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福-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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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跟丑也不搭茬,端起肉盘子,往葛凯森和葛凯拓碗里拨了大半肉,又给葛益芬和郝沈梅碗里各拨了一点,卤肉分完,他把空盘子放到桌子中间,接着吃饭。
吃过饭,各回各屋。
葛凯森和葛凯拓找了几个空的清凉油盒子,去后院找葛凯健。
贾海军和贾陆军也从他们奶奶家吃完饭回来,和葛家三小兄弟在后院汇合,五个男娃一块出去疯玩。
等五个人回到葛辛丑屋里,各自手里又多了不同形状的小盒子,咋咋呼呼去伙房锅锅里挖碎炭,找石头把木炭砸成碎末。
木炭砸成粉末后,盒子里的白色粉末倒出来,和碳粉搅合在一块。
这白色的粉末,是在潮湿背阴的砖墙上刮得,村里人都叫它“硝”,和木炭末混在一起,就像炮药一样,很好玩,又不用花钱。
把木炭粉和硝混好,五人开始把粉末撒成不同的形状,然后用火一点,“嗤”一声,地上就留一个印子。
有图形,有文字。
屋里炕上的葛凯琳趴在窗户往外看,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乐得哈哈笑。
院里娃子们欢乐的笑声,感染了屋里葛辛丑两口子,两口子也跟着笑起来。
只要亲人健康快乐,比啥都好。
雪时下时停,一直持续到正月初五天才放晴。
由于雪太厚,到处白茫茫,分不清道路和田地,很容易迷路,也容易陷入危险,没人像往年一样走亲戚,就是离自己家稍远的地方都不敢去。
俗话说,下雪不冷消雪冷,虽然大红的太阳挂在天上,可气温却比前一阵子还要低,接下来的几天,社员们都躲在家里暖和,最多去同村相熟的家里串个门。
葛凯森三兄妹自然也被拘在家里,本来正月初六就该去上班的葛辛丑,也呆在家里没有出去,要么讲故事,要么教娃们叠纸玩具,或是陪着水平很菜的葛凯森下棋。
“二哥,你啥时候给我做飞针”葛凯琳闲得无聊,从棋盘上拿了葛凯森一个棋子耍赖。
“圈在家里做了飞针也不能玩,你急啥,先把棋子给我。”葛凯森急得要下棋。
“可你答应了我,咋能说话不算数。”葛凯琳握住棋子不撒手。
以葛凯琳那点小力气,葛凯森稍微用点力就能抢回来,可他怕弄痛了妹子,舍不得硬抢。
“二哥,你就给妹子做呗,我来替你下一盘。”葛凯拓趁火打劫。
他喜欢下棋,棋下地比二哥还好,可爸爸说要多教二哥几盘,他心痒得不行。
葛凯森妥协:“好了好了,我这就给你做,你先把棋子给我,小心手痛。”
葛辛丑这副棋可是他的珍藏,是他小时候他的爷爷给他的,全一色的黑石雕刻而成,每个都有葛凯琳的手掌那么大,哪怕是炎热的夏天都入手沁凉。
这个时节,以葛凯琳这样的身体,棋子握在她手里,也难怪葛凯森要举手投降。
等雪几乎完全融化的时候,也到了正月十五,县里的秧歌比赛照常进行。
葛泽中刚好那天犯了老毛病,肚子痛得在炕上打滚。
虽然葛泽中依旧不愿意去大医院检查,只是在家里休息,可只要他生病,就得全家人都守着,本来要跟着打鼓队去县里表演的葛凯森,因为他的病也没有去成。
开春天气变暖,身上的衣服穿得少了,葛凯琳活动起来也方便许多。
在葛凯琳可以不用拐杖,自己能蹒跚着走几步的时候,郝沈梅开始上工,上工时也把葛凯琳带上。
葛凯拓不用再专门在家看妹子,也乐呵呵地跟着老妈去地里干活,可以多挣点工分。
如今分家了,挣的工分可都是自家的,想起能多分点钱粮,葛凯拓干起活来就有劲头。
这意味着,往后能多吃二面馍,而不是一年到头只吃黑面馍,间或还能吃顿白面面条或油饼,过年过节还能吃上白面馍。
今天的活是点种玉米,两人一组,一人刨坑,一人往坑里扔三粒玉米,顺脚把坑埋住。
坑里多扔两粒玉米,可保证玉米的出苗率,等玉米苗出来,再间苗,一个坑里只留一棵玉米苗。
要是一个坑里连一颗玉米苗都没出,就补种。
别人干活,葛凯琳就一个人玩,她坐在树下玩飞针。
地里也不是就她一个不干活的小娃子,不过,人家都活蹦乱跳的,和她玩不到一块儿去。
第0042章 耍弄
葛凯琳正换着花样扎蚂蚁玩,高六指凑到她跟前来,逗她:“憨琳,你咋只扎蚂蚁呀,树上那么多麻雀,要是你能扎到,我给你烤着吃。”
葛凯琳只顾玩,顺口说:“麻雀算啥呀,等我练好了,那边坡上的兔子,我都能扎着。”
高六指嗤笑:“吹吧你,这么近的蚂蚁我都没看你扎着几只,还想坡上的兔子。”
葛凯琳的动作突然顿住:“咦我记得花花菜边的地上有钱,也不知是谁的钱掉地上了。”
“哪儿呢,我今儿个口袋里的钱不见了。”高六指立马东张西望。
“那儿呢,那儿有一大片花花菜,你到跟前就能看见了。”
葛凯琳指向远处长着一片野菜的地方,还一脸的遗憾,不知是因自己腿脚不便,挖不到那花花菜而遗憾,还是为捡不到钱而遗憾。
花花菜是一种野菜,苗株跟蒲公英很像,因叶子的边沿凹凸像衣服的花边一样,当地人就叫它花花菜。
“我去看看。”高六指的腿脚利索,话音刚落,人已快步跑了过去。
如今葛凯琳已不是偶人,也还是只有相熟的人喊她的大名,其他人依旧叫她憨琳。
开始时,有人当着葛家人的面,喊得还有些含含糊糊。
大半年下来,村里人见葛家人不以为意,叫唤憨琳的时候也就大方了许多。
其实郝沈梅开始时还是很介意的,是吉瑞丽劝她,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村里人为着娃子好养活,还故意给娃子取难听的小名咧,你看,憨琳憨琳的叫了几年,咱妮子越活越结实呢,再说你也堵不住众人的口呀。
渐渐地郝沈梅想开了,有时开玩笑也叫葛凯琳为憨琳。
久而久之,憨琳倒真成了葛凯琳的小名。
成功把高六指骗开,葛凯琳接着玩。
此时被她玩弄的是一只大黑蚂蚁,不管蚂蚁往哪边走,她都把飞镖扎在蚂蚁的正前方,弄得蚂蚁原地打转。
等她放走了十几个蚂蚁的时候,高六指从她说的花花菜地界拐回来,问她:“你到底看清楚没有,我咋找了半天都没看着有钱,到底是分分钱还是毛票。”
葛凯琳头都没抬,随口回答:“是两毛钱的毛票,我想起来了,那钱已经让人给捡走了。”
“是谁捡走了,我得找他问问。”高六指不死心。
“嗯,好像是滚蛋,你去找他问一问吧。”葛凯琳信口道。
村里娃子管玻璃球叫做蛋蛋,玩玻璃球时,在地上挖几个小土坑,按一定的规则,让玻璃球滚过所有的小土坑,赢的人就能得到别人的玻璃球,大家伙管这种玩法叫滚蛋蛋。
高六指的弟弟高争气,长得圆滚滚的像个球,葛凯拓就给他起外号叫滚蛋蛋。
别人听着好笑又好玩,不知是谁起哄,干脆省了一个字,就叫做滚蛋,从那以后滚蛋就成了高争气的代号,他的大名倒很少有人叫了。
一听是自己的弟弟捡走了钱,高六指蔫了,拿起篮子去挖刚才的那片花花菜。
这会儿虽然正是上工时间,可要是今天挖不到花花菜,高六指必逃不过她爸一顿骂。
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新鲜菜还没有下来,去年分的萝卜白菜差不多吃完了,除了吃野菜,也就只有吃老咸菜了。
葛凯琳心里冷哼,想在我这里占便宜,看我不玩死你。
高六指和高争气,一个妈肚子里爬出来的两个娃,受的待遇那是天差地别。
高六指起早摸黑,啥活都干,还动不动就挨打受骂,十三岁的人了,跟快满六岁的葛凯琳个头差不多。
村里人都说,她错就错在不该投胎成女娃子,两只手都还比别人多一根指头。
高争气就因为好命托生成了男娃,他爸妈把他当宝贝疙瘩,啥活都不让他干,好吃的紧着他吃。
九岁的高争气,比高六指高了将近两个头,高六指根本就是他的一个出气筒,看不顺眼了,或在学校里受了气,揪着高六指就打一通。
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欺软怕硬的事高六指干起来一点也不亏心。
去年分麦子的时候,跟着随娃妈起哄说不该分给葛凯琳那一份的,就有高六指,说诸葛凯琳能醒来只是回光返照的,也是高六指。
尖酸刻薄,冷嘲热讽,见便宜就占,翻脸比翻书还快,这是葛凯琳给高六指下的结论。
不管高六指的处境有多可怜,她这样的人都不值得诸葛琳同情。
就凭葛凯琳现在的腿脚,她要真扎到麻雀,有高六指在跟前,葛凯琳连麻雀毛都沾不着。
哼,你不是爱钱吗,那就找你弟弟去要,看不打死你。
以高六指对高争气的恨,葛凯琳敢肯定,高六指明着不会跟高争气提捡钱的事,但暗地里总会想方设法找到钱。
高争气只是对学习没兴趣,又不是傻子,最后的结果显而易见,一顿痛打,高六指是逃不过的。
葛凯琳也不怕高六指姐弟找自己算账,这莫须有的东西,有时候越描越黑,越辩越不清。
她倒还希望那一家人来自己跟前对质,自己好趁机把水越搅越浑,那才好玩呢。
猛地,葛凯琳打了一个寒噤,空气中那微弱的寒流,很熟悉的感觉。
葛凯琳这一个寒噤,正好被郝沈梅看到,郝沈梅紧忙走过来,脱下外衣给葛凯琳披上,自己坐到地上,抱起葛凯琳放到腿上紧紧搂住:“是不是冷了,来,我给你暖暖。”
葛凯琳挣脱开郝沈梅的胳膊,要把外衣披回郝沈梅身上:“妈,我不冷,你别冻着了。”
“我冻不着,你摸摸,我还出着汗咧。”
郝沈梅重新搂紧葛凯琳,额头轻贴葛凯琳的额头。
确实有汗水。
葛凯琳掏出手绢,给郝沈梅擦汗。
“妈,让我二哥和三哥去上学吧。”葛凯琳再一次提出这个要求。
“好,明天一早,我就去找马校长,送你去学校。”郝沈梅用下巴摩挲葛凯琳头顶。
女儿病还没好,却要跟着自己在地里风吹日晒,还不如把女儿送去学校上学前班。
“妈,我说的是让二哥和三哥去上学,我自己在家跟你学就行。”葛凯琳纠正。
第0043章 毒打
郝沈梅叹气:“现在虽然分家了,可你爸的工资差不多都还了饥荒,就是每个月领的粮食,也给人抵了钱,妈一年到头难得接一个大活,平时接的活都是一毛两毛的,大部分还是用粮食抵,就这,有些人的工钱欠了好几年都没还。
丢娃那个活儿,要到秋季完工,才能拿到剩下的钱,还保不准会不会出岔子。
要上学就你去上,你二哥三哥都说,你身子弱,老在地里风吹日晒的不行,留你一个人在家也不放心,不如送你去上学。”
分家后,葛辛丑很少在单位食堂吃饭,他每个月的供应量,领出来就直接抵了债,每个礼拜回家,他像住校的学生一样,从家里拿够一个礼拜吃的馍馍菜,吃饭的时候热一下就行,比在食堂吃省钱粮。
葛凯琳转而求其次:“妈,明天你先不要去找马校长,等秋季开学时,我就满六岁了,到时说不定我走路也顺溜了,上学也不怕有坏娃子欺负。”
“这事到时候再说吧,你先养好身子。”郝沈梅没答应也没拒绝。
不管啥时候,都会有那欺软怕硬的人,专好欺负人,要是女儿身子没养好就去上学,这确实是个问题,原本打定主意的郝沈梅,听葛凯琳这么一说,犹豫了。
正如葛凯琳所料,高六指半夜就翻了高争气的东西,还真让她翻着了两毛钱。
除了那一张两毛钱的毛票,还有几个几分钱的硬币,她恨不得拿走全部的钱,可她不敢。
弟弟学习成绩不好,数学还考过零蛋,但钱还是数得清的。
可要就这样把钱放回原位,高六指心有不甘,手上一发狠,毛票就被她撕去一角。
过了几天,益村合作社新进了饼干,高争气拿着两毛钱兴冲冲去买,结果人家嫌他的钱缺角,不卖给他。
一气之下,高争气把高六指一顿毒打,他爸高满囤和他一块打。
那两毛钱,是高满囤卖了田鼠皮给儿子用来买作业本的,给高争气钱之前,高满囤翻来覆去摩挲过好几遍,他记得清清楚楚,是一张完整的毛票。
这钱搁在自己家里,好好的就缺了一个角,除了高六指,他想不出谁会干这种事。
要不是有高六指她妈黄苹果拦着,高六指那天真有可能被父子两个打死。
高满囤没有送高六指去保健站治伤,也不准黄苹果请医生去家里给高六指治,就那样半死不活的把高六指一个人扔家里,只是吃饭时,让黄苹果给高六指端上一碗。
是死是活,听天由命。
时间一天天过去,葛凯琳的腿脚也一天比一天利索。
等飞针玩得差不多的时候,葛凯琳又以要锻炼胳膊为由,缠着葛凯森给她做弹弓。
她自己的手劲不够,做出来的弹弓不结实。
葛凯森不肯:“哪有女娃子家玩弹弓的。”
其实他是怕妹子手劲不够,或用劲不当,弄不好反倒会伤着妹子自己。
别扭娃贾海军倒是信守诺言,真把他自己的弹弓给了葛凯琳,还正儿八经地教葛凯琳怎么用,两个人没事就瞄树上的麻雀。
当然,身边少不了贾陆军这个小胖墩。
贾海军已经上学前班,不能全天候带着贾陆军玩,董晓俊要下地干活,葛家四小兄妹里,葛凯健也要上学,葛凯森和葛凯拓要上工,只有葛凯琳可以随心所欲地玩,贾陆军自然而然就成了葛凯琳的跟屁虫。
贾陆军完全可以跟别的小娃子玩,偏偏他就选中了葛凯琳。
一来,葛家的四小兄妹年龄都比他大,凡事都让着他,他已习惯。
再来,跟着葛凯琳,顺带也能满足一下他小小男子汉的虚荣心,美其名曰,凯琳姐走路不稳,他要照顾凯琳姐。
在葛凯琳能完全甩开拐杖走路的时候,高六指也能一瘸一拐地下地干活了。
而此时,正好差不多是葛凯琳醒来满一年,割麦子的关键时候。
在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村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孬娃杀人了。
被杀的是郇庄的一个老太太,据说是为了一个古董盘子。
连孬娃一起,杀人的有四个,益村一个,绪家堡两个,还有被杀那老太太的亲孙子,四个人都是半大小子。
绪家堡的有一个跑掉了,孬娃和另两个被抓,尽管跑掉的那一个还没有抓住,可抓住的三个人还是都被判处死刑,公判大会后立即执行。
郇庄那个老太太曾带着儿孙去绪家堡,抢她寡居的大姑子家的古董盘子,她大姑子为避免她一家再纠缠,当着众多人的面把那盘子摔了个粉碎,她们一家也被绪家堡的人扔出村子。
这事闹地动静挺大,周围村子的人几乎都晓得。
当时去绪家堡还带着一个人,那人是专门走村串户收破烂的。
那收破破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