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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我亲爹是当朝首辅-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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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中了!”李环媳妇道:“大爷乡试中了解元; 远哥儿院试点了廪生!”
  整个内宅喧腾起来。
  老太太激动得红了眼眶:“好啊好啊!两个孩子争气!”
  十年寒窗; 终于到了收获的时节。
  沈家并未大摆宴席,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出解元了; 因此只是放了几挂鞭炮,在上房摆了一桌席面,自家人聚在一起庆贺。席上酒至正酣,许听澜宣布当月发双俸,丫鬟们更是欢喜,围着太太、老太太说了好些吉祥话。
  怀安问老爹:“大哥和二哥为什么还不回来?”
  “是你大哥脱不开身。”沈聿传授经验:“省里要设鹿鸣宴,本家族亲要摆流水席,县里要立‘解元’牌坊,大大小小的文会要请他登台讲学……”
  “这么麻烦呀。”怀安唏嘘道。可转念一想,后世出一个省状元,都要大肆报道,摆流水席,何况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科举。
  一生押在举业上的读书人,一旦通过乡试,就完成了由平民到士大夫阶级的跨越,不用再承担朝廷的摊派、赋税、徭役,可以见官不跪,有了选官的资格,甚至可以改变整个家族的命运。
  沈聿面上不显,心中怎能不畅快,借着酒劲,清隽疏朗的面庞便多了几分放荡不羁,一边打着拍子,一边低声吟诵:“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许听澜一脸担忧的看着丈夫,只见他苦苦笑着,眼角有泪光闪烁。
  沈聿向来克己守中,凡事都不会过量,极少在酒后这般失态。
  因此怀安也吓坏了,今天不是大喜的日子吗?老爹为什么哭啊?
  老太太眼底满是黯然,对怀安道:“怀安,你爹醉了,先扶他回房去吧。”
  怀安见席间气氛为妙,十分懂事的扶着老爹起身回房。许听澜本要跟去,又担心老太太,便留下来问:“母亲,这是怎么了?”
  季氏也一脸担忧的看着嫂子,又看看婆婆。
  老太太叹一声,将陈甍和两个女孩儿打发到院子里玩,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沈聿十三岁上点了廪生,乡里一个豪绅上门恭贺,将一个美妾当做礼物送给了沈老爷。那位姨娘美貌极了,出水芙蓉一般,深得沈老爷喜欢,也因此飞扬跋扈,盛气凌人。
  因为老太太陈氏当年不许她们生子,心生不满,便吹枕边风给沈聿上眼药,诬陷沈聿在后院时经常盯着姨娘们看。
  正值秋闱大比,沈聿去省城赴乡试,一举夺魁。鹿鸣宴之后,解元公踌躇满志的回到家里,等待他的却是父亲劈头盖脸的一顿侮辱打骂。
  时下沈聿正准备迎亲,家里传出这种话来,一旦被岳家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陈氏发怒,将全体下人一一过审,到底要查明白,是大少爷不知廉耻窥伺姨娘,还是谁在没头没脑的诬人清白。
  沈老爷见触怒了妻子,生怕她恼怒之下鱼死网破,只好偃旗息鼓,打了那姨娘一顿板子,勒令全家上下谁也不许再提,并向长子赔了不是。
  从那时起,夫妻二人达成默契,非必要不再见面,沈老爷就住在他的偏院里,只要不弄出孩子来,只要不打扰儿女读书生活,她也不再过问他纳妾蓄婢。
  后来两个儿子娶妻生子,两个女儿出阁嫁人,沈老爷都像个木头桩子似的坐在他该坐的位置,因此两个儿媳对公公的印象少之又少,大概还不如家门口的大石狮子有存在感。
  如今怀铭中举,同样高中解元,沈聿触景生情,想起了从前的事。
  ……
  卧房里,怀安搀着东倒西歪的老爹往床上放,自己也被带了个跟头,连滚带爬的下了床,帮老爹脱鞋,费力的将两条腿一条一条抬上床,才见云苓和天冬端着醒酒汤进来。
  醒酒汤刚刚出锅,热腾腾的冒着热气,怀安接过来边搅动边吹凉,才舀起一勺递到老爹嘴边,结果老爹忽然坐起来,一胳膊朝他抡过来,环住了他的脖子。
  怀安被抡的七荤八素,手里的醒酒汤也撒了不少,云苓赶紧接过去,天冬忙给他擦衣裳,又摞起两个枕头放在床头,一通忙乱。
  怀安哄劝道:“爹,您靠一靠,先把汤喝了!”
  谁知老爹张嘴就说:“小弟啊,虽说长兄如父,倒也不用直接喊爹。”
  怀安:……
  “爹!”怀安道:“您好好看看,是我呀!”
  “我怎么不认识你?”沈聿仰望着屋顶,吐出一口浊气:“你是我亲兄弟……”
  怀安一阵无语,原来老爹把自己当成了二叔。
  “好的大哥。”白捡的便宜不占白不占,怀安丝毫不带客气的应着,从云苓手里结果醒酒汤:“你把这个喝了吧,大哥。”
  两个丫鬟瞠目结舌,巴不得少长一双耳朵。
  沈聿果然受用,一口一口的将醒酒汤喝完,靠在床头直喘气。
  “大哥,咱不能喝就别喝那么多,喝酒伤肝。”怀安道。
  “嗯……”沈聿含含糊糊的答应着。
  “大哥,你心情不好?”怀安又问。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心说这孩子占便宜上瘾啊。
  “好啊,怎么不好……”沈聿颤颤笑了几声道:“怀铭怀远都考出来了,都长大了!就是怀安……”
  怀安闻言,接茬劝道:“大哥不要愁,怀安以后可是要当小阁老的,不用非得考科举那么辛苦。”
  沈聿嗤的一声笑了:“你今天说起话来,跟那个逆子如出一辙。”
  怀安捂住了嘴,险些暴露。
  沈聿目光空空看这帐顶,纳罕的问:“你说,他已经走了那么久,为什么那些过往总也忘不掉呢?”
  怀安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瓜!
  “谁……谁呀?”怀安凑头过去,小心翼翼的问:“大哥,你跟我说说,我保证不告诉大嫂。”
  沈聿涣散的目光缓缓聚焦,看着怀安,突然虚踹了他一脚:“去你的。”
  怀安踉跄了两步,又不依不饶的贴上来:“谁呀?到底是谁呀?”
  沈聿嗤嗤的笑了两声,抬起一只手,刚准备长篇大论的样子,忽然头一歪手一垂,睡着了……
  怀安急得想要捶床跺脚,这场景好比电视剧里遭到刺杀的重要证人,口吐白沫对着镜头说:“杀我的人是……是……嘎!”
  会憋死人的好吗!
  堂屋里食桌撤下去,只有老太太和季氏在逗着三个女孩子玩。
  许听澜担心丈夫,回到屋里一看,便见沈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怀安坐在一旁失魂落魄的发呆。
  她更担心了,抬手摸向儿子的额头:“儿啊,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怀安抬起头,忽然摇了摇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没有没有!”
  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绝对不能让娘亲察觉,否则……这个家就要散了!
  他经历了平生头一次失眠,失魂落魄、痛心疾首的熬过了一个漫漫长夜。
  次日起床,只见老爹扶着额头对娘亲抱怨:“昨天的酒不好,后劲大,头疼。”
  许听澜端上一杯蜂蜜水,葱白一样的手指在沈聿的太阳穴打圈揉:“是你喝的太多了。”
  从前每天看着爹娘恩爱和睦,狗粮吃得很饱,如今看到娘亲对老爹这么好,老爹的心里居然装着另一个人……
  呸,渣男!
  他必须要调查清楚,给娘亲一个公道!
  于是从这天开始,但凡家里做的久的老人,都受到了怀安的采访。
  但他们口径一致——老爹从小一门心思读书习武,连朋友都不多,也甚少出门交际。
  怕怀安没有概念,李环还生动形象的指出:“大爷如今什么样,老爷当年就是什么样。”
  怀安更是不解,按照大哥的习性,说他“柳下惠坐怀不乱”也差不多了,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呢?
  转念一想,李环是老爹的长随,当然帮着老爹说话啦。至于其他人,又没有天天跟着老爹,怎么会知道内情呢?
  既然调查一圈也查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找当事人对质了!
  当然,他还没傻到直接抢问他爹那个女人是谁,那是上赶着找揍。他的计划是旁敲侧击,钓鱼执法。
  入夜,趁着娘亲抱着芃姐儿去祖母院里玩,狗狗祟祟的溜进书房。
  沈聿一抬头,两人大眼瞪小眼,他问:“有事吗?”
  怀安点点头,开始套老爹的话:“爹,我听说男人一生至少有两个女人,一个白玫瑰,一个红玫瑰。”
  只见老爹脸色微变。
  看吧看吧,戳中心事了吧!
  怀安再接再厉:“娶了红玫瑰,白的就变成窗前明月光,红的就变成墙上的一抹蚊子血;娶了白玫瑰,红的就变成心中一颗朱砂痣,白的就变成衣服上的饭黏子。爹,您怎么看?”
  话音刚落,险些被老爹打成饭黏子……
  沈聿怒道:“小小年纪,从哪里学来的淫词艳语?!”
  怀安被撵的满屋乱窜:“这算什么淫词艳语?!”
  分明是恼羞成怒好吗?
  沈聿攥着鸡毛掸子怒视蹿到条案上的儿子:“还我怎么看……你下来,我告诉你我怎么看。”
  怀安摇头,委屈的说:“是您那天喝醉了酒,跟我称兄道弟,自己亲口说的。”
  酒后醉话,沈聿自然记不起几句,他好整以暇的坐在一旁:“你倒说说看,我那日说了什么?”
  怀安立刻躺倒在条案上,学着老爹宿醉的样子,声情并茂地说:“她已经走了那么久,为什么有些过往总也忘不掉?”
  只见老爹的脸上再次由白变红再变青。
  怀安叹一口气,盘腿坐在条案上:“爹,我都是为了您,为了这个家呀!不过看在您往日表现不错的份上,您也写一份检讨书,保证把那些过往都忘掉,我可以考虑先不告诉娘。”
  沈聿差点背过气去,他确实需要检讨一下,是出于什么样的机缘巧合才把这个家伙生出来的。
  怀安从条案上跳下来,拍拍老爹的手臂,苦口婆心的劝道:“爹,’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做人要勇于面对自己的过往,才能将前尘往事翻篇啊……”
  “对了,您说的那个人是谁呀?我认不认识?”怀安问。
  “认识。”沈聿沉声道。
  “认识?!”怀安一脸吃了大瓜的表情:“连我都认识!”
  沈聿怒极反笑,猛然抬手拧住了他的耳朵。
  怀安疼得龇牙咧嘴,便听老爹的声音冷飕飕的钻劲耳朵。
  “你怎么会不认识,他是你祖父啊。”


第106章 
  “呃。”怀安干笑两声:“好尴尬呀……”
  “你还知道尴尬?”沈聿道:“这两天看你鬼鬼祟祟的瞎打听; 懒得理你罢了,居然上门挑衅,你怎么敢的?”
  怀安忙是赔着笑脸; 给老爹捏肩捶背:“都是误会,是误会,您大人大量,别跟我小孩儿计较。”
  沈聿冷哼一声; 不计较?怎么可能。
  随后,他的英勇事迹便被传到了祖母娘亲婶婶姐姐表哥的耳朵里,遭到了全家人不同方式的嘲笑。
  怀安决定换个星球生活; 换个星球就没有熟人知道他捉奸亲爹的事了。
  在晚上吃到螃蟹的时候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秋高气爽; 菊香蟹肥; 京城的螃蟹相比江南; 又是另一番风味,用酒和香料制成醉蟹,锤落脐开; 满口咸鲜。
  螃蟹真好吃!别的星球没有可怎么办?算了算了; 还是呆在地球吧。
  ……
  沈聿这几日阴郁的情绪,被怀安这一顿闹腾一扫而空。
  毕竟陷在情绪内耗之中,还不如回到现实; 好好想一想如何教育好家里的问题儿童。
  生活一如往常; 直到怀铭和怀远带着踌躇满志回家,听说了怀安的所作所为; 又是一轮嘲笑。
  怀安早被笑得脸皮比城墙还厚了; 全当听不见。
  社死而已; 这辈子很快会过去的……
  ……
  九月末,雍王八百里加急; 向朝廷报祥瑞。
  雍王府所在的县名叫奎石县,只因县城东南处有一块泛着金属光泽的巨石,似铁非铁,似石非石,其色苍苍,其声铮铮,被当地百姓视为镇水避灾的灵石。
  皇孙的百日宴上,本是月明星稀的晴空,忽然天降一道巨雷,其光如白色巨龙划破夜空,其声如山崩地裂震耳欲聋。
  次日天光微明,打更的更夫发现灵石被劈开成了两半,截面处有两行金色的篆文,当即汇报到县里。
  县衙派识得篆体的书吏去看,并拓下了灵石上的文字,送入京中向陛下报喜。
  皇帝抖开那副拓片,只见上面写着:“承祜于天,大道永吉。”
  仍沉浸在雍王生子的喜悦中的吴琦,听到这一消息,整个人险些如灵石一般裂开。
  他指着罗恒大骂:“愚不可及的东西!弄个神龟,弄个白鹿,弄个七彩祥云,弄个什么不好!谁你们让弄谶文了?金石铭文,鱼腹丹书,你们要造反是吗?!”
  罗恒汗如雨下:“应该不至于吧……那是陛下的亲孙子。”
  “不至于?因为一句谶言,连最钟意的儿子都要送到封地避妨,眼下正愁怎么让雍王回来呢,你们现在又弄出一句’承祜于天’,你索性夜闯乾清宫,将传国玉玺抢出来,直接塞到他们父子手里吧。”吴琦极尽讥讽之能事,宣泄心中的愤怒。
  罗恒垂手不敢说话。
  “陛下喜欢祥瑞,喜欢的是称颂国运昌盛君主圣明的吉兆,不是暗示储君之位的谶言,更不是拿他当二百五给他看杂耍!”吴琦道:“你且看好吧,皇孙想要入宗祠,难了!”
  如吴琦所言,皇帝拒绝了雍王入京的请求,甚至以年纪尚幼为由,拒绝为皇孙赐名以及记入族谱。
  不让孩子上户口,变相相当于不承认他的出身,这可是顶严重的大事。
  换作别的皇帝,御史言官多少会弹劾一下,可是永历一朝士风不振,压根没人敢过问天子的家事。
  满朝文武只有震惊的份,各种揣测层出不穷,譬如雍王多年不孕,小皇孙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云云。
  其实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昔日盛宠加身的雍王,失去圣眷也只在一夕之间。
  正当众人以为,雍王弄巧成拙,祁王将迅速崛起的时候,后者照旧深居简出,做他的隐形人。
  可真沉得住气呀。
  ……
  相比之下,西长安街的香皂坊开业,就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因有皇家的股份在,开业仪式秉持一贯的低调。
  坊间关于香皂的来历众说纷纭,有人说发明者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玩耍中无意间发现;也有人说是江南某县的特产,但因为做工极其复杂甚少有人知道;又有人说是某个世家大族的百年秘方,大族没落了,卖掉配方还债云云。
  怀安对此持无所谓的态度,毕竟他的人生理想是当小阁老,不是当“肥皂之父”,且并不复杂的制造工艺迟早会被其他商家仿制甚至超越,眼下早早占领市场,多赚点钱才是实在的。
  在文运昌盛的安江县,特别是在赵知县的治理下,怀安一直以为经商是最末流的行当,但来到京城后他才渐渐发现,世人对商人的态度早已不复开国之初的歧视,特别是“纳捐”制度的推行,使商人的政治地位得到显著提高,官员家里,也或多或少都有商铺产业,供应着他们为官的花销。
  既然大家都在赚钱,怀安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呢?
  何况他不是为了赚钱,建暖棚是为了冬天能吃到蔬菜,开书馆是为了丰富孩子们的精神世界,开皂坊是为了让家家户户都用上更好的清洁用品。
  顺便赚钱,嗯,对。
  皂坊掌柜是皇铺原本的掌柜,姓丁,温阳公主索性将他派给怀安,让他继续打理这间铺子,大小事物直接向怀安汇报。
  丁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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