪笑了,“京城应该给人留下什?么痕迹?”
李羡偏头?想?了想?,“松弛,自在,排场,皇城根儿下四平八稳的情?趣。”
她与孟世坤相处得不多,不太了解。
但孟恪,她知道?。
他?是?生于老钱、长于新钱的精英主义实干家。
唯有趾高气昂、头?角峥嵘的都市与之匹配。
从旋转楼梯拾级而上。
楼上与底下的装修风格大差不差。
书房是?开放式设计,就在最后一级楼梯正对的平台。
主卧是?个套间?,洗手间?和衣帽间?的装修都有些年代感,但意外地干净,看来时常有人过?来打扫。
“我们住这里吗?还是?去别的房间?。你以前住哪间??”李羡倚靠衣帽间?的门框,两腿一曲一伸,闲散站着,仰头?看他?。
孟恪掀了掀眼皮,“就住这里么?还有几?套你还没见过?。”
“这套不可以住吗?”
“太久不住人了,恐怕什?么都缺。得先叫人收拾出?来。”
其他?几?套都是?新的,孟恪这次离京前吩咐人打理过?,只有这一套,偶然混进去,实际坐落在时光废墟里。
“那?你秘书一起发给我了嘛。我以为可以住。”
无?意识的尾音拖长,有那?么点缠腻的意思。
孟恪眉心微跳。
“你不想?住这里吗?那?我就要住这里呢?你会觉得我在挑事?吗?”李羡向左歪脑袋,又向右偏头?,始终无?辜的下目线看他?,试探的语气:“嗯?嗯?”
孟恪从外套兜里摸出?手机,低下头?翻联系人,不咸不淡道?:“你以前不声不吭地给我找不痛快,现在是?明着皮。”
“谢谢夸奖。”
李羡看着他?滑动屏幕,然后拨出?一个号码,从她身边走开时,将手机举到耳边。
“联系明德里这套房的物业,检查水电气管道?,再找几?个人过?来打理家具,我今晚住这。”
电话挂断。
孟恪转身,“先去吃饭。”
李羡笑。
得意洋洋。
…
去餐厅解决了晚餐,归家已是?夜里九点多。
李羡先去洗澡,从淋浴间?推门出?来,罩上一条睡裙,去洗手台前吹干头?发,涂抹些护肤品。
主卧套间?里是?开放式设计,浴室与衣帽间?相连,她出?门时看了眼衣帽间?门框的磕痕。
在大约成?年人膝盖的高度,半个巴掌大小,孟恪说是?自己小时候开玩具车撞出?来的,为此被停掉一次喜欢的高尔夫课程。
这里太久无?人居住,今晚特意敞窗通风,十一月底冷冽的夜风吹过?来,李羡即刻打了个哆嗦,赶紧回去找了条毛毯裹身上。
卧室没人,墙壁角落花纹繁复的织花窗帘轻微晃动。
李羡犹豫两秒,走去露台。
露台空旷,也无?灯光,只能借身后卧室的光。向外是?高低错落的都市天际线,摩天大楼的轮廓嵌入夜幕。
她绕去L型露台的另一侧,小心地不去碰冰凉的白色金属栏杆,探身出?去,只看到那?边的墙壁的一角,隐约有黯淡的方窗。
据说那?是?孟恪小时候住过?的房间?,但她试过?,门锁坏了,打不开。
孟恪说自己小时候也住在这,让她很?惊讶。
之前一直以为他?身份特殊,也许经历过?一个悲惨的童年。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至少这些痕迹看来,他?小时候还算受宠爱,名正言顺的宠爱。
据说不幸的童年需要一生去治愈,扭曲错位的家庭环境会在孩童身上留下烙痕。他?的周正沉稳倒确实不像童年经历扭曲关系的人。
但是?从需要跟辛夕霖联姻这点来看,他?走的又不是?循规蹈矩的指定接班人的路线。
就仿佛存在那?么一段时光,被关押在黯淡的窗后,连本人也不愿意触摸。
外面太冷。李羡吸了吸鼻子,回到卧室,将玻璃门带上些,只留一条小缝。
书房。
孟恪在书桌后坐着,手里拿了个平板,指尖有触控笔。听见脚步声,他?抬眸。
李羡将毛毯边缘拢在胸口,走过?书架,视线掠过?整齐排列的图书,“这有你的书吗?”
“应该有几?本。”孟恪四下略一打量,抬颌指了指她身前,“右手边那?层。”
李羡顺着看过?去,这是?几?本国内外经典名著,经典到一看便?知是?青少年文学?。
她随手拿起一本精装的泰戈尔诗选,“我记得你在国外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很?早就离开这里了吗?”
“十三岁那?年。”孟恪声音是?平淡的叙述语调。
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这么早。”
“不冷么。”孟恪抬眸看她,又看了眼屏幕右上角的时间?,“你先回卧室。等我五分钟,去洗澡。”
李羡摇头?。
她现在拒绝他?的提议已不需要理由。
走到他?身边,去看他?手里的平板。
是?一些看不懂的建筑图纸文件。
“我打算下个月休一段时间?年假。”
她走近不久,孟恪鼻尖多了丝熟悉的柑橘调香气,恰到好处的脂粉甜腻。
“嗯?”见他?不说话,李羡疑声。
“单纯休息,还是?想?做什?么?”
“黎山的纪录片收尾,我要去拍最后这段。”
“连名带姓叫他?犯法么。”孟恪说,“。。。。。。要去平芜?”
“嗯。”
他?静静看着她,几?分审视与等待。
“我知道?你下个月生日。”李羡说,“会在那?之后。”
孟恪这才悦然颔首,继续看文件。
李羡却两分愁容,“对了,这月底了,我在出?租屋里的东西还没搬出?来。”
不想?叫别人动自己的东西,又不想?下班后受累去收拾。
孟恪用笔尖滑动屏幕文件,“再叙一个月,慢慢搬。”
李羡一怔,那?点焦虑忧愁顷刻而散,“。。。。。。钱果然能解决人生大部分问题。”
“要不要续到年底?”孟恪抬头?。
李羡:“年底?”
“没有东西要带回连城么?”
一霎静默。
李羡视线下落,噘着嘴摇头?,“谁说要跟你回家了。”
觉察她一瞬而逝的抵触,孟恪收敛目光,并不说什?么,放下手里的触控笔。
“。。。。。。我们现在只是?恋爱状态。”李羡嘟哝。
她单手搭在他?桌沿,撑着身体,身侧浅淡气息靠近,一只手掌覆拢过?来。
骨节修长的食指搭在她的指背,拇指摩挲转动无?名指的戒指。
触感温热真切。
李羡下意识屏住呼吸,听见他?问:“婚后就能回去了?”
“唔。。。。。。。”她抬头?,看向对面的椅子,将手掌抽出?,走过?去,将椅子拖到书桌旁,距离他?不远。
身侧馨香渐渐被风吹散,在她回身时又拢了过?来。
孟恪不再说什?么,低头?签字。
李羡从笔筒里抽了只铅笔,翻开书。
晚风轻啸。
混合笔尖摩擦纸页的唰唰声。
孟恪抬眼看去,李羡手里抱了本泰戈尔诗选,低着头?涂画,抬起头?看他?,继续涂画。
他?按住电源键将平板熄屏,放到一旁,起身,走过?去。
李羡用手捂住纸页,抬头?看他?。
“不给看?”
“不给看。”
“关于我的坏话?”
“才不是?。”
李羡吸了吸鼻子,“问你个问题。你什?么时候赚的第一桶金?”
“回答就能看么。”
在他?一瞬不眨的注视下,她只能点头?。
“大学?。当时有个朋友在做私募基金。”孟恪拎着手腕将她捂书的手挪开。
这是?扉页空白,只有寥寥数笔的清淡线条,大致勾勒侧脸,眼窝稍深,鼻梁挺直,薄唇。
孟恪唇角勾笑,视线偏转,落到她脸上。
李羡抿唇,“然后呢?”
“然后是?回国之后了。进了新恒。”
“这中间?好像有一段空白期。为什?么没继续做基金了?”
她发挥记者套话的本能,试图从他?身上碰撞出?新的答案。
孟恪:“股票的暴利在投机,不在生产。这种从别人口袋里掏钱的行为,我怕折寿。”
果然也不是?为了利益贪得无?厌的人。
李羡点头?,略显揶揄的口吻:“你也会怕折寿。。。。。。”
孟恪哂笑,扣住了她的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李羡另只手将书本合上,想?要站起身,孟恪没拦她,随之向后退了些。
她顺利起身,却被椅子围拢住,出?不去了。
不温不火的气息包拢过?来,孟恪手臂垂落,撑在她身后的桌沿。
“一副看透我的表情?。看透什?么了?”
李羡被迫后仰,手臂垂落,向后撑在桌面,支撑身体。
她眼睫低垂,视线范围内是?他?周正标准领与领结,稍抬眸,是?轻微滚动的喉结。
“就是?。。。。。。”李羡做不到迅速组织措辞,只能搬出?印象,“你身上秩序感太强了,要求大部分事?情?在自己掌控范围之内。”
要求绝对秩序的人,却缠绕进她的生命。
孟恪略一掀眼皮,对此不置一词,视线垂落。
她手臂间?挽着的毛毯滑落,只有薄裙,略微掐腰的款式,腰线若隐若现,没有被任何衣料承托的丰腴自然地轻微外扩下垂。
孟恪靠近,挥动淡淡的气流,李羡眼睫微颤,因为随之而来的还有他?的手掌,覆盖过?来,不是?揉搓,掐了两下。
有点吃疼。
李羡蹙眉,“你干嘛。。。。。。疼。”
“疼你。”孟恪附在她耳边,手掌游移下去,顺便?握住了她的手,“少穿点几?件确实很?方便?。嗯?”
自己的指尖也会带来颤栗的,湖面一圈圈漾开的涟漪。
几?扇窗户全都敞开,十一月的天气里气流低呼涌动,窗框嗑啷作响,愈演愈烈。
李羡嘴巴微张着喘息,全靠身后的手臂支撑身体,脖颈越仰越向后,软骨绷成?薄薄玉质的仞,眉头?蹙紧又松开。
最后一刻仿佛大门忽然被敞开,刺目光亮映照进来。
她紧紧阖上眼睛。
身前的人低声笑,握住了她脱力?垂落的手,似乎要举起。
李羡立即挣开,将手臂藏到身后。
这人恶趣味,已经过?了亲自动手弄她的地步,现在喜欢看她自己摆弄自己。
上次她两手放在身侧好好的,他?一手按住她的腕,另只手捂着她的脸,兴致来了,忽然松开,拎起她另只脱力?的手腕,叫她自己捂住。
她手掌水迹未干,湿漉漉的痕迹蹭到嘴唇内侧,不小心舔到,比眼泪黏…稠,略微有咸味。
那?味道?仿佛还在嘴边。
她睁开眼睛,微嗔地瞪他?。
孟恪并不为难,揽她下了书桌,挟着她回卧室。李羡默默将手指水淋淋的痕迹全都涂到他?衬衫袖口。
…
深夜静谧。
生理问题带来的酸胀窘迫将李羡从睡梦中带出?来。
她要上厕所。
慢慢从不清醒的迷梦状态醒过?来,身前是?宽阔沉郁的木调味道?,没有点燃的烟丝香气,不冷不热。
因为开了很?久的窗,开空调后温度很?难升高,只能挨在一起取暖。
李羡按灭台灯,小心地推开搭落在腰际的孟恪的手臂,蹑手蹑脚下床上厕所。
趿着拖鞋挪回床边,她坐到床侧,慢慢歪倒,将被子盖身上。
布料被带动的急簌声。李羡被一只手臂捞回去。
孟恪将她按到自己怀里。
李羡怕吵醒他?,一动不动。
静谧的夜里,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李羡渐渐松了劲,长舒一口气,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侧躺着。
一时睡不着,想?起前几?天的事?。
上次孟恪送的花,缠了许多首饰的那?束,李羡拍过?照片,前段时间?发朋友圈时捎带上了。被孟子玮看到,叫她去问是?哪家店,要定制同款。
李羡跟孟恪问了一句,得到地址,告诉孟子玮后被拽过?去一起。
聊天时花店老板记起前段时间?是?有那?么个男人,带了些首饰过?来,叫她扎一束花:
因为要挑花材嘛,可能就要聊些背景故事?。我又不擅长跟他?那?种人打交道?——哪种人?呃。。。。。。气场太强的人,很?疏离冷淡。
聊了几?句他?都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我随口一问说你这样的人追求女人应该很?容易啊,但为什?么是?这些耳钉手链呢。。。。。。因为特别巧,我女儿到了爱美?的年纪,经常买,我认识,但是?他?要追的女人不应该戴这些吧。
可能我的这话冒犯了。他?就没有回答。
然后是?我女儿过?来,拿着我做记者时的摄影作品,问我要不要定制相框。他?看了看,说自己太太也是?记者。我们就聊了起来。
那?些分分合合的细节我不了解。但是?这个人清贵低调,好像世界尽在掌控之中,只对太太的选择感到困惑。
困惑但是?不退缩,这种人挺少见的。
我女儿说那?你为什?么不尊重她的选择呢,现在给予和索求全是?你掌握主动权。可能大概观点不一。他?对小孩子表现得很?温和,又很?淡漠。
我说你是?爱她的吧。他?笑了笑,仍然帮忙包装。我那?个时候想?,那?个笑应该不是?否认,也不是?不愿意,只是?不太懂。
不太懂。
李羡深呼吸一口气,从回忆中抽离。
这段时间?,孟恪让她触摸到了一些轮廓。
暂且不是?实感。
毕竟人生几?十年塑造的三观,不可能朝夕之间?抽筋换骨。
但他?对待她并不随意。
反正到底有法律文件束缚,中间?也不会横亘别人。她有的是?交给时间?的底气。
反正她比他?年轻。
李羡蜷腿,缩在他?怀里,得到坚固围拢的安全感。
第67章
十二月七号这天是孟恪生日。
李羡一口气工作到这天; 通勤路上交了稿,随后跟领导请年假。因为有些摄像器材在台里,她特?意回了趟办公室。
因为?记者需要跑现?场; 新闻部的办公室平时比别的办公区域空荡些。
李羡收拾妥当,将托特?包挎到肩头; 拾起车钥匙和手机,抬眼。其他工位; 诸多或直白或隐秘的目光飞快扫过,像钢丝球刮擦鱼鳞。
她准备离开,一扭头; 看见眉头紧锁的代芸。
“羡羡。”代芸三两步走过来; 看了看四周; 牵手带她朝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