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作天降,实为竹马-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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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想起方才父子俩火星撞地球般的见面情景,他觉得此时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还好游父的车有三排座; 不至于太过拥挤。
不过车里此时一片寂静; 因为游蔚没跟着回去。
带回了一车小伙子,独独没有自己的儿子; 也不知道他此刻心里是什么感受; 林士宏同情地看了眼游父。
车里还有挥散不去的酒味; 林士宏坐在副驾; 生怕他爸突然问出“他们一行人大老远来找他儿子做什么”的问题,于是闭着眼装睡。
但是他兜里的手机震动了好几次; 满车的消息提示音此起彼伏,生怕游父不知道他们一车人在默不作声地用微信聊天群聊似的。
林士宏忍了又忍; 终于忍不住好奇也拿出了消息。
群里没什么新鲜,全是感慨方才游蔚英勇的姿态。
能当街和他爸对着干; 甚至在威逼断了生活费也不低头; 简直是吾等楷模。
但别人顶多就是想想而已,只有游蔚付诸行动,谁能不佩服。
林士宏打断了聊天队形,发了个指定领取的红包,说是饭钱。
车上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 用行动代替那些不靠谱的言语来支持好兄弟的叛逆举动。
林士宏抬眼看了看眉头紧皱怒气冲冲的游父,一狠心又多发了一个。
——
游蔚在一帮低情商的少年人的吹捧聊天中,也觉得事情轻飘飘了起来; 是不值一提的英勇。
他爸是个爱面子的人; 即使是吵架也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 更何况还有这么一帮同学跟他大眼瞪小眼。
方才他爸试图使用自己大家长的权威把游蔚带回家去,但怎知,这种权威在游蔚眼里等于零,遭到拒绝后试图用武力不由分说地就拉着游蔚走。
最后是被林士宏他们几个人拦住挡在中间。
在游父下了最后通牒:“你今天不回去就永远别回去后”后,却被游蔚微笑着接受“太好了”之后,更是气得脸色铁青。
他爸可能永远不知道自己吃软不吃硬,因为他从未尝试过,他满腔的愤怒也没办法发泄出来。
这么想想,游蔚还挺爽的。
自己不过是失去了暂时的经济来源,但他爸至少被此事气个两三天,并且永久失去了自己这个将来必成大器的儿子。
他亏大了。
游蔚幸灾乐祸地想。
游蔚百无聊赖地起身在闹市里走着,林士宏他们几个人还挺讲义气,知道雪中送炭的道理。
但是游蔚暂时还不需要,于是并没有收。
在人来人往中他裹紧了自己的校服,这个城市他只在很小的时候生活过一段时间,那些记忆早就淡忘了。
可能是因为没有自己存在的痕迹,所以即使拼尽全力地回忆依然觉得无比陌生。
那一张张或欢笑或沮丧的脸孔在身侧不断倒退,游蔚在这放空一切、漫无目的的游走中,获得了一点平静。
他的脑子空了下来,心却不是。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发觉周遭一切都变了模样:那些景色和过客以极快的速度离自己远去。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
游蔚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一辆出租车上。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打的车,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要去哪里。
他打开手机,手机显示已经快到了十一点。
学校肯定早已关门,自己没带身份证也住不了酒店。
更别提他在本市那间小房子的钥匙。
自己现在一穷二白。
游蔚开始缓缓将神智收归现实,考虑一下准备一个紧急行李的必要性,不然每次都把自己弄得那么被动。
“师傅,我有和你说目的地吗?”
司机肯定地应了一声,接着从后视镜不断打量游蔚,似乎是在提防游蔚忽然吐出来。
游蔚失去了那浑浑噩噩的片段记忆。
算了,他犯懒地继续随波逐流,最多把我送去警察局而已。
没过多久,出租车便缓缓减速。
从宽阔的大马路转向了街边的居民区。
街边的风景分外熟悉。
游蔚正在思索他上车前到底定位了个什么地方,下一秒就有了答案。
他在本市熟悉的地方屈指可数。
游蔚竟然让司机开到了徐骤家小区。
到底为什么自己把这个地址记得这么清楚啊!我来这儿干什么?!
游蔚下了车就后悔了,转身便想喊住司机把自己从哪来带回哪去。
但司机赶着下班开得飞快。
站在路口,看着车流稀少的街道,游蔚把抬起的手又放下了。
愁。
游蔚看着这小区大门,又看着门口俩睡意朦胧的保安。
一个潜意识里的自己在劝说:“来都来了,就干脆上去吧。”
另一个理智的游蔚则在摇头:“这都几点了,你一天要麻烦人家几次?你好意思吗?”
前面一个又道:“哎呀,你知道他的作息表,现在离他的睡眠时间还早得很。”
后面一个严厉谴责:“万一人家没回家呢?”
!
好主意,那就旁敲侧击问问他在不在家吧。
游蔚给自己找了个心安理得的好借口。
自他那条“你在,我开心”后,徐骤不知何时又回了个“那就好。”
他们的关系应该到了半夜可以随意叨扰的地步吧。
你、现、在、在、家、吗?
游蔚一个个字慢慢打了出来。
却无论如何按不下这个发送键。
自己的脸皮还是比预料之中更薄一些。
游蔚深呼吸,犹豫之后迅速败北。
多亏了林士宏的福,游蔚流落街头后,想到的第一个人其实并不是徐骤,那个人应该是林如昼。
一个早就消失在茫茫人海的童年玩伴。
一个曾经和自己无话不说,人生意义上的第一个挚交。
游蔚蹲在花坛边开始深深思索。
记忆早就随着年月的流转而渐渐褪色。
但是林如昼不一样,他被游蔚放在了单独存储的那一格里。
游蔚很少想到他,刻意避开他。
可能是因为一想到,那些记忆便如洪水猛兽一样将他吞噬。
那是他不愿意承认的脆弱。
承认自己其实很讨厌孤独和失去,承认自己软弱无能还需要帮助,承认他再也无法拥有像林如昼那样的朋友。
如果对象是林如昼,游蔚会毫不犹豫、毫无心理负担地去麻烦他。
游蔚以前也曾这般和他爸叫嚣作对,那个时候的他是真·小屁孩一个,轻得他爸单手就能拎起。
虽然他爸并不崇尚暴力教育,但是有的时候被气急了还是会动手的。
每当此时,游蔚就会迅速地溜出家门准备离家出走。
在幼稚的年岁里,他离家出走的次数不计其数。
到后来,他爸都懒得找他了。
因为他知道自己能去的地方只有林如昼他们家。
但也有例外的时候,有一回他下定决心要和他爸断绝关系,并且让他出意料一次。
于是游蔚打包行李,整理出了大包小包要和林如昼一起出逃,反正林如昼爷爷对他也不好。
听到此等大胆的计划,林如昼没说话,回屋拿了两个手电筒就跟着走了。
最后两人在林如昼家的果园过了一夜,连镇子都没出去。
但这已经够让他爸出乎意料了。
——虽然他爸根本就没去找,但第二天看见两人被不知名的虫蚁叮咬得全身是包几乎破相,着实大大震惊了一把。
最离谱的是,林如昼差点被他勒死。
那是因为夜晚的果园和白天瓜果飘香生机勃勃的样子不同,风一吹就是沙沙沙的各种奇怪声响。
无数个树枝在黑暗里张牙舞爪,把游蔚吓得够呛,本能地勒紧了身边唯一一个活人。
那些荒唐的蠢事至今回忆起来,还是有滋有味的。
时间一过,一切都会消失无影。
比如那片果园早就被人承包开发,比如他此刻也远远地离开了那里,比如有的人你连痕迹都找不到。
只有记忆还在,但它总有一天也会……
“你不是,小骤的同学吗?怎么坐在这里?”
游蔚的思路被打断了。
他愣愣抬起头,看见了熟悉的一副大墨镜。
第三十四章 我好坏
熟悉的人; 熟悉的地点。
徐骤的母亲关切地扶住了游蔚,凑近闻了闻:“同学,你喝酒了?”
虽然语气震惊,但是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仍在发懵的游蔚不知该做何解释; 他没喝; 别人撒了半杯在他身上。
但自己大半夜来人家小区门口找人家儿子,没喝上三两; 干不出这事。
游蔚眨巴眨巴眼睛; 腼腆一笑:“阿姨好。”
接着; 他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准备溜之大吉:“我就是路过,路过。”
徐骤的母亲却拉住了他的胳膊:“都到这儿了; 不上楼坐坐吗?”
十分热情。
游蔚因此可以近距离打量起徐骤的母亲。
徐妈妈保养得确实很好,岁月没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 笑起来时颇有气质。
一双大眼睛与徐骤最为相似。只不过徐妈妈的眼睛看上去清澈见底,十分和善。
徐骤的眼睛藏在镜片后; 总显得有些冷冰冰的。
游蔚摆摆手:“不麻烦了。”
徐妈妈不由分说:“怎么会麻烦呢; 你可是小骤最好的朋友,我看到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游蔚感觉徐母的用词过于夸张。
徐骤最好的朋友,怎么也轮不上自己这么一个刚认识一个多月的室友。
但家长嘛,用词夸张是常态;再说了,这话听着也挺顺耳的。
好像任何事物; 只要加上了“最”,便会显得无比特殊和珍贵。
于是他半推半就着就跟着上了楼。
在电梯里,徐骤的母亲立在另一边; 静静地打量着游蔚。不是那种随意地看; 而是直勾勾地盯着; 看得游蔚都不好意思起来。
“怎么了?”游蔚不明所以。
徐骤妈妈问:“是不是和小骤吵架了?”
游蔚连忙否认:“没有。”
徐骤妈妈换了个站姿,笑得温柔。
“那看来就是和家里人闹矛盾了。”
游蔚不说话了。
徐骤妈妈也收了笑容,靠近了他,温和地拍拍对方的肩:“好孩子,别哭。”
没有半滴眼泪的游蔚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配合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
这个矛盾根深蒂固,是不值得自己半夜撒酒疯的。
还好电梯在此时开了。
徐骤妈妈先迈了步。
“小骤应该会很惊喜。”
游蔚慢半步跟在徐骤妈妈的身后,忽然有点紧张。
自己这算是没打招呼直接来的。
这对徐骤来说,可能并不算是惊喜,而是惊吓。
客厅灯亮着,但却没有人。
徐骤妈妈轻柔地唤了两声徐骤的名字,徐骤并没有回答。
游蔚换了鞋在客厅坐下,将“拘谨”两字诠释得相当生动形象。
他这才发觉奇怪,他从未见过徐骤父亲,这个人在徐骤的生活里毫无痕迹。
游蔚心道:挺好的。
不一会儿,徐骤妈妈从房间里出来,又给游蔚倒了热茶,解释道:“小骤在洗澡,你稍等一下。”
游蔚长舒了两口气,紧绷的神经缓缓松了下来。
徐母在游蔚身侧坐下,把果盘推了过去。
“谢谢阿姨。”游蔚难得乖巧懂事的时刻。
两人一时无话,徐母却再一次直勾勾地盯着游蔚,把他看得头皮发麻。
游蔚很喜欢和漂亮的人来往,在他眼中的漂亮其实很宽泛。
从前学校门口的煎饼果子小店的老板手法就很漂亮,游蔚不吝于夸赞,套了一学期的近乎,得到了长期优惠。
但现在的游蔚并不是常规的游蔚,是失魂落魄有点丧的游蔚。
简而言之,他自闭了。
于是面对徐母的目光,他现在的第一反应是好想离开,表现出来的样子可能就是戒备和沉默。
徐母缓缓开口:“小骤马上就好,你不要紧张。”
游蔚不紧张,他只是想跑。
“阿姨,太晚了,不然我还是先回家吧。”
徐母答:“都这么晚了,你那么一个男孩子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先住一晚上吧。”
游蔚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安全的。
“……我觉得还是得回去。”
徐母答:“非要走的话,我让小骤送你,你就先老老实实在这坐着。”
发号施令做安排的样子,这母子俩倒是如出一辙,但是,您就不担心自己儿子一个人回家不安全吗?
游蔚没话说了,自己都上楼了,这会儿再执意要走就过于矫情了。
手里那杯茶他早就喝完了,游蔚却还装模作样地不肯放下杯子。
不然没事做,大眼瞪小眼的,更尴尬了。
徐母似乎完全察觉不出游蔚的不自在,她又道:“同学,我觉得你特别眼熟。”
游蔚无奈:“阿姨,因为我们上个礼拜才见面了。”
徐母摇摇头:“不止,我感觉很早就见过你似的。”
游蔚:“我大众脸,可能是别的同学来过,你把我和他弄混了?”
徐母笑道:“你是小骤唯一一个带回家的同学。”
游蔚客套笑笑。
说不定那些朋友也都专挑逃课时带回家,你想见也见不着。
徐母扶着脑袋,陷入深深思索:“到底是哪里呢?”
游蔚自然是无法帮他回忆的,他把目光落在窗外。
忽然。
——“游蔚。”
洗完澡的徐骤成了这段尴尬对话的救星。
说实话,有那么一刻,游蔚挺怕徐骤对自己说“你怎么来了”之类的话,或是露出明显的不悦。
但徐骤没有,他一边擦着头发,目光落到游蔚身上的时候,客厅明亮的灯光显得他步步靠近时,整个人也愈发明艳。
实在是一个很好看很好看的人。
游蔚可愿意和他套一辈子的近乎。
“小骤,我总觉得这个同学特别眼熟,你是不是……”
徐骤格外高冷地直接把游蔚带走了。
“你想多了,早点睡吧。”
游蔚就这么被动被带走了,他心想:徐骤对自己妈妈也这么高冷的吗。
房门一关,游蔚无地自容的唐突感才缓缓复苏。
“谢谢。”游蔚先开口。
徐骤没说别的,既没问自己今晚怎么来的,也依然没问之前发生的一切,他只问:“要洗个澡吗?”
游蔚愣愣点头。
于是徐骤又给他收拾起了洗漱用品,这一切的操作又是如此的熟悉。
不需要多说,也不需要商量,一切都进行得如此理所应当。
游蔚洗好澡出来,徐骤就坐在床边正对着浴室门口,徐骤放下书。
徐骤问:“你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游蔚思索了一下。
脑袋是空的。
“没有。”
徐骤似乎是对这个答案感到讶异,但他未再言语。
游蔚则在徐骤的椅子上坐下,他伸手抽了同一本书。
——《了不起的盖茨比》。
徐骤没有阻拦,意料之中的,游蔚也没有翻到任何东西,但他仍捧着书静静地看着。
这把椅子仿佛就是自己无序生活中的一个确定的坐标点。
已近午夜,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游蔚的身体却安心地放松下来。
徐骤没有赶走游蔚,而是听之任之地让他以看书的名义继续赖在了徐骤的房间。
终于,游蔚的眼皮快自顾自地阂上之时,徐骤轻轻开口。
“困了就睡吧。”
他拍了拍床。
游蔚心脏猛的一跳,又清醒过来。
徐骤这是在……邀请自己同床?
这有什么的。
但这确实是一种亲密程度的象征。
上个礼拜来,他还只能睡在隔壁,可现在就已经获得了徐骤房间的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