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中意-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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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挑了一小份意大利面和几样蔬菜,端着碟子往靠窗风景最佳的位置去。
只是突然又顿住脚步——
有人的。
光线昏暗处,有男人背对她坐着。
吊灯的光芒被他身影笼罩,黑色西装在灯下折射着优雅质感的布料光泽,袖沿衬着圈雪白的衬衫和金色的钻石袖扣,跳跃着耀目的光芒。
白色餐布铺成的餐桌摆着水杯和一份餐点,一双手腕搁在桌面,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捏着刀叉。
这样幽静又迷人的午夜,疲倦的目光和昏沉的脑袋,明暗映衬的优雅布置,只觉这一幕极具美感又诱人心动。
钟意的心轻轻跳了一下。
只是听见脚步声扭头。
一张熟悉的脸——英俊又线条利落的脸庞,直鼻薄唇,漆黑的瞳仁疏淡又倦怠地望着她。
钟意的心“砰”地又回复平静。
她捏紧餐盘,抿抿唇,想转身换个地方。
“走什么?”他唤住她,慢条斯理切牛排,“想坐这儿就尽管坐,这个位置夜景最美,大不了当我不存在。”
钟意皱眉微拧,只是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语气带着点情绪。
“刚从美国出差回来,半个小时前才到酒店,出来吃点东西倒时差。”他轻描淡写,“你不会以为我时时刻刻都想方设法蹭到你面前,就为了一遍遍听你说那几句冷言冷语?”
男人嗓音带着凉爽夜晚的冷感和长途跋涉的沙哑。
他好似有些倦——从生理或心理上而言。
钟意也觉得自己说的够多,或者说拒绝得够透彻。
他这样倨傲冷漠的男人,应该也不屑于一遍遍在她面前低声下气说那么些话。
她又微觉沮丧,自觉自己没有办法好好处理和男人的关系——无论是对周聿白或者蓝郁,总是不能恨圆滑地处理。
“我没那么想。”钟意垂头抿唇,也实在说不出道歉的话来。
没坐在他身边,也没躲避太甚。
挑了个附近的座位,背对着他坐下。
两人各自安静吃着自己的东西,各自欣赏着窗外的夜景。
偶尔有刀叉触碰餐盘的声音。
很久以前。
他们习惯陷在客厅的沙发里俯瞰这个城市万家灯火的繁华和霓虹闪烁的炫目。
或者是卧室的露台,站在那一盏仿真月亮后面感觉高空的遥不可及。
后来几乎是不约而同地起身。
钟意比他快了几步,不做他想地朝着电梯走去。
在电梯正要关闭的时候,一只手挡住正在合拢的电梯门。
钟意往后退了一步——
周聿白神色清淡地跨步进来。
电梯门阖上。
电梯空间密闭,灯光明亮。
钟意后背抵住的是一整片的玻璃镜,周围是浅金色的金属厢门。
整部电梯都是两人的身姿。
明明是错开的站位,却有他们并肩而立,甚至是亲密相依的角度。
两人没有说话,气息却悄悄交缠。
一切都无可藏匿,彼此的呼吸,眼角眉梢泄露的黯淡情绪,她的柔软面容,他的深邃五官,她紧紧握着手机的手,他暗藏锋棱的眼睛。
钟意最后忍不住出声:“这部电梯到不了顶楼。”
他平静回:“我去一楼大厅。”
最后钟意迫不及待地迈出电梯。
脚步微微急切。
温莎莎睡得沉,不知道钟意半夜在酒店遇见周聿白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起来两人又各自忙碌。
钟意也没提。
她忙着自己的事情,甚至挤出时间去看秀。
品牌走秀除了服饰是重点,很多时候都会搭配出色的首饰,服饰本身也是一种人体的配饰,美好的源头都是同一出处。
那天有一场钟意很期待的高定秀。
温莎莎帮钟意搞了个很好的看台位置。
那个位置的确很好。
只是前面坐着梁凤鸣,身后坐着杨韵诗。
周聿白不喜欢杨韵诗,连带着梁凤鸣也不够看重她。
来时装周也只能坐在梁凤鸣身后当助理。
只是没料到能在这里看见钟意。
“你怎么会在这?”杨韵诗目光上上下下地扫视她,“这是你的位置?”
梁凤鸣回头,一眼就看见钟意。
她现在对钟意毫无敌意,颇为温和地喊了一声钟小姐。
“钟小姐今日也来看秀?”
钟意礼貌点头,安安静静坐着:“有个朋友是模特,送了我一张票。”
上次在晚宴已经见过了一次。
有了第一回 见面,自然也有第二回。
钟意觉得自己应该想开——没什么躲躲藏藏,也不应该心虚慌张,说到底,她也并不欠这群人什么。
“这场秀办得不错,后面订购会喜欢什么,我可以给钟小姐一张名片,你联系名片上这个人……”
梁凤鸣示意杨韵诗递名片。
“谢谢您,我不用这个。”钟意摆手没接,“我只是随便看看,没有别的打算。”
梁凤鸣注意到她身上。
挺简单随性的衣服和包包,唯一最亮眼的是两件画龙点睛的首饰,让整个人质感提升不少。
不是那种她见过太多,名牌傍身、浑身奢侈品的拜金女生——聿白应该给了她不少钱吧,足够她退出娱乐圈后过富裕生活。
钟意坦然接受这道锐利审视的目光,目光注视着T台。
这场秀到傍晚才结束。
钟意早早离开,想着再回展厅看看。
只是外面下去了雨。
秋雨淅淅沥沥溅落地面,带来秋日的凉意和寒气。
出口处人潮流动,场面有些混乱,一把把大伞遮住那些光鲜靓丽的人群,送上车离开。
钟意站在旁边等了会。
大风吹拂她的衬衫和长发,把她整个人吹得飘飘然。
似乎要随风而去。
周聿白从公司过来接梁凤鸣。
黑色的宾利车停在阶梯下方,他撑着把黑伞拾级而上,包裹着长腿西装裤和锃亮皮鞋在雨帘中分外醒目。
极绅士优雅地走到母亲面前,笑意温润地扶起了梁凤鸣的手。
把梁凤鸣送进了车内。
只是收伞,长腿迈入车内的那一刻。
他顿住了动作。
俯身朝着车内说了几句什么。
折身过来——
钟意的视线始终停留在眼前的雨帘中。
他撑着那把阔大的黑伞,风吹着他的脚步,风度翩翩又分外笃定地走过来。
在凄风苦雨中径直走到她面前。
斜风把雨滴吹落在他肩头,几滴雨珠从肩头滚落。
更多的沁湿进衣料。
周聿白把伞面倾斜,严密挡在她头顶。
钟意不吭声,抬头看着头顶的黑色伞面和银色结实的伞骨架。
他望她面前一站。
挡去了萧瑟的风声和雨势,只把他的气息留给她。
他眉棱挂着雨滴,语气平静:“怎么还不走?”
“等朋友。”
他陪她等。
不远处的宾利车迟迟没发动。
“你走吧,你妈妈还在车里看着呢。”她目视前方,并不看他,“我不需要你的伞。”
“你去哪儿?我送你。”他道。
“不要了。”
他依旧陪她站着。
笔直地站在她面前,望进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
清润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和雨滴中传进耳里:“钟意……如果最初的时候,我撑伞走到你面前,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钟意猛然一哽,只觉眼眶发热。
第75章 高热
她早就已经习惯了——他从来只会装作素不相识; 漠然地从身边路边。
什么时候会毫无顾忌地撑一把伞站在她面前,替她遮挡一片风雨。
如果他当初对她再好一点点,她会不会更义无反顾爱他?
冰凉的雨点落在眉心; 带来清凉的触感。
也逼着炙热的眼泪掉落眼眶。
钟意硬生生忍住了。
飘摇冷雨中,两人相对而立; 一把伞隔绝了所有的喧嚣纷扰,伞外都是模糊不清的背景。
梁凤鸣自然看见这一幕。
聿白这两年其实不太一样。
梁凤鸣感觉他有心事; 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也不上心,但又把这归结于工作太忙。
周安和带着温慈柳隐退澳洲之后,周家和公司其实混乱了很长一段时间,她并不清楚周聿白具体怎么打发钟意,只是知道周聿白应该和她再无瓜葛。
但看他俩人站在伞下的模样; 那气氛又有些特别。
待会还有一场社交安排。
杨韵诗嘟囔了一句什么。
梁凤鸣旋即回神; 不悦皱眉,她淡声吩咐司机离开。
也许需要跟聿白好好聊聊。
周聿白一直撑伞挡在钟意面前。
她总记得她喜欢他,喜欢他挺拔斯文地站在她面前; 用漆黑幽深的眼眸凝视着她; 喜欢他完全包围她的空间和气息。
钟意差点就要屈服,但最后一刻走进了雨里:“我不要你管。”
“钟意。”
他执着地迈步跟在她身边。
一把伞完全可以遮挡两人的身形。
只是钟意的脚步太快; 伞沿完全越过了她的肩膀。
雨越下越密,越下越急。
周聿白半个身子都淋在伞外。
只能干洗的高定西装不重要; 被淋湿的百万名表也不重要,踩进水里锃亮皮鞋也不重要。
冰凉雨水淌过他英挺的脸颊; 沾湿漆黑的短发,滑落进白衬衫。
最后钟意终于忍不住侧目; 胸脯起伏; 柳眉倒竖:“你到底要跟我多久?”
“现在这个时间打车不方便。”他挡在她面前; “我送你回去。”
钟意颓然垂下肩膀。
李总助很快把车子调过来,周聿白把钟意送上车。
她身上还算干爽,他已经湿了半边身体,车内空调开得略低,带着股清凉水汽的气息。
温莎莎没找到人。
打电话才知道钟意先回了酒店。
回到酒店,钟意恰好从浴室出来。
不知道她在浴缸里泡了多久,白皙细腻的皮肤绯红,一张脸也是云蒸霞蔚。
“你到底在浴缸里泡了多久啊?连眼睛都泡红了,跟哭了似的。”
“淋了一点雨。”钟意鼻音浓重,嗓音低哑,“浴缸水放得太热,可能是热气熏的。”
“不是说等我一起再去逛逛,怎么自己先回来了?”
“下雨不方便,又怕你后台又有事,索性先回来。”
客房传来清脆的门铃声。
原来是酒店送了壶驱寒姜茶过来。
“你还让酒店煮姜汤啦。”温莎莎给钟意倒姜茶,“趁热快喝,今天突然降温,外头挺凉的。”
钟意抿抿唇没说话。
姜茶不是她点了。
这场降温席卷了大江南北。
北城亦是阴雨绵绵,一夜萧瑟。
北城气候不比汀溪暖和,钟意给姐姐钟心打电话,也是叮嘱她和枝枝多穿点,注意保暖。
再说自己过两天就要回去,给枝枝带礼物云云。
枝枝偷偷捂着嘴巴跟钟意聊天:“姨姨,那个躺在医院的叔叔是我的爸爸吗?”
钟意一惊:“怎么了?”
“妈妈炖鸡汤送去医院,我缠着妈妈带我一块去,里面还有个儿童乐园呢,我在病房门口偷听,那个叔叔躺在病床上,妈妈生气说他不配当我的爸爸,也不会让我喊他爸爸……”
钟意扶额:“等过两天姨姨回家,会跟妈妈好好聊聊。”
烦恼的事情总是不少。
周聿白带着一身湿意回了酒店。
梁凤鸣打电话说要和他聊聊,他温声拒绝:“这几日工作太忙,有什么事回北城再说。”
中央空调的温度降至十八度。
不过几个小时,体温便将身上的湿衣烘干。
李总助迈进房间时,穿着西装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看见周聿白刚刚睡醒,剑眉紧蹙,一口一口地喝冰水。
那脸色显然是有些不对劲。
颧骨浮着淡淡的红晕,唇色苍白,眉宇间尽显疲态。
李总助听见周聿白几声咳,嗓子也接近嘶哑。
“周总,您是不是不舒服?”
贴心找出体温计一量——39°C的体温!
周聿白在工作之余有健身的习惯,没什么不良嗜好,饮食也很挑剔。
身边一直都有人照顾,倒是很少生病。
他将杯子里的冰水一口饮尽,哑声吩咐李总助:“我这两天不进公司,有什么事打电话,需要处理的文件直接送过来。”
李总助捏着体温计:“周,周总……您不好好休息吗?还是我请医生过来?”
“不必了。”
周聿白撑着昏沉沉的额头,步态凌乱上楼洗了个冷水澡。
从浴室出来,直接回了床上昏睡。
温莎莎问钟意要不要出去玩:“晚上有个时尚派对,气氛挺high的那种,挺多外国帅哥模特,蓝眼睛金头发,帅得吱哇乱叫的那种,要不要一起去玩玩?给你找点乐子?”
“不用了,你去玩吧。”钟意仍是孜孜不倦地画设计稿,“我待会还要去showroom转转,这几天的资料也要整理。”
温莎莎对着化妆镜涂睫毛膏:“得咧,晚上我就不回来了,你别熬夜太晚,早点睡。”
“玩得开心,注意安全。”
钟意是在酒店附近的便利店遇见李总助。
李总助刚从隔壁的药店出来,手里拎着一袋药品。
“钟小姐?”
“李总助,你怎么在这?”
“周总前两天淋雨生病,在家里休息,我送文件过来,顺便给他带点药。”
淋雨?
钟意抿抿唇,只能颔首:“辛苦了。”
“钟小姐,有个不情之请。”李总助追上钟意的步伐,“周总不喜欢酒店的餐点,说想喝糖水……您看……”
钟意顿住脚步:“临江这么大的城市,想找个糖水店也很简单吧,再说了,即便找不到,请酒店大厨依葫芦画瓢煮一碗,味道想必也不差。”
李总助只能可怜兮兮求情:“您去看看他吧。周总高烧不退,现在都没醒,还惦记着让我出来买鱼粮。”
钟意诧异:“鱼粮?”
“露台水池里养的那几条小金鱼,您应该去看看,一直养到了现在,周总每次来临江,都要亲自去买鱼粮,叮嘱管家每天喂食,小心翼翼照顾着,现在那几条鱼已经长大很多。”
对了。
那几条小金鱼,因为叶绾绾来,她唯一留在酒店套房的东西。
还……活着吗?
“抱歉。”钟意只能说抱歉,迈步走开,“我还有点事情。”
李总助失望地在钟意身后叹了口气。
钟意晚上才回酒店。
只是抱着枕头辗转难眠。
脑海里游着几条小小的金鱼。
她早就忘记了,甚至没想过这几条小鱼会怎么样。
没有想过他会一直养到现在。
后来钟意打了个电话给套房管家。
管家当然还记得她,很热情地喊了声钟小姐:“这两天周先生生病,也没吃什么东西,刚刚送了点白粥过去,他还在休息……那几条金鱼很悉心地养着呢,现在也活得很好,周先生还吩咐我们把水池改造成了景观池。”
套房还保留了钟意的门禁权限。
她推门进去,站在这熟悉的空间似乎又回到了从前。
屋子里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只有餐桌上仍然摆着一份原封未动的白粥。
钟意拎着手里的食材走进厨房。
煮一碗绿豆沙并不需要花很长时间,只是这种心境很难回到从前。
她差点忘记。
她以前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和态度在厨房煮一碗糖水,然后跟他在一张餐桌共享。
周聿白在楼上卧室睡觉。
钟意站在门口踌躇了一会,最后推门进去看看他——要不是她,他也不会淋雨生病。
室内只拧开了一盏暗淡的落地灯,和露台上那盏乳白色光芒的仿真月亮遥遥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