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山-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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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挺好看的。”林一山看着她的衣服说。许愿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不自觉地退后半步。
第15节
“过来。”林一山身体后倾,两只胳膊原本撑在两侧。说话间伸出一只手来。
许愿没动。
窗外的光线比室内亮,能看见其他房子的楼顶。对面楼顶平台上晒了床单和衣服,在夜风里微动。
许愿走到门边,开灯。手里的电话响了一声,她看到了领导发来的短信:“昨天的事情,事后想想不妥。给你休假是真的,要注意安全。”
许愿连忙回复:“没有危险,是在白溪见一位朋友,谢谢领导。”
新领导年纪不大,思维敏捷爱交际,属于多血质性格。估计事后冷静下来想,就算林一山在业内是大拿,也难保技术水平和人品素养画等号。况且又亲眼见他们拉拉扯扯。
许愿回了短信,站在玄关,直面林一山,说:“我……”
林一山同时开口:“咱们谈谈。”
许愿点头。林一山叹了口气:“你站那么远怎么谈?”指着床头的木椅说:“坐过来。我能吃了你?”
许愿规规矩矩地坐过去,林一山维持着双手向后撑的姿势,又打量她:“缺一样东西?”
“嗯?”
“你这身衣服,缺个手镯。”
“……”
“再给你配个拂尘,可以开个酿名斋,起名、测前程,算出国、问婚姻……”
“很难看吗?”
他霍地靠过来,双臂拄着膝盖,双手交叉在许愿身前:“难看。”
本来这一天东跑西颠,在陌生的环境里许愿没太戒备,他这么近距离地注视,许愿又警戒起来。以往面对他的尴尬卷土重来,许愿快支持不住。
电话又响了,这次又是许愿的。
屏幕上闪烁着“岳海涛”三个字,声音和振动同时发作,许愿迟疑了一下,林一山全看在眼里。
临睡前,未婚夫来电,就当天的工作和见闻沟通一轮,再互道晚安。这套路也正常。但林一山直觉许愿今天的状态不对,不是今天,是辞职的行为就不太对,总不至于单纯为了躲他。
许愿想找个安静的环境接这个电话,林一山没有让出空间来。一时间,两个人都盯着那个闪闪发光的手机屏幕看。
许愿试图起身,林一山先他一步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出去了。屋里只剩下许愿一个,电话铃声也停了。她回拨。
“你在哪?”岳海涛的声音有点哑,情绪不高。
“还在出差。”
“晚饭吃了吗?”
“吃过了。”
“你身边有人吗?”
许愿朝门口望了望,答道:“没人。”
“那……”
“能回去再说吗?”
“许愿——”岳海涛抢过话语权,语气疲惫而急切。
许愿握着电话,等着他的话题。
“我是想问,你哪天回?把航班号告诉我,我去接你。”
“好。”
“许愿……我接你回家。”
“晚安。”
“晚安。”那头毫不犹豫地掐灭了信号,岳海涛一口气还没叹完,梗在那里。
许愿握着电话,也没动。身体已经很累了,但是大脑纠结成一团。
想想,微信给白扬留言:“上次拜托你帮我找房子,有合适的吗?”
那头秒回:“我已经给你订了,你哪天搬?”
许愿颇意外:“这么快!租金我转给你。”
几秒后,白扬直接电话拨过来,许愿接起,小男孩直接问:“你在哪?”
“在外地出差。多少钱?我给你转账吧?”
“去哪?跟谁?”
“白扬,房子的事情谢谢你,回去联系你。”
“等下……吃什么?我提前订好。”
许愿被他的闹得笑了,“好了好了,回去再说。”
说话间,她已溜达到窗前,夜里空气清新,带着微微的水气。隐约闻到烟味,像是近处散出来的。
许愿打定主意明天返回,如果航班不凑巧就坐火车。想来想去,越早告诉林一山越好。这一路他情绪还比较稳定,她也没犹豫,径直去敲了隔壁的门。
林一山没有换衣服,就穿一路上那一身。来开门的时候,脸上没那么清新,像是累,又带着点愁苦。
屋子里连灯都没开,烟味浓重许多。
“你……我……”
林一山一张嫌弃脸,许愿再不说话,仿佛门就要关上了。
“我明天走。”
林一山没听见一样,径直往屋子里走。走到窗边又折回来,远远地站定:“你说什么?”
许愿不说话了。
林一山:“刚刚决定的?”
林一山:“一通电话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林一山:“过来!”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她要缩到门外去了。
许愿这次不敢怠慢,几点走到林一山跟前。开口还是想走的意思:“今天,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带我出来,我很喜欢这地方。”
“完了呢?”
许愿不知道还要说什么,但是很明显,谈话没有结束。
“许愿。”印象中林一山没怎么叫过她的名字。“我的话,你一句也没用心听过。从一开始,你就在回避我,我不傻,怎么会感受不到。”
“我也没奢望你正视我的存在,正视那件事的存在。因为你已经在第一时间把它定义为事故了。所以,你不主动联系,不接电话,不赴约。”
“ok!我承认,我这么死乞白赖……我应该像你男朋友那样……”
许愿倒吸一口凉气,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他后面的话。但是大脑的反应跟不上,她只能听着。
“我应该像你男朋友那样,把你当作劳动妇女。可能你就是这种苦哈哈的属性。所以上次,我是已经放弃了。”
“后来,你不声不响地辞职,我又开始自责,觉得是我迫使你做这样的决定,是我影响到了你的生活,给你添了那么多混乱。”
“我今天本来想问你,你辞职这件事,连告知我都不屑做吗?毕竟……毕竟我也算是你的同事。”
说到这里,林一山深吸了口气,转过脸来看着许愿,眼神幽幽。
“你事情做得这么绝,是不屑面对我?还是不敢面对我?”
二人并排坐在床尾,许愿一直无话。
“我越来越觉得,那件事吃亏的是我。”
许愿脸红了,幸亏屋子是暗的。
一时无话,研讨会后本来安排了南陵的公事,这几天,林一山几乎把那件公事给忘了。
他摸上衣兜找烟,翻遍了身上的四个口袋,又四处看看,发现烟盒在远处的藤编茶几上。
许愿走过去拿了烟盒过来,用小手指挑半天,把一根烟拔出来,整个盒子递到他面前。手上动作十分不熟练。
林一山没接烟,倒是握住了许愿的手腕——又是温暖干燥的触感。
“难道我不够帅吗?”眼神带三分调侃,另外七分,味道有点浓。
这问题,许愿不置可否。
“还是你对那次不满意?”调侃升级。
许愿已经站不稳了,握住她手腕的手用了力,她的重心已经偏移。脸热心跳,呼吸可闻。
“差很多么?比那个岳海涛?”
“果然是流氓。”许愿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放开!啊——”
林一山死死扣着她的手腕,自己向身后的床倒下去,把许愿带到身前。
这一声意味不明,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许愿身体前倾,膝盖抵在对方两腿之间的床尾,随时都要扑下去。
“我后来做了工艺改进,要不咱们今天再试试?”
说话间,林一山向头顶撒了手,许愿按照原有轨迹扑了下去,随即又支撑起上身,胡乱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垫在她身那那位绅士袖手旁观,乐见其成。
等许愿整理好衣服、头发,重又站得恭谨,林一山双手垫在脑后,好整以暇地看着,放软了声音说:“乖,明天不走,后天一起回。”
许愿想说回去有事情要办,林一山又说:“不知道我为什么带你出来?”
在深情和色情之间自由切换,许愿没见过这么自如的。
余怒未消:“为什么?为了……上床……”
毕最后几个字,越说声越小。
林一山腾的一下坐起来:“原来你什么都记得啊!”说着起身拉起她的手,往门口走。
第16节
许愿像坐雪橇一样,警惕地身体下蹲,问:“去哪儿?”
林一山瞪着她说:“醒着硬梆梆的,只能灌醉了睡。”
作者有话要说: 小仙女们!这两天一直想找个时间,把近几章的评论一一回复了,可是上班好累,头晕脑胀……
谢谢你们一直在跟!
刚刚编辑存稿箱,顺便回想了一下,更新至今,有一段写得比较涩、比较尬、比较干(我在说什么啊),貌似最近几章还阳了。
☆、二十二
楼下黑灯瞎火,两个人站到户外楼梯,夜晚空气凛冽,小院里只余四盏昏黄的小灯,四下里寂静无声。许愿扯了扯林一山,林一山往上看,天井切割出四四方方的天空,星斗满天,棉絮一样的几缕云,清澈透亮。
二人各自回屋睡去,当夜无话。
隔天上午,壮汉在客栈喝了三泡茶,也没见到两个人的面。可能是太累了,许愿醒来已经11点多,手机有几个未接来电,她没有设置静音,但睡得太实,她一概没听到。
林一山10点多发来微信:“醒没?收拾好就过来。”二人一同下楼时,许愿看见林一山的背影,衣服平整、发型利落,旅途劳顿荡然无存。
第三泡茶眼看见底,壮汉把自己装在沙发里,示意他们俩坐下。许愿在日光下,重又端详了绿意盎然的小院和这间小屋,处处都有人精细打理,不禁重新端详了壮汉一眼,他今天换了宽大的浅灰色圆领衫,没有logo和其他装饰,后颈有一个胶印的印章图案。
“可饿死我了!”壮汉让他们俩先喝点水,再去那家米线店。
许愿就着剩下的小半壶茶,润了润喉咙,也给林一山倒上一小杯。茶味浓郁,要是赶在热的时候喝,口味一定更好。
米线店在较繁华的地段,街两侧布满了商铺,有餐饮,也有五金店、生活超市、房产中介。放眼望去,和其他城市没有分别。
排列在诸多商家之间,米线店不起眼,连个招牌都没有。林一山和壮汉并排走在前面,林一山看过去,说:“怎么一点变化都没有?”壮汉说:“味道应该也没变,一会你品鉴品鉴。”
走到门口,林一山错后一步,等许愿跟上,顺后拢了一下许愿的肩背,示意也走前面。许愿状若无意地让开了他的手臂,兀自走在前面,也没理他们。
端来米线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齐流海,壮汉跟她打了招呼,一个年纪稍长的妇人从送菜窗口探出头来,也打了招呼,然后又缩到布帘子后面。
许愿闻到米线的香味,胃口大开。两个男人也闷头大吃,有几分钟,这个桌上是沉默的。这个时间店里客人不多,较远处坐着一对情侣,看上去也是慕名来尝风味的观光客,还有两个小伙子,穿着平价西装,应该是在附近工作的店员。
林一山见许愿吃得半饱,靠过来说:“他叫李望,我的小学同学。”
许愿两次打量李望,他也没顾忌,吃得脑门渗出细细的汗,笑眯眯地看了许愿,又看林一山。
“今年还去黑龙江吗?”林一山问。
“去啊,你们再晚来,我就关店了。”
“爱好太多,你忙得过来吗?”林一山双转过来对许愿说:“业余滑雪选手。”
许愿了解。
“爱好不多怎么杀时间呢?”
说完又看向许愿:“我冬天去黑龙江滑雪,夏天来白溪。最近几年都是这样。今年赶巧了,我朋友——就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去了尼泊尔,把店撂给我了,我就帮着照看一下。”
许愿问:“你跟他同岁呀?”
李望答:“我比他大一岁。看着不像是吧?操心就容易显老。”最后一句看着林一山说的,林一山也不回应。
三个人吃完了米线,午饭也算解决了。李望回客栈蹲守,林一山带着许愿去爬山。白溪被群山环绕,确切地说,白溪就建在山里。
两个人乘坐通往邻县的中巴,中途下车,再走十几分钟,到达山脚。这个路线是李望告诉他们的。
两人往山的方向走,天气晴好,有云低低地掠过头顶,空气里的湿气在阳光下迅速蒸发,柏油马路只容单车通过,遇到会车,一方会停下来,另一方小心翼翼地错车。
路两侧长满野草,显得绿化带不成规模。
许愿对李望描述的生活心生敬畏。此前只有杂志宣扬这样的生活,都市白领或商界精英,厌倦了都市的节奏和竞争压力,开山辟路,归园田居。
种菜的、种茶的、支教的、开客栈或盖房子定居的……现在见到了一个活的,言谈与气度也不输给杂志彩页上的受访者。
照这个角度挖下去,也是一个有趣的故事,说不定po到网上,也是个高点击率帖子。而且,许愿目之所见,随便拍,也能拍也文艺气息的照片来。
她对李望的过去有点好奇,凑上去问林一山:“李望是你同学?”
俩人已到达山脚,眼前铺展一条上山的路,石级密布,爬上去需要一点力气。
林一山答说:“是同学,也是邻居,从小一起玩大的。”
“那也读了大学?”
“东华大学机械设计专业的。”许愿眼里有赞许,这也在他意料之中。
此刻两人站在树阴下,林一山手里的矿泉水喝了一大半,许愿的水才喝几口,他看一眼问:“喝不了凉的?”
许愿忙说不是,拧开盖子又喝了一口,在林一山眼里,这口喝得相当勉强。
“走吧!”他把许愿的水接过来,开始往山上爬。许愿手里空了,轻装上阵,跟在他后面。
一路上,李望成了话题人物,许愿觉得那个人随和,也谈不上神秘,但能这么洒脱地生活,势必有些阅历。
林一山毫无八卦精神,只说李望毕业后留在上海,后来辞去上海的工作,跑到这边来。
不是节假日,山顶空旷。在一座刚刚整饬一新的庙宇旁,摆了很多木方,看样子要要加盖新庙。木方散发出树木带有生机的香味,旁边搅拌好的少量水泥砂浆。
午休,建筑工人在临时搭建的蓬子下抽烟,身边放着吃空的饭盒。
有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在庙前驻足很久。许愿和林一山绕过庙宇,没有从正门进云拜谒,准备沿庙前的路下山,看见她还站在庙前空地上,面前是香炉,似有似无的几缕香火,缥缈升腾,老人目视前方出神,不知眼里是烟还是庙里的佛像。
许愿停下脚步,又看了一眼那老人。午后阳光下,她穿一双运动鞋,双肩包侧面插着一个保温杯,都不是新的,短发烫过,白发夹杂其间,应该有段时间没打理过,发卷松散。站得很稳,双腿仍然有力,像是经常徒步的人。
不是本地人。许愿心想。
林一山发现许愿走神,再次问她:“真的不要进去拜拜?”许愿摇摇头。没由来的心头酸涩被按下,认真走下山的路。
两人一路随性慢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