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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我亲爹是当朝首辅-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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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是官刻,顾名思义,由国家出资出版的图书,如国子监发行的经史类书籍、启蒙课本;钦天监发布的黄历;太医院印刻的医学书籍、地方府州县刻印的地方志等。
  二是坊刻,由书坊出资刻印小说、杂剧、科举用书、民生百科大全等,书坊主人也时常自编自刻,流入市场,获取利润。是解决市井百姓文化需求的关键,很接近于后世的出版社出版。
  三是私刻,由个人出资刻书,类似于后世的自费出版,多是为了歌功颂德,或展示个人才华。
  如果怀安能编出一本《五年科举三年模拟》,或许可以走坊刻,甚至还能大卖,可他显然没有这个能力。
  “原来我爹还不如银子管用……”怀安咕哝一句,猛然感到后背生凉。
  沈聿默默挽起袖子,打算让他见识一下到底哪个管用。
  怀安见势不妙,踢掉两只鞋,猴儿一样窜到娘亲身后“避难”,动作极其熟练。
  “你怎么这么皮呀!”许听澜拍他一下:“一天不惹你爹生气,浑身不舒服。”
  好在沈聿只是剜他一眼,并未和他计较。
  怀安探出脑袋来,又问:“娘,那私刻有什么好处呢?”
  许听澜看了一眼丈夫,笑道:“帮你爹赚得名望和声誉。”
  怀安转头瞧了老爹一眼,摇头道:“大可不必!”
  许听澜颇觉好笑:“怎么这么说?”
  怀安指着沈聿一本正经道:“我爹,长成了这副模样,文章被印的满天飞,还需要什么声望?”
  沈聿:……
  分明是句好话,怎么听起来像骂人呢。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许听澜反问。
  怀安苦着脸:“就真的赚不到钱吗?”
  “赚钱的话……”许听澜迟疑着:“凡事都有例外,私刻只是成本高,其实未必会赔本。”
  说完她就后悔了,只见神色恹恹的小孩儿猛地两眼发光。
  片刻,怀安跑回西屋抱出一个匣子,挤坐在娘亲身边,里面是他攒了五年的零花钱和压岁钱,整整五年!
  “够吗?”他问。
  沈聿瞠目结舌,原来这小子这么有钱!
  他一向不问庶务,俸禄和家里走账的月例全在妻子手里,外面的开销随支随用,从来不知道儿子比自己有钱。
  许听澜笑道:“我早就说过,他很能存得住钱的。”
  话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此子颇得老娘真传!
  可她更想不明白了,丁点大的孩子,都这么有钱了,为什么还想着赚钱。想到她娘家弟弟从小就是财迷,莫非外甥随舅?
  怀安见娘亲不说话,又将手腕上的金镯子撸下来。
  “够了够了!”许听澜生怕他把衣裳被褥全押上,急忙制止。
  许听澜被他缠的不行,只好开启拖延大法:“今天太晚了,改天叫云苓带你去外公家,跟外公舅舅谈这件事。”
  “别改天了,就明天吧!”怀安急道。
  “明天?你不读书啦?”许听澜反问。
  怀安愣了愣,回头看看浅笑不语的老爹,很会审时度势的攀上沈聿的膝头:“爹爹,明天下午再放半天假吧,我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事要做啊!”
  沈聿刻意板着脸:“你在学堂里读书,也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假如怀安没有前世记忆,真的就被唬住了,可他上辈子小学初中都是双休啊!
  “我还小呢,还在长身体,需要足够的休息和外出活动。”怀安抗议道。
  揠苗助长势必阻碍孩子的成长!
  沈聿气笑了,戳着他的额头:“你真是可大可小!”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许老爷子那一关,应该守得住……吧。


第18章 
  怀安想赚钱,大人们却像踢皮球。
  沈聿将他团成一团踢给了许听澜,许听澜又将他打了个蝴蝶结抛给了外祖父。
  次日,以晚上补齐功课为代价,怀安带着父母准备的礼品去了许家。许听澜重孝在身不便回娘家,所以自怀安出了孝期以来,都是独自来看外祖父母的。
  许家的宅院比沈家大上几倍,园景也更别致。墙壁上的花窗形状各异,每一扇的背后都隐现着别样景色,或是枝叶错落,或是群芳争艳,一看就是花高价请来的花匠用心打理。
  穿过重重回廊,几道月亮门,怀安才来到内宅,
  外祖父母向来疼爱他,搂在怀里亲热了好半晌,这才把舅舅许少昂喊了出来。
  舅舅还很年轻,只有二十岁出头,已经担起了家里多半的产业,听了怀安的想法,笑的前仰后合,又在二老锐利的目光中强忍了回去。
  许老爷看着孙子,内心是崩溃的。
  许家世代经商,做生意的本事刻在了骨子里,却没考出过一个正儿八经的功名,这在重农抑商的时代,对家族长远发展非常不利。
  全家最有才情的当属女儿许听澜,可惜是女儿身,无缘举业。好不容易嫁了个读书人,女婿也不负所望的进士及第,怎么生下来的孩子又做上生意了?!
  ……
  怀安看出了许老爷的迟疑,扑进外祖父怀里,不停的给他洗脑。
  出书可是很文雅的事,赚钱不是目的,目的在于让更多的孩子有机会得到更好的蒙学教育,这是多么大的功德!
  许老爷被外孙逗乐了,给长子使了个眼色,让他“认真”对待,这可是很文雅很正经的事。
  许少昂干咳两声坐直,对大外甥说,许家确实有一间书坊,但规模极小,又没什么生意,能不能满足怀安的要求,他也不是很确定。遂叫来书坊掌柜,正儿八经的与怀安聊起了私刻业务。
  许少昂不喜诗文,连杂剧小说也不爱看,所以并未用心经营这间书坊,掌柜叫李善财,人如其名,也算不上什么文化人,看着别人家的书坊经营的风生水起,空有羡慕的份。
  东家不上心,掌柜不擅长,只是青黄不接的开在那里。
  听说有生意上门,李掌柜两眼放光,再看看眼前的小孩子,他愣在了原地。
  生意不好就算了,还要陪着东家的小孩玩过家家,命苦啊!
  “呃……”只听李掌柜干巴巴的说道:“可以是可以。但雕版师傅年前被人挖走了,需要重新雇人。”
  怀安拿出一沓汇票摆在桌上,忽闪着大眼睛问:“这些钱够吗?”
  许老爷一把将他揽在怀里,哭笑不得,想告诉他财不露白的道理,又觉得憨态可掬实在不忍责怪,幸好是在自己家里,没有外人。
  李掌柜眼都直了:“够了够了,这些钱,把书坊盘下来都尽够了。”
  “真的!?”怀安眼睛一亮,搂着外祖父的脖子,往他脸上亲了一口:“好外公,把书坊卖给我吧!”
  许少昂茶杯没端稳,洒了自己一身。
  “书坊卖给你?”许老爷大笑:“好孩子,有魄力!”
  “到底行不行嘛!”怀安扭股糖似的摇晃外公的胳膊,不依不饶。
  许老爷宠溺的说:“谈什么卖不卖的,只要你不嫌弃,外公把它送你,权当补上你的生辰贺礼。”
  因为怀安今年没有过生辰,也没收到什么像样的贺礼。许老爷其实早准备了全套的文房四宝要给他,全是名家名品,价值绝对在这间书坊之上。
  “不行!做生意,在商言商。”怀安板着小脸道。
  许老爷又发出一串爽朗的笑,道一声:“好!那就在商言商。”
  言罢就令长子带着怀安去书坊看看现场。
  书坊真的不大,二进的小院子,前院刻书印刷,后院住人。
  怀安哪懂得这个时代的印刷器具,生意不好倒看得出来,雕版师傅被人挖走了,院子里的工匠都没开工,七倒八歪的蹲在院子里晒太阳。
  见东家和掌柜带着个贵气的小娃进来,才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懒洋洋的样子。
  怀安四处看了一圈,觉得没什么问题,许少昂便让李掌柜盘点好书坊的一应账目、器具、物品、存料……准备下月初立契过户。
  在外祖家吃完晚饭,怀安带着他的生辰礼物,大摇大摆的打道回府,路上还想起一句俗话:外甥狗外甥狗,吃完喝完拿着走。
  他前脚洋洋得意的走出许宅大门,许少昂在后头咋舌:“爹,您这不是坑孩子吗?”
  许老爷瞪了长子一眼道:“我哪里坑他了?”
  “这书坊青黄不接的,我早想关了它了,您把这烂摊子给怀安,他一个小孩懂什么经营啊,攒了这么多年的压岁钱打水漂,回头哭起来可不好哄。”
  许老爷捻须一笑:“哄他做什么?我正要给他长个记性,让他明白生意没那么好做,好好读书才是正办。”
  许少昂:……
  还得是他老奸巨猾的爹呀。
  ……
  怀安回到家时,爹娘正在堂屋坐着说话,地上铺了张白地蓝花的短毛地毯,芃姐儿在上头爬,一派其乐融融的场面。
  “回来了?”沈聿不等怀安开口,端起一盏茶水,好整以暇的吹开水面漂浮的茶叶。
  怀安点点头,想卖个关子。
  “谈得怎么样啊?”娘亲也端起一盏茶,慢条斯理的打开杯盖。
  夫妻俩对许老爷的脾气秉性了如指掌,许家世代经商,财产用千万计,却最介意商贾这层身份,更看不惯小孩子不好好读书,满脑子生意经,家里头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了,赚那玩意儿干什么。
  所以他们猜测许老爷定然会难为他,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态度,等着看怀安回来有什么说法。他要真的小小年纪就把老奸巨猾的许老爷子搞定,这辈子也没有多少事能难得住他了。
  “唔……”怀安咕哝了一声:“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夫妻二人会心一笑,打了个腹稿,正想出言安慰。
  却听他们的好儿子挺起小胸脯说:“我把外公家的书坊买下来了。”
  沈聿被热茶烫了嘴,许听澜忙搁下茶盏递手帕,杯盘叮当乱响,横行科场官场名利场的两位大佬稍微有些失态。
  这娃,坑爹啊。


第19章 
  这娃坑爹啊。
  沈聿扶额,官商结为姻亲本就有些敏感,这小子居然跑到外祖父家里收人家的铺子。
  怀安见老爹脸色不对,笑容僵在脸上,又看看娘:“我没做错事吧?”
  还是许听澜内功深厚,依然可以神色如常的说:“以后这样的事要先问过爹娘再做决定。”
  娘亲这样一说,怀安也觉得自己做得不对,收铺子这么大的事,怎么也该先跟父母商量一下的。
  “我知道错了。”他小心翼翼的问母亲:“娘,那这个书坊,还能不能收啊?”
  许听澜哭笑不得,他们本想坑孩子一把,结果反被坑了,能怪孩子吗?也没人告诉他不能买铺子呀。
  虽然正常孩子也不会想到这一点。
  “你收书坊回来,想做什么?”许听澜问。
  怀安想了想,道:“自己刻书自己卖,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许听澜无言以对。人不大,心眼倒是不少。可他没想过经营书坊的其他开销?典型是贪小便宜吃大亏呀。
  怀安又缠了上去:“到底能不能嘛?”
  许听澜满头黑线,打定了替儿子“交学费”的念头,接着道:“男子汉一言既出,当然要说到做到,只是下一次不许再自作主张了。”
  沈聿沉下脸来:“听到你母亲的话没?下不为例。”
  怀安把头点的像小鸡啄米。
  “立契那天,娘找个妥帖的人,陪着你去。”她又道:“其他的,等书坊收上来再说。”
  怀安高兴的跳起来,拿毛茸茸的脑袋往娘亲胳膊上蹭了蹭,又朝老爹龇牙一笑,一窜一窜的回屋练字去了。
  “这孩子,鬼心思为什么不能用在读书上?”许听澜无奈感叹道。
  沈聿浅笑摇头,龙生九子还各有不同呢,何况是凡人。
  “你真的要帮怀安去收那间书坊?”沈聿问。
  “收啊,为什么不收!”许听澜那张俏丽的脸上带着愠怒,大抵是在生父亲和兄弟的气,不拦着点就算了,两个好大的人,居然由着孩子越闹越大。
  沈聿瞳孔一缩,怕妻子发飙,抿着嘴没敢接话。
  ……
  转眼到了四月初,绿柳低垂,繁花盛开。
  怀安换上单薄的一身夏衣,叫来赵盼,带着娘亲派给他的一个管事、一个掌柜和一个账房,登上马车,一起去了书坊。
  书坊掌柜李善财带着工匠们列队等待,两方一番交接,就花去大半天时间。
  官宦人家经商,多是以家仆的名义,这间书坊也不例外,到县衙办理执照文书,沈聿夫妻不可能在上头署名,而是交给可靠的家人。
  怀安哪里懂得这些,横竖娘亲派给他的人都是最妥帖的,听了一会儿觉得枯燥,就院里院外的四处转看。
  等一切手续办齐,天色已近黄昏,怀安让长兴去街上找家小饭馆,叫了一桌席面,和大伙儿围坐在院子里一起吃了顿饭。他本想讲两句画大饼……呸,应该是鼓舞人心的话,又觉得自己这个年纪不该说的太多,只招呼大家吃好喝好,不要客气。
  其他的话,都由新掌柜许胜代他说了。
  工匠们对新的小东家充满好奇,六岁开店,这是什么人间鬼才?可当他们看到怀安举止神态依然像个孩子时,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有钱真好。
  怀安察觉到桌上少了一个人,想到李善财一整天失魂落魄的样子,他附在许胜耳边道:“李掌柜去了后院,你去看看。”
  “是。”许胜没有二话,就要起身。
  “等等,”怀安叫住了许胜,问,“我娘有交代过李掌柜的去留吗?”
  许胜点头道:“少奶奶交代了,要是他仍能踏踏实实的完成交接,就留下他,让他做二掌柜,负责向各书店铺货。”
  怀安心中赞叹,还得是娘亲啊!
  李善财不通文墨,打理不了整个书房,但口舌还算伶俐,又与县里大小书店有过往来,让他负责对外业务再合适不过。
  许胜去了,不消片刻,就带着李善财回到席上。李善财面带赧然,讪笑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许胜替怀安做人情道:“东家一片惜才之心,嘱咐我千万要把你留下,你可要好好干,不要辜负了东家。”
  李善财从小在许家做工,从学徒做到掌柜,做事兢兢业业,没立过功,也没出过什么差错,到了这个年纪,上有老下有小,还供着个半大孩子在读书,生怕丢了营生,让一家老小和西北风去。于是对着怀安千恩万谢,险些跪在地上磕一个。
  “哎哎哎,折寿折寿!”怀安忙将他扶起来:“这么多人看着呢,李掌柜快入席吧,你不坐,大家都不敢动筷子呢。”
  众人随之附和,席上的气氛活跃了许多。
  起先大家还有些拘束,直到工匠们吃多了酒开始放飞自我,敞开前襟,露出胸脯,踩在凳子上,划拳掷骰子开黄腔。许胜见势不妙,忙对怀安说:“小东家,回吧。”
  怀安也觉得该走了,少儿不宜呀。虽然以自己上辈子的年龄,该懂的大约都懂了,可总要顾及身边的赵盼才是。
  李善财也站起身来,交代大伙儿继续,陪着许胜一起,送怀安和赵盼出门。
  “这里就交给两位了,这几天辛苦一点,尽快招到刻板师傅,把雕版做出来,我们再来看。”怀安道。
  许胜连连点头。
  新官上任,许李二位掌柜连着一个月几乎住在书坊,盯着师傅和伙计们干活儿。终于赶在月底将《图说千字文》的雕版刻好,通知怀安来验收。
  怀安特意穿上自己唯一的一身长衫,问老爹:“爹,我看上去是不是老成了很多?”
  沈聿瞄一眼,忍笑道:“是。”
  怀安得意的背着小手,大摇大摆的去前院,喊着长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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