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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我爹我娘分居七年后-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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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诶,今天还真不一定。”
  太阳出来了,暖洋洋的日头挂在树梢。文曦理了理她斗篷,笑眯眯说道:“我可听说这位故人不是别人,正是这段时日声名鹊起的晋陵君。”
  说起这名晋陵君,长孙蛮倒有点印象。听说他出身士族雅量高致,又是难得一见的文武兼备,筹略过人不说,前不久更在益州声名大噪。至于他何时来的长安云云,长孙蛮就不清楚了。
  “他和老头儿还有关系?”长孙蛮疑惑。
  “我要没记错的话,先生祖居益州。他也是从益州来的……想来以前熟识?”
  “那好吧。”长孙蛮耸耸肩,取下书箱交到文曦手上,作势要往外去。
  “……你往哪儿去?”
  长孙蛮顿步,侧身指了指青空暖阳,笑道:“晴光正好,我寻棵树眠会儿。”
  文曦急得跺脚,“我又没说先生不回来查课!你快回来,当心他……”
  长孙蛮却已走远了。
  她毫不在意地往后摆手,懒洋洋哼了句:“放心,今日是他带头逃学。老头儿理亏着呢,不会说什么。”
  ……
  平就殿外过道宫门,再往里走就是沧池,沧池一侧是百花苑。这儿地势高,临近午时阳光愈足。长孙蛮幼时常在宫里上蹿下跳,何处打盹最是安逸,她心里门儿清。
  莺声睍睆,一阵接一阵自顾鸣啾。阳光驱散了大半寒气,微风徐徐,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一摇一晃间,不时露出叶隙下那截藕粉色裙摆。
  她枕着手臂,仰躺在树上。一截袖袍落下来,风儿一吹,轻柔绫罗来回晃荡,其上金丝云纹似也流动起来,朵朵垂挂枝桠。
  起得太早便是这点不好,随时随地都能犯瞌睡。
  长孙蛮向来不会委屈自己。比起读书学习,她更喜欢补个回笼觉。正如这会儿,她十分不雅的打个哈欠,闭上眼好好感受温暖舒适的阳光。
  空气慢慢宁静下来。
  长孙蛮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亦或许是一炷香不到。
  只朦朦胧胧间,耳边似有无数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一个不停地叨念着……长孙蛮皱皱眉,停滞不动的大脑活跃起来。
  “……晋陵君!这、这是我做的画。”
  “还有我,我不久前写了一首诗,晋陵君……”
  “行了行了,这些有什么可看的。我说晋陵君,你不如跟我比划比划……”
  ……
  ——晋陵君。
  这家伙没事跑百花苑来干什么?白白扰她清净好梦!
  长孙蛮烦躁睁开眼,没好气地撑起身,脖子伸得老长。
  可惜望来望去,她都只看见里三层外三层攒动的人头……好家伙,搁这儿开粉丝见面会呢。
  饶是心里郁气难消的长孙蛮,都不由为之咋舌。
  这几年因她娘有意引导,京内民风逐渐开放。女儿家也学会了抛头露面,像这般大胆表露,时而有之。
  最近战事初平,民间早有意愿的人甚至联合起来,于洛阳开办了一所女子学宫,扬言不出三年,她们也能成为国之栋梁。
  虽然这话现在看仍有些惊世骇俗,但长安不少官宦私底下把自家女儿送了过去——公主府如日中天,往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但惊讶归惊讶,有些闷气还是该出的,不然憋久了伤身,她可不想平白无故没了一天好心情。
  思及此,长孙蛮随手扯下一枝树桠,学着投壶姿势,蓄力往下一掷。
  “哎呀——”
  喧嚷人群顿时消停了会儿。
  有人怒声:“谁!是谁砸的本公子!想见晋陵君大可以正大光明的出来,躲在背后放暗箭算什么君子!还不快给……”他话呛一半,不远处大树上传来一声轻笑。
  紧接着,未露真容的少女声里满是无辜。
  她问:“百花苑还未到万春争艳时节,诸位聚在此处,是为赏何物?”
  清风吹拂,树影摇曳。似有小娘子认出那截无意垂落的袖袍,“这衣服好生熟悉……呀!”她惊了一声,举起的画轴微微掩住嘴,“是清阳郡主。”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微变,纷纷噤声,甚至还有人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不过几息间,正中央那道少年背影便露了出来。他挺拔的站在那儿,身姿颀长,似玉似松,果然同传闻一般芝兰玉树。
  长孙蛮眉毛又皱起来,心里没来由更加烦闷。
  她今天是怎么了,竟然忘了忍住嘴——这事放以前她是不会轻易出声的。她本意只想寻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睡一觉。她没有想过横加打扰他们。
  估计是真睡糊涂了。
  长孙蛮抬手揉起太阳穴。如司青衡所说,今时不同往日,长安人人惧怕公主府,不过是心知肚明天下即将变革,而她早该习惯这些改变。
  “郡主还不下来吗?”
  “……嗯?”没回过神的长孙蛮下意识循声望去。
  方才还被人前呼后拥的晋陵君侧过身,露出一张少年面庞。
  他眼眉一抬,干净漂亮得宛若高山雪巅。这会儿阳光强烈,他轻轻慢慢笑起来,有些熟悉,更有些意气轻狂。
  长孙蛮一愣,一怔,脚一滑。
  “哗啦啦——”
  树枝摇晃,她于众人惊呼声中,重重摔入熟悉的怀抱。
  “你你你你你——”
  “你什么你。”身量颇高的少年低头看她。
  树影缭乱,虚虚落入他眼底,恍惚可见乌瞳里她衣裙云纹似也徘徊。
  鬼使神差地,长孙蛮喉咙一紧。
  她不自觉咽口唾沫,接话:“……你看什么看!”
  他挑眉,慢悠悠答上:“看你好看啊。”


第80章 春秋
  万万没想到;他会接上这样一句话。
  长孙蛮显而易见又愣了愣。慢慢地,她眼里浮起疑惑,手一抬;贴在他额头上。
  这回换少年发愣了。
  “这也没发烧啊;怎么净说胡话呢……”长孙蛮嘀咕两句;不信邪般又来回贴了贴自己额头。
  少年脸色渐黑。
  他磨着后槽牙,微微一笑:“你在干什么?”
  长孙蛮抬头,满脸狐疑:“你是魏山扶?”
  搞半天她还没确信是自己回来了。
  号晋陵君的少年气极反笑,“清阳郡主贵人多忘事;是我失礼唐突了。”
  虽然多年不见,但她还是精准无误地察觉出这个老阴阳人又在嘲讽。
  鉴于不远处还围了一圈看戏的人;防止他一怒之下暴走把她摔地上。长孙蛮十分上道;手臂一弯勾住他脖子,清清嗓子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你……嗯晋陵君?对;晋陵君行走宫闱,万不可再像今日鲁莽……”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一抬头差点撞上他突然压低的下巴。
  少年眉峰如墨,张扬浓烈。这会儿大概是气头上,两道浓眉一横;声音压得极低,只她能听见他恶狠狠道:“顺杆上爬挺有能耐?”
  长孙蛮不甘示弱;同样低声指正他言语中的错误:“这叫蹬鼻子上脸。”
  “……。”多年后早已舌辩群雄的晋陵君难得一噎。
  长孙蛮却心情大好。
  她拍了拍少年的肩;笑眯眯劝诫:“宫规森严;来往皆贵人。像今日之事;晋陵君以后还是得避讳一二;免得到时候冲撞了哪位王公娘娘;他们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真不知道这厮没事把粉丝见面会开在这儿干嘛。
  不知道公共场所切勿私自占用吗。
  当年这厮对她乱用激将法,还拍拍屁股远走高飞,这么多年来音信全无。什么好朋友阿胥,什么头磕青山拜把子的生死之交,照长孙蛮看都是骗小孩儿的鬼话!
  现如今他风光无限出现在她面前,一口一个清阳郡主,似是生怕她来攀上关系,平白妨碍他俘获长安一众闺阁女儿芳心。
  长孙蛮不会承认,她这番言辞振振的说教含了几分自己也道不清说不明的无端怨气。
  她小嘴叭叭说了一阵。
  魏山扶差点控制不住脸上表情。
  临到末了,他靠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就当你是在真心提点。不过……同样,我也提点你一二。”
  “啥?”
  少年微微一笑,恶魔低语:“虽然洛阳近来盛行丰腴之美,但郡主这般年纪,学得太早也不好。”
  说着,他手一松,娉娉袅袅的少女从怀里落地。
  长孙蛮由衷庆幸自己未卜先知。
  幸好勾着他脖子,不至于落地的姿势太难看。
  紧接着,她猛地反应过来刚刚那句话——他在嘲讽她胖。
  看吧看吧,这狗的狗嘴里就吐不出象牙!
  长孙蛮气得脚一跺,顾不得围观群众,扬手指着他扬长而去的背影发飙:“呸!你这只臭狗还好意思说我?再过两年我看你发不发腮!我……气死我了!你你你你这个狗东西!阴阳人!登徒子!臭流氓!……”
  骂到最后,她几乎是口不择言,能想到的词儿一个接一个蹦出来。等到文曦赶来把她拉走时,长孙蛮还准备撸起袖子打上魏狗狗窝。
  ……
  俗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百花苑一事后,晋陵君与清阳郡主的谣言甚嚣尘上。一传十、十传百,长安贵族们饭后闲谈什么样儿的都有。一会儿说两人是前世的仇人,今生见面分外眼红;一会儿说晋陵君恰巧路过,只是顺手相救,可怜少年有为竟成皇室禁脔;一会儿又说清阳郡主情窦初开,连非君不嫁都传了出去。
  有知情者听了一耳朵,作为幼时同窗赶忙出来辟谣:假的!别信!这俩人打小就认识,打小就不对付,天天都在拉踩斗殴,平时互相挖坑数不胜数!就……对方掉坑里另一人火速埋土!不信的话去平就殿问问,这事儿大家都知道!
  吃瓜群众:好耶!青梅竹马欢喜冤家,爱了爱了。
  本意想为下头的知情者:……这也能磕?
  萧成霜捧着肚子笑得满地打滚,文曦把书盖脸上肩膀抽搐,连这些年甚少玩闹的林滢都笑着摇头,转身又一脸轻松的写起书信。
  长孙蛮本来愁得不行,瞥见林滢动作,小幅度拉了拉文曦袖子,努了努嘴,“这是……?”
  文曦擦擦眼泪花,带着笑意低声说:“再过些时日便到龙抬头了,我听先生说宫内传了旨意,说是今年战事初平,朝里为嘉奖诸军将士,打算于上林苑宴席三日。为显皇恩浩荡,公西家也能派人去呢。”
  一听公西氏,长孙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了然点头,“难怪见她开心……想来是她那位小哥哥赴宴。不过你是怎么回事?”她眼睛一转,盯向文曦嘀咕道:“怎么比我还清楚这些政事风向。”
  文曦微怔,接着书页掩在嘴角,笑声:“你又不注意这些事,自然没我清楚。”
  “注意这些干什么。怎么?难不成你以后想学小葵天天扑进折子里……”
  “有何不可。”
  长孙蛮顿住话。她似是没反应过来,先是看了文曦好几眼,见人神色淡淡没有丝毫不妥,长孙蛮终于意识到这不是顽笑之言。
  她深吸一口气,问:“你认真的?”
  “我很羡慕万俟大人。”文曦合上书扉,抬眼看她,语气淡淡而不容置疑,“我希望以后也能成为像她一样的女官……我想实现自己的抱负。阿蛮,我正在努力学。”
  ……
  二月二,龙抬头。
  上林苑草长莺飞,皇亲国戚排排坐了一桌又一桌,少年帝王高坐席首,其下依次排开她爹娘、她姨母、丹阳等人。
  相比于那年初登帝位瘦小的身量,萧定霓已拔高许多,龙袍穿在身上也再无滑稽可笑。他依然沉默地坐在高位,像只不会说话的傀儡娃娃。等众人酒过三巡后,早有侍官拿出一早拟好的章程,提醒少帝可以进行下一个流程。
  于是乎,她爹娘这波成人名利场又移步围猎。而剩下一群年老体弱者、跟着赴宴的妇孺稚童,纷纷随少帝来到马球场,观看一场众人翘首以盼多时的击鞠比赛。
  不为其他,只为这场击鞠的主角正是此前流言中的两位主人公,清阳郡主和晋陵君。
  击鞠又称马球,一直是长安士族风行一时的娱乐运动。长孙蛮前两年头一回接触,结结实实摔了好几个跟头,才在司青衡手底下学了点真章。
  教坊司的乐工们早排好了架势,击鼓传乐,声势浩大,一时间球场内沸腾如潮,等两方队员入场时,气氛更是推到了顶峰。
  长孙蛮这一队大多是平就殿同窗,均是些年纪尚轻的少年。平就殿诸人身着红锦袍,脚蹬长靿靴,骑乘骏马策入球场。
  而另一方入场——
  看台欢呼声猛然爆发,更有甚者尖声大叫。对比一番下来,长孙蛮很不是滋味儿的瞅了两眼,看见太常卿家那位一向端方守礼的小女儿脸颊通红,一个劲儿朝人挥帕子。
  恭坐少帝身侧的太常卿老脸一红。接受到同僚连番打趣,太常卿遮住脸,连忙擦起热汗。趁空从袖角下瞄去几眼,到底是哪家儿郎让他闺女如此……不成体统!
  却见那群少年骑着高头大马,玄袍紧束,手执乌杖。细细打量一番,还俱是些熟悉面孔:公西家素有美名的小儿子,廷尉左监独子、就连御史中丞前不久刚认的小舅子也来凑热闹……渐渐近了,太常卿眯瞪着老眼,总算窥见了中间那名金相玉质的少年郎。
  诶诶诶,这不是魏老狐狸家的小子!
  少年勾着缰绳,乌黑骏马放缓蹄声,不紧不慢地从后策来。他垂眼接过月杖,微微躬身间,革带一绷,紧束的翻领圆袍隐约描出笔挺窄腰。这会儿他夹着马腹,修长有力的腿从袍下露出,更衬得身姿如松。
  “晋陵君——”
  看台上的少女们疯狂呐喊,摇旗助威的少年们心潮澎湃。
  太常卿瞧了老半天,总算捋清了最近长安知名人士晋陵君其实是魏家小子。
  马场地平滑如砥,两方各立了一道小门。作为幼时学业上的老对手,队长文曦先行一步带人过去“友善问好”。长孙蛮慢吞吞跟在后面,座下白蹄乌似也感受到主人心志,刨着蹄子万分别扭地磨蹭着。
  守在场边的禁军抽抽嘴角。
  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小声提醒道:“郡主,这土面才压实过。再刨个坑出来,当心一会儿跑马时摔着……”
  长孙蛮一巴掌呼在马儿头上,面不改色说:“这几日喂太饱了,它胀得难受,想吃土改善一下生活。”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再怎么磨蹭,该上场时还得上场。是骡子是马,总得拿出来溜溜吧。
  魏山扶却好整以暇地等了她许久。
  眼见那人没有半点离去的念头,一人一马杵在场中央,大有长孙蛮不过来问好就不走的架势。
  没法子。
  众目睽睽下,长孙蛮只能硬着头皮,干巴巴说了句:“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友谊第一?”他微挑眉梢,似被逗乐了,眼里带着笑意。
  怎么看都在意有所指她之前破口大骂的“友好”行为。
  长孙蛮脾气上来了。
  月杖一挥,白蹄乌甩尾欲行。她坐在马背上,锦袍飞扬,顾盼间横眉扬声:“废话少说,二十筹击鞠,咱们赛上见真章!”
  小巧七宝毬凌空飞来,长孙蛮率先一杆击球,传给林滢,文曦立时带人格开玄队人员进攻。
  平就殿里常设马球娱乐,他们平时便玩得熟悉,之间协作更是默契不说。或许单个儿拎出来都没什么亮点,但这项运动重在团结,合作好了扬长避短,没配合好那就是一场灾难。
  林滢转着月杖,七宝毬在她杆下左右连摆。或许是玄队轻敌所致,对一个小娘子未使全力,林滢轻而易举突出重围。见此情况,不少人迅速聚拢成合围之势,文曦等人赶不及阻拦。
  突然,听得一面高声“球来”,林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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