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福-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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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上课时间时,看谁还没有到校,牧老师就骑着自行车一家一家去叫,葛凯琳家离学校近,她几乎天天是第一个被叫的。
而且,牧老师还自愿免费给学校当门卫,只要当时不是牧老师在上课,只要葛凯琳准备溜出学校,葛凯琳必被牧老师逮住,闹得葛凯琳郁闷无比。
窗外葛跟丑问:“益芬,凯琳起来了吗”
葛益芬拿起搁在炉台上的衣服往葛凯琳身上套,嘴里应着:“起来了,起来了,三哥,你再等我一下。”
葛凯琳躲闪:“我又不是小娃子了,自己会穿衣服,你赶紧跟三叔去公社吧,别迟到了,小心扣你工资。”
葛益芬一把揽住她肩膀,埋怨:“哎哟,别啰嗦,快穿。”
“好喽,我自己穿,大小子们都瞎了眼是咋地,我小姑多好看的妮子,咋就不赶紧娶走呀,再不娶,就变成唠唠叨叨的老婆子啦。”
葛凯琳嘴里嘀嘀咕咕,一件一件往身上套衣服。
她体寒,每晚她睡下,爸妈和哥哥都会把她衣服搁在炉台上,早上起来穿衣服时,暖烘烘的不会冻着她。
在郝沈梅和葛益芬眼里,才好转快两年的葛凯琳,跟才会走路的小胎娃没啥两样,只要郝沈梅和葛益芬在跟前,都会帮葛凯琳穿衣服,反抗无效。
“益芬,好了没有”葛跟丑在外面催。
“来了来了,凯琳,锅里有玉米糊嘟,笼上还给你热着菜馍馍,你别光记着喂鸡啊,自己也要记得吃饭啊。”葛益芬匆匆嘱咐一句,小跑着出去了。
葛凯琳想起个事来,朝着窗户喊:“小姑,管管叔有没有说我爸啥时候回来”
“我问了,说是去省城了,得半个月回来。”葛益芬的声音已出了院子。
新房已盖好,葛跟丑结婚的日子也定下了。
葛辛丑把自行车留给葛跟丑用,这样葛跟丑办起事来也快些。
葛跟丑今天先把葛益芬送到公社中学,也就是柿珍中学,再拐弯去柏村接对象,两人一块到县上买东西。
这段时间葛跟丑脸色更加不好看,因为结婚用的钱都是女家出的。
女家出钱结婚,男家不止没面子,婚后,堂堂的汉子,在家里也难抬头。
葛凯琳穿好衣服出溜下炕,挖了半碗秕谷撒进装鸡娃的纸箱子,这才把自己收拾停当开始吃饭。
吃过饭,葛凯琳拿起篮子和小铁铲,准备去地里挖野菜,还忘不了顺手把常用家伙什搁在篮子里。
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新鲜蔬菜还没有,野菜是最好的选择,等过了清明节,连野菜都老了不能吃,而新鲜蔬菜还没长成,就只有顿顿啃老咸菜了。
葛凯琳还没出院门,葛随丑叫唤她:“凯琳,你给我带一把灰条回来。”
灰条是一种一年生植物,繁殖很快,只要有一棵,你不去管它,它的种子落到地上,很快就会生成一大片,摘取植株顶尖的嫩枝条,用开水过一下,凉拌味道不错。
秋天灰条植株长老了,有成年人半人多高,把整个植株连根拔出,修剪一下株冠,捆好枝条,用来做扫帚最好。
葛凯琳没理葛随丑,脚步都没有停一下,径自出了院子。
自从腿被葛跟丑硬生生打断,原本调皮的葛随丑,变得懦弱胆小。
一个大小伙子,宁愿留在家做饭喂鸡喂猪,也不愿出门,哪怕是葛跟丑把他扔出院子,发狠话他不去地里干活就去要饭,他也不肯出胡同。
一辈子没有下地干过活的孙颖梨,为了多挣点口粮,不得不扭着小脚去上工,从地里回来时,累得话都不想说,葛凯琳有一阵子没听到她的胡乱诅咒了。
“死憨憨,早晚让狼给吃了。”
才出院子没几步,葛随丑的嘟囔声就传进葛凯琳耳朵。
葛凯琳扭转身就回了院子。
葛泽中和孙颖梨从地里回到家,一进屋就闻到面发得太过的酸味,葛随丑站在案板边,呆呆地不知在想啥。
孙颖梨没说话,径自进了里间,上炕躺着。
葛泽中怒斥葛随丑:“你干啥”
干了半天活,回到家饭都吃不上,葛泽中气不打一处来。
葛随丑没有反应,连神色都没有变一下。
要在往常,他早就给自己找开脱理由了。
葛泽中觉着不对劲,走到葛随丑跟前仔细看,就见葛随丑眼睛大睁,双眼无神,眼皮老半天连眨也不眨一下。
人仰马翻一阵折腾,王医生诊断,葛随丑怕是跟曾经的葛凯琳一样,成了偶人,建议去县上或地区医院进一步检查。
并说,这才发病,治愈或减轻症状是有可能的。
家里现在哪里还有钱呀,葛泽中放弃了给葛随丑治疗。
没两天,孙颖梨也病倒,葛泽中一下子苍老如枯木。
不管别人咋样,不愁吃喝的高争气生活地是无忧无虑,就是小娃子欺负他,只要不抢他的吃的,他随便你咋样,但只要给他看见谁手上有吃的,他就会见天跟着你。
这两天,高争气盯上了贾海军。
“臭。”
“嫌臭你别来呀,干啥老死缠着我。”
“臭。”
“哎呀,别念叨了,再念叨我不给你吃了,你个憨憨还知道啥叫臭”
贾海军又递给高争气一块肉筋。
贾开心这次回来探亲,带了一大包他上班地方的特产,烤肉筋。
秉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一贯作风,贾海军拿肉筋跟伙伴分着吃,结果因烤肉筋难嚼,都只是尝了一两块,就没人愿意吃了,只有跟屁虫高争气锲而不舍。
贾海军兄弟俩和葛家四小兄妹这会儿都在葛凯琳家,葛凯琳在给葛凯森讲解数学题,葛凯拓检查葛凯健和贾海军的作业,贾陆军负责玩。
第0067章 治疗
“臭。”高争气再一次念叨。
贾海军还要拿乔争气开涮,郝沈梅拦着他:“海军,滚蛋没爸没妈的,你就别欺负他了。”
“大娘娘,我就是逗逗他,嘿嘿。”贾海军放过高争气,低头改作业。
郝沈梅心里难受,闺女病好了,随丑又得了这个病。
婆婆病倒,公公一个人伺候不了两个人,任由随丑屎尿拉在裤子里,跟丑和益芬各有各事,这才几天,冲天的臭味就充斥满院,葛家这是咋了。
看一眼认真给大小子讲解例题的女儿,郝沈梅长叹一声,万幸自己没有放弃闺女。
“你几个好好学习啊,别欺负滚蛋。”嘱咐一句,郝沈梅端起一小锅白面酸汤出了屋。
葛凯琳追出屋,伸手要从郝沈梅手里接小锅:“妈,我去给奶奶和四叔喂饭。”
郝沈梅没松手:“你去干啥,你奶奶和四叔都是大人,你弄不动。”
葛凯琳也没松手:“妈,四叔是汉子家,妈你弄起来更不方便。”
“那你小心点,弄不动别硬来,先顾着你自个儿。”郝沈梅不再坚持。
其实,由于本身感觉灵敏,这几天最受不了的是葛凯琳自己。
强忍着要呕的冲动,葛凯琳进了主屋,把小锅坐在东间炉子边上。
给孙颖梨把过脉,葛凯琳冷哼,这位空占奶奶之名,没有慈爱之心的人,看似虚弱,实际上比自家老妈还硬实,只不过她养尊处优惯了,一时受不了劳累而已。
起身进对间,看着葛随丑那一双定定睁着的死鱼眼,葛凯琳厌恶地皱眉。
哼,要不是心疼老妈,顾及在外奔波还不知这事的老爸,我会让你一直躺着。
随手拿起炕上一件衣服扔在葛随丑脸上,一个小巧的针包,从葛凯琳袖筒露出。
第二天开始,葛随丑身子能动了,只是还很僵硬。
第三天,要是有人扶他起来,他也能够靠着被子坐一会儿,还能说几个简单的字。
一天一天过去,葛随丑的情况好转,半个月后,他就能下地走路,不过得靠拐杖支撑。
等一个多月后葛辛丑从省城回来,葛随丑行动已基本恢复如初,只是咋看他咋觉着他的面相带点憨傻,脑子反应也比以往慢了一拍,胆子也越发小,身边一刻离不得人,只要留他一个人单独呆着,他就会急得不行。
给过葛随丑教训,葛凯琳又给自己找了个事干。
“滚蛋,来,虫我已经烤熟了,你过来吃。”
“嗯,真听话,你要是能坐着乖乖不动,下回我还烤给你吃。”
旱地山上一片空地,葛凯琳递给高争气一大串烤熟的蝗虫,哄着高争气乖乖坐好,拿出自己用钢丝磨制的细针,在火上烤了一下,在高争气脑袋上找准穴位,开始进行针灸。
葛凯琳现在对自己越来越迷惑,莫名其妙认识字,莫名其妙耳力与视力过人,莫名其妙会催眠,能看懂王医生给她开的方子,又莫名其妙会针灸,她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什么秘密。
甩甩头,葛凯琳集中精神给高争气针灸,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太较真了反而活得累。
只要肚子饿了,高争气就会满村子乱串,见吃的就抢,见门就进,葛家他也不少光顾。
每次趁着给他吃东西的时候,葛凯琳都会对他进行一番望闻问切,逗他说话。
一段时间观察下来,葛凯琳觉得,高争气不是完全傻了,要是用针灸推拿办法,辅以中药治疗,说不定高争气还能有所好转。
权当是做试验吧,就是好转不了,也坏不到哪里去。
一针扎下去,高争气就像入定了一样,静静地坐着不动。
葛凯琳对过去的高争气没有好感,可现在不一样了,本就变傻了的娃子,又被爸妈抛弃,比起曾是偶人的自己,葛凯琳觉得,高争气太可怜。
针灸结束,葛凯琳把掉到地上的蝗虫在火上热了一下,递给慢慢开始还神的高争气。
“滚蛋,我现在来给你推推,推完了打麻雀给你,你想烤着吃,还是煮着吃”葛凯琳又变着法的哄高争气。
“糊泥巴,糊泥巴。”高争气嘴里反复念叨,傻呵呵地笑。
“好,只要你能乖乖不动,推完了咱就糊泥巴。”葛凯琳哄他。
高争气所说的所谓糊泥巴,就是把麻雀连毛用泥巴裹成一个泥团,埋在刚烧过火的草灰里,等泥巴干透,麻雀肉差不多也熟了,掰掉裹着麻雀的干泥,麻雀身上的毛也随着被拔得干干净净,美味的麻雀肉就摆在了眼前。
有吃的哄着,高争气还真乖乖坐着,葛凯琳在他背上上下推拿。
高争气一个心眼只是吃,长了一身的肥肉,又长得高大壮实,人小个儿矮的葛凯琳,给高争气推拿起来相当地费劲。
“你会医术”
绪祥不知从啥地方冒了出来,随口问了一句,脚步没停,径直往葫芦帘生长的地方走去。
葛凯琳没理他,该干啥干啥。
等葛凯琳推拿完,绪祥正好提着一串葫芦帘返回。
“你还要用几串葫芦帘”把弹弓给了高争气玩,葛凯琳问绪祥。
绪祥好似没听见葛凯琳的话,很快不见了踪影。
哼,小屁孩,人不大架子不小,葛凯琳冷哼,静下心来给高争气推拿。
葛凯琳明知道自己比绪祥还小两岁,可绪祥的个子却不比她高,她在心里老把绪祥当小屁娃子鄙视。
推拿完,葛凯琳出了一身汗。
“糊泥巴,糊泥巴。”高争气把弹弓塞回葛凯琳手里,指着树上的麻雀要葛凯琳打。
“好好好,糊泥巴糊泥巴。”葛凯琳接着哄高争气。
稍微休息了一下,葛凯琳随手打了几只麻雀,灭了烧蝗虫的火,领着高争气下山。
在河岸边重新生了一堆火,由着高争气自己玩泥巴糊麻雀,葛凯琳找出自己藏在坝下的药罐,还有自己配制好的草药,去旁边捧了泉水进药罐。
草药约莫泡了十分钟左右,葛凯琳将药罐架在火上熬,然后就在附近挖野菜,既方便看着药,也看着高争气不掉进河里。
第0068章 打赌
自从发生了葛随丑好好的成了偶人,莫名其妙又好了的事,葛辛丑担心起闺女来:“凯琳,你这阵子咋样”
“爸,我没啥事呀,就是饭量有点长,吃饱没多会儿就饿,嘿嘿。”有点不好意思咧。
葛辛丑被闺女的扭捏逗乐:“能吃那是好事,有啥不好意思的。”
郝沈梅也好笑:“饭量不长才怪,跟个野小子一样,整天价在外乱跑,幸好有牧老师管着,要不还不长翅膀飞了你。”
说起牧老师,葛凯琳想起个事来:“爸,妈,前天我看见牧老师给小娃子看病咧。”
郝沈梅说:“牧老师本来就是医生,跟王医生一样,原来都在县医院上班,牧老师看小娃子病最有一套,好好地他死活不愿再当医生,县里才安排他当了老师。”
“凯琳,你可得好好感谢牧老师,人家在你身上费的劲可不小。”葛辛丑说。
葛凯琳好奇:“在我身上费的劲不小,难道他还给我看过病”
“可不,你两岁的时候,差点死了,所有人都说你不行了,就连王医生都说让给你准备盒子,还是人家牧医生有办法,连着给你扎了几个礼拜的针,你才慢慢缓过劲来。”
盒子,就是装小娃子的棺材,一说起这个葛辛丑的心就觉得揪痛。
郝沈梅双眼含泪。
那年,盒子都已经准备好了,一旦妮子没了气,就要装进盒子,找个悬崖或土堰挖个洞塞进去。
当地风俗,没成年的娃子是不能入坟的,六岁前的小娃子当天死当天就得埋。
葛凯琳轻抚郝沈梅芹的背,问:“妈,牧老师来咱村,我咋没听你提起过这些呀。”
擦了擦眼睛,郝沈梅说:“牧老师一来,我就去看过他,是牧老师不让提过去的事,他说当老师挺好,过去的事都是心酸事,小娃子家晓得也没啥好处,我就没给你说过。”
葛辛丑催郝沈梅:“给我拿两条好烟,牧老师好抽烟,要不是人家牧老师,妮子早就没了,我得去看看牧老师。”
葛凯琳央求:“爸,人家牧老师救了我,我也得去谢谢人家,我也去。”
能救活快死的偶人,这位牧老师绝对是高人。
“行,你跟我一块去。”接过郝沈梅装好烟的背包,葛辛丑前脚走,葛凯琳后脚跟着。
“爸,牧老师可厉害了,昨天那个小娃子他爸说,小娃子老是拉肚子,看了几家大医院都没看好,牧老师在小娃子手上就那么扎一扎,推一推,小娃子就好了。”
“我也会推,你三哥嘴馋,你是因为不能活动,你两个肚子都不好,要么拉不下,要么拉稀,牧老师那时不方便,就把推手的方法教给了我。
他还教我扎针来着,只是我下不了手,一直没给你扎过,都是你妈给你扎。”
“哇,这么神奇呀,我也要学。”葛凯琳动了心。
她不知道自己的医术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自己的医术有多深,不如跟着牧老师系统地学一番,自己心里也好有个底,到时自己会医术的事也好师出有名,反正自己时间有的是。
“你坐得住”葛辛丑怀疑闺女的定性。
疯得跟野小子一样,能静下来才怪。
“我老往外跑,那是因为老师上课教的东西太简单,没意思,跟着牧老师学看病就不一样啦,我肯定坐得住。”葛凯琳向老爸保证。
“呵呵,你要会看病当然好,最起码能顾得了你自个儿,就是不知道人家牧老师收不收。”
葛辛丑表面上说地轻松,其实心里很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