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窦迟开-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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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件事其实都是有迹可循的。
比如突然购买的咖啡机,比如擦药时扭扭捏捏的表情,又比如,那一桶白色的棒棒糖。
眼前仿若闪过一道白光,久远的记忆如海啸般汹涌而至。高驰终于想了起来,那个牌子的棒棒糖是他高中时期最常买的一款,也是经常送赵斯淇吃的一款。
他的心脏极速地跳动起来,隔着一层衣服布料都能听见跳动声。他捂住胸口,有点喘不上气,不知道是跑步跑出来的,还是被这份沉重的情意压出来的。
在深秋初冬的季节里,高驰回家洗了一个冷水澡。
接近凌晨,他躺在床上,一直没有困意。他用手机输入那个棒棒糖品牌的名字,果然在网上搜到了一模一样的图片。
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厂家的棒棒糖在两年前就停产了,现在市面上基本买不到。那么赵斯淇是上哪买的?
高驰把手机丢到一边,抬起胳膊挡住眼睛,胸膛仍在不断起伏。他已经缓过了最初的震惊,现在心脏被另外几种情绪包裹——愧疚、自责、心疼、压抑。
这件事对高驰的冲击太强,后劲太大,他几乎失眠了一整夜。
第41章
隔着几堵墙,赵斯淇不知道高驰一晚上经历了多么巨大的情绪起伏。
第二天早上,他依旧如常地发消息给高驰,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早饭。
厨房里,咖啡机正在运作中。没过多久,一股又浓又醇的香气就飘了出来,空气中都是咖啡的味道。
高驰回复:【不了,我已经到公司了。】
赵斯淇端着咖啡杯,往里面加了一勺糖和半杯牛奶。他觉得有点怪,问高驰:【你今天这么早就出门?】
高驰:【每周例行会议,不能迟到。】
打完这句话,高驰一直盯着屏幕,没有立刻退出微信。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赵斯淇的回复,他抿起唇,下颌紧绷,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搁在大腿上。
现在会议进行到一半,其他同事都在认真地汇报工作,记录关键内容。高驰撑着头,看似专注地盯着不远处的投影屏,实则心思根本不在上面。
单身这么多年,他第一次体会到心被吊着的感觉。
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
高驰立刻低下头,解锁屏幕,看见赵斯淇回了一个加油的表情包。
是那只最常用的白色猫咪,两只眼睛跟月牙似的笑得很弯,猫爪则举着一个小喇叭,在卖力地喊“加油”。
高驰满意地勾起唇角,把手机塞回了裤兜里。
下午下班,高驰照例去事务所附近的超市买菜。
推着购物车走在生鲜区,高驰认真地挑选了几个菜,是这段时间他观察出来的赵斯淇爱吃的菜。
买完菜,他又掉头去肉类区,阔绰地买了两大块牛排。
晚上吃饭的时候,高驰一直在留意赵斯淇的言行举止。
赵斯淇不知道高驰在观察他,他对高驰说的话、做的反应一如既往,仅限于朋友之间,不会暴露一点暗恋者该有的样子,更是与喝醉酒的那晚判若两人。
高驰搁下筷子,指着赵斯淇喝空的汤碗,问:“还喝吗?”
赵斯淇抬起头:“嗯?”
高驰扬了扬下巴:“我再给你盛一碗汤。”
赵斯淇把碗递给高驰,嘴里的米饭还没下咽,于是就含糊不清地说了声“谢谢”。
第一天晚上,高驰帮他盛汤。
第二天晚上,高驰帮他夹菜。
第三天晚上,高驰帮他洗碗。
赵斯淇没活干,只好坐在客厅看电视。
电视机从新闻画面切换到广告,音量骤然增大,把赵斯淇吓了一跳。
他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将音量调小了一些,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了厨房。
厨房里的人正一边洗碗一边吹口哨,吹的是一首不知名的歌,歌声从厨房传到客厅,落入赵斯淇的耳朵里,让他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以前一个人在家时,赵斯淇总习惯把电视音量调到最大,故意制造热闹的声响,现在好像不需要了。
只是想到这个场景不会永远停留在眼前,高驰迟早会离开,组建自己的家庭,成为帮未来的妻子洗碗的人。
赵斯淇的嘴角又一点一点地垂下,抿成一条平直的线,笑不出来了。
————————
洗完碗,高驰回自己家换了一套运动衣,打算去健身房锻炼一小时。
刚到停车场,他接到了赵斯淇打来的电话。
“高驰,你能帮我一个忙吗?”赵斯淇的语速又急又快。
高驰脚步一顿:“什么忙?”
“小猫,我们小区的小猫受伤了。”赵斯淇的声音有一点颤抖,他喘了口气,继续说,“你能开车带我去最近的宠物医院吗?”
高驰把运动包丢到后座,说:“行,我现在就在停车场,你赶紧下楼,我在出口等你。”
赵斯淇是一路小跑过来的,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发,乌黑的发丝紧紧黏在额头上。脸颊浮起了明显的潮红,鼻尖也是红的,口中还在不断呼出白气,一团又一团,不久便消失在空气中。
他怀里抱着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猫,脸上和腹部有很多鲜血淋漓的伤口,猫毛也掉了不少。他跑到高驰的车前站定,抹掉脸上的汗,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
门打开,奄奄一息的小猫睁开眼,微弱地叫了一声。
高驰侧头看向赵斯淇,问:“这是怎么了?”
“它和几只流浪狗打架,流了好多血。”赵斯淇还没完全镇定下来,他坐上副驾驶的座位,快速系好安全带,对高驰说:“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止住了,不会弄脏你的车。”
高驰皱一下眉,尤其当他看到赵斯淇又突然解开安全带,想要下车的时候,眉头锁得更深了。他攥住赵斯淇的手腕,问:“干什么去?”
赵斯淇回头,用外套挡住了小猫的脸,说:“我坐到后面去,离你远一点。”
“行了别折腾了,抓紧时间去医院。”高驰把车门一锁,油门一踩,没给赵斯淇反应的时间,车子灵敏又迅速地开上了路。
到了宠物医院,赵斯淇抱着小猫进去和医生交涉,高驰坐在门外的长椅上等着。
门没有关上,高驰能看见赵斯淇正在听医生讲话,偶尔点一点头,神情专注又认真。说到关键信息时,他还会低头打字,将重点记在手机备忘录上。
半小时后,赵斯淇从里面走出来,向高驰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谢谢你高驰,今晚多亏了你。医生说还好我们送得及时,不然小猫很可能就救不回来了。”
赵斯淇笑得很灿烂,露出的几颗牙齿在白炽灯的照耀下很好看。因为小猫没有大碍,所以他是发自内心的笑,嘴角向上弯起,上唇的唇线形成了一道漂亮的弓形。
高驰这才发现他的嘴唇中央有一颗唇珠,小巧圆润,平时不笑看不出来,现在这么一笑,显得非常生动立体。
高驰把外套甩在肩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小事,你别跟我客气。”
回家的路上车流不多,畅通无阻,高驰不需要怎么留意路况,可以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副驾驶的人身上。他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观察赵斯淇的表情。
“所以小猫现在是什么状况?”高驰问。
赵斯淇说:“它的伤看着严重,其实都是皮外伤。医生说它生命力很顽强,血小板也比一般的猫多,在医院养一阵子,多补充点蛋白质就好了。我下周再去接它。”
高驰点点头:“行,下周我载你过去。”
赵斯淇愣了一下,受宠若惊道:“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好,不麻烦你。”
高驰没有坚持,也没有答应。他看了一眼赵斯淇,眼神耐人寻味,像是一种暗示。
赵斯淇没有注意。
远处的红灯亮起,高驰缓缓踩下刹车。他很放松地握着方向盘,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再一次意味深长地瞥赵斯淇一眼,问:“真的不用我送你?”
赵斯淇摇头。
高驰登时沉下脸,眼眸结了层冰似的,不说话了。
车内一时安静下来,由于这段路信号不好,连广播都没有声音。
绿灯一亮,高驰猛地踩下油门,轿车疾驰而去,速度堪比飞奔的猎豹。
赵斯淇抬起手,茫然无措地抓紧车顶的扶手。
他感觉高驰在生气,可是又不知道为什么生气。他悄悄抬眼打量高驰,明明灭灭的路灯从车窗外照进来,在高驰身上一闪即逝,留下一道道昏黄的残影。高驰半张脸都陷在阴影处,赵斯淇难以看清他的面容,更难以摸清他的喜怒。
“看我干什么?”高驰突然开口。
赵斯淇窘迫地收回视线,嘴唇开合几次,不知道该说什么来缓解气氛。
高驰目不斜视地盯着前面的路,语气还有点凶:“知不知道一直盯着人看很不礼貌?你再看下去,我就要怀疑你对我有意思了。”
于是赵斯淇立即转过头,望向车窗外的夜景,不敢再往高驰那边看去。
车子进入主路,信号终于变好,广播里传出电台主持人的声音。
主持人先跟观众聊了会儿天,然后放了一首英文歌,边放边介绍,这是一首情歌,写的是一段卑微的无疾而终的暗恋。
男歌手的嗓音在车内响起,低沉又沙哑,歌词从他口中唱出来,自带一股忧伤和心碎的感觉。
赵斯淇没听过这首歌,他也听不懂,但是他听见高驰唱了几句,声音很低,几乎与原唱融为一体。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是一首哀伤到极致的情歌,赵斯淇却感觉高驰听完之后心情变好了。
车子匀速行驶在大马路上,即将拐弯进入一个小道。这条小道两侧的路灯很暗,而且每个路灯之间相隔甚远,中间很长一段路都没有光。
高驰放慢车速,打开远光灯。赵斯淇也提起了精神,跟他一起注意前方的路况。
大晚上的没什么人,高驰以六十迈的速度平稳前进着,一切是那么的和谐安静。
直到右边忽然冲出来一个醉汉。
这个醉汉手里拎着一个酒瓶,失了魂似的,莽莽撞撞地往高驰的方向撞过来。
高驰没多想,一秒就做出决定,将方向盘猛力往左打,驾驶位直直撞上了左侧的护栏。
砰的一声,护栏被撞翻了。
赵斯淇眼瞳放大,身子跟着往左倾斜,他抬起手,顺着惯性想去保护高驰,可是才刚刚伸出手,就反被高驰用力摁住。
高驰的胳膊挡在他前面,把他紧紧地护在怀中,自己的头却撞上了旁边坚硬的车窗,咚的一声巨响,玻璃上瞬间出现了一道蛛丝网般的裂痕。
安全气囊迟到地弹出来,遮盖住破损的车窗。
广播也被迫中断了。
赵斯淇好像掉入了一个无声的世界,周遭事物都被静音了,耳边却一阵阵耳鸣,仿佛全身血液都在往头上涌。他视线不清,呼吸困难,因为脸还埋在高驰的胸膛前,五官甚至被挤得有些变形。
赵斯淇费了点力气仰起头,努力看向高驰。他的脸是红通通的,受了惊吓,肾上腺素在大量分泌。看清高驰的那一刻,他脸上的血色又迅速褪去,变得比外面的灯光还要惨白。
“高驰……?”赵斯淇试探地叫了一声。
高驰的头靠在膨胀鼓起的气囊上,双眼紧闭,浓密的睫毛向下低垂,没有任何反应。
赵斯淇颤着声又叫了一次,高驰还是没有反应,仿佛只是睡着了。
不远处的醉汉目睹了这一幕,酒瞬间醒了大半。
他撒手就跑,酒瓶子被丢弃在地上,碎成一地玻璃渣。猩红的酒液如烟花般在空中炸开,又溅落在地,没多久就风干不见了。
第42章
当交警四年,赵斯淇处理过各种大大小小的事故,良好的职业素养使他在面对伤者和肇事者时,能够保持绝对的冷静。
但是面对高驰,他做不到。
赵斯淇咬住嘴唇,力道太猛,一下子咬出了血。
很痛,这不是梦。
冷汗布满了他的额头,再缓缓沿着脸侧流下。赵斯淇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嘴里一直默念着不要慌,可是一双手根本不受控地颤抖。
他弯腰从车座底下摸出了一部手机,拨电话号码的时候,手指仍在抖个不停,连几个简单的数字都按不准。
救护车和交警大队很快抵达现场,前者将昏迷的高驰送往医院,后者把撞坏的轿车拖去了车管所。
空旷的道路再一次恢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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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医院急诊科。
病房内,医生正在对高驰进行诊疗,期间有护士进进出出,手里拿着各种仪器。
等待的过程既漫长又煎熬。赵斯淇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一会儿抬头往里望,一会儿又低头捂住脸。
他在内心不断谴责自己,如果今晚没找高驰帮忙,高驰就不会出车祸,就不会因为自己而受伤。
脖子上仿佛勒了一根绳子,随着时间流逝,绳子越勒越紧。赵斯淇呼吸不畅,他甚至联想到了妈妈的去世也是因为自己害的。
这种打击人生经历一次就够了,他实在无法再承受一次。
凌晨十二点,医生从病房里出来了。
“我们给伤者做了一个头颅CT,除了胳膊和脸上有些擦伤,他还有轻微脑震荡。不过总的来说问题不大,在医院观察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脖子上的绳子骤然消失了,赵斯淇呼吸顺畅起来,他向医生确认道:“需要在医院观察多久?”
医生说:“伤者需要卧床休息两周,这两周注意饮食,忌生冷、油腻、辛辣的食物,多补充蛋白质和优质脂肪。”
赵斯淇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完又扭过头,望着仍然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人,问医生:“那他怎么还不醒呢?”
医生低头写字,头也不抬地说:“病人这段时间没休息够,睡眠不足,等他睡够了就会醒了。”
赵斯淇愣愣地“哦”一声,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这一觉高驰足足睡了十多个小时,等他再次睁眼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房间里,满屋都是浮动的光斑,闪烁着,跳跃着。
高驰闭了闭眼,又睁开,发现左手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他两手搭在床的栏杆边,半张脸埋在臂弯里,另外半张脸露在外面。随着呼吸起伏,长长的眼睫微颤,鼻翼翕动,毫无防备,是睡熟了的样子。
高驰一声不响地看了片刻,然后屈起手指,轻轻刮了刮赵斯淇的脸。
触及的皮肤冰凉滑腻,像一块冰豆腐似的,高驰有点舍不得收手。他的头还有点晕,于是闭上眼,手指顺着赵斯淇脸侧的线条,一路慢慢往下触摸。
从额头到紧闭的双眼,再到挺翘的鼻尖,最后他的手停在了嘴唇处。
高驰又睁开眼,定定地注视着两片唇瓣,颜色是淡淡的粉,此刻微微张开,里面一小截舌尖若隐若现。
高驰一阵口干舌燥,觉得自己真是魔怔了,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发现男人的嘴巴竟然能这么好看。
他手上的力气不自觉地加重,反复摩挲着柔软的下唇,直到赵斯淇的唇色变为深红才停手。
赵斯淇似乎睡得不太舒服,他动了动,将脸换了一个方向,换成后脑勺对着高驰。
几分钟后,他悠悠转醒。
由于趴的时间太久,他的脖子和肩颈都有点酸,稍微转一下,骨头发出清晰的咔擦一声。
赵斯淇揉了揉脖子,一抬眸,瞧见高驰正盯着他看,不知道看了多久,唇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说:“早安。”
赵斯淇迟钝道:“……早安。”
高驰说:“睡得好吗?”他注意到赵斯淇的眼眶是红的,几缕红血丝飘在眼白,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