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山-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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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愿在此期间互加了微信; 倒把微信里的聊天中断了。
两天的日程里,许愿和徐景天公司的几个人走得比较近; 苏芯茹正是以前在公司里表现出来的样子:为人乖巧、心思敏捷,嘴也甜,但是心里不存事; 情绪都写在脸上。经过了工作的历练,苏芯茹渐渐露出职场上的精明,这一点,起码在许愿跳槽之前是没看出来。
几次吃饭都在一起,徐景天还是提到了林一山。起初是约好回到d市后,自驾去郊区的地热博览园,顺便泡温泉、汗蒸、室外烧烤过周末。徐景天话音一落,苏芯茹和几个小青年就兴奋起来,讨论集中在“可不可以带狗”和“可不可以自已带肉”两个问题上。
徐景天显然没有被带偏,直接对许愿说:“下周末行吗?你问问林一山。”
林一山的名字夹杂在吵闹中,只引起了两个人的注意。一个是许愿,另一个是苏芯茹。苏芯茹立刻噤了声,拨开眼前的缭乱看向许愿,显然,林一山和她不是一个圈子,但许愿早就离职,在“林博士”眼里,应该是个叫不上名字的小员工。
徐景天跟林一山走得近,多年来公司上下都知道。林一山不经常在公司露面,每次出现都要钻进徐景天办公室里,或者由徐景天带着在吸烟区吞吐一番。
徐景天这句话,被苏芯茹着实地听进了耳朵里。让许愿问林一山,下周末行吗?这话的内容太丰富了,一时有点噎着,但心思玲珑如苏芯茹,捕捉到了一个基本信息:许愿知道林一山的行程,连近期的安排都有本事掌握。
这件事不得了。在苏芯茹心目中,林博士那是高山仰止。她曾经窃喜借发快递之机加了林博士的微信,借还钱又聊上了几句。无奈这个微信好友也只是个微信好友,再年轻也是公司股东,再有魅力也端着领导架子,朋友圈状态很少更新,苏芯茹的朋友圈他也向来无视,她甚至怀疑自己被林博士屏蔽了。
苏芯茹试探着聊了几次,只有一次,林一山给出了超过5个字的回复。苏芯茹找了个刻板的话题,以请教的语气,询问林一山个人职业发展问题。
林一山的回复是这样的:“这一行不缺做市场的人,缺的是懂技术又懂市场的人。你学什么专业?专业背景很好,多和技术部门交流,多掌握处理工艺问题的能力。”没了。
苏芯茹仅存的一丝优越感被浇熄,和公司的一众小女生一样,被打回原形。她继续做着茶水间的八卦水军,时不时以公司“老人”身份聊一聊林博士的八卦。
当晚身要宾馆的床上,苏芯茹又发挥八卦精神,直截了当地问了许愿:“姐和林一山是不是很熟?”
许愿早做好应对的万全之策,微信上答道:“林博士是我现在公司创新产业战略平台的顾问,那平台总是开会,所以徐总才问我林博士有没有时间。”
这回答严谨中正,苏芯茹不疑有他。
但是苏芯茹并未就此打住,当她得知许愿这个前同事与公司神秘又传奇的领导仍然有某种联系,又没有利害关系后,她准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林博士的风评和盘托出。
许愿当晚的微信有开锅的趋势。苏芯茹小姐真是个打字小能手。基本上许愿回一条,她发来三条。只见满屏的白字,间或□□一行绿字。她把多年积攒的八卦,以惊人的记忆力和精准的概括能力和盘托出。
许愿这头,显然有点招架不住。一来她没有心理准备听林一山的绯闻大礼包,二来她自己觉得没和苏芯茹熟悉到这程度。三分好奇七分抵挡不住,也把苏芯茹心中的林一山描摹出来。
八卦的内容五花八门,枝蔓细节就不说了,穿插的他人观感也不说了,与林一山为数不多的接触中,苏芯茹的感受倒很具有普遍性,比如林一山身上淡淡的男性清爽气息,比如和他站在大厦出口,路过女性投来的嫉恨目光,又比如,林一山那种礼节周全的疏离态度……这些许愿都曾体会过,也和苏芯茹一样,被迷惑、被困住、被打击。
苏芯茹的八卦集中在两点:一,林一山睡粉;二,林一山对所有前任都关爱有加。微信里自然是些捕风捉影的,苏芯茹的字里夹杂着打字速度过快产生的错别字:“林帅上学时就是风云人物,一路读到博士,有个女生就追随他好几年,等他博士毕业了,那女生还放弃了父母安排的家乡工作,毅然留在d市,后来,这个女生就和林博士在一起了。”
“这也不算粉丝吧。”许愿保持着中立态度。
“怎么不算啊?粉丝上位,当了女友,问题这位林博士有了女友也没闲着啊,他不是在做研究吗,他课题组里的女生也洒脱,不在乎他有女朋友,仍然生扑啊……”
“呵呵,确实是钻石王老五,风险越大,收益越大。”
“所以林博士也是来者不拒啊。”
许愿发了一个“脸都绿了”的表情,谣言也有不谋而合的时候。
“后来跟女粉丝分手……”
“是女朋友。”
“对对,跟女朋友分手,同时又跟一个有夫之妇打得火热。”
许愿半天没反应,被微信里“有夫之妇”四个大字噎到了,光看脸,某人是块吃软饭的料,可她对林一山的了解,无论如何不至于跟“有夫之妇”混迹。
第33节
接下来,苏芯茹又讲,林一山如何对前任不离不弃,在前任有难处时,怎样替人出头,还曾经在公共场合暴打了前任的现任……
许愿开玩笑似地问道:“有夫之妇呢?”
“有夫之妇”不过是过眼云烟呀,姐你记不记得,林博士有一阵子,在公司很少露面?出现也是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没注意啊。”许愿心想,我躲还来不及,哪还敢观察人家丢不丢魂。
“噢!你那时候已经离职了,对对对,就是那段时间,我有一次发快递没带钱,她还帮我付了快递费。”说到这里,苏芯茹发了一个迷人的笑脸。
“我感觉,那段时间是他的空窗期。微信上明显没有聊天的热情,朋友圈也不更新,我一度以为他把我屏蔽了。”
“所以呀姐,我没达到林博士粉丝的及格线吗?还是林博士的粉一概不在乎偶像的反应?石头投进枯井里,也总该有个响儿吧?”
从苏芯茹琐碎的聊天信息里,许愿确实看到了林一山,只是被妖魔化了。这个人,很多观感和苏芯茹描述的一致,又掺杂很多飘摇不定的幻影。像是一个手拿银杏叶的小男孩,斜照的夕阳下,影子变成了手拿砍刀的粗壮大汉。
有些话无从考证,因为本无出处。但是许愿心里清楚,林一山这个人,在d市、在白溪、在孟姨和月月面前、在工作外的某些场合,流露出的绝对不是谣言里的东西。
他有一些纤细的质感、需要呵护的情绪,似乎从来没在众人面前展示出来。
下了飞机,坐在林一山那辆庞大的黑色车里,许愿又想起这次出差,和意外听到的八卦。
林一山最近殷勤得很,出差期间早请示晚汇报,订机票前又查天气又比较航班,许愿也听了他的安排,夜里九点一刻落地,林一山的车稳稳地等在那里。
车子要经过一段高速才能到达市区,驶离了机场停车场,车来来往的喧嚣远去,车内骤然安静下来,许愿面对林一山的尴尬逐渐淡去,这在心理学上叫“脱敏疗法”,她任由车里的沉默持续,心里却想着,林一山这个人,如何成了众中眼中的纨绔子弟。
“去吃云南菜?”
“啊?”许愿回过神来,“我在飞机上吃了东西,你想吃……”
“那改天再吃。”林一山扭头扫她一眼。“你会煮面吗?”
“会啊。煮面比较省事儿,一人吃饭的必学技能。”
“好吃吗?”
“好吃啊!肉酱面,最简单,易上手。”
“……”
等许愿回过神来,发现车子没驶在她回家的路上。从机场到许愿家不用进市区,走绕城高速,这时段车少不堵车,四十分钟就能到。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见底了。(生无可恋)
另:这文60…70章完结。
☆、五十
许愿不认路; 但眼看着车子驶进了市区; 灯火逐渐密集,显然不是她回家的方向。
“你走哪条路?”她担心林一山不知道那条最方便的路。
“回家啊。”
“这么走好像绕了……”许愿原本靠在椅背上; 说这话时,她起身看向前面的路,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林一山也不正眼看她; 左手搭着方向盘; 右手从挡位上抬起来,覆上她的腿——靠近膝盖的一端。许愿为坐飞机方便,穿了毛圈的运动裤; 手的温度透过布料烘着她的皮肤。
她一瞬间想要躲开,又忍住这个条件反射,身体维持着紧绷的状态,没能靠回椅背去。
林一山手掌轻微摩挲几下; 似乎又专注于驾驶。关于走哪条路的话题也就此中断了。
车子驶进二环,目之所及两侧建筑变矮,车子拐了两个弯; 眼前出现几栋高层建筑,醒目得刺眼。
车子驶进小区时; 林一山撤回右手,辅助打了方向盘; 许愿暂获自由。看见小区保安点头示意,虽然隔着贴膜的车窗,对方也认不出她来; 许愿还是偏过头去,说不上是什么心理。
林一山提了许愿的行李进屋,许愿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大大咧咧地把行李搁到墙角,又随手脱下外套,丢到沙发。
又是这间房,室内很整洁,是没有人常住、定期有人打扫的那种整洁。林一山拐进厨房,正在冲洗杯子,看上去很专注。
许愿定在门口。她走不进去,也退不出来,一时哑然,大脑也停止思考。
她想起一年前的醉酒,那一个夜晚,几种强烈的刺激,交织在她的大脑里。她那一天的无力与迷茫、忧患与沮丧、痛与麻木、愤恨与辛酸……还有酒精融入血液时的亢奋与飘忽,眼前那个男人的神秘感和吸引力……
她什么都没有忘,什么都不敢忘。但是,让她直面,让她再次进入当年的情境,让她若无其事地和同一个人回到同一个地方,哪怕现在做的事情不违背情理,不违背道德,也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林一山很快洗好杯子,摆到客厅茶几上,见她愣着,又打开鞋柜帮她找拖鞋。
厨房里的水壶在鸣响,他又转身去关火。许愿低声说了句:“我还是回去。”
这句话被水壶的鸣音盖过,就算没有水壶在响,恐怕林一山也听不到。许愿的声音实在太小,她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自己听到了这句话,经过大脑简单批复,又重新大声说了出来,这次的声音,林一山听到了,他听到许愿说:“我还是回去。”声音颤抖,语气笃定。
林一山放下水壶,快步走出厨房时,许愿正在跟门锁较劲。精装修的房子门锁也是特制的,许愿按下门把手,没反应,一时又找不到开门的机关。
林一山疾走过去,从后面轻轻环抱住许愿。低下头靠近她的耳朵说:“回来的路上就硬了。你能不能乖一次,我今天不想强。奸。”
身后那具身体的热度和硬度,许愿全部感受到了。
跟乖不乖没关系,许愿没有抵抗,任由林一山摆布。她被“搭”在沙发靠背上,明火执仗,已经羞得抬不起头来。隔开一段距离看来,二人衣衫近乎完整,可许愿已经披头散发,呼吸失去了节奏。
她努力扭过头来,用气音乞求:“好啦,轻一点。”好啦,意思是放弃抵抗了?一个憋了很久的人,只当这话是催化剂。
中途稍作停顿,转战卧室。这下,林一山更加不管不顾,许愿只能尽量调整自己,来适应他的节奏和力度。
时间有点久,等男人舒坦至极,变得慵懒,许愿才发现自己脖子和后背出了薄薄一层冷汗。男人心满意足,像是饥饿许久终于吃了一顿饱饭,胡乱拽过薄被,覆上二人,胳膊大大咧咧罩着许愿,已有三分睡意。
许愿身体倦态泛着隐隐的酸痛,可头脑清醒,心里有事,无论如何不能在此安睡。床上还有新洗过的床单的清新气息,静默片刻,许愿缩着身子,想尽量不出动静地起身穿衣,没想到刚一动林一山就睁开眼,听她语气坚决地说想回家,也跟着动作利落地起床说:“好,我送你。”
回到d市,许愿接连面对几件事,让她忍不住想要总结过去,同时给自己的人生定一个方向。
头一件事是小罗辞职了,回到离d市不远的老家某市,家里出钱帮他在老家买了房,他说家里有几个亲戚在机关工作,家人希望他也能考上公务员或事业单位,找个门当户对的女朋友结婚,过衣食无忧、波澜不兴的下半生。
肖劲对小罗寄予厚望,工作上也机灵,不仅有拼劲,还有自己的想法。因此,面对小罗的请辞,肖劲是真心实意地挽留。
小罗本人倒是心思笃定,说自己毕业工作以来,一直被家里人念叨,但自己喜欢d市的竞争氛围,也喜欢这份工作,愿意跟老板多多学习。但最近老家的奶奶病情不稳定,父母又是极力规劝,说现在回老家,工作有指望,再过两年,房子涨价了,工作更没了路子,小罗本人年纪也大了,想找个适龄的女孩结婚都难了。
一番话下来,尽是老气横秋。肖劲也好无奈叹气,末了又叮嘱小罗,再慎重考虑,他这边还是缺小罗这样的人。
老板的礼遇对小罗是最直接的肯定了,但面对许愿,小罗却存着很多不舍:“姐,你是怎么来d市的?我真的羡慕你,可以安定下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许愿不愿意将自己的遭遇述诸小罗,她想,除非面对极其熟悉、极其亲密的朋友,她才会和盘托出。况且,小罗目前的境况,也绝不该接受自己的那些信息。
小罗沉浸在自己的遭遇里,的确,对他而言,这是个不小的决定,他说:“我知道,这次回去,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出来了。”
许愿只好倾听着,她几乎没有表达的立场。
还有一件事,徐景天要去南陵工作,他向许愿透露,南陵的公司也想让许愿过去,派他做说客,来与许愿谈。
正是上次许愿出差去的公司,这个行业的圈子,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徐景天说,南陵那边请他去做副总,但公司刚起步,市场营销的任务比较重,权力很大,待遇也自不必说。
给许愿的职位也不错,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她的个人所长,徐景天说,单就岗位而言,能让许愿把之前的资历和资源整合起来,不出两年,许愿还有机会升职。
工资也不按月计,给开出了年薪。
徐景天让许愿考虑考虑,电话里顿了一下,又说:“你是女同志,跳槽这种事,要考虑的问题多一些,我把橄榄枝抛给你了,何去何从还是你自己决定。”末了,又加了一句:“那我就等你电话了。”
许愿千恩万谢自不必说,挂了电话心里更乱了。
另外,老耿在一个会歇打来电话,语气兴致勃勃,带着浓浓的老家口音,呼吸和风声快要冲破听筒。
许愿慌忙捂紧手机,溜到会议室外,才明白原委。老耿离开南陵回老家了,不是回家探亲,是彻底回家了,再也不回南陵了。就此与那个城市和人断了联系。
老耿说正在爬老坨山,老坨山是许愿家乡一处不太著名的旅游景点,多年来开发不力,荒草和野生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