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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我思云雀-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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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边思忖,一边将这随身的行囊收在床榻里侧。
  冷不丁地,桑萦想起当日在浣溪山庄后山,听到陆庭深父子二人的密谈。
  陆庭深似乎让他儿子来京城,想办法将五岳剑派的人弄出来,带到山庄去。
  想来,她也该去见见陆临远了。
  陆临远留给她的这块玉珏,中空内里的夹层中不知道有什么,但桑萦断定这里面是有东西的。
  按她自己的猜测,多半和害了淮山派三十七条人命的毒有些关系,没准这玉珏之中,便是那种要命的毒药。
  不过桑萦记得当日在药王谷,褚谷主曾提到过,魔教的卿心,实则是独有的心法内功所造成的内伤,淮山派这些人虽然死状同这卿心相似,可是无论是衡山剑还是寿山剑,都不会魔教的这门绝学。
  但不知还有没有旁的毒药,同卿心的死状相同。
  *
  东宫。
  陈颐听着江成的回禀,执笔的手微微一顿。
  “人呢?”
  “关在地牢了,桑萦姑娘下手有些重,都没出京城,人便已经没有力气了。”江成斟酌着说道。
  “桑萦姑娘?”陈颐似是有些惊异。
  “嗯,这人离开大理寺,正巧瞧见桑萦姑娘入住客栈,趁夜进了桑萦姑娘的房间,不到一刻便仓皇逃出来。”江成低声道。
  “他去做什么?”陈颐声音微冷。
  “还在审,这人抵死不开口,是个硬骨头。”
  “硬骨头?”陈颐挑眉,“你亲自去审。”
  “是。”江成应声便要退下,陈颐将他唤住。
  “罢了,我去看看,你去将陆冲父子都提进来。”
  陈颐执笔,一勾一顺,将最后一字写完,而后将笔放到一旁,起身朝外走去。
  桌案上,摊开的宣纸上墨痕未干,字迹凌厉,依稀可见执笔之人风骨。
  上面写的是——
  天命。


第二十八章 陈颐竟会不顾自己,以身挡……
  “桑萦姑娘,江成奉命来请姑娘去大理寺走一趟。”
  午时刚过一点,桑萦正在客栈房中休息,她本打算今晚走一趟大理寺,想探探这大理寺监牢的底,没想到江成会在这时候找过来。
  她起身去开门。
  “江大人。”桑萦将门打开,却并未让身,淡声同江成打招呼。
  “桑萦姑娘,昨夜大理寺提审陆冲等人,有了些意外收获,有几件物证甚是关键,但情况颇为复杂,殿下的意思是想请姑娘走一趟,不知姑娘现下可方便?”江成笑道。
  江成言辞恳切,只说请她帮忙,也没用宫中的身份压人。
  只是她并不太想去。
  桑萦一笑,对江成说道:
  “江大人,若是我现在不方便的话,我可以不去吗?”
  “姑娘若是不方便,在下可以在此稍候,等姑娘什么时候忙完了,再去也不迟,”江成不卑不亢,“来时殿下特意嘱咐过,并不是强求姑娘的,这一天半天的功夫,殿下还能等得起。”
  桑萦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生生被江成堵了回来。
  “江大人说笑了,请带路吧。”
  寻常人终其一生只怕都不会进这大理寺走一遭。
  桑萦也是头一回进这朝廷官方的门庭。
  “桑萦姑娘,这边,”
  进了大理寺的门口,江成笑着抬手为她引路。
  “头回进大理寺的人总是分不清楚这里,这边走是大理寺正堂,若是走错了,便要进地牢了,那边污秽得很,除了狱官,旁人能避则避,免得晦气。”
  桑萦微微侧头瞥了一眼江成,见他神情自若,也没多想。
  反倒是江成,似是想起什么,而后笑着与桑萦说道:
  “倒是忘了,姑娘哪里是寻常人,大理寺的这点小场面,只怕姑娘行走江湖都是见惯了的,桑萦姑娘,我听说玉山山顶终年积雪,云松翠柏常年覆着一层白霜,可是真的?”
  江成是陈颐身边的近侍,陈颐对天归剑宗甚是感兴趣,这点桑萦早已清楚,是以方才江成一提玉山,桑萦的心思便提了起来。
  可江成只是问玉山的气候,并未提到旁的。
  “殿下不是去过玉山,还同我师叔在绝云顶上对弈?玉山如何,江大人怎会不知?”桑萦不想同他多言。
  “哎,殿下当日去玉山时,在下并未随侍殿下身边,关于玉山的种种,皆是听旁人说的,如今想来便觉遗憾。”
  江成似是听不出桑萦的抵触,兀自憾声说道。
  她只记得当日在绝云顶,陈颐手执黑子,垂眸同掌门师叔对弈,身后高耸云松,愈发显得他清矍羸弱。
  至于他身边的人是谁,桑萦真是半点没有印象了。
  “除了玉山,其他地方的险峰峻岭也同样壮观,江大人不必遗憾。”桑萦轻声道。
  “不怕姑娘笑,在下自幼便跟在殿下身边,这辈子还没见过雪山,听人讲了玉山的雪,便一直抱憾。”
  桑萦自记事起,便在玉山观海峰上习武练剑。
  观海峰上只有她和师父二人,师父若是不在师门,桑萦除了练功,便是看雪。
  松柏是玉山上最为常见的树木,一年四季长青,玉山上又终年覆雪,年幼时她觉着无论是山,还是山上的树,哪哪都很无趣,一年两年都没什么变化。
  现如今,她反倒想念起玉山的宁静安然。
  LJ
  大理寺正堂外,江成引着桑萦走到门前。
  “桑萦姑娘,到了,殿下正在里面。”
  桑萦甫一进门,便瞧见陈颐高坐在正位,旁边几位着官服的朝廷官员垂手站在一旁。
  陈颐一身玄色常服,袖口绣着万字银纹华贵又精巧,见她进来,陈颐屏退左右的几名官员,起身走下高座。
  “桑萦姑娘。”他视线落在她面上,笑着唤她。
  来京城前,师兄同她说的那番话,她想了一路。
  虽然师兄当日说过,他也并不能确定,太子殿下同那位名唤苍溪的是否真有什么联系,但眼下是多事之秋,心存防范总没坏处。
  临近京时,她便想着,若是再见陈颐,便要拿出与他公事公办的态度。
  只是如今一见,他一开口,桑萦这一连多日在心底筑起的围墙便成了危墙。
  她抿唇后退些,同陈颐拉开些距离,也没抬头瞧他,低头垂眸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
  “快请起,不必多礼。”
  陈颐立刻说道,他引桑萦在大堂侧边入座,也没往高堂主位上走,隔着一方小案,径直在她旁边的下首位坐下。
  “知道姑娘到了京中,我是真的高兴。”
  这番言辞着实是颇为唐突。
  桑萦也没料到他会这样讲。
  她侧头瞧他。
  他眸光清正,腰脊挺直,脖颈间银纹墨色的衣领交叠,外间的日光映下,他身上玄色锦袍熠熠生辉。
  这唐突又讨好的话,他说出来,却只让人觉着真诚。
  桑萦收回眸光,手下意识握上腰间软剑的剑柄,定了定神。
  “殿下寻我有何要事?”
  “姑娘可见过此物?”
  陈颐从袖中拿出来件什么东西,伸手递给她。
  桑萦接过便怔住。
  他递过来的是一根剑穗。
  师父佩了十年的剑穗。
  她腾地站起身,转头望向陈颐。
  “这是殿下从何处得来的?”
  “姑娘别急,这是昨晚夜审衡山剑和寿山剑等人时,新得来的证物,姑娘可是认识此物?”陈颐语气带着安抚,缓缓说道。
  他说罢便望着她,等她的回答。
  桑萦对上他那双眼,犹豫了下,还是说道:“这是我编给师父的,这么多年他从不离身。”
  她目光落在剑穗上,心底一片酸胀。
  想到师父待自己的耐心,还有这么多年的教导,只恨自己如今撑不起事。
  “那便对上了,宋成文招认说,此物是淮山派的人在沔江江畔同林前辈交手时挑落的,后来怕林前辈回了天归剑宗后,再与淮山剑的人秋后算账,便寻了陆冲和宋成文等结义兄弟一同商议对策,谁知道最后阖家都死在了自己这两位结义兄弟手中。”陈颐叹道。
  桑萦握紧剑穗,师父哪会同他们这些人计较,师父交友无数,性情疏阔,从来都不会同这些不足道的人斤斤计较。
  她望向陈颐。
  “殿下,这剑穗……”
  “晏清明白姑娘意思,只是暂时这剑穗还得交还于大理寺,待案子结束后,我会亲自将剑穗送还给姑娘,可好?”
  他语气和缓,像是与她有商有量,饶是桑萦再不愿,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
  桑萦不舍地轻抚剑穗,而后小心放到茶案之上。
  她瞧了剑穗一眼,转而望向陈颐说道:
  “随便派个人送来便可以了,不必劳烦殿下的。”
  她话音落下,陈颐便低低地笑。
  他没在这送或是不送的问题上与她纠缠,犹带着笑意说道:
  “既然确认是林前辈的东西,旁得便交给大理寺去处理吧。桑萦姑娘,难得来一趟京城,不如去随园走走?如今随园的桂花开得正是时候,不去看看,实在是可惜。”
  他说的随园是皇家园林,是陈氏皇族修了近百年的奢华行宫,除非皇家宴请,从未对外开放过。
  桑萦也想旁敲侧击的试探一些关于如意玉锁的消息,便也没有拒绝。
  *
  随园位于京郊,占地极大,甚至园中还有马场。
  桑萦随着陈颐从马场边走过,猝不防从场中冲过来一匹枣红色的马儿。
  侍马的马倌惊得不行,连滚带爬追过来,却根本追不上。
  见这马儿朝着这边冲撞过来,陈颐一把揽住桑萦的腰身朝旁边闪避。
  他控制不好力道,连带着桑萦也跟着站不稳,两人一同跌在地上。
  那匹马冲过来的速度瞧着极快,马儿从二人身侧掠过的刹那,陈颐扑到一旁的桑萦身子上方。
  那匹马根本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什么情况,稍有不慎便会送了命。
  如此凶险的时候,陈颐竟会不顾自己,以身挡在她身前。
  他是金尊玉贵的东宫太子,是未来一呼百应的天下之主。
  又不会武,又没有内功护体,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竟然会挡在她的身前。
  桑萦几乎忘了起身,忘了将他推开,忘了周遭的环境,甚至忘了呼吸。
  陈颐撑在她身上,定定地瞧着她,神情也颇为震恸。
  但渐渐地,他眸光掠过桑萦的眉眼,落在她微张的唇瓣上。
  呼吸交错,目光交汇,他那双含情的桃花眼说是摄魂夺魄也不为过。
  “殿……殿下恕罪,奴才该死,这……这畜生不知怎得,忽然发起疯,惊了殿下,奴才罪该万死!”
  一迭声的求饶认罪,将二人之间微妙的氛围打破。
  桑萦回过神来,面上渐热,眼睛不知该往哪放,更不敢看陈颐。
  她抬手推推他的胸口,正好有内侍过来扶陈颐起身,陈颐顺势从地上站起。
  有人欲过来扶桑萦,却只见陈颐屈身将她带起。
  “摔到哪了?”他低声问她。
  “我没事。”桑萦摇摇头。
  这会江成已经制服了那匹马,交给其他驭马的马倌,走到陈颐近前回禀。
  “殿下,这马并非受惊,瞧着也不是发病,只是惊了殿下和桑萦姑娘,是属下失职。”
  “后续的事你去处理。”陈颐吩咐道。
  江成领命,将马场的所有马倌和管事都一并带走。
  桑萦听着二人的话,远远望向那匹马。
  马儿高壮,毛发舒顺漂亮,方才跟在江成身后昂首走过来,瞧着很是亲人。
  只是桑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着这马方才是朝着她来的,但是她还未看清楚,便被陈颐挡了视线。
  其实他当时若是自顾自避开,二人也不会摔。
  这马儿是汗血马,瞧着同她从前养的那匹小马有几分相似,只是自己那马儿个头没它这般高,膘也没这么肥。
  当初在那破庙里跟陈颐说个话的功夫便不见了,她去附近找过,却也没找到。
  桑萦瞧着那马儿不出声,陈颐也瞧着她,见她望过来,便笑着说道:
  “本是请桑萦姑娘来赏桂花,反而让姑娘受了惊吓,今日唤御膳房的御厨来给姑娘准备晚膳,权当是晏清为方才的失礼赔罪可好?”


第二十九章 他湿发垂落在颈间,桑萦甚……
  夜幕暗沉,剪月挂梢头。
  长街寥寥无人,偶有夜巡的城防兵三三两两穿街而过。
  皎皎月色中,一道黑影闪掠而过。
  禁宫之外的乾宁佛塔塔顶,桑萦一身利落短打夜行衣,遥望禁宫宫城。
  乾宁佛塔的塔顶是京城的最高处,供奉着宝相国寺中从开国到现在先后圆寂的十几位大师修得的舍利子,被视作佛门圣地,便是每年开塔讲经时,也不会对外开放。
  佛门清净之地,却非桑萦心中的圣地。
  昨日在随园,陈颐与她聊到京中值得赏玩的地方,其中便有这乾宁佛塔,听他说此处是京城中最高的地方,若能登塔顶,京城百景便可尽收眼底。
  他这一说,今日她便来了。
  那柄如意玉锁应是收在蕴珍阁中,桑萦昨夜从随园回到落脚的客栈后,在禁宫外提前看过,说来也巧,从乾宁佛塔的塔顶,以附近繁茂古树遮蔽借力,便能避开宫外森严的守卫,跃至蕴珍阁附近。
  她到这塔顶处已有半个时辰,塔中今日是一位老僧正在清扫,他洒扫后,诵了经,焚了香,慢悠悠往下一层去,他下了两层,桑萦才来到顶层,眼下半个时辰过去,老和尚还没走出佛塔。
  桑萦远远望着宫城,巡宫值夜的守卫约莫一刻钟后便能到蕴珍阁附近,她现在动身,到蕴珍阁时正好可以趁着守卫离开的空当,进到里面。
  她轻手轻脚越过围杆,提气纵身,踏空凌越而下,稳稳当当落在一旁的树梢,风动鸟惊。
  几折几闪,桑萦俯身卧在蕴珍阁的重檐殿顶,身下是正脊横梁。
  她解下软剑拿在手中,从檐边兽首处沿斜脊小心往下落,到边缘时,飘身落进二层的楼台。
  楼台四边皆有扶拦,她软剑将窗棂沿着边线小心划开,从这不大的空隙翻进蕴珍阁。
  宫中专门用来空置奇珍异宝的阁楼不仅仅只有蕴珍阁一座,西边还有一座藏珍楼,但那边多是存放贡品以及专门用来赏赐皇亲国戚的珍玩,桑萦要拿的这柄如意玉锁,是从武林中流入宫廷的,多半不会收在那边。
  但藏珍楼因着平日总有赏赐,时常开启,蕴珍阁这边便空落许多。
  桑萦一进二层阁楼,双脚踩实在地面,便扬起一阵尘灰。
  阁楼四面终年不见光,除了她方才割破的窗棂微微透进几分月色,再无其他光亮。
  她思忖片刻,用剑将旁边两页窗上的窗棂纸也划了几道,好好的一扇窗,被划成百叶窗,外间的夜色照映进来,虽不甚明亮,但也勉强能视物。
  这阁楼二层,外侧约莫有五六扇博古架,内侧是小几,上面承托着一些珍玩。
  蕴珍阁二层,她走了两圈,不得不说,这皇家的底子着实丰厚,古书琴谱,刀兵玉器,随便哪件拿出去都能当做一方镇宅之宝,如今却尽数堆在这不见天日的楼阁中吃灰。
  桑萦放下随手抄起的古书,却一眼瞧见被压在方才她拿起的那本书下的另一本,字体古朴老派,书名却有几分大言不惭的味道,名为《百毒解》。
  天归剑宗素来不传毒门和暗器之道,但桑萦也知道,解毒不是囫囵解的,断没有一个方子解百毒的,便是一些通用的解毒丹丸,也只是专门解蛇毒、虫毒的,成分差不大多。
  桑萦将这本《百毒解》拿起来,借着微弱的光瞧书里的字。
  “……卿心散,无味无形,……可为水、粉、丹丸之态,触之……,暹圣弟子惯用……,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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