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金枝-第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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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四自小便跟着外祖母长大,养成了唯我独尊的脾气来;
三妹则同她一样,跟着父母长大,凡事没多少主见,不过她一向乖巧敏感,从来没做过出格的事儿。
像今天这样主动来找她说有事商议,这倒是头一回。
珍将门打开后,见陆瑷正背对着自己站在门外。
光打在她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黑影来。
陆珍直截了当地开口:“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陆瑷依然背对着她,肩膀没动,头慢慢地垂了下去。
这在陆珍的角度只能看到她一截细白修长的颈子和发红的耳朵
陆瑷不可谓不煎熬
可她想退缩的时候,却已经将门敲开了。
她半垂着头不敢看姐姐,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却说:“进里头说。”
陆珍更有些摸不着头脑,想来应该是姑娘家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心事,这才找上她这个姐姐。
她将身子让了让,便见陆瑷泥鳅一样地滑进了屋内。
陆珍有些讶然,自己也跟着进了屋,将门关严实了才开口问:“怎么了?”
陆瑷进了屋后便像往常一样找个地方一坐,可听到陆珍一问话,屁股立马就像着了火似的从座位上离开。
“我……我……”这个时候,陆瑷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陆珍却没当回事,拉着她又坐了下来
她轻轻地拍了拍陆瑷的手背,道:“之前陛下却霜驾临凉州的时候,小四也是像你这样,突然就来找我。晚上我俩一个榻上歇着,小四便说她是同陛下吵架了,这才来了我这儿,还倒了一肚子苦水。
最后你猜怎么着?最后让我劝了一番,这丫头疯疯癫癫地说想要回去找陛下,结果一开门就陛下追到我们门前来了!他半夜三更的站在门口,就为了等小四。”
说罢看着陆瑷,见她果然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想来是真的说中了这些小姑娘的心事,又道:“情情爱爱的谁能说得清?也就只有俩人才能明白彼此的心思……你来找我,又是这一副吞吞吐吐的表情,想来是近日里外祖母想要拉着你去相看,你不愿意?”
陆瑷缩回了手,又不看她了。
陆珍以为自己猜中了妹妹的心思,又说:“不妨事,外祖母不是为你做了主?若是你不愿意,直接告诉她便可。虽说外祖母强势,但若你真不喜欢,直接告诉她理由便可,想来她也不会硬逼着你嫁人……”
她不说还好,她越说陆瑷的脸上便越是难看。
陆珍的心里顿时萌生了一个想法。
“你不愿意去相看?还是说……”陆珍说着,仔细地观察妹妹面上的表情,没有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小动作,“还是说,你已经有了心上人?”
陆瑷睫毛一抖,眼神便投了过来。在触到姐姐的面上时,又缩了回来看向别处。
陆珍心下顿时便明白了
“我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看你吓得。”陆珍笑着道,“你早就有了中意的人,怎么也不同家里说?若是对方家世品貌过得去,那便不用再相看了,直接办事就行……”
陆珍极为大度地说完这番话之后,却发现妹妹的面上还是那样一片愁云惨雾的模样,整张脸依然皱得像只苦瓜。
她有些尴尬,又试探着问:“怎么……对方家世不好?”
陆瑷摇了摇头。
陆珍松了口气
若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除非俩人都有勇气去牺牲自己原有的生活,接纳并磨合对方的生活,这样日子才能过下去
但这个世上最不缺的便是「有情人」,最缺的便是孤勇之人,所以多数人还是选择门当户对的比较好些。
陆珍又问:“那……他相貌极丑?”
说罢,她自己也觉得不太可能
更不要说长得不好的了。
然而陆瑷依然摇了摇头。
这下陆珍也急了。
“家世不差,长得也不差,那直接说是谁便是。”陆珍道,“自打进门你就这么个样子,都要将我憋死了
陆瑷被姐姐逼问了两句,面上又开始掉泪。
眼瞧着陆瑷掩面而泣,陆珍心里跟猫爪似的又是愧又是急
她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还能将人吃了不成,怎么就叫陆瑷怕成这个样子?
“你既然来商议,就要拿出商议的态度,哭是没有用的。”
说是这么说,陆珍依然拿了帕子去帮她拭泪。
片刻后,陆瑷抬起了脸,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一无所有呢?”
陆珍一听便蹙起了眉。
“一无所有?”陆珍思索了一会儿,不知道妹妹的意思
莫不是哪家家道中落的贵公子被她瞧上了?
陆珍这下有些为难
总之妹妹心仪哪个,她都能去同外祖母说,央着外祖母成了这对眷属。
可这一无所有的,便是她同意,外祖母也不会同意的。
“你是从哪个犄角旮旯认识的人?”陆珍责问道,“别再是哪个游手好闲的泼皮故意编出了一个身世卖惨骗你?”
陆瑷慌忙站了起来,连连摆手加摇头。
“不是的!他不是……他……”陆瑷急得整张脸都红了,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却还是不敢说出哪个名字来。
“他是谁?你倒是说啊!”陆珍简直就要被她气死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情种
这世上最可恶的便是说话说一半后吊着人的人。
陆珍知道这对姑娘家来说的确有些羞人,可偏偏她就是个急性子,看见陆瑷这副模样也只恨她是自己妹妹,不然早就挨她一顿好揍。
“你爱说不说!”她推着陆瑷往外走,“来了又不说,往后别指望我再让你进这个门……”
“靖王殿下。”
陆瑷冷不防说了几个字儿。
这几个字儿,陆珍听得真切,可组在一起却只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想来自己的耳朵是出了毛病。
她掏了掏耳朵,又问:“你刚刚说什么?”
陆瑷含着泪站在原地,刚刚还有些抖,现在却直挺挺地立着,一副敢作敢当的模样。
“是靖王殿下。”她道,“您没听清楚,我就说一遍他的名字
陆珍这才明白过来妹妹说的是谁,手脚顿时冰凉。
她感觉力气有些撑不起身子来,单手撑在桌案上,最后又坐回了座位里。
“你……”陆珍结结巴巴了好半天,才指着陆瑷问,“你知道你……你说的是谁吗?”
陆瑷瞧着一向顶天立地的姐姐跟天塌了似的瘫在座位上,心头是说不出的愧疚难受
可这事儿憋得她也不好过,如今说出来,便觉得自己身上好似轻松了许多。
这些年来多少个日日夜夜都在想这件事儿,没有一天不在想的
有时看到什么好看的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儿,还能短暂地忘掉片刻。
可每当嘴角挑起来事心底便会有个声音在说「你这样高兴可想过家中人知道了你的事后会是什么反应」,于是硬生生地将那抹弯起的弧度抻平。
这些年,这件事儿,让自己连笑都带着愁容,如今终于说出了口。
“我同他好过两年,姐姐,我一直在瞒着你和大哥。”陆瑷说着,泪又开始往下掉
今日已经不知道流了多少泪,说来人也奇怪,能流血流死,可泪怎么都流不干,“我琢磨了许久,我还是不想相看别人……”
陆珍向来是个有主见的人,在陆瑷告诉她的时候,便迅速分析了当下的局势。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妹妹,缓慢而坚定地摇头:“不行……”
说罢,她又单手握拳朝着桌上狠狠地砸了一下。
桌子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连带着桌上的一套白瓷茶具也被震得叮当碎响。
“若是早前,你说是靖王,我不仅不拦着,我还要敲锣打鼓十里红妆地替你送嫁。”陆珍盯着她,依然在摇头,“但是现在,我告诉你
这个情形,陆瑷已经设想过无数次
没想到这个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却是让自己离开他,这倒让陆瑷觉得有些意外。
陆瑷用手腕蹭了蹭眼睛,待眼前稍微清晰些了,又道:“我来同姐姐商议,并非是想求你原谅……我知道未婚弄出这事儿来会让咱家都丢脸,我既然来找你,便没想着能好端端的回去
陆珍刚觉得手脚的血液刚回来了些,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怒不可遏道:“打你?我是真想打死你!”
说罢,她猛地起身去取挂在墙上的鞭子。
陆瑷闭上眼,站在原地等着挨鞭子。
陆珍将武器抻了抻,没有一丝犹豫,「啪」地一下抽了过去。
陆瑷只觉得脚边生风,然而想象中的痛楚却没有落在身上。
她慢慢地睁开了眼,见陆珍将鞭子甩去了一边。
“若你不是我妹妹,我真想打死你……”陆珍愤怒地道,“可若不是我妹妹……我管她看上了谁……旁人家的姑娘别说看上靖王,就是看上个臭虫也跟我没关系……怎么偏偏就是你?!”
陆瑷本来还是柔柔弱弱地流泪,听她这么说,再也忍不住,冲上前去「哇」地一声抱着她大哭起来,哭得整个人上气不接下气还频频打嗝儿。
“我也不想……我……我没办法……”陆瑷抽噎着道,“我原先不知道……后来知道了也不敢告诉你们……后来不在一块儿了便想着不用说出来,可是心里头一直憋着劲儿,让我整日整夜都睡不着……”
眼下陆珍也十分无措。
事情已经发生了,妹妹又不是小孩子,打一顿就能改的事儿
“我气你不早说,偏偏这个节骨眼上说……”陆珍抱着她,情绪也被感染,嗓音有些哽咽,“现在你说了,可怎么办?明儿他就要被慕容擎亲自押去焉耆……说是押解,实际上就是在半路动手了!
别人都还好说,偏偏那人是慕容擎……「百人难挡慕容擎」,你当陛下是随便点的人?他此去必死无疑。”
陆瑷止住了哭声,依然抱着陆珍,咬了咬牙道:“我要去……”
陆珍听后,狠狠地敲了一下她的后脑勺。
“我刚说的你是没听进去?”陆珍怒道,“你去哪儿?你去跟着慕容擎他们?你跟不住,万一被发现只会将你一道绑起来,到时候你没办法活命不说,你可想过大哥、想过小四、想过外祖母、想过我?以后咱家怎么办?”
这一日之间,陆瑷被见到金金的喜悦冲昏了头,这才没头没脑地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
小四和姐姐都在提醒她,如果这个时候让别人知道了自己同靖王的关系,那么将会让整个陆家陷入绝境
可是她没有机会,除了能在路上远远地瞧上他一眼之外,她没有其它办法能够接近他了。
只要一想起来这辈子都再也见不着那个人,她就觉得绝望
若是人还在,怎么都好,便是不在一起也好。可人若是死了,这辈子都见不到,那从前的一切又算什么?老天爷在同她开玩笑?
“不行……如果我不去,我这辈子就再也见不着他了。”
第三百七十六章
火坑
陆珍见自己依然说不动她,又道:“你就算不为自己的名声想,你总得为家里人想想
陆瑷不住地摇头,道:“如果我不去……如果我不去,我能后悔一辈子……姐姐,你不知道这些年我怎么过的……我实在是离不开他,我从一开始就在骗自己……”
事到如今,陆珍除了头晕就是头大
可陆瑷这种闷葫芦的性子,不是被逼到绝境了绝对不会开这个口。
别说他们这样的人家,便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姑娘碰上了这事儿都不会跟旁人说一个字儿,主动找到她这个做姐姐的门上,想来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你……你知道你要是去了,万一被慕容擎的人抓到了会是什么下场?”陆珍又问了一遍
这是她最关注的问题,她再疼爱妹妹,可是另一头是他们全家,稍有不慎就会害了他们整个陆家。
陆瑷扬起了脸,眼睛还肿着,可神情却尤为严肃。
“我既然来,心里已经有了谋算。”陆瑷轻轻地道,“从前正是因为顾虑太多,殊不知失去的便也越多……姐姐放心,我不会被慕容擎的人抓到……即便抓到,我也有办法脱身……”
陆珍心底也猜到了这个可能
只是作为一个姐姐,陆珍不能不劝一番
能拉回来最好,拉不回来她也没办法,毕竟情这个字份量实在太重,人人都身不由己。
“我劝不动你了?”陆珍最后一次问道。
陆瑷望着姐姐,眼眶红红地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是您劝不动……是我早就打算好了……”陆瑷上去抓她的手,“我来找姐姐商量,实则也是想要同你提前说一声……大哥和外祖母那儿我也会去说……只是……只是你是我姐姐,我先告诉了你,这样心里头踏实了,才敢告诉他们……”
陆珍听得无可奈何,想摸摸她的头,又想起眼前这个妹妹已经不再是当年站在树荫底下偷偷看着她练功的妹妹了,最后只能长叹一口气,摇头道:“你……好自为之吧……”
这样的姑娘,压根就劝不动,还劝她做什么
这样硬着头皮向前闯的姑娘实在太多了,陆珍没想到自家一下出了两个
或者说她原本也该是这样的人,不过是同韩楚璧的路走得实在太顺,这才不至于沦落到三妹这般的境地。
陆瑷得了姐姐的允许,心里既高兴又忐忑
大哥看着温和,实则也是个严肃的人;外祖母就不用多说,古板到了极致,若是让她知道,恐怕被扒下来一层皮都是轻的。
姐妹俩正要商议怎么同外祖母开这个口时,忽然听到外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猎心同另外几个人的声音齐齐地响起
“二小姐……娘娘病倒了!”
姐妹二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没能反应过来。
猎心不好敲门,又重复喊了一遍后,才见二小姐和三小姐从屋内走了出来。
陆珍大步迈上来,揪着猎心问:“小四怎么了?!”
“我刚从宫里头回来,来时人明明还好好的……”陆瑷也道,“出了什么事儿?怎么人突然病倒了?”
猎心心里难受,对她们解释道:“说是端王将一名幼儿带进宫献给陛下,陛下查到这幼儿是罪人之子,便让慕容大将军给处置了。
可这孩子一早便被养进徽音殿,跟着咱们娘娘的,如今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吐了口血便厥过去了,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御医说是什么'血随气逆,气急攻心'的缘故。就在刚刚,大公子和老夫人已经进宫了……”
猎心话刚说完,便见本来好好站着的三小姐也倒了下去。
“怎么又厥过去一个?!”猎心惊道。
“鬼嚎什么?!”陆珍抱着妹妹坐在地上,边掐她人中边高声吩咐,“还不去请大夫?!”
猎心这才反应过来,一溜烟地跑了出去,边跑还边哭:“这是怎么个事儿……一个两个都病……门前的土让人撅走动了风水了这是……”
陆瓒同夏老夫人一道入了宫后,径直被请进了前殿。
前殿这处正聚了不少的人,见他们来后,秋冬和玉姹先迎了上来。
“怎么回事?!”陆瓒和夏老夫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本来人还好好的,还在跟我们和殿下说话,没想到一转脸鼻子嘴巴里就开始流血……”秋冬抹着眼泪,泣不成声地道,“看着既吓人又让人觉得难受……”
“当时奴在配殿,看不真切,只听到陛下同大将军说将人处置的事,然后四小姐便晕倒了。”玉姹平静地道,“御医诊断说是七情内伤,怒急攻心,这才吐血晕厥。”
夏老夫人一听,气得手杖都拿不住,「嗒嗒」地往地上戳着,不顾殿内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