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爹是当朝首辅-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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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听话听音,已是很不客气,只好尴尬的笑笑:“……说的是,沈家的女儿即便拿出去科举,都是分毫不差的。”
许听澜并不接话,也不再提林家那“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业障,和那些狗屁倒灶的官司,只委婉表达了退亲的意思。
这样的结果,两方早已心照不宣,听到许听澜说出来,林家婆媳反倒松了口气,说了几句歉意的话,商量着退还庚帖的时间——并不是林家拖延,按礼应当林修平本人来退还庚帖,只是本人正趴在床上不省人事呢,待缓个几日能走动了,第一时间登门赔罪。
两人拢共坐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识趣要走,许听澜妯娌二人也不留客,客客气气的送她们送出二门。
林家不想与沈家交恶,林柏泉必然会命林修平登门赔罪,可是林修平被打折了腿骨,最终还是由林家大爷代劳,上门退还了庚帖,沈聿又将林修平写给怀薇的诗退给林家,算是将此事做了个了结。
怀安将东柳胡同的房子续租了一个月,给兰新月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坐月子,并留下姚翠翠照应一二,只让她丈夫王虎回书坊干活。
姚翠翠试探着问怀安,能不能让兰新月去皂坊做工?
怀安倒无所谓,皂坊计件支付工钱,还包吃住,照理说是个好去处,只要兰新月同意就好。
快出月子时,姚翠翠开始做兰新月的工作。
“那个孩子去了林家,怎么也比跟着咱们小民百姓过得安稳,说不定还能读书考科举呢,好在是个男孩儿,日后闯出个什么天地,全看他自己造化了。你也算重活一回,就忘了他,重新开始罢。”姚翠翠道。
又告诉她自己赚钱养活自己的好处,不靠男人也能在世上立足。
兰新月懵懵懂懂,她从前也是自己赚钱养活自己的,可她赚来的钱,大头要交给班主,其中的一大部分是上交给教坊司的“花捐”,一小部分维持兰桂班正常运转,只剩少之又少的一点,能留作体己。她只是个唱词的女先生,不是什么青楼名妓,因此虽唱了好几年,积蓄却少得可怜,也尽数被乡野郎中夫妇搜刮了去,如今她身无分文,要不是碰上好心的姚翠翠,早就死了。
听说姚翠翠每月可以赚到一两五到二两银子,还有地方吃住,不用向任何人交税,她紧张的搓着被角:“翠翠姐,我行吗?”
姚翠翠捏起她葱白般的手:“制皂是精细活,我这粗手笨脚的都能做,你一定可以!”
不久,丁掌柜照例向怀安汇报皂坊情况时,怀安惊讶的发现,皂坊研制的一批新款香皂,都有好听的名字,什么“玉容纱”、“清荷潋滟”、“芙蓉映雪”……
“这名字是谁取的?”怀安问。
“是新月姑娘。”丁掌柜笑道:“她不但能识字写字,还喜欢给每一款新皂取名字题诗,只是力气小,制皂干活不太擅长。”
怀安一听,这不是天生的文案编辑吗?
“不擅长就不让她做了,给她添张书桌,就让她取名题诗,整理一套产品图册出来。”怀安道:“一个月二两银子,其他照旧。”
丁掌柜一一应下。
“还有,告诉姚翠翠,让她做女工会文艺宣传委员,逢年过节组织一些文艺演出,凑在一起唱唱歌跳跳舞,咱们是国企,要丰富员工的精神生活,关心他们的身心健康。”怀安又道。
丁掌柜早就习惯他将与皇庄皇铺相关的产业都称为“国企”,也笑着答应了下来。
……
御史言官弹劾林柏泉的奏疏雪花一般飞进内阁,沈聿神色如常的拟票,仿佛在处理一件与他毫不相干的公事。这其中,拐卖兰新月的牙人、没有医籍非法行医的乡野郎中等,均受到了严惩。
林柏泉上了自辨的奏疏,戴罪在家侯旨,此时在上房坐着,面色阴沉,他的长子正在堂下汇报长孙的情况。
“断腿大致能养好,腰上的伤可能落下旧疾,以后每逢阴雨都会发作,还是有些溺血,郎中说伤了肾腑,不能颠簸劳累,要慢慢地养。”
话里话外,都是希望将长子留在京城之意。林柏泉并不接话,只叫人将林修平的孩子抱来。
襁褓里的婴儿已经足月了,皮肤不再是皱巴巴粘着蜕皮的红色,而变得白嫩光滑,看到曾祖父就笑了一下。
“这孩子养在你们院里,就叫……林鸿,待他长大些,请个先生来给他开蒙,望他心存鸿鹄之志,能自立自强。”林柏泉顿一顿,又道:“此后家中物件、衣着颜色随意,不必刻意扮素。”
林柏泉用余光环视四下,家中常年是一派灰色、深蓝,连杯碟碗盘都是纯素的白瓷。闻言百感交集,忍不住落下泪来。
林柏泉吐出一口浊气:“家门不幸,不肖子孙败坏门风,你我的责任最大,以后……时常自省吧。”
一场秋雨一场寒,不知不觉间,怀安已经入监近半年了,经过半年时间的学习,他愈发确信自己不是个写八股文的材料,可他至少要在这个地方呆四年!还是在不留级的前提下。
正盘算着贿赂谁可以顺利毕业不留级——首先排除陆伯伯,他还想多活几年,其次排除两位司业,他们没有那么大的权利。
贿赂皇帝的话,能不能下一道特旨把他放出去嘞?
去馔堂的路上,怀安正异想天开的为自己寻找出路,就见一个身穿儒衫的熟悉身影朝他们走来。原来是林修平,整个人瘦成了一把骨头,极力掩饰着双腿瘸拐,朝他走来。
怀安本是和曾尚、张郃、顾同他们一起走着,见状叫他们先去。
“不要打架。”顾同提醒道。
“放心吧。”怀安笑道。
三人便先一步离开了,曾经常在一起参加文会的朋友,如今见面连打一声招呼都有些尴尬。
“林兄,要回来坐监吗?”怀安问。
林修平摇头道:“我要回老家了,来找祭酒大人签押。”
怀安点点头:“听说你近来身体抱恙,好些了么?”
“托你的福,鬼门关走了一遭,勉强活了下来。”林修平道。
怀安听出了他话中的怨气,不过这时已经犯不上跟这种人置气了,他笑道:“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不要带着那么大的怨气,你说的鬼门关,兰姑娘也走过,听说你流了很多血,兰姑娘也流过。”
林修平目光躲闪了一下:“我对不住她,你见到她,劳烦帮我转告……”
“我不会帮你转告任何话。”怀安道:“因为你从来没有将她当成一个人。你以为自己风流多情,其实只是一个不懂人事的孩子,看到一件新奇的玩具,为了将它留在身边,撒下一个又一个弥天大谎,眼看谎言被戳破,害怕受罚,又急于将它扔掉。”
怀安的话太直白,也太准确,将蒙在林修平心上的最后一层遮羞布无情撕掉,将他的懦弱与自私,虚伪与愚蠢,揭露的淋漓尽致。
怀安道:“我言尽于此,以后回了老家,记得善良一点。”
怀安走出几步,便听林修平在身后说:“你是幼子,有父母祖母疼爱,有兄长承担家族重任,一生都顺风顺水,到处施舍你的善良。你没有经历过任何苦难,凭什么指责我的处世为人?”
怀安在原地驻足良久,才说:“你还真没有资格跟我谈论苦难。”
他抬脚欲走,却还是补充了一句:“希望你有朝一日可以明白,把自己的懦弱归咎于别人,才是最大的懦弱。”
……
怀安回到家,老爹在衙门,传回话说在衙中用饭,晚点回来,让家里不要等他。
沈聿回家时天色已晚,芃姐儿已经睡了,只有许听澜和怀安聊着八卦等他回来。他如今确实忙碌,每月倒有一半的时间晚归,怀安怕他熬坏身体,用酸枣仁、百合、莲子等熬汤,给他安神助眠。
内阁有处理不完的政务,因此他回家很少谈论朝中的事,只用有限的时间经历关心关心几个儿女的学业。
怀安拿出自己月考的文章时,觉得自己真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发挥一向很稳定,还是个“不通”的判语。
于是沈聿一边喝安神汤,一边批改他“触目惊心”的文章,也不知今晚会好眠还是失眠。
讲完文章,沈聿又洗了洗手,如果不是怕伤孩子自尊心,他其实还想洗洗眼……
“还有件事。”他对许听澜道:“今天沈录来信说,保定府有一世家姓顾,累世官宦,顾家长房次子还是北直隶的院试案首,如今在国子监读书,听说沈录有个女儿已经及笄,大有结亲之意,我听话中的意思,已经答应六七成了。”
许听澜听完,径直看向怀安。
怀安问:“叫顾什么?”
“顾同。”沈聿道:“你认不认识?”
怀安张口结舌,一脑门子浆糊。
“说话呀?”许听澜催促。
“认识。”怀安艰难开口。
“那敢情好。”许听澜欣喜的问:“说说看,这个顾同为人如何?”
怀安默默的站起身,叫云苓去前院帮他收拾行李。
“你干什么去?”沈聿问。
怀安的声音满是操碎了心的疲惫:“我再回国子监住一个月去。”
第166章
怀薇已满十七周岁; 婚事却还没个着落,季氏难免心急,可心里又明白缘分的事急不来。
顾同受家中长辈之命; 来到沈家见沈聿。沈聿明知他的本经是《春秋》,偏偏考问了几句《尚书》,也都对答如流。
沈聿对此颇为满意,在他看来; 谈婚论嫁,学问前途比家世还要重要一些。一路走来,他见过太多皓首穷经也未能考取功名之人; 且不论家道如何; 一定是郁郁不得志的。
极少有人长久的经历挫败还能坚不可摧的; 多数会变得颓唐困顿; 萎靡不振。怀薇嫁过去,每天守着这样的人过活,难免郁闷疲倦; 更不用说指望他来教导子女了。
季氏陪着怀薇坐在屏风后; 怀薇面无表情,甚至没等顾同离开,就先行离坐而去了。
经历过一次退亲; 怀薇愈发觉得婚姻是件很没意思的事; 她满心都是后怕,如果真的嫁到林家; 哑巴吃黄连; 凭娘家再怎么给她撑腰也是于事无补的。
一想到这些; 也不愿再在屋里学管账绣嫁妆,而是从前院大伯处借了一大摞书; 每天都很忙碌的样子。
芃姐儿最近也总往二房跑,姐妹俩一起关在厢房里,一呆就是大半天,还在门上挂了“闲人免进”的牌子,洒扫的丫鬟婆子都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进去。
这天休沐,怀安拿了张画像给怀薇看。
画像是怀安亲手画的,画中少年身材高挑,眉目疏朗,细看之下,五官轮廓有些硬朗的英气,不似林修平那样清瘦文静。
“这不是顾同吗?”怀薇道。
怀安点点头:“北直隶的院试案首,不但才学过人,还从小习武健体,看上去高高瘦瘦,其实并不文弱,我给他打七分半吧。”
“只比林修平多半分?”怀薇问。
“这不是上次看走眼了嘛。”怀安不好意思的笑道。其实多出来的半分是顾同的八块腹肌,不过这个可不方便对姐姐说,会被打死。
“好吧……”怀薇兴致缺缺,甚至叹了口气。
“姐,你不喜欢这个类型啊?”怀安说着,随手从袖中掏出一沓画像:“我这还有几个备选,都是率性堂尚未娶妻的监生,相貌都属上乘。”
为了避免因姐姐择婿而留级,怀安不得不想办法提高工作效率。
他像给皇帝选秀似的,将备份们在怀薇面前一字铺开:“能考进率性堂的,学问都差不太多,这个,六分半;这个,六分;这个,七分……你看上哪个,我帮你去查。”
怀薇“嗤”的一声笑出来。
“你别光笑啊,看一眼,就看一眼。”怀安道。
怀薇道:“怀安,姐姐知道你一心为了姐姐好,可是单凭相貌能看出什么呢?还是让长辈们做主吧。”
怀安知道姐姐有些摆烂了,他相当可以理解,这世道身为女子处处被动,盲婚哑嫁就是一场豪赌,终身不嫁又会承受难以想象的压力。
“不要想了,帮姐姐一个忙。”怀薇从抽屉里翻出一张清单:“这里面的书,家里没有,你帮我在国子监的彝伦堂借来。”
怀安打眼一看,都是古籍。
彝伦堂相当于国子监的图书馆,藏书浩如烟海——虽然怀安从来不去,他连四书五经都没读明白呢——不过他跟刘典籍关系很好,借几本书还是不在话下的。
他灵机一动:“姐,你换一身男装,我带你去彝伦堂自己选。”
怀薇大惊失色:“这怎么行?!”
怀安笑道:“反正我能带你进去,去不去你自己选。”
怀薇纠结片刻,转身进了内室换衣裳。
来到彝伦堂,首先要得到“图书管理员”刘典籍的批准,怀安指着比他矮一点的怀薇说:“我堂弟想找几本古籍,所以带他来看看。”
刘典籍起身取钥匙:“我就说嘛,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沈监生居然来看书了。”
怀安笑道:“您就别打趣我了。”
如今国子监上下无人不知,沈阁老家里父子三人,一个探花,一个状元,还有一个打酱油的……好在怀安左耳进右耳出,主打一个心态好。
刘典籍引着二人进入藏书阁,攀着老旧的楼梯上楼,推开木门,只见偌大的房间里,一排排高大的书架整齐排列,上面堆满了书籍。
“这可怎么找?”怀安唏嘘道。
刘典籍拿出厚厚的一本登记册,不过年代久了,只能作为参考,不像后世的图书馆有精准的索引系统方便查找。
怀薇倒也很有耐心,拿出她的清单一样一样对着查。
“怀安?”背后有个声音叫住他们。
怀安回头一看,竟是顾同,顾同走过来,朝刘典籍施了一礼。
怀薇乍见外男,又是年轻男子,下意识想要躲避,恍悟到自己一身儒衫四方巾,避了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怀安倒很高兴两人可以有见面的机会,大大方方引见了彼此。
顾同不是老眼昏花的刘典籍,见怀安所谓的“堂弟”弯眉秀目,顾盼慧黠,心下已十分明了,便移开目光,不再往怀薇身上看。
刘典籍道:“你们要找的书呢?拿给顾监生看看,他对藏书阁如数家珍呢。”
顾同拿过清单一看,《博学》、《爰历》、《玉篇》等,都是历朝历代的文字读本。
他沿着书架找寻过去,约不到盏茶功夫,就将怀薇想要的书籍找了出来,厚厚的一摞,却是递给了怀安。
“敢问沈贤弟,找这些书是为了……”
怀薇猜想,他们对彼此的身份都已心知肚明了,想来也是好事,顾同撞见自己抛头露面混进国子监来,八成也不敢娶她了,剩下的两成可能,她打算一起掐死在摇篮里。
大不了上山当姑子,这个亲谁结成谁结。
于是她微仰着头,大言不惭的说:“小弟斗胆,想编撰一本简而便用的字汇,名叫《字海》,以楷书为列目,以笔画为先后顺序,训示简明,供读者时时查阅。”
话音一落,不但顾同和刘典籍一脸惊讶,连怀安都瞳孔地震了,如果他没理解错的话,堂姐说她要编一本……字典?!
顾同先是惊呼:“想不到贤弟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大志!”
怀薇只是笑笑,心想:小样儿,吓不死你!
便听顾同又道:“当今使用最广泛的字汇莫过于《说文解字》、《广韵》、《尔雅》,确实不够简便,百般不是。只是编撰新的字汇需要翻阅大量典籍,艰辛繁重难以想象,只怕没有个两年三年很难完成。”
怀薇:……
“顾兄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