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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我亲爹是当朝首辅-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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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成全你,谁来成全天下苍生!”
  “三哥与那群文官厮混久了; 越来越会唱高调了。”雍王冷笑道:“你以为他们都是贤才忠良、救时宰相; 可笑; 他们不过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衣冠禽兽罢了!今日能拿我母亲的牌位做挡箭牌,明日就能把你从龙椅上拖下去勒死。”
  祁王一拳朝着雍王的面门打去; 掐住他的脖子:“杀母弑父的乱臣贼子,你也有资格说别人禽兽?”
  雍王被这句话激怒,目眦欲裂,怒吼一声,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猛地抬起额头撞像祁王的面门。
  祁王被打的鼻骨一阵酸麻,两臂也瞬间卸力,给了雍王可乘之机,翻身将他按在了地上,脸颊上挨了一拳。
  “我没有杀他们,没有,没有!”他吼一声便落一拳。
  “畜牲!”祁王也被激怒,青筋暴起,怒喝一声,用尽全力将他踹开:“你若本本分分呆在封地,他们怎么会死?父皇从小是怎么对你的,他把一切能给的都给了你,府库空虚,金银布匹山珍海味乘船运往你的封地!你就是用逼宫回报他的?”
  雍王错愕抬头:“你说什么?父皇死了?”
  祁王踉踉跄跄站起来,居高临下,面露鄙夷:“你还有什么必要跟我装蒜!父皇临死前留下血诏立我为嗣,我已命人持诏书出宫调兵。你还是束手就缚吧,念在兄弟一场,我可以给你和你母亲留个全尸。”
  雍王靠在墙根,仰头望向房梁,悔恨到了极致。父皇一定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故意将他支走,写下了那份诏书,如果自己再慢一步离开,等到父皇彻底咽气,在方泰的帮助下,想要什么诏书是拿不到的?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好在,他还有最后一步。
  雍王仰起头,朝着兄长狰狞一笑:“你真以为去了兵马司、镇抚司,就能调到兵了?”
  祁王蹙眉:“你什么意思?”
  雍王道:“兵部、二十六卫、五军都督府、兵马司、镇抚司、武举考生……恐怕连牢里的死囚都登城御敌了,消息递不进宫里,没人知道高高的宫墙内发生了什么,就像你也不知道皇城之外的京城,正在遭受什么样的灾难。”
  
  祁王抓住他的前襟:“你干了什么?!”
  雍王笑道:“一点小麻烦而已。”
  正在这时,两名禁军守卫从外面跑来,对孙建安道:“禀统领,兵马司指挥使率军赶到东华门,守军均已弃械投降。但是他们没有城门钥匙,钥匙在您身上。”
  此话一出,殿内的雍王难以置信的站起身:“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孙统领手臂一软,沈聿终于奋力挣开了他,捂着剧痛的手臂跌坐在墙根下。
  “混账!”孙建安勃然大怒,提刀走向弃门投降的禁军守卫。
  “统领……”
  守卫话音未落,孙统领手起刀落,血溅当场,随即看向湍急的金水河。
  沈聿强撑起虚弱的身体,欲拦在他的面前,谁料他冲到河边奋力一跃,带着城门钥匙,纵身跳进了金水河中。
  东华门外,兵马司指挥使高声下令:“弃马登城!”
  城外架起高高的云梯,援兵攀援而上,冲向距离东华门最近的文华殿。
  怀铭首先冲向父亲,沈聿托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右臂站起身,张开手才发现虎口被震裂,满手鲜血。
  “小伤,不碍事。”他仍在宽慰怀铭:“快去午门,看看你母亲和媳妇。”
  怀铭踟蹰片刻,满目担忧的离开。
  祁王从殿内出来,体力耗尽,面色苍白,高瘦的身躯在素色衣袍中阵阵轻颤:“沈师傅……”
  沈聿看向他,目光坚定:“殿下,下令吧。”
  祁王的嘴开阖半晌,才用沙哑的嗓音喊出一道命令:“雍王悖天罔上,欲行不轨,证据确凿,下宗人府待勘!”
  “是!”
  左右士兵一拥而上,将雍王从殿中押了出来。
  雍王口中仍在念念有词:“不可能,不可能……漠北军有上万人……”
  内阁现有的三位阁老,都已过耳顺之年,经人搀扶着往乾清宫去面圣。
  此时他们还不知道皇帝殡天的消息,来到乾清宫,看到皇帝如一盏熬干了油的灯,干枯的盘坐在榻上,不免又是一番嚎啕做作。
  景阳钟响,环绕在金碧辉煌的殿宇楼台。夕阳释放出最后的烈光,一寸寸的向西滑去。
  天道恒在,往复循环,从不因天子庶民而更改。
  兵马司指挥使进殿禀报,内外命妇皆平安无事,文武官员有个别受伤,士兵已从河中打捞起孙统领的尸首,残存乱党均已缉拿云云。
  祁王声声痛哭之后,人已麻木,在几位阁老和讲官的扶持下,宣布一道道令旨,将雍王惹出的烂摊子一寸寸的收拾干净。
  文渊阁,沈聿等人正辅助老师郑迁草拟遗诏,祁王派孙太医赶来,为他震伤的手臂包扎,大半截右臂被绷带缠绕,挂在他的脖子上。
  沈聿说到激动处,举起右手比比划划。
  “诶呀别动!”孙太医烦躁的吼一声,将绷带多缠一圈,捆的格外结实。
  “有一点我想不明白,”陆显道,“先帝身边的几个内侍为什么会毒发身亡?”
  沈聿道:“我查了起居注,先帝晨起时,赏了当日值守的太监一人一枚金丹。”
  “金丹的丹毒需要在体内积聚多年才会发作,怎么会突然同时毒发?”陆显蹙眉:“莫非先帝事先有所察觉?”
  “那要问孙太医了。”沈聿从前襟掏出一盒丹药,是他从乾清宫中顺出来的。
  孙太医拿出一粒嗅了嗅,喃喃道:“是马钱草。”
  “此物有剧毒,三个时辰之内不服解药,就会抽搐惊厥,窒息而死。”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精明的皇帝早有防备,事先给值守的太监服毒,以防不测。
  ……
  周岳率军驰援安定门,与漠北军交战数场,敌军节节败退,才给了各司官兵喘息之机,腾出人手入宫勤王。
  听到街巷解禁的消息,沈家上下齐齐松了口气,可沈聿、怀铭夫妇迟迟未归,让人担忧不已。
  怀安揣上腰牌去祁王府打探消息,发现祁王仍没有回来,荣贺更加夸张,手脚被两节红绳绑在榻上,正呼呼大睡。
  “这是干什么?”怀安奇怪的问。
  花公公耐心解释道:“殿下和娘娘效仿民间,家里有人出殡,把小孩子绑起来,防止被勾去了魂魄。”
  怀安:……
  这才想起祖父出殡那年,他也是这样被绑在床上的,只是他当年五岁,荣贺今年已经十岁高龄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年代的独生子,家里又有王位继承,小心一点也可以理解。
  “所以他就这样睡了一天?”
  “是啊。”花公公道:“午膳都没吃几口,倒头又睡了。”
  怀安心里太不平衡了。多么惊险刺激的一天,这家伙居然一觉睡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
  荣贺被吵醒了,慢腾腾的坐起来打了个哈欠。
  “你怎么来了?”他说:“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宫里发生了宫变,我四叔要杀了我爹,几位师傅拼死相护,经过一场激烈的厮杀,你猜怎么着……哎?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怀安脸色煞白,他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过,可是听荣贺这样一说,登时吓得三魂没了七魄。
  “一个梦而已,你还当真啦?”荣贺刚准备嘲笑他一番,却见他撒腿就往外跑。
  怀安没有回家,而是乘马车沿着东长安街来到承天门外。
  已有官员陆陆续续往外走,各个面带疲惫,勉力维持着仪态,有几个沈聿的同僚认出了他:“这不是沈祭酒的小儿子吗?叫……叫……”
  怀安并袖施礼:“怀安见过各位叔伯。”
  “啊对对对,沈怀安!”那人道:“你父兄在后头呢。”
  怀安舒一口气,忙不迭地道谢,踮着脚朝远处看去,只见娘亲搀着老爹,顺着人流缓缓向外走来。
  两人见到幼子,先是惊讶,后是后怕。他们知道他今天去了城郊,又听说漠北军侵入京郊,九门关闭,生怕他被关在城外。
  “怀安!”许听澜在巨变之下面不改色,见到幼子平安却骤然红了眼眶。
  “娘。”怀安拉着娘亲的手,再去拉老爹的。
  诶?手呢?
  “爹,您怎么受伤了?!”怀安惊叫。
  沈聿用左手揉揉他的脑袋:“不碍事,养几天就好。”
  小场面小场面……怀安正在安慰自己,只见大哥带着嫂嫂朝他这边走来,大哥的服色在一众素衣官员中十分扎眼,怀安却瞳孔震颤。
  不到一天时间,大哥怎么变成太监了?
  虽说不能搞职业歧视吧,可是大哥当太监,嫂嫂怎么办?!
  他们还是新婚夫妻,他们还没有孩子,他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怀安越想越绝望,忽然有人在身后囫囵了一把他的脑袋。
  哦,又是一个很面熟的太监……
  陆伯伯!!!


第124章 
  怀安拉着陆显到一旁; 小声问:“陆伯伯,你们为什么要穿太监的衣裳?”
  陆显不知哪里来的促狭之念,逗他说:“改行了; 太监的俸禄比翰林官高。”
  怀安如遭雷劈,傻在当场。
  陆显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扬长而去。
  回去的路上,老爹娘亲坐一辆马车; 怀安和大哥嫂嫂坐一辆马车。
  车轮碾过石砖,碌碌前行。
  就着黄昏的天光,怀安一双大眼睛不自觉的在大哥身上瞄来瞄去。
  怀铭以为他好奇宫中发生的事; 可他现在真的很累; 只想闭上双眼养一养神。
  “大哥; 你没有哪里不舒服吧?”怀安问。
  怀铭以为他在担心自己; 报以一笑:“没有。”
  “一点也没有?”怀安又问。
  怀铭瞥他一眼,摇摇头,再次闭上眼睛。
  怀安见大哥不理他; 又看向嫂嫂。
  陆宥宁精神比怀铭好些; 只是经历一场宫变,难免失魂落魄。
  “嫂嫂……”怀安试探着开口。
  “嗯。”陆宥宁应着。
  “我大哥是个好人。”怀安道。
  陆宥宁:???
  怀铭将沉重的眼皮抬了起来,一脸戒备的看着他。
  “但是; 无论嫂嫂做任何决定; 怀安都会支持你的!”怀安十足认真的说。
  怀铭一脸莫名其妙看向妻子:“什么决定?”
  陆宥宁同样疑惑,摇头表示一无所知。
  “大哥; 你永远是我的好大哥。”怀安又道:“可是这种事情; 选择权在嫂嫂; 无论结果如何,你都要试着接受。”
  怀铭攒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怀安把头摇的像拨浪鼓。
  这种事情上还是要顾及一下大哥的面子的; 不然一个恼羞成怒,把他从马车上踢下去,多影响兄友弟恭的良好家风啊。
  回到家,先去老太太处报了平安,怕老人孩子受惊,四人心照不宣的没有提及宫内发生的惊险变故。
  只有芃姐儿心疼的抱着老爹的脖子,吧嗒吧嗒掉眼泪,沈聿险些化成一滩水,用没受伤的手抱着她哄了好半天。
  最后是陆宥宁提出,把芃姐儿抱到东院住几天,让公公安心养伤。
  老太太见他们都很累,便也不在追问,嘱咐儿孙们各自回房,吃饭休息。
  后来太阳照常升起,七品以上京官留宿宫中,为大行皇帝守制二十七日,怀安每天都在怀疑,陆伯伯的话到底是不是真的?
  ……
  说回当晚。荣贺饱饱的睡了一整天,黄昏时忽然被叫醒,宫人太监七手八脚解开他身上的绳子,为他换上麻布齐衰。
  幸亏是齐衰不是斩衰,不然他还以为是他亲爹出了什么意外呢。
  “皇祖父他……”
  花伴伴一脸哀凄之色,点了点头:“世子进宫后要守好礼数,不能谈笑,该哭的时候要哭,内阁大臣们都看着呢。”
  荣贺点点头,在一众随从的簇拥下登上马车。
  乾清宫,遍布白色的幛幔和灵幡,秋风吹过,遍地哀声。
  祁王父子为大行皇帝戴孝守灵,荣贺面对没有过几面之缘的祖父的遗骸,实在是哭不出来,不知怎么突然想起怀安对他讲过的一个笑话——皇帝的新装。
  想到皇祖父将自己的精明全用在了私欲上,见风使舵、阿谀奉承之辈充斥着整个朝廷,他却自诩为明君,动辄说自己仁爱修明、励精图治,倍受天下人爱戴。
  其实跟怀安笑话里的天子一样,光腚拉磨,转着圈的丢人。
  脑子里不和谐的画面层出不穷,荣贺忽然特别想笑,可是史官在侧记录着他们的一言一行,这时候万万不能笑啊!于是他把这辈子经历的伤心事都想了一遍,越忍越想笑,只好伸手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好在这个时候,在礼赞官的唱和下,四下响起高高低低的嚎啕声,他只好张着大嘴扯着嗓子开始干嚎。
  他的身边,祁王倒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荣贺每嚎两声就会瞥一眼父王,心中暗叹,父王真是孝顺啊!祖父那样对他,他依旧伤心欲绝的为祖父送终。
  祁王哪里是孝顺,他想到自己前半生的悲惨遭遇,想到侧妃女儿惨遭毒手,想到父皇给他留下的千疮百孔的江山社稷,想到宗人府里祸头子弟弟惹出来的烂摊子……
  真是又悲伤又委屈又痛心,巴不得把棺材里的老头儿薅出来问问:“当初为啥要生下他?!”
  直到这一环节即将结束,祁王依然痛哭不止,郑迁不得不拖着老迈的身体上前劝告:“殿下,宫车晏驾,臣等之悲痛不及殿下万一,可是您一定要保重玉体,大行皇帝的身后大事,还需您主持钦定呢。”
  祁王勉勉强强止住了悲声,移驾至旁边的雍肃殿,给大行皇帝拟订庙号、谥号和诏书等等。
  一夜之间,满城戴孝。
  午门广场上跪满了身着素衣黑带的文武百官、勋贵宗室,等待嗣君宣读大行皇帝遗诏。
  阳光穿过云层,照在紫禁城的金砖上熠熠生辉,飞檐上的脊兽依次苏醒,居高临下的俯视两朝天子的更替。
  两名太监从左右掖门而出,抡圆了手臂挥舞响鞭,抽出三声巨响。
  
  祁王以储君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两侧是冗长的一望无际的仪仗。
  礼赞官声音洪亮:“宣读大行皇帝遗诏。”
  百官再次跪倒,聆听圣训。
  这份正式的遗诏并非皇帝迫在眉睫时用鲜血写就的血诏,而是昨晚由内阁几位大臣共同拟订的。
  遗诏的内容精简凝炼。先是叙述平生,某年某月登基,在位多少年;接着宣布下一任继嗣:三皇子祁王即皇帝位;随后叮嘱丧仪从简,以日易月,毋禁民间音乐嫁娶,宗室王亲、各省督抚不可擅去职守云云。
  最后,忏悔了平生过错,什么重用奸佞,戕害忠良,消极怠政,过求长生,大兴土木,劳民伤财……总之就是这辈子没干好事,回想起来无地自容,追悔莫及。
  群臣听着这样一道罪己诏……呸,是遗诏,对于郑阁老的用意,都已了然于心。
  包括祁王本人在内,都对先帝的所作所为给予了全面谴责,为即将到来的新政打下舆论基础。只是不知道,这位资质平庸的青年皇帝,将掌起这艘千疮百孔的巨船,驶向何方。
  ……
  祁王并不能马上登基,他要呆在乾清宫服丧,以月易日,就是守孝二十七日。
  出服后依旧不能登基,为了显示自己的谦逊,必须要等到群臣上书请求三次,拒绝两次,才能同意继位,这个过程称为“三辞三让”,是彼此都觉得矫情却依旧乐此不疲的流程。
  因此他在这段时间发出的命令,依然是祁王令旨。
  初步接手朝务,国事如蜩如螗,难免焦头烂额,内阁的几位阁老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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