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东宫-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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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上什么清誉脸面,曲凝兮只想活着。
依稀记得鸣恩好像劝了句‘尸首不太好处理’之类的,也不知是否她听错了。
最终,太子殿下未曾多言其他,就这么放过了她。
她暂时全须全尾的出来了……
是顾及到她的身份么?元宵佳节闹出曲家姑娘的命案不好收场?
可在这偌大皇宫,暗中弄死一个人实在太简单了。
尤其是以裴应霄的完美伪装,谦谦君子,压根不会有人怀疑到他头上。
甚至怀疑本身就是一种亵渎,太子殿下仁善之名,大桓稚儿皆知。
听说太师大人还曾经跟陛下谏言,把太子放去军营历练;一国储君,过于心慈手软,有失果敢。
陛下没有听从太师的建议,不过在东宫已有太傅的情况下,另行派遣了宁威将军督促教导。
据悉这位将军心性坚毅,深谙谋略之道……
如今看来,太子把陛下一起骗过去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妇人之仁?太师还为此忧心忡忡?
这是欺君之罪呀!
曲凝兮越想越觉得自己难逃死劫,游魂似的回到了绛钰宫,银瓶正在找她。
“小姐,你上哪去了?”
银瓶的语速带有几分急切,抱着铜炉过来,道:“奴婢去暖阁找你,都没看到人!”
曲凝兮轻轻呼出一口气,扭头看她:“我在附近转了一圈……银瓶,暖阁里有其他人么?”
“小姐为何这样问?你见着谁了?”
银瓶抬手搀住她,努起嘴巴道:“奴婢进去时,谁也没瞧见。”
没有?二皇子不在里头么?
这会儿曲凝兮也没心思去探究此事,“罢了,我们快些进去吧。”
差不多要开始放烟花了。
曲凝兮打起精神来,回到宴席中,伴随在皇后身侧。
银瓶不好多嘴追问,安静的跟在后面。
曲皇后小憩过后,重新上了妆容,掩去疲态。
白日她接见了官眷命妇,还要操持这么大一场宫宴,哪有不累的。
现在要陪同陛下一起,带领一群人去赏灯看烟火。
众人酒足饭饱,看尽歌舞,正好溜达溜达。
沿途宫灯被巧妙布置,高低错落,无不精美,叫人惊叹它的神仙绝艺。
而大家所要观赏的,是特制的双龙戏珠琉璃灯和绢纱转鹭灯……
是非常巨大的几盏灯,鬼斧神工,所造成的效果也颇为震撼。
这么大的琉璃灯,璀璨明亮,惊奇夺目,引得文臣技痒,随性做诗一首。
陛下对此乐见其成,龙颜大悦,随后的烟花,也钦点了两人出来赋词。
史官如实记载下这君臣同乐的一幕。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灯盏上,为之称奇。
一直半垂着脑袋的曲凝兮,悄悄抬眸,瞥向了对面。
是太子的位置,他的雪羽鹤氅极为醒目。
灯光下,秀致俊颜,浅笑嫣然,温和又无害。
他莫不是故意经常穿白衣,以此迷惑旁人?
现在曲凝兮看他什么都觉得可疑,哪怕光站着不动,她都能分析一番。
冷不防,偷摸摸的打量被抓个正着,那人似笑非笑的冲她回望过来。
“!”曲凝兮顿时吓个半死,慌忙不敢再看。
小鹌鹑似的缩着脖子,后悔自己没管住眼睛。
明明巴不得太子殿下忘掉她这个人才好……可越是害怕,越忍不住去留意。
……有些人活着,但感觉随时可能死去。
往后,该怎么办呢?
曲凝兮心绪不宁,赏完那绚丽的烟火,很快便告退出宫,返回安永侯府。
她不敢多做逗留,唯恐在这宫里又发生些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情。
*******
回到家里,已然更深露重。
今日的尚京,是个不夜城,街道上闹到通明的人都有。
曲凝兮洗漱过后,安歇下来。
她把自己缩进被窝里,一度辗转难眠。
屋里的炭盆恍如摆设,四处冷飕飕的,好不容易熬小半个时辰睡着了,紧接着就被噩梦缠了半宿。
梦里光怪陆离,一时看到了口吐人言的狡猾狐狸,一时又发现狐狸变成一头白狼,眼珠子还是赤红色。
它利齿泛冷,嗷嚎着要饮血啖肉!
飞扑上来的那一刻,白狼的面孔突然化作裴应霄,人面狼身,无比可怖!
曲凝兮被梦中情景直接惊醒,外头天际青濛。
她浑身冒着冷汗,整个人虚软无力,发起了高热。
曲凝兮病了。
病中还不忘惶恐,害怕太子殿下派人来杀她灭口。
那张点缀着泪痣的昳丽容颜,在她眼中简直跟恶鬼无异,她竟然敢说倾慕于他?
曲凝兮的病情反反复复,一连延续了五六日。
茴清苑被药味笼罩,不仅她口中发苦,呼吸间都满是苦涩味。
大姑娘从夜宴回来就倒下了,孙嬷嬷一边遣人去请大夫,一边把银瓶叫来训了一顿。
出门前再三叮嘱要带好斗篷和手炉,谁知还是被冻到了。
银瓶没敢细说宫里发生的事情,耸搭着眉头听训。
孙嬷嬷是皇后娘娘赐下,身负教养曲家大小姐之职,若是她察觉了什么,必定会禀报给宫里。
银瓶不提,曲凝兮自然不会主动透露二皇子的心思。
主仆二人就这么默契地无声揭过此事。
养病期间,二姑娘曲婵茵来了几回。
她闻着茴清苑里的药味,直叹自家流年不利。
“大姐姐也病倒了,咱们是不是该去一趟庙里烧香拜神?”
节前那会儿陡然降温,下了一场春雪,她们的父亲不慎感染风寒。
娘亲要照顾他,两人没去参加宫里的元宵夜宴,还没好齐全,如今又病了一个。
更别说,家中小弟也正在吃药。
不过他是自找的,小小年纪脾气大,刚开年就跟吕国公家小孙子打架,折了一条胳膊。
眼瞧着书院快开学了,毛笔都握不住。
府里几个主子不安生,底下人跟着不松快。
曲婵茵往三个院子跑,挨个探视。
到了曲凝兮这里,坐下就不肯走,“姨娘给爹爹煲了粥,让我去督促三郎的功课,我才不想去……”
小弟调皮,不肯在学业上用功,旁人能帮什么忙。
“姨娘有心了,”曲凝兮道:“你别管三郎,到时夫子会告知父亲。”
“我没上过书院,也管不了他。”曲婵茵轻哼一声。
她是庶女,没资格去学堂。
曲凝兮听出她话语里的憋闷之意,想了想道:“你要是想去,我跟娘亲说说看。”
“大姐姐是在可怜我么?”曲婵茵两手捧过茶杯,接着道:“可惜爹爹不怜惜我这个女儿,他不会同意。”
尚京有女子书院,虽说没有明文规定庶女不能去,但没见谁家把庶女往里送。
“侯府二姑娘要是可怜,外头许多人都不必活了。”曲凝兮风寒未愈,嗓音微哑。
她只是提一嘴,不能保证结果如何。
曲凝兮是十岁去的书院,十四岁结业,今年十五。
待嫁的年纪,要在家里学习女红打理庶务。
曲婵茵刚过了十三岁生辰,起码还能读一年时间。
不过,曲婵茵并不领情。
她微一撇嘴,道:“大姐姐还是别开口了,到时爹娘骂我,姨娘也要数落我不懂规矩。”
一个家里,嫡庶有别长幼有序,才不会出乱子。
这是长辈时常挂在嘴上的大道理。
曲凝兮低低咳了两声:“念书认字是好事,不该扯上规矩二字。”
曲婵茵不说话了,眨巴着眼睛瞅了她一小会儿。
末了站起身道:“大姐姐说得对,这是好事,被骂一顿也没什么。那妹妹就等姐姐的好消息了。”
曲婵茵稍坐片刻,喝完茶便离开了。
边上的银瓶忍不住嘀咕:“小姐正在养病,二姑娘还拿这事来烦扰……”
“无妨,若能说上话,便是帮了她。”曲凝兮的语气幽幽,万一她死了,曲家就剩二妹和小弟了。
不曾设想过死亡的小姑娘,稍微一想象,就感觉有点难过。
这种难过,源自于对世间万物的不舍,她还没活够呢。
*******
曲凝兮提心吊胆了几天,身子逐渐痊愈,外界无事发生。
她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估摸着太子不会来要她的小命了。
也不知是信她所言,还是认为她无足轻重,构不成威胁。
事实也是如此,即便她去跟皇后揭露太子的伪装,又能改变什么呢?
那个被扼喉的小宫女,早就被处理干净了,空口白话,无凭无据。
再说,太子动手处置一个下人,自有他的缘由,拿这个指责,人家可以解释。
曲凝兮撞破的场面,仔细想想,没什么大不了。
况且,她根本没打算告诉皇后。
皇后首先是皇后,其次才是她的姑母。
因她之故,曲家得以在尚京有一席之地,同时意味着,举家捆绑在二皇子这条船上。
曲凝兮并不看好二皇子,谋略才干以及人心各方面都不及东宫那位,但这不是一个小辈能左右的事情。
曲家别无选择,她也没得选。
只希望姑母莫要铤而走险,如果夺位之争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最后败落,想来曲家也难逃一死。
曲凝兮身体大好了,立即吩咐银瓶备热水沐浴梳洗。
银瓶知她爱洁,病中几日只做擦洗不曾泡澡,估计早就忍耐不住了,因此也没劝说不行。
好在天气回暖了不少,午后时分,热气腾腾的净室内,半点不觉寒冷。
银瓶捧着干净的白丝束带,将它置于红木架上,欲言又止:“小姐,还要继续缠胸么?”
曲凝兮浸泡在浴桶里,小脸蛋熏得粉扑扑,吐了个泡泡,道:“要。”
大桓的女子衫裙几乎都是腰间系带的款式,很是凸显身段。
曲凝兮从去年开始,发面馒头不断膨胀,已经到了不得不缠束的地步。
太招摇的存在,很多时候不是一件幸事,尤其是作为家族里的筹码。
银瓶不由叹息。
外人只道她们姑娘花颜玉肌,殊不知,一身玲珑软翘无人得见。
将来说不好便宜了谁?
第3章 第三章相看
家中大安,衔菖堂里摆了一回家宴。
安永侯是最早风寒那一个,早已经好利索了,曲凝兮也断了汤药,如今只剩下小弟三郎还挂着个胳膊。
曲允邵跟吕国公的小孙子打了一架,倒没有伤筋动骨,不过怕手臂长歪了,夹板需要多吊几天。
侯夫人周氏正哄着他乖乖去书院:“你莫要闹腾,坏了夫子对你的印象。”
“本来也没留下什么好印象。”曲辕成颇为没好气,刚开年就惹事,他这张老脸都丢尽了!
周氏可不乐意听见这种话,道:“侯爷,吕国公家的混不吝挑衅在先,三郎不过是脾气大,没忍住。”
“每回打架都说没忍住,他是个炮仗吗?一点就着?”曲辕成吹胡子瞪眼。
曲允邵哼了一声,高高的挑起小下巴:“他们就不该惹我!”
周氏一手揽过儿子,“侯爷的意思,看着我们三郎受委屈?”
曲辕成不说话了,那当然不行。
他曲家一脉单传,自己这一辈没有兄弟,纳了几个姨娘也没生出儿子。
好不容易得了个三郎,哪能被人欺负!
不过……曲辕成皱眉道:“不收敛脾气,彦檀先生哪会瞧上他?”
曲允邵十一岁,已经过了启蒙阶段,必须尽快选择一位良师好好用功。
曲辕成早就给物色上了,看中的就是彦檀先生。
彦檀此人,文采风流。
虽说还称不上一代大儒,只因为还太过年轻,他在文人当中的地位,非同小可。
想要投入其门下的学子不知凡几,早在三年前,曲皇后也曾为二皇子请过他,但被不愿出仕为由给拒绝了。
餐桌上不宜多言,略说了几句,便就此打住。
一家子坐下吃饭,曲凝兮和曲婵茵都很安静,叶姨娘有生养之功,也得以上桌,坐在末尾处。
饭后,曲允邵一溜烟跑了,胳膊带伤,不妨碍他双腿健步如飞。
曲凝兮被留下来,正巧,她想说服娘亲同意二妹去书院的事情。
******
曲凝兮跟随周氏进入内室,柳婆子捧着热茶上来,还附带一个香包。
说是有安神静气之效,柳婆子笑道:“夫人特意命人给大姑娘做的,睡得好才能身康体健。”
曲凝兮看向周氏,收下了香包,“多谢娘亲。”
周氏遣退了柳婆子,把曲凝兮叫到跟前来说话。
她为着幼子犯愁,道:“三郎不懂事,玩心太重了,王家那位小神童在他这个年纪时,已经准备着考取童生了。”
曲凝兮闻言,抿唇道:“世间安得几个小神童?小弟才十一岁,娘亲不必心急。”
且不提功课如何,难道不是约束他的脾气更重要?长此以往,她怕家里养出个小纨绔。
再说王家是谁家,是右丞相。
虽不同于左丞相郑家书香门第,但右丞当年在寒门中脱颖而出,一路高中,妥妥的尚京城传奇人物。
都说他生来是读书人的料,他家幼子人称小神童,更是被寄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厚望。
“我哪敢盼着三郎做什么神童,”周氏抵着额际一摇头,道:“只希望他好好读书,考个功名回来就阿弥陀佛了。”
安永侯府在朝中无人,紧靠着皇后那层关系,能保多久的兴盛?
曲凝兮知道爹娘的祈愿。
人之所求,功名利禄,富贵荣华。
周氏轻叹了口气,道:“下个生辰过后,晚瑜就要十六了。”
她忽然提起这事,曲凝兮抬起黑漆漆的眼眸。
去年她的及笄礼,安永侯府大宴宾客,告知所有人,她到了谈婚论嫁的花期。
该不会娘亲这么快就……
曲凝兮的眉头尚未蹙起,便听见周氏开了口:“彦檀先生实乃至情至性之人,亡妻去了六年,这会儿才被劝着萌生续娶的念头,他不过才二十有七。”
语气感慨着,二十七岁着实年轻。
曲凝兮也不觉得二十七有多大年纪,不过,还是比她高出整整十二载春秋。
她的小指头动了动,捻着自己的袖摆。
虽说对于这一日早有心理准备,曲家对女儿的教导自幼便是如此,可依然有种荒谬之感。
“是你爹爹的意思,晚瑜不妨去见他一面?”
周氏继续道:“彦檀先生品性高洁,一表人才,唯独不肯出仕这一点……不过要能让三郎金榜题名,就是烧高香了。”
曲家总得有爷们立起来,目前男丁只曲允邵一个,家里早已规划好他要走仕途一道。
对于先生的选择,显得极为重要。
何况彦檀不仅有才气,更有名望,若能成为曲允邵的师父,无异是受益良多。
“晚瑜,”周氏见她不接话,拉过她的小手拢在掌心:“你是娘的女儿,家里自然不会亏待你,会多添些嫁妆,不叫你受半点委屈。待到来日三郎高中了,也是你的倚靠。”
“我可以去见他。”
曲凝兮半敛下长长的眼睫,道:“娘亲让妹妹去女子书院吧,每日回府后还能陪同三郎读书。”
“什么?”
周氏没来得及高兴,听见后半句不由面色微沉。
“你二妹妹去找你了?”她的嘴角微微牵起一丝嘲讽:“姑娘长大了,心也变大了,一个庶女还想去书院?”
“多读书总归不是坏事,”曲凝兮道:“去年我就想提了,不过怕娘亲和叶姨娘闹起来……”
“你不该提,”周氏没好气道:“要不是我生下三郎,你看看她们会不会爬到头上来!”
“但她们没有机会了,一切已成定局。”
曲辕成可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