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宠第一受害者-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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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眼,他的心底就湿了。
顾凭喃喃道:“……原来你在这里啊。”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了回来了!
第76章
他走到陈晏面前。
眼前黯了下来,他仰起脸,眸子像镀上了一层如银的月光。
仿佛被某种不由自主的力量牵引着,顾凭慢慢抓住陈晏的手臂,仰头吻住了他。
陈晏盯着他,那目光像是要穿透到他心底。
忽然,他伸手捏住顾凭的下巴。
顾凭感到陈晏的唇和他微微分开,随即,一粒微凉的圆丸滚进嘴里,不知陈晏在他颈上哪个地方一按,他的嗓子下意识一缩,把那个圆丸咽了下去。
顿了顿,顾凭小声问:“这是什么啊?”
过了很久,陈晏道:“解药。”
见顾凭一怔,他扯了扯唇角:“当初在南疆,我曾给了你两瓶秘蛊,让你从里面选一个服下。”
那时候他告诉顾凭,这两瓶一个是鸳盟蛊,一个是死士服用的秘蛊,喝下之后,性命就完全由母蛊控制着,就算他以后逃到天涯海角,只要母蛊心念一动,就能让他暴毙当场。
当时顾凭想也没想,就拿起了第二瓶。
想到这儿,陈晏的眸子凉了下去。
其实那两个瓶子里装的,都是鸳盟蛊。只是后来去验的时候,发现蛊并没有种上。这个结果,并没有出乎陈晏的预料,但他真不想再去跟顾凭提起。
沉默了一会儿,他向顾凭伸出了手:“来。”
顾凭把手放进他掌中。
陈晏慢慢拢住他的手指,指腹轻轻捻了捻他细白的指尖。
他很久都没有说话。
本来就不存在那个所谓死士服用的秘蛊,这枚药丸,自然不是真的解药。
且不说鸳盟蛊本身就是无解,一个根本就没有种上的蛊,哪需要去解。不过是,想让顾凭知道,再没有这样死士秘蛊禁锢在他的身上了,而已。
陈晏淡淡道:“阿凭,生死都在我一念之间的感觉,你不喜欢,是不是?”
顾凭抿住了唇。
他确实不喜欢这种感觉。他这个人,从来都要掌控自己的一切,他的性命,他的自由,包括离开的自由,包括放弃的自由——所以在最开始,哪怕陈晏耀眼得足以使他身边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他也从来不是他的选择。
真正叫他诧异,叫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么重要的事,他怎么给忘了,给忽略得这么彻底?
看着陈晏那双平静中带着荒凉的眼睛,忽然的,顾凭的心重重地一颤。
他伸手抓住陈晏的手臂,试着说道:“我好像……并不是很在意。”
他应该在意的,之前似乎有一次,在刚被陈晏从青君手中救出来的时候,他还提起了那枚解药,但是,当时他看陈晏似乎并不想多说这事,还以为是自己假死遁逃的事,令这个人心里多少还有些不能释怀,所以就也不再说了。后来……后来他就真的再也没想起过。
这种遗忘,这种忽视,怎么会发生在他身上?
慢慢拉起陈晏的手,十指扣紧,顾凭低声道:“陈晏,我心里有你。”
他心里有他。比陈晏以为的要深……比他自己以为的还要深得多。
百感倏忽从心头滚过,他喃喃重复了一遍:“我心里有你。”
下一瞬,他被陈晏重重带入怀中。
……
不远处,赵长起抱着胳膊,靠在一棵榕树上,时不时伸出脑袋朝那处打量。
在他又一次伸长了脖子的时候,旁边一个冷面侍卫用胳膊肘撞了撞他。赵长起正看得起劲,被他冷不丁一撞,差点就要露馅,不满地小声道:“你做什么?”
那侍卫严肃道:“殿下交代过了,他与顾大人在一起时,旁人不可随意窥伺。”
赵长起哼了一声,懒洋洋地靠在树干上。仰头朝天上看了一会儿,他噗嗤一笑。
顾凭和陈晏并肩走在街上。
陈晏道:“这次你回宣平之后,我会把沈留调过去。”
顾凭:“为什么?”
陈晏朝他瞟了一眼,眉头皱了皱:“自从冬狩大比后,拓邪视你就如眼中之钉,你不曾注意他看你的眼神?你在宣平势单力孤,难保他借机不会下手。”顿了顿,陈晏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对他说:‘忌我者,不能制我;畏我者,终为我所制’的时候,就料到会有这一出了。”
顾凭微微一笑:“我观拓邪,所图甚大。有个人能令他畏忌着,是好事。”
当然,他自是知道,说出这句话,就是把自己变成了那个靶子,去吸引拓邪攻击的矛头。
望着他,陈晏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他低低叹了口气:“据暗部所探,青君似乎出现在了宁关。我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同北狄有了联系。”
顾凭点点头。
实际上,早在拓邪最开始盯上他的时候,他就起了疑。
这个人找麻烦,刚好就找到了他头上,如果说这是顺手一指,那要是多准的手气?再者,那个最开始上来要跟他比箭,最后被陈晏一箭射穿了喉咙的谟赤,曾经当着他说,“顾大人这相貌,真是男人看了也心动”。他总觉得,这个人或许是听说了些什么。
见陈晏的眉头还是深锁着,顾凭牵起他的手,笑吟吟道,“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冬狩结束后,皇帝一行回到了凤都。
这一日,无数人抬头仰望夜空的时候,突然看到了奇异的一幕。在夜幕的东南角,有一颗巨大的,光彩夺目的亮星,正如炬火一般熊熊闪耀着。
灵台寺占曰:“国皇星为内乱,外内有兵丧。”
这个时代,人们对天人感应一说深信不疑,既然上天降下了这样的异象,必然有与之相应的人事变故。国皇妖星,是兵祸大乱之兆。这天下眼看才安定了数年,难道又要乱起来了?
一时间,民间流言四起,甚嚣尘上。
塞外。
青君抬起眼,他那寒星一般,明亮至极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天南角那颗明如炬火的白星。
他低声道:“我要等的时候,终于到了!”
身后,北狄骑兵马刀斜地,一弯弯刀锋上寒光冰冷,像一只庞然的巨兽,在漆黑的长夜中扬起头颅,向前方沉眠的城池无声地张开大口,龇出密密麻麻森白的獠牙!
……
北狄大举发兵的军报,很快就传到了凤都。
朝会上,皇帝下令,由太子亲率三万冠甲军,再派郑旸率东洲军并进击敌。
这个安排,令不少陈晏一系的臣属都暗自皱了皱眉。
只交给陈晏三万冠甲军……虽然加上郑旸的东洲军,他们对上北狄的兵力肯定还是占优势的,且皇帝还是任命了陈晏为此次出征的行军主帅。但是,这么控制着陈晏手里冠甲军的兵马,怎么思忖起来,总叫人觉得有一丝古怪?
在众人波流暗涌的目光中,陈晏平静地上前接旨。
回去的路上,赵长起低声道:“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陈晏靠在车厢上,一直闭着眼。听他发问,淡淡道:“岁星入守太微,人主改。”
赵长起哑了:“……”
说起来,今岁确实是异象频发。十一月时,正值皇帝要册封陈晏为太子的当口,灵台寺掌史突然上奏,说:‘岁星入太微宫五十日,占曰人主易位’。好在那时,他们另找到了一个于天文星术一道极为精通,甚至声名还远超灵台寺的人,又上了一道奏折给皇帝,将这天象给重新解释了一遍,说成是大吉之兆,这才算化解消弭了这场风波。
赵长起忽然明白,为什么方才在殿上,陈晏二话不说,那么果断地就接了旨。
他本以为,皇帝当时既然肯立陈晏为太子,就是没有采信那个“人主易位”的禀奏了。
现在看来……
他用力捏了捏鼻梁,苦笑道:“陛下还是在意了?”
想想也是,陛下的心思一贯深不可测。很多东西,他就算信了,也未必会全信;就算不采信,也不会全然不以为意。何况他对陈晏,一直都是一边用着他,一边又防备着。那种微妙的疑心和忌惮,从来就没有卸下去过。尤其是在陈晏已经变成了太子的现在。即使他们拔出了孟恩谋逆这根刺,但是历来太子上位,几乎都是以前一任帝王的陨落为代价,这是天家父子绕不开的。虽然知道以皇帝的性子,既然立了太子,就不会轻言废立,但赵长起的心还是忍不住拧了一下。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甘勉早就候在一旁。
见陈晏下来,他低声道:“众人已在议事堂中等候殿下。”
陈晏走在廊中,日光一痕一痕从他身上滑过,映得他那双看不出神色的眸子,仿佛时明时暗。
看上去,说不出的冷漠,说不出的遥远。
甘勉收回了视线。
忽然的,他想起了顾凭。这几年,大约是因为有那个人在,他都忘了殿下面无表情的时候,那神色真是冷到让人骨头缝里都在发寒。其实这才是陈晏之前最寻常的样子。那些顾凭还没有出现的年月里,秦王府一直都是这么安静着,殿下也一直是这般,从来就没什么表情,便是笑的时候,那眼底也是孤冷的。
……这一幕,或许是太久没有见到了,甘勉抿了抿唇。
他忽然听见陈晏问:“顾凭那里怎么样了?”
“沈留三日前已经出发,估计这时多半快到宣平了。有他在,顾大人应当无恙。”
顿了顿,他又道:“根据线报,北狄主攻的是绛城方向。若是消息无误,那么顾大人所在的宣平镇,现在应当还算安全。”
他说完,却看见陈晏垂下了双眸。
甘勉:“殿下,怎么了?”
陈晏摇了摇头,慢慢地道:“他们为什么会选择去攻绛城?”
甘勉一凛。他自是知道,陈晏于兵家的造诣是到了何等程度。对陈晏来说,很多时候他在面对一场战争时,所指挥的根本不止是自己手头的军队,甚至连敌军的调动也都在他执掌之中。这种掌控,是因为敌方将帅们所有的心思和谋划,在他的眼里,就像摊开在太阳底下的肚肠那样,一眼可辨。
这种近乎鬼神一般的洞彻,所谓知己知彼,所谓料敌于先,真不是说说而已。
甘勉:“殿下是觉得,这地方不对?”
陈晏没有说话,沉思了好一会儿,他道:“线报太少,不好妄断。但……为何是绛城?”
宣平历来便是与北狄交战时首当其冲的重镇。而且,以他对拓邪的了解,一旦起兵,这个人一定会选择顾凭作为他攻击的首位目标。若不是因为冬狩大比上他的杀机实在太强烈,陈晏也不会一回到凤都,就令沈留立刻将手头的事务交接下去,然后赶往宣平保护顾凭。
但为何这一次,他们偏偏选择绕开宣平,转而去攻打绛城?
陈晏停住步。狂风吹起他的衣袖,扬起他披散的墨发。那双黑彻的眸子一动不动。
他突然道:“传信去宣平,让他们早做防备……我怀疑北狄的骑兵,可能不止一路!”
作者有话要说:
‘岁星入太微宫五十日,占曰人主易位’等句(天文占卜相关),出自《后汉书》
晚上6点加更一章~
第77章
第二日,在出征仪式之后,陈晏率大军开拔。
那颗足足闪耀了十余日的国皇星,虽然已经消失,但民间的不安和议论却并没有停止。望着军队激起的征尘,不少百姓的脸上都浮现出了惶忧之色。
滚滚黄尘中,大军行至陀岭,扎寨歇息。
姜霍正在帐中睡着,外面忽然喧哗声大作。
那些踢踏声,号喊声实在是刺耳,姜霍慢吞吞地睁开眼。
凝了一会儿神,他坐起身,走出了帐子。
刚一出去,便有好几道目光不客气地向他刮过来。
还夹着私语声:“日日不是在帐中睡,便是在马车上睡,他何不直接请辞回府?”
“这样的随军监理,哼,我真是第一次见。”
“好生荒唐……”
这些议论和目光,这几日姜霍已经领过无数次了。一开始众人还顾忌着,便是不满,也少有当着他的面表现出来的。但是,当他在兵卒们辛苦跋涉的时候,自己坦然自若地趟在马车里睡觉,还睡得十分旁若无人时,那些不忿就开始不加掩饰了。
似是觉得有意思,姜霍笑了笑。
他道:“是出什么事了?”
这句话,是向他身后的赵长起问的。
赵长起:“刚收到急报,绛城失陷了。”
姜霍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慢慢地叹道:“我的马车没有了,是么?”
听他那个语气,似乎还很遗憾。
赵长起:……
虽然知道姜霍这人就是这样,要不风评也不会这么堪忧,但赵长起还是有点哭笑不得。他点了点头,道:“殿下有令,要在三日之内赶到济江,姜大人得跟我们一道骑马了。”
这个姜霍,与朝中的任何一股势力,无论是陈晏还是豫王,素来都没什么瓜葛,但他也不是个孤臣。不少人心里都清楚,他是皇帝的近臣。就好比当年皇帝组建按察司时,直令他去做了按察使。不是帝王心腹,他坐不上这个位置。
也因此,无论是冠甲军还是东洲军中的将领,与他都不亲近。而且,他这个随军监理做得也确实不像样,不像出征,倒像是远游,虽然这人一贯就是诡谐玩世,但这般做派,更令军中看不过眼。
到现在,赵长起是少有的几个还愿意跟他自然搭话的人。
赵长起招招手,让人牵马过来。
只有陈晏身边极少数的几个心腹知道,当初灵台寺掌事上奏:‘岁星入太微,占为人主’时,那个递上折子,给皇帝重解天象的人,就是姜霍——如果没有他,那件事绝没这么容易平息。
虽然不知道姜霍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对上他时,赵长起总比别人要客气一点。
他真诚地劝道:“姜大人,既然是在军营里,行事还是别太显目了。”
哎,战场上刀剑无眼的,姜霍被人套麻袋事小,万一“被”捐躯了怎么办?
姜霍朝他瞟了一眼,又转过头。
朝阳闪耀,他眯起了眼,负手迎风而立。
或许是因为那初生的朝阳,即使灿烂,光还是冷的。冰凉的日光照遍将士们的铁衣长戟,在灿烂之中,更添了一分无法形容的荒冷。
姜霍翻身上马,在四周急促的脚步声中,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架被孤零零丢在一旁的马车。
“赵将军,你不知道啊……”他轻声喃喃,“像这样在马车里高卧着,舒舒服服酣眠的日子,一个人这一生,说不准才能过上几日。”
赵长起蓦地一震,拧起眉向他盯去。
姜霍哈哈大笑,轻轻一抖缰绳,向前飞驰出去。
……
绛城中,北狄诸将聚在厅中议事。
哨探禀报道:“大王,我们在济江探到有大队兵马的行迹。”
上首,北狄众部的首领冒提并没有说话,他盯着地图,沉吟了起来。底下的众将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就在议论声越来越杂的时候,冒提抬起了手。
他这一动,就像一道无形的镰刀割过,下面的声音齐刷刷一止。
冒提道:“可探出有多少人?”
哨探:“应当有两三万人马。”
冒提的眉头一皱。他已经收到了消息,此次盛朝派来的人马一共有八万,三万是陈晏的冠甲军,另外五万是郑旸的东洲军。哨探只查到三万士卒,很大的可能就是陈晏和郑旸是分兵前进,只有陈晏的冠甲军走了济江一道。
他知道,盛朝皇室之中,豫王和太子陈晏两相对峙,势同水火。郑旸的郑氏一族是豫王的势力,与陈晏之间天然就不同心。这两拨人马相看两厌,选择分兵各走各的,实属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