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爹是当朝首辅-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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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掌柜是个有些发福但做事还算利落的中年大叔,很符合传统认知里的掌柜形象。他花了半盏茶的功夫,便接受了自己的新东家是个小娃娃的现实。
开业当天,丁掌柜进进出出迎来送往,应付着京中各界前来道贺的宾客。
怀安可就省心了,带着陈甍和荣贺,背着手到处溜达。
这间铺面是皇家产业,前店后院,店面两层楼高,从前是个酒楼,酒楼经营不善,开春就被温阳公主下令关掉了。如今改成皂坊,重新装修,雅致但不过分华丽,柜台货架都是原木色的,只上了一层木蜡油,没有刷大漆,贴合纯净自然的理念。
当然,这世道也没有多少添加剂可以使用。
一楼供应普通香皂,价格也分低中高三等,丰俭由人。
与寻常店铺不同的是,一楼的角落被腾出一个很大的位置,用围栏围起,放置了不少奇形怪状的木制器具。
“这是什么?”荣贺好奇的问。
“这是孩童寄存区。”怀安说着,蹬掉鞋子跳了进去,给他们演示。
“这个是滑梯,从后面的攀爬网爬上去,从前面的滑梯滑下去,下面的洞洞可以钻来钻去。”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木马和秋千。
陈甍和荣贺体验了滑梯,确实很有意思,不过他们是大龄儿童了,放在普通人家都算半个壮劳力了,也只是体验一下而已。
“你弄这个干什么?”荣贺坐在秋千上晃来荡去。
怀安得意的说:“咱们店里的香皂种类繁多,很多客人是带着孩子来的,孩子吵闹,会让她们失去耐心,把孩子扔进这个地方,保证一个时辰都不会哭的。”
陈甍一脸惊叹:“高人!”
荣贺则一脸幽怨的咋舌:“不建议弄这个,因为我小时候没有。”
两人被他逗乐了,怀安道:“你随时可以来玩,正缺个带孩子的。”
荣贺想想那个场景,一群两三岁的幼崽爬到他的头上吱哇乱叫,慌忙摇头:“算了算了!”
沿着楼梯上到二楼,两人异口同声发出了惊叹:“哇!”
二楼才叫一个匠心独具,原本是一个个包厢,被打通成一个轩敞开阔的大厅,与普通厅堂中轴对称的布置不同,家具也不是硬质的桌椅几案,而是中央摆放一个长条的软椅,两边是几个单人椅,另有坐墩若干,随意摆放。
这些软椅是怀安特意交代丁掌柜找木匠定做的,可以想象成简配版沙发,也比时下的硬木官帽椅舒适太多了。
软椅下铺了一张巨大的西洋地毯,这地毯荣贺认识,原本是铺在公主府厅堂里的,温阳公主十分爱惜。荣贺只是带着怀安去了一趟,不知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
片刻,一个衣着雅致的小姐姐端着一盒托盘过来,托盘上是三杯蜂蜜桂花饮,一盘精致的茶菓子。
“还有茶点?”荣贺惊讶极了。
怀安点头道:“今天是例外,开业以后,二楼男宾止步,我们轻易是不能上来的。”
显而易见,二楼是服务贵宾的地方。
一楼的普通香皂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利润空间,中产人家甚至小康之家也能买得起,二楼专销的“大师系列”才是真正赚钱的,虽说权贵的钱不赚白不赚,但作为良心商家,还是要提供好相应服务的。
主打一个“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让穷人不被坑钱,让富人被坑的舒舒服服,心甘情愿。
怀安让两人随便坐,起身独自去了后院。
当陈甍和荣贺找到怀安的时候,他正在给新伙计们打鸡血……呸,做岗前培训。
“我有一块小香皂,搓一搓来泡一泡;盆里水温刚刚好,变出许多小泡泡;洗洗手来洗洗脸,对着镜子照一照……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这是他昨天自编自创的一套“泡泡操”,他试验过了,连芃姐儿都能很快学会,便要求大伙儿一起学习,早晚各做一遍。
两个小伙伴觉得特别滑稽,在一旁咯咯直笑,他们带头一笑,众人都笑了。
“别笑别笑,严肃点。”怀安道:“大家每天低头制皂,时间久了很容易的患上颈肩病,做一些蹦跳伸展的运动,有利于身体健康。”
这操小孩子跳起来没什么问题,可是一群成人跳,多少有点放不开手脚,即便怀安解释得很清楚,依然嬉皮笑脸,不当回事。
怀安道:“谁在十天内学不会的,多学一天,就多扣一天工钱。”
众人大惊失色,扣工钱可还行?啥也别说了,跳吧!
于是纷纷张牙舞爪的跟着学,活像一群群魔乱舞的八爪鱼。
怀安也不强求动作标准整齐划一,毕竟活动颈肩才是目的。
这些伙计有男有女,有之前在书坊做工的女工,也有从流民村新招募的工人。仍是女工居多,多半是立了女户的寡妇,另一小半带着男人,也都愿意来此做工。
他们将自己的土地租给了邻里,也不收取地租,只要在明年秋收时将他们的粮税交齐即可,这样即可以保住名下的土地,又能多赚一份工钱,皂坊吃住全包,还不用考虑吃饭问题,比种地强多了。
培训完“泡泡操”,怀安又宣布“女工会”成员依然不变,每五年换届一次,正副两位主任要带领其他成员保护女工的安全,组织文娱活动丰富大家的生活,要坚决杜绝歧视、霸凌女工的行为等等。
孔武有力的刘副主任站起来问:“东家,如果有两口子打架,还干仗不?”
怀安:……
他背着手,煞有介事的说:“我们现在是国企背景了,要注意企业形象,干仗的时候声音尽量小一点,能堵上嘴捆起来最好。当然,这只是特殊情况特殊手段,如果只是寻常吵架,还是要摆事实讲道理的。”
“东家说得对。”姚主任道:“咱们不比从前的小作坊了,做事要注意分寸,能讲道理就不要动手,别给东家惹麻烦。”
大家点头称赞,与有荣焉。虽然不明白“国企”是什么意思,但听上去就很厉害。
“东家,东家!”前院的小伙计跑进来:“要揭匾了!”
怀安眼睛一亮,招呼道:“要揭匾了,大家快去观礼!”
第107章
雍王已经命宫人太监收拾箱笼; 准备举家进京过年了。
可想而知,他收到京城的消息之后,是何等的如遭雷击。他滕然起身; 来回踱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他命人叫王府长史秦钰过来议事,谁知来人答复:“秦长史接到了都察院的牌票,命他即刻进京; 去都察院听参。”
雍王懵了,知道秦钰受到此事牵连,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骨头; 失魂落魄的坐回椅子上:“完了; 全完了。”
王妃抱着孩子来到前殿; 步伐很轻; 甚至吓了雍王一跳。
“你属猫的是吗,走路没声!”雍王怒道:“来前殿作甚?”
“殿下,臣妾都听说了; ”王妃轻福一礼; 劝道:“陛下一定是看出了破绽,正在气头上,殿下务必要安分守己; 谨言慎行。过段时日陛下的气消了; 自然会给皇孙赐名的。”
雍王摔了一只汝窑的高足碗,吓哭了襁褓中的婴儿; 哭得他心烦意乱; 便骂了一句:“无知妇人; 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孤,还不快下去!”
便不再理睬她; 命左右唤其他王府官员前来议事。
……
雍王府长史秦钰被解送回京,直入都察院,在司狱司待了半日,便有书吏送来酒菜。
都察院狱看押的都是待勘的官身,相对刑部、大理寺的监狱,条件还算不错,硬化的地面,一张小床,甚至还有一副桌椅。
书吏打发狱卒离开,对秦钰道:“阁老命托我来看看秦长史,您受委屈了。”
秦钰反问:“这是怎么回事?”
“都是郑阁老的安排。”书吏道:“您安心在此处避一避风头,过几日会有一次提审,只是走个过场,您只要一口咬定对此事一无所知即可。”
秦钰点头,放下心来。
吴琦是他的房师,这是命运的捉弄,也是难以改变的现实,但他从懂事起便鄙夷吴氏父子的为人,早早向郑阁老表态,只要能推翻吴党,愿凭驱使。郑迁当时正在蛰伏期,每日对吴氏父子曲意逢迎,表面上劝诫后生晚辈要尊重师长,遵守官场规则,实则在心中暗暗记下了这个年轻人。
秦钰当年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三甲进士,被吴琦塞进雍王府做王府官后,便同时与吴琦和郑迁保持着紧密联系。
起先他只想推翻吴氏父子,并不想沾染夺嫡之事,可他在雍王身边越久,越能感受到雍王的暴虐无道,不似人君,如果让这样的人得到皇位,对社稷黎民的危害远比吴浚父子更大。
于是他耐下心来,蛰伏在雍王身边等待时机,这一等便是三年。
终于等到皇孙出世,小阁老命他虚构“祥瑞”,这对于雍王来说,本该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这件差事落在他的手里,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起初他还担心,雍王会否定他的提议,甚至怀疑他的成分,谁料雍王志大才疏,竟真被他糊弄过去。藩王无旨意不得回京,皇帝的态度再明显不过,雍王今年不能回宫过年,恐怕日后也很难有机会再回来了。
至于他自己,芥子小官,当与不当又能如何?
……
转眼到了冬至,数九寒冬的开始,需要过九九八十一天,才能熬的过去。
但今年的冬天尤其冷,冬至当日便下了一场大雪,天寒地冻,滴水成冰,街道上人烟稀少,顺天府每天都会捡到几个冻死街头的流浪汉。
最怕越冬的其实不是老人和孩子,而是病人。
吴浚的妻子楚氏,如王太医所言,到底没能熬过这个冬季,迎着漫天大雪,撒开了丈夫的手。
老夫老妻一场,到了这时候,大抵不会大悲大恸,吴浚面色平静,亲手为妻子擦拭身体,穿好衣裳鞋袜,梳头、擦脸、描眉,一如他们年轻时那般。
只是上了年纪,有了地位,便将这些事情撂下了。
“你瞧我,多年不做这些事了,笨手笨脚,慢吞吞的。”他对着妻子的遗容自嘲的笑了几声,颤抖着手抚摸妻子的鬓角:“待我安顿好儿子,就去陪你,你到时定要来接我呀。”
“我比你有福,我不是一个人上路,倒是你,脚下无根,容易摔倒,一定要慢慢的走,看好路……”
他一字一句细细交待,像在叮嘱一个即将远行的亲人。
吴琦等一众晚辈换好了麻布孝衣,跪在院子外面,哭得比此生任何时候都要伤心。
确实有痛心丧母的成分在,但更多的是对即将到来的命运的恐惧。
母亲离世,身为人子必须守孝,身为朝廷命官,必须立刻卸职,回乡丁忧。
事到如今,吴琦除了栈恋权势之外,更忧虑的是自己一旦失去权力地位,势必会受到多方势力的报复,想活着离开京城地界都难。
他们父子掌权多年,得罪的人太多,尤其是吴琦,“脏活”几乎全由他来完成,无数被他残害的忠良、无辜的平民,他们的家人、朋友,无数仁人志士,都对他恨之入骨,巴不得食肉寝皮。
楚氏的灵柩在京城停了七日,同僚们不管是何居心,纷纷前来祭拜,致上丧仪。
官场就是如此,即便吴氏父子倒台已成了板上钉钉的事,他们依然会带着恰当的表情演完最后一场戏。
吴浚一夜白头——花白的头发变得几乎全白,枯瘦的身体穿着宽大的素服,曾经权势滔天的内阁首辅,一手遮天的权臣奸相,此时更像一只孤独的游魂。
料理完楚氏的丧仪,吴浚将快要哭死的吴琦叫到身边。他为儿子处理了一辈子烂摊子,这是最后一次。
成与不成,全凭造化了。
吴琦只见老爹掏出一封密函:“你带上它,扶着你母亲的灵柩回乡,我会派死士暗中保护你出城,离开京城,先回老家,那里有人接应你,会带你出海,去往倭国的一座岛屿。”
吴琦惊呆了:“通倭?”
“事到如今你还在瞒我,你与海盗暗中往来走私已不是一两日了,去了倭国,自然有你的门路。”吴浚补充道:“甚至有可能过的风生水起,我说得对吗?”
吴琦捶胸顿足:“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我们为陛下做了那么多腌臜事,到头来竟是兔死狗烹的下场!”
“种其因者必得其果,你我有你我的业果,陛下有陛下的因报。走吧,世上没有荣宠不衰的臣子,留下一条命算是不错了。”吴浚微阖双目,有气无力的说:“不但要走,还要快走。只要你爹在朝一日,凭我在陛下面前的几分薄面,没人敢议你的罪。可你爹这把老骨头一旦倒了,郑迁那群人定会群起而攻之,嚼烂你的骨头。”
吴琦别无选择,只好上书请丧,回乡为母亲丁忧。
吴浚八风不动的坐在堂屋,静静看着满院素缟,斩衰杖期的儿子带着一众随从扶棺上路,他多想上书请求致仕,亲自扶着老妻的棺椁回乡,可他必须留在京城,为儿子断后,直到他逃往海外。
他低低吟唱:“归去来,归去来。陆行无车,水行无船。足重茧兮,羊肠九折,历绝崄而盘盘。①”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少年得志的新科进士,他正直善良,刚正不阿,敢与奸人对抗;转眼间,少年变成了中年,蹉跎十数年,他渐渐开始妥协,左右逢源,依附乡党,一路高升;他尝到了权利的滋味,从无奈的妥协,到积极的逢迎,他终于“大彻大悟”,放下秉承数十年的良知,变成一个不择手段,曲意媚上,专擅国事之人。
他为国朝做了许多实事,可是在他的带领下,朝廷变得纲纪败坏,科道废弛,士风不振,危害远胜于功绩。
有些路,注定是无法回头的。
……
怀安和荣贺受到温阳公主的邀请,去京郊的皇庄赏腊梅。
祁王听后频频蹙眉,最近京城不太平,听说吴琦扶柩回乡,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恨不能将他大卸八块。
可是温阳平日孤单,难得有兴致去京郊散心,叫两个孩子去陪,他做哥哥的哪里忍心回绝。
怀安本就带着何文何武,牵着月亮,再回头看看车后,一队侍卫浩浩荡荡,寸步不离的跟着,不禁咋舌:“殿下也太夸张了。”
荣贺道:“当他们不存在吧,习惯就好。”
高贵的小白马最喜排场,马嘴扬得老高,马蹄高高抬起,极富规律的踏出规律的步伐,骄傲的走在一众侍卫的最前面。
“月亮长高了。”荣贺道:“更惹眼了。”
“就是个惹眼包。”怀安看着四下路人频频投来稀奇的目光,神色如常的伸出手去,递给月亮一根胡萝卜,月亮张开马嘴衔住萝卜,蠕动牙齿和嘴唇嚼碎,然后细细咀嚼。
荣贺这才发现他随身携带的书包里,背了半包胡萝卜。
“你可真行。”荣贺哭笑不得。
“这是一名铲屎官的自我修养。”怀安道。
……
见过温阳公主,说了会儿话,怀安还拿出账本向温阳公主汇报了皂坊这个月的利润。
皂坊虽然赚钱,但相比温阳名下的皇庄皇铺,并算不上多大的进项,她和祁王妃起初只是抱着逗小孩子玩的心态入股,谁知他这般认真,把账算的明明白白,精确到分文。
每到此时,她心里总有一个疑问,如何绕过驸马,生一个怀安这样的儿子,再生一个怀薇怀莹谢韫那样的女儿?
她神游天外,对怀安一五一十的报账并未听到心里面去。
恰在此时,太监进来禀报:“殿下,驸马都尉求见。”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呸,真是不想什么来什么。
“晦气。”她说:“不见。”
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