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我娘分居七年后-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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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摊开来,沉吟道:“阿胥,你为什么就不愿意试一试呢?我在你这个年岁时,已经拜入卫尉府任左都侯了。你如今正该出门四处闯荡,执意在长安待下去只会故步自封。男子汉大丈夫,应当明白先要建功立业,方可成家。”
少年迎上他祖父洞若观火的目光,不自觉捏紧了掌心。
……
窗子外不知何时飘起了大雪。
室内寂静反常,他抿着嘴没出声,靴旁袍角凌乱垂地,跟她案上那叠散乱无章的宣纸一样,有些教人无从下手。
长孙蛮呼吸微滞,她下意识觉得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可理智迫使她转过头,指着窗外飞雪,突兀地、略有结巴地说道:“看,下雪了。”
他这才懒洋洋“嗯”了一声。
谁都没有再起话头。过于寂静的藏书阁内烛火“噼啪”脆响,长孙蛮别别扭扭拿起笔,又开始往宣纸上誊抄起来。
这样过了小半会儿,直到长孙蛮都沉浸在埋头抄书时,耳边突然响起他一句问话。
魏山扶道:“你一直在跟梁秋泓聊什么,就是那些律例吗?”
长孙蛮皱了皱眉。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得知梁秋泓就是小梁州的,但她绝对不相信魏山扶不清楚他们之间聊了什么。
毕竟九十九步都走了,就差临门一脚,谁信他忍得住手不窥一窥。
“差不多吧。”长孙蛮想了想,又埋头抄书,嘴上补充了一句:“他还挺有才的,有些律例连文曦都记不清了,他却能指出其中不妥之处。”
“嘶。”他轻轻吸了一口气,眼眉有些不耐地摁住她笔杆。
长孙蛮无奈停手,“干嘛。我再不抄抄等会儿没法给老头儿交代。”
看天色再过半个时辰平就殿就该下学了,依何照青的尿性,铁定是会忙不迭赶这儿一趟验收成果。
“这事不急。”
“……我觉得很急。”
少年“啧”了一声,就着半跪姿势,夺过她笔唰唰往纸上龙飞凤舞。
长孙蛮抄书是要先读一两行,留个印象边看边抄;魏山扶却不同,他单单只瞄了眼书扉,就头也不抬笔走龙蛇一气呵成,速度快得长孙蛮不由自主瞪大了眼睛。
可能这就是过目不忘·卷王与咸鱼翻身·菜王的区别吧。
她张着嘴叠声道:“你你你……”
“放心,这两年我在外新练的草书,先生不会发现笔迹是我。”他面色淡淡,丝毫看不出手下忙碌。
长孙蛮看着纸上蝌蚪,噎了口唾沫,“估计你爹过来也认不出吧。”
魏山扶停手,抬眼瞄了她一下,继而慢悠悠点头:“你说得对。你还可以给先生说,这是你新练的书法。估计他能高兴得免去你今日课业。”
长孙蛮五体投地。
不愧是卷王大佬,居然连售后都做得如此完美!
说归说,抄归抄,魏山扶一心三用丝毫不见压力。
他翻过下一页新纸,舔饱墨水,看似不经意间说着:“新律典编的怎么样了?”
长孙蛮实在有些跟不上他活跃过头的思路。
一刻钟变三回,简直比女人心还难把握。
她琢磨琢磨回道:“编了一小半了。只每次去信花的时间有些久,一来二去浪费了不少时日。嗯还需要找文曦看看,她对这些比较清楚,能防止我们写错律例。不过每天宣室殿事情也多,有时得累一摞等她有空再细看。”
“……搞半天通了小半年信你们只编了这么点儿?”
“都说了是信件路上耽搁了!!”
少年摇头,漫不经心又写完一张熟宣。
长孙蛮托着腮,对着窗外飘雪出神。
文曦前段时间提醒了她,及笄过后,萧望舒不会再这么放任她了。虽然她现在还猜不出她娘会怎么管束她,但不得不说长孙蛮开始有些急了,她想她得再写一封信去洛阳,告诉小梁得加紧新编了。
“我来帮你编写新律典,怎么样?”
“啊?”
长孙蛮有些愣的眨眨眼。魏山扶勾下纸角最后一字笔锋,眼一掀,笔杆轻轻敲了敲笔洗缸,“叮叮”两声,拉回了她神智。
他慢条斯理续上笔墨,“考虑好了吗?”
“你不是要赶回校尉部……”
“你只管跟我说行不行。至于其他的事,你不必操心。”
不可否认,长孙蛮狠狠心动了。
魏山扶是谁,传说中满身是挂的开服宠儿,他身上随便爆一件装备都够长孙蛮原地飞升。要是有他来参与新律典制作,别说小梁文曦等人可以摸鱼,就是长孙蛮也直接当个甩手掌柜,站在一边儿简略口述中心思想就完了。
更别提,魏山扶从小卷起来的速度无人可比。新律典出世,指日可待。
长孙蛮想也不想,狠狠点了点脑袋,“行行行,当然行!”
魏山扶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他抄书的手臂松懈下来,到这会儿才觉得有些酸意。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下一句轻轻慢慢开口道:“我来写,只需要你在旁协助,不需要其他人。”
长孙蛮一下就听出来这狗又在恃才而骄。
她咳了两嗓子,勉强应下:“我会写信去跟小梁说说,不过成与不成不在我。毕竟前头这小半部分他也出了力,我贸然把人踢出去,恐怕不妥。”
“谁说要把他踢出去了?”魏山扶挑眉,“他写的我不会动。同样,我写的也不需要他参与。”
……啊这啊这。
这就是卷王的任性吗?
长孙蛮略有些头疼的再应一句:“行,我会跟他细说。不过……”她目露怀疑,“你能留在长安吗?”
魏山扶抿唇,“会。只是需要你等上一段时日。等我忙完一些事后,我就留在长安陪你编写新律典。”
这次返京,本来也是为了躲过校尉推上来的棘手事。
这两年他在校尉部建树尤佳,司隶部州郡在他督察下,没有官吏敢私相授受暗度陈仓,驻军将领因听闻他魏家军威名,也不敢随意冒犯,对他敬重有加。也因此,州郡麻烦事少了许多,司隶校尉这两年过得不要太舒心,舒心到竟被人抓住了私贿三辅重臣的把柄。
校尉欲求他摆平此事,他嫌麻烦,带人一溜烟跑回了京。结果回京也不安生,三辅府频频请他上门,有的是让他执法严明重惩校尉,有的是苦苦哀求道自己为官不易,更有的企图把水搅得更浑。
在今天之前,魏山扶都打算好好的,不当靶子不插手。
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他想,或许这是一个能让他留京的绝佳机会。
只是——
“会去很久吗?”
少年低眼,看见她伏在案上,下巴垫在手背上,头发上那朵绀碧色的宫花小巧可爱。
最后两字勾连而过,宣纸将将写满角落。他搁下笔,嘴角绷得有些平,“是挺久的。都看不到你过生辰宴了。”
长孙蛮忽略掉心口堵闷,她摆摆手道:“这有什么,又不是见不到了。”
魏山扶却觉得很有什么。
翻过年她就及笄了。按洛阳那边清贵世家的礼俗来说,十三定亲十五出嫁,她已经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了。
长孙蛮忽然坐直腰身,脸颊上有一道浅浅的红印子。
在魏山扶还没来得及再说一句时,她大大方方收拢起墨迹干透的宣纸,说道:“好啦,你快去快回吧。我还等着你回来干大事呢。”
……
魏山扶从藏书阁出来,刚过廊庑,就碰见何照青。
他停下步子,恭敬施足了礼,唤了一声:“先生。”
何照青瞄了瞄藏书阁,皮笑肉不笑问:“你小子打哪儿来啊?”
“刚从藏书阁过来。”
“哼,帮她抄书了?”
“学生不敢。”
何照青又是一声轻哼。魏山扶什么德行他还不清楚?别看这小子人模人样,问起话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可跟他祖父魏叔丘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忒会诓人!
他懒得再闲聊,摆手就要错身过去,琢磨着等会儿又该如何跟长孙蛮斗智斗勇,不料少年却拦住了他。
魏山扶笑笑,“先生是要去查看书抄得怎么样吗?”
“去去去,你没事就赶紧出宫去。天天往我这儿溜达做什么。”何照青眼睛一瞪。
“我只是想告诉先生一声,您不必轻视她的能力,她可以像从前的我们一样学习韬论策略,治国之才理当不分男女。”
那张皱纹深深的面容滞了一瞬,何照青眯起眼,嘴巴微微往下抿着。
多年师生,魏山扶自然看得出他此时已是极为不悦。
但有些话,他还是得说。
“前日夜里,长公主已私下会见过我祖父。”魏山扶望了眼藏书阁,意有所指道:“似是为了先生。”
第100章 乾坤
元月十五;太极正殿举行炀帝冥寿大典。
京内官吏早在多日前听闻风声,他州各刺史收到旨意也纷纷进京。一时之间,长安城内权贵云集;大有三年前少帝萧定霓初登大宝时的阵仗。
长孙蛮却前一夜突然生病了。
许是受了凉;她后半夜睡得一点儿也不踏实;睁开眼睛就感到头疼。
长孙蛮嗓子干极了,像是燃了一捧烟。她耐不住口渴,晕晕乎乎摸下床,结果还没走到桌子边儿;眼前一黑两腿趔趄,“扑通”一声摔在木阶上。
梢间外夜里伺候的小丫鬟睡得沉;突闻一声响动;才从梦中惊醒。她有些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瞅见窗纱外映出一盏烛火——隔壁房里睡着的春娘也端着烛台过来了。
春娘轻轻推开门,手里烛光破开室内暗色。
小丫鬟刚披上衣;还没踩稳鞋子,就听到春娘惊声:“哎郡主!绿绸,绿绸!”
绿绸正是这名贪睡的小丫鬟。她心头一咯噔,连衣服也顾不上穿好,赤脚就从梢间奔出来。
只见案边木阶上睡着一人;乌发焉哒哒铺满背脊,那张小脸正透着不正常晕红。
绿绸一下白了脸。
春娘大惊失色;跑过来扶住长孙蛮双肩。等摸到人额头滚烫;她不由急声往屋外呼道:“来人;快去请医工;郡主起了高热!”
……
消息传到纤阿台时;萧望舒正睡得迷糊。
她实在是困倦极了;连手指尖都无力搭在锦被上。院里闹声响了一会儿,没多久罗帐被人撩开,熟悉的气息落在脸庞。萧望舒不自觉皱了皱眉,眼睛半阖半睁,无力垂了又垂,似挣扎着想从睡梦中醒来。待模模糊糊见到长孙无妄的脸,她闭上眼,像猫儿似的从喉间轻弱出声:“……什么事。”
长孙无妄替她别过耳发,低声:“不要紧,阿蛮受了凉,府里医工已经过去了。我一会儿就……”
“什么。”她睁开眼,迷蒙眼神渐渐清明。
萧望舒揉了揉眉心,作势要起身下床,却被他给拦下。
“你干什么,赶紧让开。我要过去一趟。”
长孙无妄无奈安抚道:“你就不能好好听我说完?再过一个时辰就到辰时了,太极殿那儿还需劳神,你且睡下,免得过会儿头疼。我去小庭院看着便可。”
话说到这会儿,萧望舒的睡意已经跑了大半。她有些气闷,抬手打了下男人硬鼓鼓的臂膀,“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精力!”
男人捉住她手吻了吻指尖,“夫人定好了规矩,为夫自然得悉数遵守。”
萧望舒血压值飙升,要不是念着去看闺女,她真的会忍不住挠花他脸。
……
一提这个规矩,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年少没做夫妻时,萧望舒就领略了长孙无妄极具破坏力的独占欲;等两人风光大婚做了夫妻后,萧望舒的人生字典里头一回产生了示弱念头。
可惜任她怎么求饶,鸳鸯帐下的郎君充耳不闻,似也感受不到汗湿的鬓发。除了一下又一下时,他微微阖着眼,半敛的瞳光幽深如狼。恍惚又回到了平就殿学宫那些阴暗角落,两人抵足纠缠,无人窥见那些止于唇齿的暧昧情。事。
那时的萧望舒受不住他几番索求无度,想往后躲去,却被灼热掌心一把扣住脚踝。他呢喃着她小字,随即而来更沉更重的碾磨。
总之呢,长孙无妄的身上前科无数。
而在某次一不小心睡过了头,导致萧望舒错过某位大臣约见后,她单方面对长孙无妄强硬宣布:分房,赶紧的分房!
自然,长孙无妄听了牙磨得嚯嚯响。
两人腻歪这么些年,又一起经历了太多,平日里素来学会了忍让,能不红脸就不红脸,免得大家气性一大,都收不住脾气。
一来二去,吵架是少了许多,可耐不住萧望舒另辟蹊径。光就“分房”一事,这一月就已经不够长孙无妄掰着指头数数了。
好说歹说,他又举起手再三保证不会再胡来,萧望舒才勉勉强强按下心思。
长孙无妄还没来得及高兴,那头萧望舒已经握笔写起东西来。
“……你在写什么?”
“约法三章啊。”
洋洋洒洒一页纸递在男人跟前,萧望舒笑眯眯推上红泥,“白纸黑字,按个手印。”
他低眼看去,渐渐地,脸色愈来愈黑——
“不行。”长孙无妄否决的干脆。
萧望舒同样意志坚定,“那就分房。”
“……也不行。”男人面沉如水。
“分房。”
“玄玄——”
“要么摁手印,要么分房,自己选。”
长孙无妄气得头发根都要竖起来了。
他拿起那页纸重重点了点,激得纸张在空中哗哗作响,可见气愤至极。
“你就不能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吗?”他怒声。
“我怎么没考虑了。”
男人指着一行墨迹,“那这是怎么回事?”
萧望舒觉得没甚不妥,她敲了敲红泥盒,催促他别再磨蹭麻溜把手印摁了。
长孙无妄是真气上头了。
他拿起笔在“三”字上舞了个黑团,又在旁边工工整整写了个“八”字,眉宇才稍稍舒展些。
萧望舒冷笑,“一旬就十天,你写个八跟没写有什么区别?”
“区别难道不大吗?”男人坦坦荡荡放下笔,“四天一歇,正好是一旬。比你定的时间好算多了。”
“……分房!!”
鉴于两人没谈拢,当夜,萧望舒怒而锁门。
只不过长孙无妄梁上君子的本事实在不耐,他轻而易举转入内室,倚着墙角笑而不语,静看萧望舒在浴桶里气得不行。
后面嘛……箭在弦上,临阵待发。长孙无妄又是暴躁又是无奈地咬了口雪团,听得她一声惊呼,他方抬起头,手指碾过她唇上口脂,恶狠狠印在那页薄纸上。
……
小庭院灯火通明。
忙碌的侍女们走来走去,或打水,或换衣,或煎药。春娘守在榻前,万不敢再离半步。
小丫鬟绿绸害怕得跪在外间,心里忐忑会迎来怎样的责罚。今晚是她第一次守夜,就出了这样的事,可想而知春娘过后会怎么罚她。或许、或许殿下和君侯……
一想想这些,绿绸打了个冷颤,几乎要哭了出来。她是实在没想到,郡主贴身伺候的小丫鬟竟是这般不好当,再有体面又如何,哪有命重要!
长孙蛮再醒来时,将将瞥见萧望舒坐起身像是要离去。
似乎回到了年幼那会儿,她娘也是这样守在她床边,不厌其烦地擦拭着她额头的汗。
这些年公主府人来人往,不复以往宁静安谧,而萧望舒也忙于政事,再没像幼时搂着她闲暇漫聊。
虽然她爹娘平日不忘关怀,但同这般温情亲密已有多年不见。
长孙蛮也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委屈,她迷迷糊糊哭道:“阿娘。”
见她苏醒,萧望舒悬在心头上的不安烟消云散。她坐在床边,轻轻拍着锦被,安抚道:“阿娘在这儿,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我已经去请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