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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我也曾喜欢你-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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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政审?”宋枝枝意外地看向叶鹭,见她不说话,又将视线瞄准伯凯,“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伯凯见瞒不住了,慌张地转动手里的吸管,一脸心虚道:“晏哥都跟你说了?”
  “不是就改志愿的事儿吗?政审是什么意思?”宋枝枝一脸茫然,推搡着伯凯催问道:“喂,你们哥几个到底还瞒了我们多少事?”
  伯凯经不住宋枝枝一通逼问,又以为叶鹭已经知道了全部,索性就将陈晏起想要报考军校的事情抖落了出来。
  “就是二模的时候,我记得好像是鹭鹭去京都面试,招飞中心突然通知晏哥说政审没过。”他瞄了眼叶鹭的脸色,失落道:“后来,提前批的审核也卡了,所以才滑档到一批。”
  “不过,晏哥当时好像也没太在意。”伯凯皱着眉头,不是很情愿地回忆着,“他从京都回来,就一心要报京北大,要不是陈伯伯突然中风住院,家里的担子都丢到他身上,他肯定不会留在沪中。”
  叶鹭听到这里略微一愣,她手指却死死攥住腿下座椅,掐的指甲都断了才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瞒得这么滴水不漏。”宋枝枝有些恼火,连带着看伯凯也没好气。
  伯凯手里摆弄排号单,下意识摸了把腹部受过伤的地方:“就那回出院没多久,晏哥那段时间老被叫去问询,他看我老发愁,就提到几句案子的事。后来他政审没过,还有改志愿也都没瞒着我。”
  说到这里,伯凯悄悄看了眼叶鹭,“他应该是怕我一知半解的,不小心说漏嘴,所以才让我帮忙打掩护。”
  宋枝枝一个眼刀过去,伯凯连忙说:“我当时还跟他吵过一架的。但晏哥那个人你们知道,他认准的事,天王老子也拦不住。”
  “拦不住你不知道告诉别人啊?”宋枝枝白了眼伯凯,朝着叶鹭努嘴道:“亏叶鹭还当你是好朋友。”
  对面的伯凯还在跟宋枝枝解释,叶鹭苍白着脸,有些后知后觉地问道:“你的意思是,陈晏起高考报过京北大?后来才改了财大?”
  “是啊。”伯凯大约是憋坏了,连忙道,“鹭鹭,晏哥当时是真心想和你一起去京都的,只不过运气太差了,正好摊上家里出事。”
  他顿了顿,左右为难,却还是忍不住帮陈晏起说话:“你别怪晏哥,陈伯伯突然病重,辰起几千人的身家都压在晏哥身上,他不能不管。你们还有未来,但辰起就那么倒了,底层靠辰起活着的员工,可能连命都会赔上。”
  叶鹭视线下滑,望着眼前深褐色的桌木,突然想到继父。他也是辰起旗下的高管,升迁之后大约也一起并入了现在佟石集团。
  “放你妈的屁。”宋枝枝突然爆粗口,打断了叶鹭的思绪,她气愤道:“陈晏起倒霉是他自己的事,和叶鹭有半毛钱关系。他要是没本事处理好这些事情,就不该招惹别人。”
  听了这么久,她总算是搞清楚事情的全貌,气的站起身来,恨不得指着伯凯的鼻尖叫骂:“你们可真是有出息,这么大的事情竟然都瞒着叶鹭?现在瞒不住了又跑过来道德绑架,你当我们是做慈善啊,普度众生,还回收垃圾。”
  “走!”宋枝枝一把拉住叶鹭,“还吃什么饭,气都气饱了。”
  嘭——
  嘭嘭——
  叶鹭被宋枝枝扯得站起身,忽然听到身后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她猛地回头,就看到店内四面镂空的中厅前面站着几个路过的人,透过人群缝隙,她隐约看到地面上滴滴答答落下一片血渍。
  “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啊,可能得罪人了吧。”
  围观的人有些胆怯地走开,小声议论着里面的动静。
  有几个常来这边的男人见状,伸长了脖子扫了眼里面主位和陪座上的人,有些瞧不上地嗤道:“又是姓佟这暴发户。”
  “摆这么大场子,还故意让人围观,这帮人也缺德了,就不怕玩出人命?”旁边的人抡起一瓶啤酒,看热闹似的咬开了盖子。
  有个个子小的人捅一下那人,埋怨道:“嘘。小声点,别惹事。”
  “也是。”最开始说话的男人摇摇头,随手捡起零嘴嚼了几口,扬长了声音道:“这年头,求人办事哪有不吃亏的,吃亏是福。”
  叶鹭怔怔地站着,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她拉开宋枝枝的手指,下意识想要过去看个究竟,伯凯却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突然就挡在她的面前。
  他明显有些慌乱,结结巴巴地劝说:“那边乱哄哄的,我们还是换一家吃吧?刚刚是我说错了话,我请你们去豆蔻唱歌,怎么样?”他说着又去拉宋枝枝,颤抖的手猛地背到身后,慌不择言地道:“学姐,你倒是说句话啊。”
  宋枝枝略微一愣,着意看了眼伯凯,视线越过叶鹭的肩头,不知道察觉到什么,也连忙换上笑脸道:“也行。”她拉住叶鹭的手腕,手指不自觉有些收紧,“我们今天恶狠狠地宰他一顿,就当是为你报仇雪恨了。”
  玻璃碎裂的声音还在继续,叶鹭听到身后满是此起彼伏的唏嘘声,她犹豫片刻,见伯凯和宋枝枝坚持,便轻声道:“好。”
  三个人走到楼梯口,伯凯明显松了口气,他正说要叫车过来,忽然就看到叶鹭一个转身,拔腿就往地锅鸡店里冲。
  他下意识去拉,然而叶鹭就像是早就计划好了,根本不给他任何碰触的机会。
  “别去了。”宋枝枝往前几步冷声喊道。
  她看了眼叶鹭的背影,像是筋疲力竭似的整个人都坍塌在旁边的座位上,脑海里满是刚刚陈晏起端着酒杯,一遍遍捏碎玻璃的情景,她看向伯凯,无力道:“这是他们俩的事情,我们还是别插手了。”
  喧闹热辣的地锅鸡店里,原本是烟火气最重的所在。但此时,最抢手的中厅附近的座位空了一圈,谁也不敢靠近里面的包厢。
  随着里面的喝彩声与血腥味迭起,越来越多的人避开视线,新进来的客人不明就里,忍不住张望过去,看着看着不知道注意到什么,又迅速撇开视线,小声嘀咕着再也不肯继续落座。
  叶鹭径直走向过道,他们原本定好的座位附近空无一人,她在人群视线里走过去,整个人都背对着屏风挨着墙壁旁边落座。
  中厅的包间推拉门打开,满脸惨白的服务员端着沾着血的玻璃碎屑出来,她有些腿软地站在旁边停了停,见叶鹭还坐在这边,下意识想提醒她一句,但嘴唇只颤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什么,又连忙扭过头抬腿离开。
  深黑的铁锅上桌,叶鹭的鼻腔里瞬间涌满了呛鼻辛辣的佐料味,她孤零零地坐在包厢附近,清晰地听到包间里声音粗重的男声道:“不愧是练过拳脚功夫的,小晏总这十下,干脆利落。”
  叶鹭纵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听到那人的称谓时,还是忍不住绷紧了后背。
  包间里笑声依旧,仿佛一切都不过是好友间划拳斗酒的玩闹。
  “这地锅鸡可是单总的心头好,早就听说这家味道最正宗,是变态辣里的变态辣。”说话的男人有些亢奋,语调快活地朝着主位笑道,“小晏总,开席这么久,也不没见你吃一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给单总面子呢。”
  “怎么着?高考状元瞧不起我们身上的铜臭味?”男人一脚踢开地上的玻璃残渣,本就浑浊的声音带着浓重的谄媚,仿佛单凭这一腔热气就要把眼前的人踩在脚下狠厉蹂…躏,用来讨好卖乖上位者,“这么着,今天你就把这一锅全都干了,我姓佟的无论如何,都给你谈成这笔生意。你不就想要这一个点的让利么?到时候就算是单总舍不得,我也给你包圆了!”
  叶鹭胸口微微起伏,她猛地按住桌角,竭力控制自己不冲动起身。
  这家石灰地锅鸡是出了名的辣,越煮到最后越辣,一般人根本受不了。
  叶鹭来的时候,他们至少也聊了有一个多小时,陈晏起从小娇生惯养,哪受过这么重口的窝囊罪,更何况这么一锅下去,他就算不进医院,肠胃也得废了。
  中厅的四周都是镂空的屏风,叶鹭明显感觉到围观的视线越来越多。
  她低头看向锅底的干椒,下意识想找人求助,可目光落在通讯录上,却发现根本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帮他。
  席间似乎有人终于看不下去,他刚要起身打圆场,就看到穿着白衬衫的青年用酒水冲了把血淋淋的手指,然后毫不犹豫地端起青绿平瓷碗,将一大锅辣的心口疼的地锅鸡放在面前。
  “哎?这样有什么意思。”那肥头大耳的男人伸手挡在陈晏起面前,笑吟吟地把陈晏起的碗扔到一边,然后用筷子把锅里的鸡块和菜全都刨掉,将整个烧得黑焦滚烫的铁锅地端到了陈晏起面前,说:“这么吃,才配得上小晏总的诚意啊。”
  昏暗的光线顺着屏风的缝隙投到叶鹭的脸上,她视线模糊地看到陈晏起默不作声地握起黑色的竹筷,长直的手指上的鲜红血液和着辣椒,被他一口一口地滚入喉咙。
  大约是桌上的火锅太过辛辣,叶鹭哪怕是捂着口鼻也被呛得心口生疼,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死抵着掌心不让自己出声,但身体还是忍不住战栗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鹭终于忍不住逃也似的离开周遭的窃窃私语。
  挥之不去的辣味,酒味和血腥气,让她忍不住干呕出声。
  冰冷的水流划过下巴,叶鹭抬起头就看到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自己,脑海里莫名想起刚刚低垂着眼,一声不吭的陈晏起。
  他的手上全是血,眼睛里始终带着笑,脸上的表情和那帮人几乎一模一样。
  叶鹭哭着哭着就笑了起来。
  陈晏起,这就是你费尽心机想让我看到的吗?
  她还是低估了陈晏起的心志,报考失利,理想被毁,这一切怎么会打败他呢?他不管在哪里,成为什么样的角色,都依旧是那个为达目的不惜一切代价的人。
  当初,为了瞒天过海,他不惜织就了那么大一张天罗地网,等着她鸟入樊笼。而现在,他为了让她一了百了,便不惜用自己作为诱饵。
  叶鹭忍不住想:“陈晏起,你未免太小瞧我。在你心里,我的爱难道就这么不堪一击么。”
  水池里冷水几乎要满到溢出来,叶鹭任凭水流溅湿她的衣裙,弄脏她的鞋子,过了不知道多久,她慢慢地仰起头,伸手将自己的脸上的泪痕清洗干净。
  商场门口,伯凯和宋枝枝还等在那里。
  “叶鹭,你没事吧?”见到叶鹭走出来,宋枝枝担心地上前询问。
  叶鹭笑了一下,有些歉疚地道:“不好意思,刚刚突然想去趟卫生间。”
  “我还有点事,”叶鹭握住宋枝枝的手指,温声道:“你们玩吧,我想自己过去。”
  宋枝枝欲言又止地看着叶鹭没入巷口,眼底的心疼溢于言表,她伸手砸向伯凯道:“都是你干的好事?你是不是和陈晏起商量好的,故意带叶鹭过来?”
  “当时晏哥只交待了时间和地点,让我带叶鹭过来吃饭,我真的不知道会是这样。”伯凯再三解释,他当时一夜没睡着,正因为前一日擅作主张带叶鹭去老戏楼有些愧对陈晏起,难得他提个要求,他当然不假思索便答应了。
  要是知道陈晏起准备这种戏码,他打死都不会带叶鹭过来。
  宋枝枝狠狠地白了眼伯凯,也没有别的心思,随即也打了车自己回家。
  伯凯下意识就想追上去,他原地犹豫几秒,最终还是选择了等在门口。
  晚上十点半,店里酒席散去,接近打烊,伯凯才看到一身酒气的陈晏起踉踉跄跄地从里面出来。
  “还能站稳吗?”伯凯抬头看着阴影里一言不发的陈晏起,有些担心。
  他以前也知道陈晏起有些难缠的酒局,尤其是跟这帮老油条打交道,拼的就是谁压过谁一头,谁向谁低头,但他没想到,竟然会弄得这么狼狈。
  伯凯想上前扶住陈晏起,却被他一把推开,“离我远点,味儿冲。”
  见陈晏起扶着门框的手上满是伤痕,伯凯那管得了那么多,急忙上前道:“我叫了罗叔,我们先去医院,你这又吃辣又喝酒的,伤口得赶紧处理。”
  陈晏起脸色发白地摇了摇头,视线落在自己被酒水浇透了的衬衫,忍不住看了眼不远处的巷口。
  他怔怔地看了许久,像是有些混淆时间似的开口道:“她走了?”
  伯凯点头,叹了口气,有些不理解道:“你干嘛让鹭鹭看到这些?她千里迢迢跑回来,看到你这幅样子,得有多难过。”
  陈晏起忍不住呛咳了一声,他捂着胃部坐下,强忍着腹内的痛楚,缓缓开口,“伯凯,你试过一无所有的滋味吗?”
  伯凯摇了摇头,但他还是说:“你现在也不是一无所有,我和阿路不都在吗?”
  陈晏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想抬头看月光,却恰好看到乌云遮了过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把辰起拱手让人,变卖家产清偿债务,又像狗一样围着这群人打转吗?”他垂下视线,自顾自地说:“因为我知道,佟石那个老混蛋吃不下辰起,老洋房用钱就能买回来,这些把我踩在脚下的人,早晚也有被别人踩在脚下的时候。”
  “可是阿路不行啊,”陈晏起眼神空洞,似乎不知道该望向哪里,“我不能让她放弃一切,守着我等着一眼看不到头的将来。”
  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是我不能让她一无所有。
  “可你总得问问她的想法,兴许她愿意呢?”伯凯蹲下身,头一回尝试着违背陈晏起的命令,“你可以什么都自己去抗,但不能完全不给别人一点选择的余地。”他低着头,小声嘀咕道:“她又不是你的模型,能由着你摆弄。”
  陈晏起自言自语地重复了一遍:“被人摆弄?”他忽然轻轻地笑了一下,抬手撑住额头使劲按了按,落针可闻的楼道里,他靠向墙壁,微微仰着头,看着深黑的天空里的寥落晨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微不可闻的字。
  “可是我怕啊。”他说:“我怕护不住她。”
  就像他想要保护母亲不受伤害,却教她跌入了更深的地狱;他想要将罪犯绳之以法,可所有的罪孽却都反噬到了自己的身上;他拼尽全力想守护他的家人,可他现在根本无家可归。
  他原本拥有的一切,现在只剩下叶鹭。
  可每当他想要全心全意对她好时,却发现他走的每一步路,都在将她越推越远。
  他有点不敢下注,怕赔的血本无归。
  商场附近的人影渐渐稀疏,灯光变得又冷又亮。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晏起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挣扎着从地上站起身。
  “回吧。”
  他蹒跚前行,跌跌撞撞地拐入穷巷。
  想到伯凯还跟在身后,陈晏起扭过头道:“伯凯,我利用你那么多次,你为什么不恨我?”
  伯凯结巴了一下,本能地摸了把后脑勺,一口白牙地笑道:“我心甘情愿呗,谁让我拿你当哥呢。”
  陈晏起转身不语,整个人都浸入黑暗后,才微不可闻地笑了一下。
  车灯远行,陈晏起看着路边的伯凯离自己原来越远,忽然想起寒假里,他在那条巷子找到伯凯时 ,他说的第一句话:
  “晏哥,干他们!疼死我了。”
  后来他问伯凯,万一他没去怎么办。
  伯凯一脸疑惑说:“怎么会,我晏哥可是万能的。”
  半年多而已,陈晏起却觉得那段记忆,仿佛已经远的有些模糊。
  他靠在后座,静静地望着无边无际的万家灯火,楼层间隙里,他又看到去年生日他给叶鹭准备的那场屋顶“幸运”,烟花依旧,但那两行字却再也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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