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在心上的月光-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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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曦笉从小接触的都是古玩圈的人,出国留学也不会和混不吝打交道。
一时没有遇上过这种对手,她竟不知该怎么拉回主动权。
肖扬一看差不多了,连忙说:“袁总,本来我们打牌三缺一,不过你这里看着也忙,回头有机会大家再一起玩。”
他长相年轻帅气,说到玩的时候总带股童真,袁曦笉就坡下驴,对他点了点头。
肖扬连忙拉扯着伊威走了。
伊威生得其实也好,可他和女孩混得多,就带着自然不把女人当回事的混账劲。
看到门关上,袁曦笉好久没回神。
她和程皓见得多,这俩也见过……可一说话,怎么是这样的。
她想了会,竟然给笑了。
站起来说:“我出去一下。”
当然没人拦她,她几步出了包间。
到走廊就遇上正赶过来的经理。
经理听说找程皓,直接说在门口,她就往门口去了。
她知道程皓在躲她。
没走到大门口,透着透明玻璃门,就看到外头站着的四个人,程皓指尖一点火星明明灭灭,这么冷的天,他只穿着黑色衬衫,袖子在手臂上胡乱挽着,那手臂远看都是精悍有力,令人热血沸腾的。
程皓不像古玩圈她接触的其他人,虽说搞收藏的什么人都有,但能混到她面前的,多数都带文人气息,温润是标配,但程皓不同。
她还记得大概两三年前,她才回国,她父亲带她去一家私人博物馆谈事情,巧遇程皓也在那里。
程皓和她父亲是熟人,出来的时候,她高跟鞋下台阶一时没走好,差点摔倒,程皓在侧正和她父亲说话,随手拽了她一下。
在那之前,她也以为他是清润和煦的,但那随手一扯就无法撼动的力量,简直如雷霆一击。
随即那天那刻,他眉宇间不由自主的不耐戾气,都在一扯间映入眼中,她还记得太阳底下,心如何的怦然狂跳。
那是她不曾奢望过的感觉,现在想起来仿佛还凝结在手臂上。
想起来就令她芳心荡漾。
从那时她就知道,那好听典雅的声线,处事老道和煦做派,都不是程皓。
后来上了心,从各处拼拼凑凑,知道他一天工作超过16个小时,对自己心狠,心里藏着戾气,她就更着迷了,在她看来,这正是有男人血性。
她停下脚步,觉得自己呼吸有点乱。
旁边玻璃上映出她婀娜的身影,她觉得自己真是,看到他冷漠的身形就能失态,实在……不能怪她,谁不喜欢有男人味的男人。
她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想到的词。正是另一晚,中文不好的伊糖苦苦想形容程皓,但是找不到的那个词。
玻璃门开,一阵风吹向她。
她才发现自己忘记穿大衣,转头对门迎吩咐去拿大衣来。
四个男人已经集体望向她,什么表情都有。
程皓的阴沉她也看在眼底,但她正就喜欢他强硬却又无奈的样子。
两步下了台阶,她娇嗔地看着程皓:“你为什么自己不来和我说。”
语气像个小女孩,一点没有在雅间里和别人拿架子的模样。
程皓这次没说话,眼神带上了清淡的凉薄。好像没外人,不准备伪装给她留面子了。
她有点意外,走下两步。视线扫到他精悍坚硬的手臂,那手臂随意插在裤兜里,手臂里流动着令人血脉喷张的力量。令人想挽着撒娇,更想被那手臂摁住,会是什么感觉。
她抿着唇,风有点冷:“我找你有重要的事情说,关于你要买的字画。”
她眼波流传,就确定了这消息是真的,程皓没动,但另外三个都泄漏了紧张。
大家无声僵持。
后面服务员追出来给她披上大衣。
她穿着套装,披上红色的大衣,今天过年。示意服务生离开。
程皓也左右示意,他身边的人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站到远处抽烟去了。
他的这几个兄弟和他感情极好,她一清二楚。所以她也不能让他们滚得更远。
但好在这处剩下两个人。
暗夜水声,空气冰凉夹杂着大年三十夜晚早到的硝烟味。
她知道自己不说,程皓是不会问的,外面天太冷,她虽然想独处,但是自然条件不适合,就没有卖关子,直接问道:“你为什么要帮鼎盛买东西?”
“谁告诉你的?”程皓的语气比此时的气温还低。
她有点来气:“就不能对我态度好点?——你管谁告诉我的,这行里二百到五百之间的东西也不是小数目。”
她走前一步,和程皓离得很近,仰头看他。
第37节
他太高了,接近一米九。
这身高差可以让任何一个女人觉得小鸟依人,只要她们有机会像她这样站到他面前。
风未动,猛然有酒香萦绕,她的心热烈起来,——他喝了白酒!
她早听人说过,他的酒量超级好。
几下呼吸间,酒,花,硝烟,香气萦绕,她有点意乱情迷,就柔了声音说:“你们拍行开业那天,我安排了人去给你们捧场。”
程皓好像没感受到突如其来的暧昧,他推开烟盒,拿了烟转眼点燃,风吹着凌乱火星乱飞,不知避忌地有几颗差点碰到她精致妆容的脸,她不得不退后一步。
餐厅里辉煌金黄的光,映在程皓半边脸上,她把他看得清楚,包括那并未休息好,隐隐的风霜之色,她柔声说:“为什么要这么辛苦,每天就睡那么几个小时。”
程皓弹了弹烟灰,终于看向她,不紧不慢说道:“我和你父亲平辈论交,按理说你见我,该执后辈礼。”
☆、第25章
执后辈礼?
袁曦笉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程皓; 她抓着身上大衣; 风吹着她的盘发,旁边发丝略弯; 飘向程皓的方向。
她有些撑不住了:“你和外人才用这种口吻说话; 大家认识这么久了; 我为什么那样和你说话,你不清楚吗?”
她知道自己的条件; 也知道自己的美貌,哪一样配他都绰绰有余。
程皓看着自己弹烟灰低垂的手,没什么语气地说:“瓷器; 字画; 杂项; 玩什么的人都有。你去古玩市场去的少,真正有好东西的人,不兜客。”
袁曦笉的脸霎时雪白。
程皓说:“搞收藏,咱们见面打招呼; 也问对方玩什么; 本来是雅趣,强买强卖是最没意思的事情。”
他没这样给人说过话,中间夹着父辈关系,原本想着等她知难而退,谁知还没完了。
袁曦笉无法置信地瞪着他,她对他动心思不是一天两天,自然更知道这话里的拒绝之意。
可她偏有不服输的傲气; 不紧不慢回道:“多数买家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帮他们做决定,才是成熟商家的做法。你是开拍卖行,不是摆地摊。”
程皓转开视线,向肖扬他们那边看,手微微抬起,显然准备叫人走。
袁曦笉伸指出去捏向他的烟,他没看她,所以烟一下就被抢到了手中。
随即而来的,还有他诧异的目光。
袁曦笉低头笑,把烟夹在自己指尖:“人和人要多了解,你对自己的身份缺乏基本的定位。你要做好古的藏家,就别开拍卖行,西街开个文玩店就行。可要开拍卖行,就是商业行为。没有同行扶持……”她夹着烟的手靠近唇边,眼角带着天生撩人的妩媚。
程皓再没忍住火,抬手对着她手腕来了一下。
没使什么劲。
但准确碰在尺骨神经上,烟瞬间就掉在了地上,被风吹着滚远。
袁曦笉捏着发麻的手腕,低头,抿着嘴好一阵,抬头嗔怒地看向他:“何必这么大反应?我又没有贸贸然要和你怎么样,大家认识这么久,不能有个机会多了解一下吗?”
程皓话到嘴边,都是成年人,一次次试探,别人不戳破,自己见好就收那是基本常识。又觉说出来这女人不免想的更多。真是半句废话不想多说,天寒地冻,他抬脚往餐厅去,却突然整个人都蓦地僵住。
他这秒的神情像青春期男孩抽烟碰见自己妈。
袁曦笉回头,就看到早前坐在肖扬旁边的女孩子,正走出来,她站在大门口停住,玻璃门因为她而大敞着,她神色很不耐地看着程皓说:“我这顿饭,要到明年才能吃到了是不是?”
远处酒吧里传来钢琴声,夜风凉透了。
程皓下意识想上前去解释。他这样和一个女人站在门口单独“密谈”,不知道她会不会以为他妥协了,以为这个仗着家里有靠山的女人,会和他有点什么。
肖扬三人听到声音,扔下香烟就跑过来,都是又高又帅的个子,比他更快一步堵到伊糖面前各种安抚,各种解释。
袁曦笉奇怪地看着,靠近他问:“这是谁,那个叫肖扬的女朋友?倒是登对,俩人都时髦又漂亮。”
程皓理都没理她。
袁曦笉一看试探不出,就改了同行语气:“你们预展开始那天,我会带整个专家团队过去。”
“我早就说了不用。”程皓的语气又冷又硬。
“但我觉得很有必要。”袁曦笉笑意盈盈:“本市的拍卖行,是我父亲当年牵头搞的第一家,古玩圈里数得上号的专家,全都和我们拍行交好。你一定不来,就是把自己排在圈子外头。你不可能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别人拿个东西给你看,你还得问一下这东西都有谁看过。如果我父亲看过,你还得掂量着自己给的意见是不是得罪人。我现在求到你面前,你还要和我,还有这整个圈子为敌吗?”
风呼呼吹。她的话声音也不小。
台阶上的人面面相觑,这是明明白白的仗势欺人。就是让程皓挑,是不是要和她同一战线。
肖扬抓着伊糖的手,不知道她听明白多少。
伊糖没有穿大衣,她怕冷,风就把她挡到了门口热风的方寸之间。
伊威厌弃地看着袁曦笉,长得也不赖,就那么稀罕程皓。他不由想到伊糖的话,如果她是这个有钱女人,一定能把程皓弄到手。
难道伊糖也想到可以以势压人。一念至此,赶紧拉着伊糖到里面去说话。
肖扬王矫走下台阶,站到程皓旁边。
他们抠缩着搞预展的花费,有着只许成功不容失败的条件在,一时不知道,如今这女人明着威胁,要不要撕破脸?
两边正僵持,远处传来夸张的跑车引擎声。
车前灯闪过树影,引擎声由远及近,顺着会所大道,瞬间开到眼前。
好几辆,保时捷,法拉利,红的,黄的,蓝色,黑色一溜刺人眼球。
中间一辆车门打开,下来的少年一看他们,就上抛着一个红色丝绒盒子,走了过来:“肖扬是吧……”又看向程皓:“程皓。咱俩通过电话,我甜姐儿呢?”
肖扬看着艾卓:“你甜姐儿?”
“嗯,糖糖姐呀。我给她打电话了,她说在这儿呢。”
肖扬防备道:“你找她干什么?”
艾卓大咧咧说:“小事,我爸说我乖,准备奖励我辆新车,上个月吧,就她和你们吵架那晚,我看上个女孩,正想着买了新车去追人。我糖糖姐呢,我接她去给我挑一挑。”
肖扬王矫不由看向他身后那辆,那辆也像新的。
艾卓接收到眼神,拇指朝后晃了晃,大言不惭地说:“这个……这车都买半年了。”
女事业型富二代和不学无术型富二代两面夹击。
肖扬和王矫有点受不住了。
王矫低声道:“可以骂人吗?不能骂,去他妈的老子偏要骂!”转头走了。
艾卓也不介意,好像被这样骂是他日常,半点没干扰地说:“你们不帮我叫是吧?”他自己掏出手机来。还没拨号,眼睛瞅见大厅就亮了。
他两步上了台阶,冲进去和伊糖说话。
程皓抬脚跟了进去。
肖扬更快跟上,看都没看袁曦笉。
进门时正遇上艾卓往外跑,俩人错身而过,肖扬追着那钱多到没处烧的少年看,艾卓几步跑到车旁,弯腰从里面拎出个异常精美的方盒,转头从他身边又跑过,进到大厅对伊糖说:“姐,这给你,我一朋友去日本洗温泉,我特别让他带给你吃的。”
伊糖扫了眼那盒子说:“我不吃甜食。”
“我知道,我姐给我说了。这是她爱吃的,她说让你尝。这家手工的,里面没有糖。”
伊糖接过,想了想,递给了王矫。
“咱走吧。”艾卓伸手来拉她。
伊威忍无可忍:“她哪儿也不去!”
艾卓和他见过,连忙从善如流地乖乖说:“你们都是我甜姐的哥哥我知道,这话我给你们先说清,我爸对我就一个要求,我不惹事打架,不沾黄赌毒,不欺负人。其他花钱和玩都随便。我糖糖姐和我一块,你们尽管放心。——我本来想带她过年去厦门转一圈,我哥们家才买了架飞机,想去外面试试。但我甜姐儿不去。”
他把手里的红丝绒盒子打开,递给伊糖:“我给我未来女朋友买的钻戒,姐你帮我看看。”
伊糖没有接,点头说好。
艾卓很高兴,盒子扣起来看看表,又对伊威说:“这还有两三个小时,我和我姐去玩一圈,今天有人在盘山那边赛车,我姐跟着去看看就行。我要我姐的国际眼光帮我看看谁的车最好。十二点还得放炮不是,我们弄得有进口的烟花,也比这边玩得开。”
这一番话,简直令旁边的“穷人们”连空气都要没了。
伊糖有点无奈地说:“我还没吃饭,你自己去玩吧。”
“那更要走了,这装逼会所东西有什么好吃的,都是我爸那个年龄搞收藏的人才来。走,跟我去。”
装逼会所的老板此时正上来。
听到这话,袁曦笉不由再次看向艾卓。
文化事业型富二代和不学无术型富二代,短兵相接。
艾卓不知道这女人为什么看他,表情不善,就也看她,反正他年轻,那女的也不丑。
伊糖抬手,把他的脸转了过去,对着自己。
艾卓:“……”
就听伊糖温声说:“我想过年和我哥吃顿饭,想了十八年了,可没想现在都快十点了,我也没有吃上饭。”她拉着艾卓的手,像姐姐对弟弟循循善诱:“我们要做善良的人,知道自己的武器是什么,不能为富不仁,更不能用权势去做一些自以为对别人好的事。如果你真的对我好,应该让我做我喜欢的事。”
艾卓停了一会,靠近她说:“姐,那女的走了。”
伊糖空两秒:“什么时候?”
“你深情说到为富不仁的时候。”
伊糖扔掉他的手:“连你都看出来我在说给她听,她发现也没什么出奇。”
她向后看,对上眼神复杂的程皓,极快瞪了他一眼。
程皓却因为这一眼,又有了陡然心花怒放的感觉。
可没想,伊糖又转向他,特意说道:“……我觉得,还是因为我说了18年,我这个18年的借口,至少还可以用两年。——在外面,说一两句情非得已的话没什么,你干嘛只为难自己?刚刚还想打人吗?”
程皓直勾勾看着伊糖,心里有什么滚烫翻腾,如开闸猛兽。他这么郁结担心她误会的时候,真是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话。她还安慰他。
她到底怎么想的,竟然反而安慰他?
这一秒他真觉得喜欢她,
——喜欢到,恨不能搂着抱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