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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我亲爹是当朝首辅-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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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聿疲惫难受到了极点,也不再管他做什么,沉沉睡了过去。
  一小觉醒来,听见有人轻手轻脚的进屋。
  是天冬回来了,向怀安复命:“派去人说,医馆郎中夸赞此方四象均衡,必出自杏林圣手!”
  怀安点点头,见老爹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沈聿沉沉的咳了几声:“长大了,有防人之心了,是好事。”
  “爹,您可吓死我了。”怀安道。
  沈聿挤出一丝笑意:“别怕,你爹好着呢。”
  怀安又拧了一方帕子敷在老爹额头上,转身去叫人煎药。等他回来时,人已经又睡过去了。
  听说沈聿病了,老太太十分着急,怀安连忙解释了老爹的病情,告诉祖母没有大碍,又阻止了堂哥表哥和姐姐们探望,让老爹清净养病。
  沈聿这一病,袁、张两位阁老带领一批官员,以内阁缺少人手为由,上书请求皇帝,驳回郑迁的辞呈,让首辅回来视朝。
  尽管皇帝很想让郑迁带着他的大儿子回老家,可他也知道,郑迁一走,袁燮上位,局面只会比现在更差,袁燮后面的张瓒更不必说,两人半斤八两,像极了药方里的一味甘草。
  何况让郑迁回内阁的呼声极高,皇帝也便顺势,驳回了他的奏疏,让他继续执掌内阁,但没有恢复郑瑾的官职。
  郑迁心下了然,隔日便将刚能直立行走的“小阁老”郑瑾打了个包裹,直接送回了平江老家,只把长孙留在身边培养。
  日常不怎么生病的人,一病就不容易好,沈聿在床上躺了好几日,高烧才不再反复,只是依旧头疼咳嗽。
  难为郑瑾离京之前,还来他病榻旁坐了坐,两人略说了几句没营养的客套话,沈聿便装作疲惫结束了交谈,怀安客气的送他出门。
  郑瑾一路还在感叹:“早几年刚见到你,才这么高一点,如今都长这么大了,可以照顾你爹了。”
  怀安这些天陆续接待了几位探病的同僚,亲近的长辈们说这句话,他会很得意的点点头,与他们比身高,郑瑾说出来,他只是礼貌的笑笑。
  郑瑾拍拍他的肩膀:“越来越稳重了。等你父亲大好了,抽时间到平江府去玩,伯伯扫塌置酒接待你们。”
  怀安微一躬身:“谢谢郑伯伯,怀安一定转告。”
  怀安不冷不热的态度,弄得郑瑾有些尴尬,要不是郑迁撵他来探望沈聿,他才不来呢。见人家这副态度,也便识趣赶紧离开了。
  怀安将人送走,一脸假笑迅速消失,冷哼一声:“搅事精,慢走不送。”
  回到正房,沈聿正拿着一份邸报满地溜达。
  “爹,您怎么下地啦?!太医说要多休息。”怀安撵着老爹坐回床上去,接着道:“您说说您,我娘不在家,贪凉吃冷食冷酒,洗澡不用热水,半夜不睡觉,夜里不盖被子,生病了吧,多大岁数了自己心里没点数吗,不知道保养身体,年轻时候你找病,年纪大了病找你……”
  “你话怎么这么密呢?”沈聿不满的皱眉:“闹心。”
  “我这叫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怀安用手背摸了摸老爹的额头,冰凉的,总算放下心来:“还嫌我啰嗦,除了你儿子,谁来操这个心啊。”
  说着话,下人抬进食桌,云苓端着托盘进来,清炒白菜、清炒油菜、清炒胡萝卜……配上一碗熬开了花的大米粥,少油少盐,清汤寡水。
  沈聿不满道:“我又不是坐月子。”
  “差不多。”
  “什么差不多。”沈聿道:“近日的邸报拿来,我要看。”
  “您吃饭,我念给您听。”
  说到这,怀安又在心里骂了郑瑾一顿,哪有人临近中午来看病人的,险些误了饭点,耽误病人吃药。
  沈聿如今算是落到了这小子手里,只能任他摆布,吃这些没有味道的饭菜。
  怀安翻出这几日的邸报,一本一本的念过去,他知道老爹想听的不是郑阁老能否回内阁,而是大哥在泉州的情况,也就有详有略,着重念有关福建的消息,一边说还一边分析,奏报两三言,看似风光顺利,背后的艰辛只有最亲的人才能体会。
  沈聿想着远方的大儿子,又看着眼前的小儿子,不禁有些恍惚,才是个上窜下跳的小豆丁,他病这一场,仿佛一夕之间就长大了,还逐渐有了爹味……
  这都叫什么事儿。
  怀安读的口干舌燥,兀自倒了杯茶水给自己喝。
  “儿啊,歇歇吧。”沈聿看着他都觉得累。病了这些天,怀安撵走了房里的丫鬟,晚上睡在隔壁的暖阁,几乎是衣不解带的照顾自己。
  沈聿抬起头,对怀安道:“拿副碗筷来,一起吃一点。”
  怀安放下邸报:“爹,您先吃,我不饿。”
  沈聿嚼着盘中的草……啊不,青菜,虽然味同嚼蜡,但心中充满温暖,毕竟是孩子的一片孝心啊。
  只见怀安笑嘻嘻的,接着道:“一会儿看着您喝完了药,我还跟哥哥姐姐们约好了去便宜坊吃闷炉烤鸭呢!”
  沈聿:……
  直接撂了筷子。


第157章 
  沈聿好的七七八八; 儿媳侄子侄女们也纷纷前来探望。
  丈夫婆婆都不在,陆宥宁不便照顾公公,便手抄了一份《地藏菩萨本愿经》; 为沈聿祈福,怀莹和陈甍送的是亲手手磨的虫草粉,据说小两口磨了三个晚上,怀薇送的是一副松鹤延年的绣品; 怀远送的是一盆造型别致的文竹。
  小辈们热热闹闹的说了会儿话,便真的拉着怀安去吃烤鸭去了。
  沈聿坐在堂屋里看着他们一哄而散的背影,分明还是盛夏; 却感受到了秋日的悲凉。
  怀莹怀薇和陆宥宁一样; 束起长发用网巾固定; 做男子装扮。此时刚到午后; 生意红火店面小的便宜坊客满了,他们只好沿着胡同吃着零食,再去找别的烤鸭店。
  怀远提出有一家更老的店; 也是当年太祖爷迁都时搬到京城的; 开在胡同里的小作坊,起先就叫“挂炉烤鸭”,后来有了正式的名字; 叫“九味坊”; 生意愈发红火。
  于是几人跟着怀远,穿街过巷; 总算找到了这家“生意红火”的小店。
  店里空无一人; 板凳倒扣在一排排桌子上; 地面干净没有一点油渍,冷清的不像一家正在经营的店铺。
  “怀远哥; 你确定是这家店吗?”怀安问
  陈甍也问:“会不会是重名了?”
  怀远十分肯定就在这条胡同,高声叫了几声老板,忽然从银柜后面栽出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刚刚睡醒的模样,惺忪的看着他们。
  “老板,打烊了吗?”怀远又问。
  “没有没有!”男子慌慌张张的从地上爬起来,迅速搬下几条条凳,擦净桌面,请他们就坐,万分愧疚的说:“只是炉灶都是冷的,鸭子也要现杀,几位可官能否多等一等?”
  反正刚吃了不少糕点零食,也不急在这一会儿了,几人便坐下来耐心等待。
  “要两只烤鸭,我们一只,给这两个兄弟也上一只,再看着配几个菜。”怀安指着另一桌上的何文何武道。
  约等了不到一个时辰,烤鸭的香味从后厨飘出,老板娘端来薄饼、葱丝、蘸酱等配菜,老板端着一只色泽枣红诱人的烤鸭,在他们面前手起刀落,飞快的将鸭肉片成薄片,整齐的码放在旁边白色的盘子里。
  单是色泽和香味,就让人食指大动。
  老板又问要不要鸭架汤,几人表示当然要尝尝,老板干脆的应了一声,去后厨熬汤。
  他们用片好的鸭肉蘸着酱料,摊在薄饼上,再放上几根葱丝、黄瓜条卷起,送入口中,清脆爽口,满口鲜香。
  老板娘又端来几道凉菜,什么梅花豆腐,夫妻肺片等等。
  “老板娘。”怀莹好奇的问:“近来生意不好吗?”
  老板娘被问的一愣,随即叹了口气:“好几年了,生意一向不好,最多是走迷了路的外乡人,愿意进来吃上一口。”
  “不对呀,我有个同窗跟我说,您这里生意红火。”怀远道。
  “那他应该是几年前来的,”老板娘一脸苦涩,“后来……不行了。”
  “发生什么事了?”怀远问。
  老板娘面露为难,但似乎憋屈了太久,有些不吐不快。
  事情还要从几年前说起。南直隶总督曹钰回京述职,受到吴浚父子牵连,心情烦闷,便独自在京城的大街小巷瞎溜达,走的饿了,闻着香味寻到了这家不起眼的小店。
  本是抱着随便充饥的心情,谁知这家小店生意甚好,还要跟人拼桌而食,鸭肉表皮酥脆,肉质鲜嫩,卷上小饼香葱,十分美味。
  吃完结账的时候,曹钰窘迫发现自己没带银两,想到店家门口还没有一个像样的匾额,便借了银柜的笔墨,写下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九味坊。
  老板为人平和厚道,收下了曹钰的题字,直言免了这顿饭钱,便让他离开了。
  彼时老板夫妻二人忙得转不开身,将曹钰的墨宝扔到一旁,并未当回事。到了下午,两个军士打扮的人送来曹钰欠下的饭钱。
  老板这才知道,提匾的是个大官。
  他们忙将“九味坊”刻成匾额,悬挂于大门口处,彼时东南抗倭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大捷,曹钰居功甚伟,声名鹊起,顺带连他们的小店也生意爆红。
  民间百姓不知道朝局的瞬息万变,前一刻高居神坛的东南柱石,抗倭首功,下一刻就被打为“天下第一吴党”,被贬入地狱。
  吴琦下台,郑迁上位,听说新上任的顺天府少尹是郑迁的门生,府衙的赵班头为了讨好上官,将市面上有关吴琦父子的一切题字、诗文,科举程文等统统一网打尽,最后连“九味坊”也不放过,要求店家拆下牌匾,砸了烧火。
  老板夫妻敬重曹钰的为人,死活不肯,官差强行砸匾,他们就护着匾额被人当街殴打,最后还是街坊邻里围上来求情,才没有把人打残。
  从那以后,店老板就跟官差杠上了,官差便时时上门,不是借口查税,就是骚扰顾客,久而久之,常来吃烤鸭的老主顾也都不敢上门了。
  几人听得一阵唏嘘,好端端的一家百年老店,就这样被官差搅砸了生意。
  “曹钰,我知道他,我揍过他儿子!”怀安思维跳跃,又想起了自己七岁时候的英勇战绩。
  老板娘一听就慌了神,看他们只是一群衣着华丽的少年……和少女,竟不知回跟曹总督有过节!
  “不过,一码归一码,曹总督本人还是很值得敬佩的。”怀安又道。
  老板娘这才松了口气。
  怀莹笑道:“老板娘放心,我这兄弟’人脉甚广’,回头帮你宣传宣传,酒香不怕巷子深,生意会好起来的。”
  怀安反驳道:“姐,你这就不懂了,酒香也怕巷子深,那些官差虽然可恶,但这家店的地段也确实不好。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但凡开在繁华的街市上,早就东山再起了。”
  老板娘叹息道:“小官人说得对,只是这些年青黄不接的,积蓄早就耗尽了,实在没有钱挪地方了。”
  怀安想了想,自己确实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正当他们一边享受美味的烤鸭和小菜,一边七嘴八舌的给店家出主意时,只听砰的一声响,门口一把条凳从桌上翻了下来,摔掉了一根腿。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几名官差打扮的男子横眉怒目的闯进来。
  老板娘先是惊呼一声,随后赶紧起身:“赵爷,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少跟我兜圈子,老板娘,上一季欠下的门肆税怎么说?”赵班头凶巴巴的。
  老板娘赔笑道:“赵爷,您再多宽限几天。”
  “少来!”赵班头啐了一口:“折银十五两,整片街就你们家拖拖拉拉的,赶紧拿出来,你我都好交差。”
  “您看我这儿整日也不来一桌客人,实在手头紧张。”老板娘苦苦哀求道。
  “那容易啊,那铺子抵债嘛。”赵班头道。
  店老板此时也从后厨出来:“赵爷,咱们出去说,别扰了客人雅兴。”
  “哟呵,有客人呢!”赵班头闻言,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猖狂,一把将老板娘推到一边,径直走到怀安他们这一桌。
  桌子猛然一晃,险些被他掀翻。
  然而不论赵班头如何用力都掀不动,抬头一看,竟是一个铜墙铁壁般的壮汉,一只手死死把住了桌角,另一只手一根一根掰开的手指,然后轻轻的将桌子放回原处,桌上的杯盘纹丝未动。
  “道歉。”何文道。
  赵班头见这群少年个个衣着不凡,生怕有什么来头,十分不情愿的说了句:“对不住。”
  “十五两对吗?”怀安从荷包里掏出一大一小两个元宝,拍在桌上:“赶紧滚,扰了小爷的雅兴,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赵班头被一个半大孩子抢白,恨得牙齿发痒,又碍于何文何武两座“铁塔”,冷哼一声,拿着银子走了。
  店老板扶着门框,坐在门槛上抹眼泪。
  老板娘宁可他一把:“别哭了,还不赶紧向小公子道谢!”
  两人忙对着怀安千恩万谢,请他留个住址,保证一有现钱马上奉还。
  怀安却拿捏起来了:“生意这么冷清,什么时候才能赚到十五两银子啊?”
  店老板眼泪流的更凶:“事到如今,只有将这间铺子盘出去了。”
  怀安点点头:“那就盘出去吧。”
  怀远扯扯怀安的衣袖,既然帮了人家,就不要再说扎心的话了。
  怀安将自己的袖子抽出来,反而拉着老板夫妇去了一边的桌子前坐下:“二位怎么称呼?”
  
  “我姓贺,您叫我贺老四吧。”老板说。
  老板娘道:“街坊都叫我老贺媳妇。”
  怀安不满意这个称呼,又问她自己的名字。
  “我在娘家行七,叫七娘。”她说。
  “那我就叫你老贺,叫你七姐。”怀安道:“你们愿意跟我合作,在长安街最繁华的地段,开一家大酒楼吗?”
  夫妻俩面面相觑,店老板一时间又想哭又想笑,表情怪异。
  “怎么,不相信我有这个实力?”怀安眉目一扬:“听说过’来一品’吗?我开的!”
  夫妻二人肃然起敬:“公子小小年纪,居然是’来一品’的背后东家?!”
  “东家之一。”怀安谦逊一句,接着道:“我在来一品旁边盘下一间铺子,眼下还在装修,正想开一家酒楼,却没什么拿的出手的特色菜。你们要是愿意跟我合作,不需要投入一文钱,只负责经营,给你们三成股份,考虑一下?”
  二人正逢走投无路,刚想满口答应,老板又犹豫了:“可是……曹公这块牌匾……”
  老板娘急道:“都快揭不开锅了,还想着那块匾!”
  “曹公剿灭倭寇,就是我们的大恩人,”老贺道,“公子有所不知,我老丈人家是沿海的,那年我媳妇怀孕,回娘家养胎,恰赶上倭寇登陆,我那老丈人小舅子都死在了倭寇刀下,我媳妇和岳母死里逃生的活下来,腹中的孩子却……”
  他说着,眼泪再次流下来,他有多恨倭寇,就有多崇敬赶走倭寇的曹总督,即便他被打成奸党身败名裂,也愿意继续挂着他亲提的牌匾。
  怀安闻言,一阵唏嘘,考虑了片刻,道:“牌匾倒是可以继续用,只是为什么要叫’九味坊’呢?”
  贺老板道:“因为咱家的烤鸭,需要经过九道重要的工序,才能做到鲜香可口,外酥里嫩。所以曹公给取了个名字叫’九味坊’。”
  怀安恍然大悟:“名字确实是好名字,不过需要找个名气更大的人,再添一笔注释,压一压。”
  夫妻二人完全没听懂。
  “这个不用你们操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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