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思云雀-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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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今夜在牢中见到宋成文,他断言说从未听过剑穗,你会如何?”陈颐深深瞧着她,复又问道,“嗯?萦萦,你会如何?”
他将她今日的盘算径直道出。
桑萦犹豫片刻,转开头,低声道:“我会难过。”
“殿下,你若是在师父的事情是欺瞒我,我会很难过,再也不会见你了。”
她顿了顿,又看着他正色说道:“若是师父已经……已经殒命,伤过师父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定会亲手要他们的命。”
陈颐负手站在她近前,赭红太子冠服,衬得他清贵难言。
桑萦定定瞧他许久。
她还是想要他亲口答她。
“所以,殿下,我师父的事,同你有关吗?”
桑萦轻声问他。
第三十三章 桑萦姑娘,皇后娘娘有请。……
桑萦又问了一次;似是不得他一句亲口回答便不罢休。
陈颐瞧她良久,将目光转向大理寺院中的银杏树,语气笃定。
“林前辈失踪这件事;同我并无干系。”
陈颐声音沉沉;面上也是一派凝重;瞧着很有几分严肃。
他这话一出口;桑萦心中便实打实松了一口气。
她知道陈颐对师父、对天命剑以及对天归剑宗都有些兴趣,刚同他认识的时候;他句句皆是着意试探。
是以昨日在看了师兄的信后;她心里便直直往下沉。
方才他又语焉不详地反问,不容她不乱想。
但陈颐说;这件事同他无关。
“我信殿下。”桑萦主动牵住他的手。
指关交握,她连声音中都尽是融融暖意。
“萦萦信我?”
陈颐任她牵着,只眸光沉沉锁着她;低声问道。
“我已经怀疑过殿下一次了,所以今晚我才会出现在这大理寺中;师父于我而言;便如我血亲一般;但……”
话言至一半,她稍作迟疑,低声继续说道:
“但我信殿下为人,也信殿下不会骗我。”
她说罢便要去瞧陈颐的神情;但陈颐未等同她对视,便将她带进怀中。
“嗯。”他声音稍显哑然;“不骗你。”
桑萦抬手环上他腰际,悬了一整日的心结终是解开。
*
眼看便是太子诞辰,又是及冠;京城这种遍地达官显贵的地界,几乎是一夜之间便被各路消息盈满。
听说皇后娘娘给宗亲重臣们的夫人小姐皆下了帖子,邀她们在太子及冠当日进宫赴宴。
皇后娘娘的用意再明显不过。
太子殿下至今尚未婚配,莫说正妃,身边连个侍奉的人都没有过,如今便要及冠,自是想挑一位品貌双全的太子妃。
若是平时,稍有眼力的,都能看出来,这太子妃的人选定然会落在吕、楚、荣三家之中。
但这到底是流言蜚语传得飞快的京都,如今满京城,谁不知晓,太子殿下深夜留宿了一位姑娘,早上门禁开了,还亲自将人送出宫门,还依依不舍在宫门口道别。
太子殿下行事何曾这般无忌过,京中各世族又都是耳听八方的,打听来打听去,连殿下前些时候在浣溪镇的脂粉铺子中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的事都给翻了出来。
桑萦便这般猝然地落进京中权贵的眼中。
她本是不甚在意的,这些人只是烦了些,却也不会影响她要做的事。
只是这若是一连几日都能见着同样的几个人出现在她住的客栈,在她附近说些个酸话,便实在是有些令人生厌。
“妙清妹妹,这世上总有那么些人,得了旁人几分好眼色,便自觉着了不起了,一门心思便要飞到天上去,妹妹说好不好笑。”
一华服少女端起茶杯,瞧了眼杯中茶汤,又放了下去,面上莺莺巧笑,说出的话却不怎么悦耳。
“可不就是,妙清妹妹,到时候咱们见了皇后娘娘,同她一讲,娘娘定是也会觉着可笑。”同桌的另一位少女也笑着说道。
“两位姐姐同我说说便也罢了,皇后娘娘身份何等贵重,岂是随便什么猫儿狗儿的乐子都能说给娘娘的?娘娘最重礼数,可莫要闹了笑话。”
最后说话的姑娘声音脆嫩,格外好听,貌似劝慰,实则仍是明里暗里地带着刺。
这已经是第四次遇见她们这几人了。
次次挑在桑萦吃饭的功夫,在旁边你一句我一句地叽叽喳喳,吵得她头疼。
她眉眼冷下来。
这会饭点已过,客栈一楼里的人并不多。
桑萦将腰间的软剑解下,锵地一声放在桌上,软剑落在她桌上的同时,那三名少女围坐的木桌应声而碎,一段段一块块地落了一地。
木屑飞溅,茶盏杯盘刹时落地,木灰和吃冷的酒水残羹也迸溅在这几名华服少女的衣衫上。
“你!你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最先说话的姑娘气急败坏,指着桑萦喝斥道。
桑萦似是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转向这几人,微微一笑,带着些错愕,“我确是不知几位是什么人,但不知我是何处惹恼姑娘了?”
“你……”那姑娘还要说什么,被那个声音极为好听的姑娘出言打断,“让姑娘见笑了,这木桌太过劣质,我这两位姐姐皆是娇贵惯了,平时在家里用得东西都是千挑万选才能送进府的,还从未见过这般狼藉的场面,乍经一遭,受了些惊吓,还望姑娘莫要往心里去。”
娇贵惯了。
千挑万选。
如此狼藉的场面。
桑萦瞧着她们几人脚下,不过是些碎木屑和碎瓷片,一些残羹冷菜,便要说成是受了惊吓。
这位声如百灵鸟的美貌少女倒确是有一把好嗓子。
“无妨,若是受了惊吓,便回府中好好休养着,想必几位一连多日往客栈中来,也是劳累了。”桑萦淡声道。
“过几日家里便要忙起来了,便也没空再容我姐妹再外面闲逛了,今日之事姑娘不介意自然好,那我姐妹几人便先回府了。”
她说罢,去找掌柜留了银子,连这木桌杯盏的钱一并付了,在门口处朝桑萦一笑,同另外两位少女一同离去。
桑萦瞧着她游刃有余的样子,心里一阵腻烦。
若她没认错,这位百灵鸟姑娘便是武安侯的嫡长女,吕妙清。
中宫皇后娘娘属意的太子侧妃。
这般品貌的姑娘,给他当侧妃,上面竟要还有一位正妃。
陈颐还真是,好福气。
她拿起剑,转身上了楼。
东宫太子的及冠礼,当今陛下极为重视,宗室贵族,朝廷重臣皆会到场,不仅如此,眼下在京中的江湖人,也有收到帖子受邀入宫的。
桑萦捏着帖子,望着上面写着的天归剑宗四字,终归还是收了。
这段时日,她都没见过陈颐,当日从大理寺出来,他亲自将她送回客栈后,便没再来过,她也没想入宫去。
那把如意玉锁,确是不在蕴珍阁,具体收放在了哪,眼下京中还没有风声,若她所料不错,想必这太子冠礼,皇室定会有所说法。
陈氏皇族对江湖武林的态度素来暧昧,既以江湖之道相待,不讲君臣纲常,却又对一统武林念念不放,想将兵权和实权都握在皇室手中。
他们在这苍云剑会横插一脚,总不会是想让一群武林中人整日去皇宫翻三倒四的偷东西。
如意玉锁,桑萦势在必得,这宫中的帖子,邀得又是天归剑宗,她自然要去。
只是……
一想到如今京中热议的太子正妃和侧妃的可能人选,她心里便一阵烦闷,忍不住地想朝陈颐也劈上两剑。
*
太子加冠,而后便要开始监国理事,是以朝野上下皆极为重视。
昭和大殿之内,桑萦坐在外侧,朝臣居中位,皇族宗亲坐在上首,陈颐一身太子蟒袍,龙纹古朴精致,高坐于皇帝下首。
折腾大半日,此时礼已成,宫宴伊始,桑萦坐在自己位置上心不在焉。
她自出生到现在,除了当日在山门外跪着求掌门师叔让她下山,还从未有过这么久的跪礼。
且当日是为了师父而跪,与今日这一跪可不能相提并论。
自认识陈颐起,直到今时今日,她方才亲身感受皇权君威。
这昭和大殿之内,从内到外,阶层等级森严,她打从心里便不觉着内殿那些皇族众人同她有何区别,甚至在她看来,这些人可能连她一剑都接不下,非亲非长,竟还要她一遍遍匍匐跪地。
可桑萦也知道,自己如今身处禁宫,这些所谓的礼制是必须遵守的。
她遥遥望着陈颐,见他在礼部指引下,同一众宗室去祭祖庙,便收了目光。
但脑海中却是他笑着同她一次次说着的不必拘谨、不必行礼、不要同他这般生分,以及他温声含笑唤她萦萦的神情。
她正胡思乱想,便见高坐首位的皇帝起身,身边一位眉眼富态至极的公公从后面出来唤出来一众小宫女,手中托着贡盘,在皇帝身后跟着走下殿中台阶,朝桑萦等受邀进宫的江湖人这边走来。
“诸位义士免礼。”
皇帝过来了,自然又要跪礼,这厢众人还未跪下,这位威严的中年天子便开口道。
“诸位皆是各方雄豪,是我朝之肱股,不必行此大礼。”
“朕知诸位如今齐聚京中,皆是为了苍云剑会的信物而来,我皇室虽非武林同道,却也愿意同诸位一同参与这桩盛事,诸位所求,皆在于此,愿诸位此行得偿所愿。”
皇帝并没有太大的皇帝架子,江湖中素来皆称道陈氏皇族体面讲究,今日一见确让人觉着所言非虚。
桑萦瞧着这位中年男子,他同陈颐眉眼有七分相似,不如陈颐好看,但皇帝瞧着中气更足些,面色也更好一点。
皇帝并未直言,但他话音落罢,身后低眉顺眼的公公便让宫女将贡盘上之物一一呈上。
是一枚锦囊。
桑萦将锦囊捏在手中,不动声色地瞧旁人手中的,发现众人的锦囊皆是不同的。
只是旁人的绣法似是同她手中的不同,且旁人皆是些剑纹、刀纹,同各自兵刃是对得上的,只她手中这只,却是枚苏绣锦囊,她悄眼瞧着,竟发现自己的锦囊上绣纹是飞凤求凰。
她有些错愕,抬眼望向身前的宫女。
“萦萦姑娘,殿下说,希望您宴席散后可以在宫中稍候。”小宫女压低了声音对她说了句,便转身走了。
她说的快,桑萦坐的位置又靠在边缘,几乎没人发现。
这么一会功夫,皇帝已经回到了大殿之上,正门外间又进来一位宫女,径直走向方才随皇帝一同下来的那位公公身侧,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而后便见公公同皇帝说了什么,得了首肯,小宫女便朝着外侧走来,一路走到桑萦近前。
“桑萦姑娘,皇后娘娘有请。”
第三十四章 她并不想进宫。……
桑萦跟着那小宫女朝后宫走去。
外人想要进宫是不能持刀携剑的;需登记后将兵刃统一交到禁军处,是以这会她手边没剑,只一边走;一边暗自看路;唯恐着了旁人的道。
因着之前夜里来蕴珍阁时;已将进宫的方位记了个大概;除了御花园她没细细走过,其余的宫室方位她心里大多有数;眼见着确是去后宫的路;桑萦心下稍定。
她如今的琐事已是够多了,实是不愿再横生枝节。
后宫同前朝不同;昭和大殿内皆是龙腾祥纹,便是开宴之后,殿中也是静的;无论是朝堂中人还是江湖中人都是规规矩矩的,而皇后的殿中这会你来我往;欢声笑语一片。
“娘娘;桑萦姑娘到了。”
宫女进去通报后;屋内便是一静。
片刻后,那小宫女出来对桑萦笑着说道:“姑娘,请进来吧。”
一进殿内,桑萦呼吸便是一窒。
皇后的寝殿之内本就熏了香;虽是不重,但尚且没到不能忍受的地步;可若再算上殿内这些夫人小姐用的香,这屋子里此刻的味道便着实算不得好。
香气扑鼻,直教人头晕。
桑萦最不耐这种浓郁几近刺鼻的香气;几乎是进来的一瞬间,她便想立刻从这殿中离开。
“娘娘,这位便是桑萦姑娘。”为桑萦带路的宫女低声给坐在尊位的美貌妇人说道。
“姑娘,还不过来见过皇后娘娘。”
见桑萦站在原地不动,皇后身边另一位宫女模样的人轻声喝斥。
这些大宫女跟在皇后身边多年,见得大多都是圆滑的人精,如桑萦这种,见了皇后却不知跪礼的,多少年了都见不到一个。
桑萦望向尊位上的雍容非常的女人。
她当然知道见皇后是要跪的,可是事到临头,总有那么几分不情不愿。
连她也说不出心里这股莫名的别扭劲儿是哪来的。
“桑萦见过皇后娘娘。”她慢吞吞往下跪。
“快起来,绫烟,给姑娘赐座。”皇后不待她跪下去,便让人将她扶起,吩咐身边那个方才说话的大宫女,去给桑萦搬来个椅子。
因着皇后的要求,绫烟将木椅放在了皇后附近,屋中几位身有诰命的夫人便只能坐在桑萦下首,这会见她坐下,都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
“娘娘您瞧,桑萦姑娘往这里一坐,瞧着便同咱们京中的姑娘不一样呢!”坐在桑萦对面的夫人一笑,率先开口说道。
“桑萦姑娘虽一眼便能瞧出不是咱们京中的人,但姑娘这眉眼瞧着,倒也有几分京中女儿的意蕴。”另一位夫人也笑着道。
“你们啊,别把人家吓到了,”坐在桑萦上首的皇后娘娘笑着对那两位夫人说罢,又转过来对着桑萦说道,“桑萦姑娘别紧张,今日将你叫过来,一是想着昭和殿那边都是些外朝男子,姑娘家的跟那些男人们混在一起总是不大方便的。”
皇后娘娘一边笑着说,一边欲来握桑萦的手,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
见桑萦不搭茬,皇后面上不动声色,继续说道:“二呢也是听闻,殿下前阵子出门,全凭姑娘悉心照顾回护,便一直想着若有机会定要见见姑娘。”
这些后宅妇人,说起话来夹枪带棒,一会暗讽她行止没有京中贵女的端庄仪态,一会又来意有所指地说她整日同男子混在一起,有失体统。
“娘娘言重了。”
桑萦听出皇后娘娘言语间的试探之意,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桑萦姑娘家中都有什么人啊,祖上可有做过官的?兴许姑娘祖辈同我们都是熟人呢。”另一位夫人语气热络。
“是师父将我养大的。”桑萦平静地说道。
言外之意,便是失怙失恃的孤女,只有师父将她带大。
到这会,桑萦大概也清楚了,这些人唤她过来,大抵还是听了京中流传开的陈颐同她的那些虚虚实实的消息,想探探底,少不得还有点想让她知难而退的意思。
她有些腻烦,这些贵族宗室的夫人们,竟也如此无聊,和前几日那几个沉不住气的小姐们行事竟差不大多。
只是桑萦觉着这些人许是想多了,她并不想进宫。
这段日子以来,她越发觉着,偌大禁宫如同囚牢,莫说宫中,连着这京城中住着,都觉着不够自在。
她是喜欢陈颐,可若是让她在这宫中守着一堆规矩同这个姐姐那个妹妹日日打马虎眼,心里却是十成十的不情愿。
皇后娘娘还要再说什么,外面一阵笑语传进来,几个同她差不多大的少女从外走进,一进殿中,便请安问礼。
“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笑着让人将她们都扶起来,为首的少女起身后,便朝着皇后身边走过来,最后站在桑萦对面的妇人身侧,笑着同皇后开口说道:
“娘娘说得一点不假,后园中的梅花虽是未开,可傲骨已有,今日又是初雪,瞧着便格外让人欣喜,不知等到年关时,又是何等好看。娘娘,妙清真想日日都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