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月入怀-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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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风沉冷地笑了,“真相太过丑陋,谎言才有用武之地。顾今月,你以为嬴岚是什么好人,你从来没想过为什么你会这么恰巧地遇到山匪吗?”
顾今月睁大眼,问出了藏在心里的疑惑:“难道不是你做的?”
“我?”嬴风并未因她的质疑而动怒,反而展现出不同寻常的平静:“我如果真的想杀你,你还能活到现在?”
他语不惊人死不休,继续道:“我有一万种方法能叫你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世间,也有一万种方法能让你不得不屈从于我,我何必大费周章陪你兜一个这么大的圈子。”
顾今月心颤了一下,握住瓷片的指节发白。
他撩起眼皮不辨喜怒将她全身上下扫了一眼,沉声问:“你说这是为什么,嗯?”
顾今月避而不答,身子轻微晃荡,眼睛直直盯着嬴风。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知道你本可以将受伤的我交到他手上,却选择私下藏匿,害得我……害得我……”
“交给他?”嬴风冷笑出声,:“交给他你还有命在?”
“什么意思?”顾今月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心瞬间提了上来,慌张辩驳:“你又在颠倒是非!”
“好,你回忆一下那年冬天你是怎么掉进御花园的冰窟窿中的,”嬴风轻飘飘地一字一顿道:“是他推你下去的。”
“不是!”顾今月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倏地煞白:“是我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你真蠢,顾今月,”嬴风恨铁不成钢怒斥道:“同样的招数居然还能上第二次当。”
“他不过长了一副人畜无害的脸,你还真把他当成慈眉善目的菩萨了,”嬴风索性撕开血淋淋的真相:“这次你遇险,是不是与当年他骗你去御花园湖心一模一样。先将你置于险境,再伸出手救你,让你心存感激,甘愿为他付出。”
顾今月一怔,旋即虚软地抖了抖身子,压抑着难以掩藏情绪:“空口无凭,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就是他到现在都没有正面跟我对上,反而一直退让。”嬴风打破顾今月最后一丝幻想:“如果他真的心里有你,怎么会你一死转头就娶了别人。如果心里有你,又怎么能容忍我强占你。”
他的声音渐渐沉冷,到最后带着些许血腥气:“夺妻之仇,不共戴天。谁要是敢从我身边抢走你,无论天涯海角我一定要将他挫骨扬灰。”
“我不信,”顾今月两眼溢满泪水,替嬴岚辩驳:“双儿说他是被逼的……”
“被逼?这都是他一手策划的,”嬴风淡淡看她一眼,重重放下茶杯,撞击声听得她眼皮一跳,“他手段高明,坏人都给别人当了,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瞧瞧现在哄得冯若宁不知东南西北,将冯家尽数掌握在手里,连我也不能轻易动他。”
“他知道什么是有用的,什么是鸡肋。”嬴风讽刺一笑:“你对他而言就是鸡肋。”
顾今月眼尾通红,手指更抖。
她不信三哥哥会是这样为了权利不择手段之人。她了解他,他心有沟壑,志在千里。这些都是嬴风编出来的,他最会编故事,她已经上过一次当,不会再上第二次。
内心却不由被嬴风悄悄埋下一颗疑惑的种子,三哥哥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象中的激动,仅仅只是对一个死而复生的人表示震惊。
这些刻意被她忽略的东西如今摆在明面上,她心里乱极,动作不稳。
嬴风掸了掸衣袖,不急不缓地下榻朝她这边走来。
顾今月见状也顾不得想太多,连忙厉声喝止他:“别过来,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刺进去。”警惕地又后退几步,直到碰见墙壁被凉意沁入背脊才停下来。
嬴风脚步不停,周身笼罩一层骇人的沉冷肃杀之气,他的脸阴沉冰寒,若有其他人在场必定会被吓破胆。
顾今月也怕了,但她不能退,一咬牙往脖子上狠狠一划,瓷白的碎片上登时染上一抹刺眼的鲜红。
嬴风这才停了下来,双唇抿成一条缝,闭眸深深提了口气,再睁眼时眸底黑沉得叫人看上一眼就要噩梦连连。
他负手而立微微抬头,居高临下地审视顾今月,而她亦是不肯退让地瞪了回去。
“顾今月,你竟然敢拿性命威胁我!”嬴风指骨捏得嘎吱作响,双眼直勾勾盯着她像要烧出一个洞来。
“对你有用就行。”
她学着嬴风曾经嘲讽她的话丢回去,随即仰头偏往一边露出下颌,伤口突兀地出现在嬴风眼前。
这么一会儿血已经铺满半个脖颈,鲜红与瓷白交织,最终顺着好看的弧线没入衣领深处。还有不少血顺着手上的瓷片凝成珠子滴落在地,溅起一朵朵血花。
“你……”嬴风被噎住了,他眉毛深深拧作一团,脸色绷得很紧。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一松,又恢复成波澜不惊的模样,嘴角甚至还带着点调侃的笑。
“动手吧,”嬴风甚至还往后退了两步,好整以暇地噙着笑:“正好明日顾老首辅进京,带着你的尸体一同回去。朕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会赐你一副上好的棺木,当然,你的好婢女也会一同给你陪葬,还有嬴岚,他也死定了。”
说到嬴岚的名字时他的脸色扭曲了片刻,很快又恢复如初,至少是面上看不出喜怒,低头摩挲着腰间的玉坠,似乎在思考什么。
蓦地抬头,饶有趣味地望着顾今月。
“你这么放不下他,我让他下去陪你好不好。”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森冷大笑起来:“你们当人的时候做不成夫妻,我成全你们做一对鬼鸳鸯!”
“嬴风,你……”顾今月因着失血,再加上被嬴风这么一激,顿时感觉眼前白雾点点,脑子变得昏沉,脚底发软几欲跌倒。
嬴风立刻抓住机会,扯下腰间玉坠朝她手腕用力掷出,顾今月吃痛一声松开了手,碎瓷片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清脆声。
他一个箭步上前捉住她的双手,将人拉近自己怀里,一口咬住脖子上的伤痕,痛得顾今月忍不住惨叫出声。
他气得全身止不住颤抖,不知埋首多久才抬起头来。
嘴角沾满了她的血晕开半张脸,眼睛红得像地狱来的恶鬼,他冷酷一笑:“骗你的,你就是死了,也得入我的棺椁,与我合葬。”
顾今月失血过多,脑子混沌一片,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听见嬴风诅咒般的低语。
“放过你,下辈子吧。”
作者有话说:
顾今月:这个作者笔下的每一个女主,在用自己生命威胁男主的时候总是会失败。
陈忆容:QAQ,是的,我也失败了。
嬴风/沈惊问:因为作者想告诉你们,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用自己的生命做筹码威胁任何人,珍爱生命才有未来。
指路《师尊被渣后黑化了》第65章。
女鹅猎杀时刻即将来临。
明后两天依旧是三更,直接写完反杀全程。
本书接近三分之二啦,感谢小可爱们的陪伴,不会烂尾,因为我已经快写完,后面更刺激。
第65章 反击
一句话,让他软了心肠。
顾今月醒来的时脖子上的伤口已被包扎好; 她试着动了动脑袋,疼痛令她狠狠倒吸一口凉气。
真疼啊,她下意识用手去碰伤处; 又及时停在一寸之外。
颓然放下手环顾四周,嬴风早已不在身边,她抬起双手双脚,发现也没有锁链什么的捆住她。
倒是出乎意料。
起身穿衣,自有婢女听见动静后进来为她梳洗打扮; 与往常的每一天没什么不同。
顾今月心里敲起鼓; 昨日自己那样逼迫他; 没道理今天一点事也没有?
心里咯噔一下; 立即叫人唤双儿来; 差点就要亲自去找人; 可惜人还没有走到门口就被守在外面的宫婢恭恭敬敬地拦回来。
又是禁足。
顾今月暗骂; 威胁和囚。禁; 他真是屡试不爽。
直到看见双儿完好如初走进来是才停止来回踱步; 两人一见面俱是一愣; 双双红了眼睛。
“双儿你没事吧?”
“小姐; 你的脖子怎么了?”
昨晚上支开双儿时顾今月并没有对她说自己的打算,否则以她的个性必定会阻止自己。
“我没事; ”顾今月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她,“你怎么样; 他有没有对你用刑; 或者说些什么威胁你的话?”
双儿摇摇头,一脸疑惑道:“昨晚上我一觉睡到大天亮; 什么事也没发生。”旋即神色焦急问:“小姐你这伤……不会是; 不会是……”
顾今月阖眼摇了摇头; “与他无关,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
双儿明显不信,但碍于周围虎视眈眈的宮婢们不好再问,想着私下打听一二。若真是皇上磋磨小姐,她就是拼死也要将消息传回随州,让老爷亲自来为小姐讨公道。
顾今月岔开话题,指了指双儿脸上的疤痕笑道:“好像真的消除了不少。”
双儿翻了个白眼,指着脸颊气愤道:“早知道我宁可一直顶着疤,也不要他的东西。”
顾今月无奈道:“别瞎说,你若一直留着心里不好受的是我。”
双儿噤声。
中午用膳的时候,顾今月看着一桌子木制碗筷笑出了声,俄顷又变成冷笑。
“他可真是大费周章。”
宮婢们不敢接话,瑟缩着身子当做没听见,老老实实地为主子布菜倒茶。
自那日金钗消失在枕头底下后,屋内所有发钗饰品悄无声息地均换成了木钗,再没有任何尖锐之物。如今现在连易碎的瓷器都统统消失在她眼前,青花茶具换成了白玉杯,摆设的瓷瓶也通通撤掉,换成了更结实的摆件。
连架子上的那株君子兰的钧窑海棠式花盆也变为暗纹云石四方花盆,瞧着就很沉,她肯定搬不动。
顾今月冷着脸用完膳,就听见外面通传老首辅顾瑎求见。
“祖父……”顾今月瞬间变脸,怔怔望着空荡荡的门口,眼里透着晶莹的光。
“太好了,小姐。”最高兴的莫过于双儿,“老爷来了,他定然有法子帮助咱们。”
顾今月颤着手虚虚捂住脖子,有些慌神:“等会祖父看见我这样,不知道该有多难受。”
“小姐,”双儿认定顾今月的伤是赢风弄的,压低声音恶狠狠道,“刚好叫老爷瞧瞧皇上是如何折磨您的,他必然不会袖手旁边,一定会想办法救您与水火之中。”
“等会你不许多言,”顾今月皱了皱眉。
“小……”双儿在顾今月凌厉的眼神下悻悻闭上了嘴,刚刚小姐的那个眼神与皇上竟有几分相似。
顾今月急急收拾一番,力求将自己的憔悴与忧悒全数藏起来。祖父年事已高,实在是不该再为这些事劳神,她自己闯的祸事理当自己来承担。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看见祖父时还是不争气地落了泪。
“阿月不哭,”年过六旬的顾瑎刚起身,准备如以往那样想拍拍自己的宝贝孙女的背哄她,却在下一刻又坐了回去,笑呵呵道:“有什么委屈尽可以跟祖父说。”
顾今月注意到祖父的小动作,鼻头一酸,登时想要扑过去。
这念头仅仅只是一闪而过罢了,她到底是不比从前,如今连在祖父怀里撒个娇都成了妄想。
“没有,”顾今月强扯出一抹笑:“一切都好。”
谈话间,两人都刻意避开顾今月如今的身份,反而说起一些幼时趣事。
旁边的双儿听了心里急得上火,小姐和老爷两个人说了半天也没说道点子上,一时忘记顾今月的叮嘱,急急开口:“老爷,求您帮帮小姐。”
她快速绕过顾今月,走到顾瑎跪下,哭着求他。
“皇上他……”
“双儿住嘴!”顾今月厉声呵斥,握拳锤了一下黄花梨木案几,发出沉重的一声响。
双儿被她吓得白了脸,即刻噤声。
“阿月莫生气,你现在不宜动怒,”顾瑎好脾气地先让双儿起来,又冲顾今月露出慈祥的笑容:“怀着孩子要保持平和的心态,身体要紧。”
熟悉的笑让顾今月红了眼眶。
祖父坐在那里像一座巍峨的高山,带着经历岁月的沧桑沉淀出厚重的安全感。
她恍然忆起小时候自己很调皮,老是闯祸,每当父亲严厉地说教她时,她就立马躲到祖父身后。祖父故意做出比父亲更严厉的模样教训他,这时候她还会伸出头来冲父亲嚣张的吐舌头。
父亲看见作势要打她,祖父丢下一句“养不教,父之过”,他便只能悻悻然收手。
她偶尔还会大胆插上一句:“首辅大人说的是,您要多多提点令堂,他就知道动手打人。须知‘君子动手不动口’,他这些举动是非君子所谓,家门不幸啊!”
祖父哈哈大笑,夸她会读书。父亲气得站在一旁只能吹眉瞪眼,母亲挨着父亲掩面而笑。
往事难追,可这些鲜活的回忆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祖父……”顾今月撑起的坚强在这一刻支离破碎,眼泪不听她指挥汹涌地往外溢,身体前倾,声音带着无尽的哀伤:“我对不起顾家,对不起您。”
顾瑎长叹一声:“有什么好对不对得起的,你呀就是想太多,看着平时没心没肺的,实则心思细腻,什么事都往坏处想。”
顾今月羞愧地用帕子抹掉眼尾的泪,缓了缓神才开口:“祖父不怪我坏了顾家名声?”嬴风即便找了那样一个理由,可明眼人依旧能察觉出背后的不同寻常,不过是一层遮羞布罢了。
顾瑎立即吹胡子瞪眼,拍桌大骂道:“谁敢说你坏了名声,你遭了这样大的罪,他们一个两个知道么?不要听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说三道四,我顾家还轮不到一个女子来承担整个家族的名声。”
“祖父……”顾今月眼睛又湿了,心里涌出热流,祖父永远都站在她这边。
娘亲生她时难产,落下病根不能再孕育子嗣。祖父从来不逼迫父亲纳妾,延续顾家香火,对她也宠爱有加,如珠如宝地捧在手心里。
顾家最风光之时,她甚至比皇宫里的公主们还要金贵。人人都惧怕顾首辅横眉一竖,唯有她敢在老虎头上拔胡须。
“阿月不哭,小时候横眉竖眼凶你都不怕,”顾瑎打趣她:“怎么长大了反而变得爱哭鼻子了?”
顾今月破涕为笑,心知肚明祖父在宽慰她,垂眸摸上小腹,“可能是怀孕的缘故,最近情绪总是容易大起大落,还做事冲动。”脖子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这就是冲动的代价。
顾瑎跟着笑了起来,看了眼乖孙女脖子包扎的白纱,很快便移开目光。端起桌上的木制圆杯轻轻吹开浮在面上的茶叶,垂眸抿了一口。
“年轻人有冲动是好事,但不能以伤害自己为代价。”
“祖父教训的是。”
“瞧你说的,我哪里是在教训你。”顾瑎放下茶盏,温声道:“无论什么事情总有办法解决,还记得小时候你摆弄鲁班锁半天不得其法,差点将东西给砸了的事吗?”
顾今月笑了,“当然记得,后来父亲发了好大的火,说我凡是不动脑子只想着用蛮力。”
顾瑎跟着笑,“后来你经过摸索,什么样式的鲁班锁都难不倒你了。”
“是啊……”顾今月眼睛亮晶晶地,“还是要多试验,才能找出法子。”
顾瑎笑而不语。
经祖父一番开导,她心情好了许多,又跟祖父二人天南海北的聊了些趣事,不知不觉便日落西山。
门外宮婢躬身回禀皇上正朝东宫来,问老首辅是否留下用晚膳。
顾瑎笑着摆摆手,拒绝了。
顾今月眼见祖父要离开,心里顿时一阵空落落的,胸口憋着一口浊气。
似乎是看出她的失落,顾瑎笑眯眯地说:“我这次来京城就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