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东宫-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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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姐,娘亲也同意你去相看?”曲婵茵难以置信,“然后你真的去了?!”
好歹是侯府大小姐,嫁给一个不入仕的布衣文人?
哪怕只要彦檀一点头,他就能官袍加身,但婚姻乃是结两姓之好,彦氏在尚京算什么呀,他还是娶继室!
通常这样下嫁,都是庶女的待遇,曲婵茵代入进去已经在生气了。
曲凝兮接过她提来的篮子,叶姨娘绣活精细,给她做了不少帕子香囊,还有一双珍珠绣鞋。
“事情没成,无需再提。”
“瞧你这浑不在意的样子!”曲婵茵没忍住翻个白眼:“大姐姐,你是泥人捏的么?”
明明是嫡出,却总是比她庶出的还要乖顺听话。
其他事情也就罢了,这等终身大事,都任由摆布!
旁人只道曲三郎脾气大,实则曲二姑娘也是个急性子,若非庶出限制了她的发挥,指不定嘴上有多厉害。
曲凝兮让她坐下,问道:“妹妹今年十三了,觉得怎样的人家,才是好姻缘?”
这话把曲婵茵问住了,她没有想过,而且又不是她和姨娘做主。
曲凝兮也不需要她回答,“或许朝中哪位大人要娶继室了,或许是谁家的小纨绔年纪相仿,再不然,公侯之家如何?”
公侯之家当然好了,曲婵茵想这么应她,但是紧接着,想起那几个国公府,不由沉默。
比如跟三郎打架的吕国公家里,妻妾争斗,子嗣繁多,那可乱的很。
其他高门大户,同在尚京,多多少少都接触过。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
相对而言,安永侯府算是清静了,两个妾室被侯夫人镇压着。
曲辕成孩子少,对女i色也不怎么上心,只贪图权柄。
“女子出嫁有如二次投胎,咱们这般人家,不愁吃穿,能否安宁度日就看运气了。”
曲凝兮的眼界早已跟这个十三岁小姑娘不在同一个层面,她幽幽叹口气:“活着就好。”
“?”曲婵茵一脸见了鬼的神色,“大姐姐,你该不会想遁入空门了吧?”
曲凝兮:“你不懂。”
只有遭受过死亡威胁的人,才能参悟。
“……”
*******
第三日,曲凝兮的腿脚彻底好利索了,说的是轻微扭伤,不需要在孙嬷嬷和银瓶面前继续假装。
她想递牌子进宫一趟,巧得很,皇后遣的小太监先一步到了安永侯府,召见于她。
曲凝兮梳洗更衣,随小太监进宫面见皇后。
她料想是有关彦檀先生一事,需得跟姑母解释一番。
然而,到了苻丹宫,迎面而来的——是皇后的怒容。
“晚瑜,到跟前来。”
苻丹宫没有外人,曲皇后毫不掩饰她的情绪,那双凌厉的眼睛,正扫视着她。
曲凝兮心下惊诧,乖顺地走了过去,“姑母,晚瑜来了,姑母因为何事生气?”
“呵呵,”曲皇后皮笑肉不笑,一伸手,钳住了她精致小巧的下巴,“你不知道本宫找你何事?”
她的视线落在那张姣美的容颜上,娇艳如花,有那么一瞬间,曲凝兮以为她要动手打自己。
曲皇后没有动手,只是冷声喝道:“跪下!”
曲凝兮直直跪了下来,同时口齿清晰,把花林之约解释一遍。
“晚瑜不知何事触怒姑母,晚瑜知错。”
应该不是这个缘由,皇后没道理动大气,何况做决定的是她爹娘,也不会全部冲她来。
那么,只剩下二皇子……
果然,曲皇后冷笑着告诉她:“麟宇向本宫求娶你,说你们两情相悦。”
麟宇是二皇子的字,他拥有自己的耳目,探知了花林一事。
得知曲家准备把曲凝兮许配出去,立即坐不住了。
跑来跟母后坦白,还异想天开,要说动他的父皇写一道赐婚圣旨。
皇后被他气得不轻,这会儿没有一巴掌扇在曲凝兮脸上,已经是克制的结果!
她教养的好侄女,还没发挥作用,竟然先勾上了她儿子?!
曲凝兮同样被气得发抖,二皇子肆意妄为,胡言乱语,是要她死么?
她咬唇跪着:“姑母,晚瑜对二皇子绝无私情!便是表兄妹之情,我们也半点不亲厚,何来的两情相悦?”
曲凝兮反复解释了一遍,斩钉截铁的否认。
曲皇后斜倚在上座,不说信了没有,只冷然望着她。
“麟宇对你动了心思,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曲凝兮摇头否认到底:“我不知道,晚瑜不曾跟二皇子私底下接触,无从得知。”
曲皇后不认为她那个傻儿子会不作为。
但眼下也不太重要了。
“今日你且跪半个时辰,不该有的念头尽早掐灭了!”
她目含警告:“若敢跟麟宇牵扯不清,即便成事了,本宫也能每天翻着花样治住你!”
别说能不能成为麟宇的侍妾,即便当上皇子妃,她一样叫她悔不当初!
曲皇后决定惩罚曲凝兮,是为了彻底堵死其中一头。
免得两人暗通款曲铤而走险,做出什么先斩后奏的事情。
这等手段,在后宫并不罕见。
她绝不允许。
曲皇后放下话,转身去了内殿,无需她吩咐,自有宫女帮忙盯梢,数着时辰,跪满了才能离开。
二皇子那边已经被派遣的人给盯死了,从今日起,轻易别想见到曲凝兮。
曲凝兮没有继续辩解。
真相在一个母亲心中,有时候不那么重要,亲疏远近,谁也比不上她儿子。
说再多又有什么用,难道她舍得惩罚她儿子么?
她就那么跪着,足足半个时辰。
起初是酸,后来是麻,麻到极致是刺痛,仿佛驮了千斤重,从膝盖骨蔓延至全身。
曲凝兮从小养尊处优,一身细皮嫩肉,如何受得住长时间跪罚,被搀扶起来时膝盖直哆嗦,几乎站不住了。
今日跟随的不是银瓶,是银杏,年纪还小一岁。
这会儿眼眶红彤彤的,用力架住曲凝兮,出了苻丹宫才敢说话。
“小姐,奴婢去找一顶小轿子吧?”她瘪着嘴角,没想到皇后娘娘说罚就罚。
曲凝兮一摇头:“宫里谁敢给你抬轿?”
没有上头授意,谁敢乘坐轿子?
而且,“今日这事不宜声张,否则皇后不会罢休。”
苻丹宫阖宫皆知,但外人不知。
传出去了,也不会有人同情曲凝兮,他们只会看窝里内讧的笑话。
瞧瞧那姑侄俩,精心饲养的美人蝶,回头采了自家蜜。
甚至可能还有更难听的……
银杏听劝得很,道:“那奴婢就说小姐摔下了台阶,请个嬷嬷帮忙背一程。”
她把人搀扶到石凳上坐着,“小姐先歇着。”
银杏腿脚利索,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
曲凝兮独自发了一会儿愣,委屈么?
自然是委屈的,干她何事,凭什么是她受罚。
更委屈的是,她无人可以诉说这份委屈。
周围很安静,半个路过的宫人都不见。
曲凝兮坐不住了,撑着石桌站起来,缓缓挪进了不远处的假山石窝里。
石窝很浅,但是阴影处颇为隐秘,不容易发现。
曲凝兮坐进去就开始掉眼泪,无声的哭。
她的腿好疼呜呜……
然而,才哭了一会儿,情绪尚未发泄出来,突然一声:
“何人在此?”
假山浅浅的石窝外,转出一道颀长的身影。
曲凝兮眼睫沾着泪珠,傻愣愣的抬头。
逆着光,她看不清楚,只瞧见来人的衣摆是月白真丝,还绣着银纹。
裴应霄沉默一瞬,瞥一眼紧挨着道旁的假山,她该不会以为自己藏得绝妙吧?气音传出来了。
“曲姑娘怎么哭了?”
是太子。
曲凝兮更想哭了,泪水止都止不住。
她呜呜咽咽的:“我……我是因为思念殿下……?”
裴应霄:“……”
真是太努力了,这时候还不忘哄骗他,梨园的戏子见着她都该感到羞愧。
恰在此时,太子中丞程骆明从后头寻了过来,裴应霄一听脚步声就能辨别。
此人是太子家令官,日常跟随录入起居事宜,最好不要让他看见这样的曲凝兮。
裴应霄当机立断,一伸手揽过她,纤弱的腰肢落入掌间,与怀抱一只小猫无异,轻软可人。
他步伐一转,借着道旁假山遮掩,离开此处。
也没走太远,顺着山石远离了道路,深入嶙峋石碓之中,且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石洞。
“在这里哭,就不会被人听见了。”
“你还要哭么?”他问。
裴应霄面上敛去笑意的时候,眉目间的淡漠就压不住了。
好像这世间万物,无一能萦绕他心头,这般漫不经心,游离在外。
便是有人死在他跟前,都不肯施舍下一眼。
哭就哭!
曲凝兮本就想哭,这会儿不管不顾,还窝在他怀里,一手揪住了衣襟,呜呜的哭。
要她的命尽管拿去好了,反正她也不是很想活了……
“……”真哭了。
裴应霄发现,她还挺不客气。
耍赖似的大哭一场,哭到后面,哼哼唧唧的,细白的脖颈憋出一层薄汗,通红糜艳。
曲凝兮哭完了,逐渐拾回冷静,膝盖上的疼痛也回来了。
她两腿一弯,差点跪下去。
被裴应霄撑住了,“不必行此大礼。”
曲凝兮哭得脑袋懵懵然,抬起小脸蛋陈述:“我、我的束带散了。”
怎么办?
“什么?”
曲凝兮站不住,想往地上坐,也不管什么洁净与否。
“我缠胸的束带散了。”她眼皮微肿,双目失神,全然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一切都豁出去啦。
裴应霄浅淡的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他的视线无意识落了下来,落在那难以遮掩、浑圆饱满的身前。
第6章 第六章债多不压身
早在曲凝兮对着裴应霄倾诉爱慕的时候,就豁出了脸面。
或许是因为这样,继续被他瞧见狼狈的一幕,感觉也没什么所谓了。
反正是债多不压身,她能屈能伸。
能屈能伸的曲凝兮被丢下了。
裴应霄先行一步离开了狭小的石洞,留下她坐在脏兮兮的地上发愣。
没过多久,便有个脸生的大宫女寻了过来。
“曲姑娘。”
她身形高瘦,但孔武有力,出手搀扶起曲凝兮,打横将人抱起,好像不觉吃力。
“你……”曲凝兮小嘴微张,两眼瞅着她。
大宫女道:“曲姑娘安静随我来。”
她抱着她,步伐轻快,对御花园的地形也极为熟悉,绕开了可能撞见宫人的小道,带到一处临池水榭。
曲凝兮的理智逐渐回笼,心中五味陈杂。
这个宫女多半是太子殿下派来的,他竟然会伸以援手?
她在他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终于博来同情了么?
曲凝兮软糯的面颊浮起一丝羞赧,从未这样不管不顾过,又不是三岁稚儿……
就连束带的事都脱口而出……她是疯了么?
曲凝兮感觉羞愧,同时还有点后怕。
方才她分明不怕死,现在又爱惜自个儿的小命了。
万一惹恼了裴应霄,真的当场捏死她,岂不死得冤枉。
她才不是轻易寻死觅活之人。
以裴应霄的聪慧,无疑是非常周到。
水榭里没有闲杂人等,这会儿候着两个侍女。
曲凝兮隐隐觉得眼熟,略一回想,前不久才在花林的亭子中见过。
东宫的侍女手脚麻利,进退得宜,不该问的不该看的她们一概不提。
两人伺候着曲凝兮褪下外裙,拿去稍作清理,把沾染的尘土印记淡化。
宫里不方便换一套衣裳,解释起来有些麻烦,这样做是最好的。
曲凝兮自己把松垮的束带缠上了,然后重新洗脸梳头,又是衣衫整洁的曲小姐。
她眼皮微肿,睫毛湿漉漉的,一看就是刚哭过。
侍女拿了一小罐白玉瓶,里面不知是何膏体,抹上去清凉滋润,半刻钟就消肿了。
至于膝盖上的伤,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治疗。
这会儿红到发紫,待到明日就会呈现淤青,只能暂时先把跌打损伤的药油给揉上去。
曲凝兮本不想与东宫的人过多交集,但是受到这样的照顾,很难掉头就走。
她踌躇着问道:“两位姐姐怎么称呼?”
侍女对视一眼,笑着介绍自己,一个融月,一个娴青,皆是太子近身之人。
曲凝兮不便久留,好生道了谢,婉拒相送,自己一瘸一拐地回到御花园里。
*******
银杏去找了个小太监帮忙,回来发现小姐不见了,顿时急不可耐。
转了一圈没看到身影,正愁眉不展,曲凝兮就回来了。
她说自己恰好遇到了两位好心的宫女,稍微处理了膝盖。
这个说法含糊,但有理有据,银杏未作多想,连忙央着小太监一起搀扶,迅速出宫回府。
曲凝兮一到家,膝盖的伤势就把孙嬷嬷几人给惊到了。
从宫里带伤出来,可大可小。
孙嬷嬷一面让人去请大夫,一面沉着脸把银杏喊去问话。
银杏年轻不经事,大部分是银瓶跟随外出更多,这会儿她都快哭了。
“嬷嬷,皇后娘娘罚了小姐,怎么办呀?”
往后离了心,岂不是会很艰难?
孙嬷嬷听完不由皱眉,扯上二皇子绝非小事:“能怎么办?说多几箩筐都不管用。”
二皇子就是皇后的命根子。
银瓶瞪大了眼睛:“小姐的婚事被拿捏着,该不会胡乱嫁出去吧?”
这样的例子在高门大户并不少见。
尤其是那些不听话的、不得主母喜欢的庶女们。
通常对待女儿家最好的手段,不是送去庄子修养,而是嫁进某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虽说曲家大小姐,不至于如此。但若是成为弃子,想也知道侯爷与夫人不会为了她承担皇后的怒火。
银瓶作为贴身丫鬟,既担心小姐,也担心自己!
“休要胡言,”孙嬷嬷摆手道:“小姐并未犯错,皇后一时在气头上罢了。”
皇家讲究恩威并施,她还要用这盏美人灯,自然不舍得随便发落。
孙嬷嬷对曲皇后颇有几分了解。
果然,当晚就有位公公捧着药瓶登门来,皇后娘娘赐下良药,以示安抚。
这个动静瞒不住家里人,曲辕成和周氏一同赶到茴清苑,询问曲凝兮和二皇子怎么回事。
银瓶也被叫去问话,一口咬定两人私底下没接触。
事实也是如此,二皇子想接触来着,但是没机会,没得逞。
周氏这才松一口气,拉着曲凝兮到内间说话。
“皇后所图甚大,千万别对二皇子起念头。”她轻哼一声,道:“与其指望他们,不如多盼盼我们三郎。”
周氏几乎挑明了,对二皇子问鼎不太看好。
眼下东宫稳固,民心所向,朝中百官大半支持太子,剩下的小半是因为陛下尚且康健,不急于表态。
费尽心思为二皇子铺路,恐怕比不上给三郎谋划科考之道来的见效。
曲家要在尚京立足,终究得靠自己。
不过,陛下对二皇子的喜爱有目共睹,不到最后关头,大位落入谁手还说不准。
周氏当然不会现在就跟皇后出现分歧,她嘱咐曲凝兮听话,莫要触怒姑母。
曲凝兮下午哭了一场,这会儿情绪稳定,脑子清醒。
不会因为爹娘的反应不如预期而感觉低落。
她嘴上应着,半盏茶的功夫就送走了他们。
稍晚些,曲三郎也跑了一趟。
特意抱着他院子里的药箱,整个相送。
曲允邵平日里皮实,没少磕碰,药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