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曾喜欢你-第5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卧室里的遮光窗帘没有拉,外面的月光透过薄纱渗进来,隐约打在叶鹭的侧脸。
从陈晏起的角度,他几乎看不清叶鹭的表情,可他却能想象到此时她睡着时所有的细节,她必然缩着手臂,微微蜷缩着小腿,她喜欢抱着被角,每当半夜就会把自己缩到被窝里。
他伸手在半空中摩挲着她的轮廓,像是要沿着虚空将她重新握紧在掌心。
“你明知道摔下山崖的不是我,为什么要让她担心?”那天闻鹤回家之后,得知叶鹭去医院找他,立刻就来质问陈晏起。
当时,关于闻鹤出事的传闻愈演愈烈,但除了毫不知情的外客,像陈晏起这种本就连着亲的本家,闻家人其实并未刻意隐瞒真相。
陈晏起也的确,早在邀请叶鹭跳舞之前,就知道闻鹤只是因为帮人而引路营救而已。
但是在宾客们议论起来,谣言越穿越离谱时,他并没有去解释,反而利用了这件事,去试探了叶鹭的反应。
叶鹭果然被骗到了,她总是那么容易相信他,直到她果断离开的那一刻,他心里那块悬而未决的大石头才蓦然落地。
幸亏她没有选择自己,否则他险些就要因为此前的动摇和那一瞬间的自私,导致所有的计划功亏一篑。
他一定要放在她走,在自己还能保持理智之前。
望着窗外的月亮,陈晏起小心翼翼地掏出那枚破碎的领夹,将它安然无恙地放在叶鹭的枕下,看着她每次翻身都会不断靠近那只大象,他心里残存的温暖便如同星火燎原般热烈。
暖意回荡在躯体里,陈晏起努力铭记这种感觉。
他闭上眼,拼尽全力去描摹记忆叶鹭的模样,一遍遍的反复刻画里,她的身影终于清晰了那么一点点。
陈晏起睁开眼,略微侧过身体,尽量在不吵醒叶鹭的前提下,离她更近一些。
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陈晏起看着叶鹭下意识将自己蜷缩起来的姿势,脑海里再次浮现那天闻鹤的质问。
陈晏起从来没有那么嫉妒过一个人,他就像自己曾经最渴望成为的模样,干净恣意,追求至上,他们心里放着同一个人,但相比自己,闻鹤却做的更纯粹和坦荡。
他问自己,“叶鹭那么爱你,你怎么忍心这么对她?”
是啊,他怎么忍心伤害她。
可如果她跟着他,注定得不到想要的人生,那他为什么不能选择快刀斩乱麻,让一切干脆利落地提前结束。
疼一时而已。
总好过,跟着他,受一辈子的苦。
陈晏起凝望着夜色里的叶鹭,每分每秒都在心里镌刻着她的轮廓,她的眉眼,他们在一起时的每一个细节,他一步一步地靠近她,可她的身影却越来越淡。
从小到大,哪怕是失去一切的时候,陈晏起都没有觉得这么无力。
闻鹤就像铁面无私的审判者一样,他居高临下地问他:“如果是不喜欢,那你为什么要招惹她?既然招惹了,为什么又要随手抛弃?”
陈晏起已经很久没有面对这样的直白斥责,毕竟,他所应对的那些老滑头无一不喜欢在背地里搅弄风云,笑里藏刀。
他笑着沉默。
是啊,这一切,都怪他,是他低估了叶鹭对他的感情,也高估了自己的能耐。
在叶鹭孤身前往京都找钱方名之前,他一直都以为她对自己的感情,就只是少年时的喜欢而已。
喜欢是浅淡的,是一见钟情,是令人心动,它会让你感到紧张,欣喜,会因为其他人吃醋,甚至是妒忌,怨恨,竭力索取。
可唯独,不会忍辱负重,委曲求全,不会拼命付出。
他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一个只是喜欢自己的人。
不管他们之间发生再多的变故,只要他能够给她物质,关心,足够的安全感,她就会心满意足,安安静静地呆在他画的舒适圈里。
可如果这份感情变得深刻入骨,他就无法保证,她不会为他去冒进,去犯险,去放弃自己,陪着自己坠入泥潭。
他可以变成牢笼的一部分,和魔鬼一起沉坠地狱,可他拼了命地想要守护的人,却绝对不可以有丝毫的风险,成为其中一员。
“你知道她说什么吗?”那时,陈晏起注视着闻鹤,却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她说,她愿意为我做任何事。”
“你知道什么叫做任何事吗?”
闻鹤一愣。
沉默里,叶鹭的话再次响起在陈晏起耳畔。
“你怕耽误我的前途瞒报志愿,我也可以放弃一切回到你身边。”
“你能喝酒,我也可以,你会抽烟,我也能学。”
“我什么都不在意,就像你今天这样,我可以忍受所有的打量,调笑,欺辱,愿意为你做一切你要我做的事情。”
“我愿意做你的稻草。陈晏起,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陈晏起转身背对着闻鹤,无声地回答他最后一个问题:
我怎样都可以,可是我不想把她也弄脏。
我的阿路,不管有没有遇到我,都是天上的明月。现在,我在沟渠里,却不能自私地将她也死死困住。
“我知道你对她的心思。”陈晏起头也没回,像是毫不在意似的直截了当地说,他笑道,“我也知道,她对我的心思。”
“趁我还没反悔,”他说,“你带她走吧。离开这里,永远都别回来。”
后来,闻鹤就走了,叶鹭也真的没回来。
他原以为叶鹭会不辞而别,会因为厌恶和恐惧永远远离他。
可后来,她又出现了。
她就站在门口,却迟迟不肯进来。
从沪中出发,到一跃而下,她回了头,他却不敢站出去。
有的人,注定要躲在阴影里。一旦见了天光,便会害人不浅。
月光渐渐西沉,房间再次坠入黑暗。
陈晏起抬手帮叶鹭拉了拉被角,忽然被她紧紧地地抱住手臂,她有些发抖,眼角垂着泪,大约是做了噩梦。
噩梦里,叶鹭感觉自己一直在坠落。
无尽的深渊里,她只记得自己深爱着一个人,她努力想,努力想,始终都记不起这人的面孔,可她每想一次,心里的爱意就会更浓重几分,随之而来的,她身上刀割似的疼也会不断加倍,再加倍。
就好像种了某种诅咒,她爱之深的人,注定与她永远别离。
后来,她终于落地。
叶鹭发现自己被困在一只毒草编织的笼子里,只要有人靠近她,或者动了救她走的念头,就会死在笼子的附近。
渐渐地,笼子外面白骨如山,而她也再见不到朝升夕落的太阳。
“阿路。”
黑暗里,有人这么喊着她。
她觉得这声音好熟悉好熟悉,可绞尽脑汁也记不起这人的名字。
“你是谁?”
“你不记得我了?你不是一直在找我?”遍体鳞伤的青年从黑暗里走了出来,带着笑的眼底满是温柔,他说::“阿路,不是你让我来保护你的么。”
看清那张脸的瞬间,叶鹭蓦地睁开了眼。
卧室的窗帘被拉开了一半,她顺着天光看过去,正好看到窗外的广玉兰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开了,洁白无瑕的花骨朵就像是一枚玉簪,被风轻轻摆动,摇曳出尘。
“这一次,花不会再枯萎了。”陈晏起似乎一直都醒着,他换了身衣服,躺在被子外面,看着她轻轻地问,“还喜欢吗?”
叶鹭看着陈晏起的脸,想到梦境里的怪物,心里莫名泛起一阵酸楚。
原来,在自己的潜意识里,哪怕所有的爱意堆叠,也抵不过丝毫的惊惧。
她曾经那么深爱入骨的人,可现在,却令他害怕。
相比较上次的猜疑,这一回,她看着枝头的花朵,由衷地道:“很喜欢。”
“对了,这个还给你。”叶鹭本想从枕头下面拿出那枚璎珞,却看到那枚被自己砸的破裂的冰河大象,她怔了一下,随即便假装没看到似的落下了枕头一角。
她把璎珞送还给陈晏起,陈晏起捏着璎珞,像是已经不记得了,他只望着叶鹭,轻声问她:“我们的冰河大象,你也不要了,是么?”
叶鹭沉默下来,重新躺回枕头。
她努力靠近领夹的位置,静静地端详着陈晏起的眉眼,看着看着,又曲起手指,慢慢地掠过他眉骨上的那颗小痣,半晌,她轻声叹道:“陈晏起,我真的好舍不得你。”
“没关系。”陈晏起笑着安慰她,眼底的挣扎一瞬即逝:“我们不是说好了,夏天到了,就在一起了。”
“你现在,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叶鹭眸光微黯,在陈晏起握住她手指的瞬间,她转而望着青年沉坠深冷的眼底,突然说:“陈晏起,如你所愿,我们都走不出这个冬天了。”
陈晏起不再说话,只是一味地握着叶鹭的手指,反复收紧。
“陈晏起。”叶鹭不厌其烦地念着他的名字,“陈晏起,陈晏起,陈晏起。”
她语气轻极了,回握着他的手掌,将脸埋在他的臂弯里,隔着白色的衬衫布料,她含泪吻着他手臂内侧那只被小心珍藏的夜鹭,道:“陈晏起,我要走了。”
“还记得那次,在玻璃栈道上你说过的话吗?”叶鹭凝望着陈晏起,渴望能得到他的一句承诺。
我会去你说的高处,在那里等你。这一回,你不要再失约了,好不好?
她长久的等待着,等待着陈晏起的回答。
刹那间,房间里突然安静至极,连同窗外的树叶也静止不动。视线里的青年嘴巴明明一张一合,可叶鹭忽然听不见任何声音。
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模糊,叶鹭惊慌失措地伸手去抓,却发现根本什么都抓不住,她竭力大喊,哭泣,使劲求助,然而根本没有一个人能帮到她。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所有,她爱的,爱她的,消失在白茫茫一片里,那一刻,叶鹭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和她跳下高台的那瞬间一样,神谕下放。
它说,结束了。
*
惊醒的那一刻,叶鹭感觉到胃部撕裂般的疼痛,这才忽然想起,此刻距离那时候已经过去了六年。
而她刚刚,只是做了一场关于欺骗和背叛的噩梦。
梦境的尽头,她仿佛看到有人无声地说:“对不起,阿路。”
须臾那声音又颤抖着出现,那人央着她说,“我后悔了。再陪陪我,行不行?”
叶鹭怔怔地望着灯光熄了一半的天花板,下意识想张嘴回应,可她像是光是从梦境里抽身出来,就耗光了所有的力气,半晌,都发不出声音。
“睡够了?”男人的声音冷冰冰地落下来。
叶鹭惊魂未定地抬起头,就看到陈晏起随手丢过来一套礼服:“过几天,陪我参加一场婚礼。”
她猛地坐起身,到嘴边的“我不去”还没出口,眼前的男人突然俯下身,看向她道:“宋枝枝的。”
作者有话说:
回到成年期了,接第一二章 。
第56章 帮帮他
宋枝枝?的婚礼?
叶鹭僵坐在床上; 目光直直地盯着手边按着她的尺寸手工制作的宝蓝色礼服,记忆里和沪中相关的那些人与过往,突然就像是春日田野里蛰伏已久的嫩芽,借着暖风; 不由分说地从她心头崛地而起。
她竟然从不知道; 自己的记性竟然那么好; 那一年多经历的每件事,每个场景,细微到窗前小院深处的花丛旁的自行车铃声; 粗壮广玉兰树枝下的一粒尘埃; 桌角上被风卷起的书页; 她都像是镌刻在脑海; 尘嚣褪去; 又面目如新。
短暂的静寂之后; 叶鹭仰头看向眼前的陈晏起,她突然就意识到上次他在医院跟自己的那句“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干预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晏起的确不会约束她的活动,左右她的去留; 更不会再像监控犯人一样让人跟着她; 可是他却用另一种更为残忍的方式; 让她不得不暂停在他的身边,主动跟随他,任他摆布。
就像这场婚礼邀请。
叶鹭明白,她根本无法拒绝。
她眉头紧锁,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不由地开始怀疑; 宋枝枝怎么会正巧这个时候举办婚礼?
这场邀请真的只是简单的赴约; 还是他对自己的又一场测试?这是他的示好,还是想要再次留下她的手段,或者还有很糟糕的答案?
“你打算困住我一辈子吗?”叶鹭因疼痛而略显沙哑的声音缓缓坠落,她仰起头,正对上陈晏起黑漆漆的眼睛,“你想让我,以什么身份参加这场婚宴。”
看着他眼底的深不见底的寒意,叶鹭道:“情人?”
“阿路。”陈晏起突然开口打断。
叶鹭呼吸一窒,她下意识止住声音,恍惚觉得自己不过是一只不自量力的鸟儿,在逃往途中慌不择路地撞上了冷冰冰的顽石,此时她摔得五脏粉碎,而石头依旧冷气森然。
陈晏起用掌心盖住叶鹭的眼睛,她长长的睫毛扫过手心,有些发痒。叶鹭伸手去拉陈晏起的手掌,陈晏起顺势下落,很自然地去解叶鹭的睡衣纽扣。
“你干嘛——”
叶鹭感觉胸口微凉,下意识推向陈晏起的肩膀。
陈晏起没有防备,踉跄着后跌半步,在叶鹭下意识追过来的惊惶的视线里,他稳住身影,微垂着指尖,堪堪半跪在床沿。
他垂着眸,目光扫过她不自觉按住胃部的手,就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闲闲地转身,从桌上的木质雕盘里端起一杯温水。
药片的剥离声一下又一下地响起,叶鹭紧盯着陈晏起再次靠近的身影,攥着床单的手指微微缩紧。
“衣服可以改天再试,”陈晏起掌心里盛着药,侧身坐回叶鹭身边,“来,先把药吃了。”
叶鹭心里一直紧绷着,其实刚刚推开陈晏起的瞬间,她其实就后悔了,生怕他会做出更激烈的事情。
此时,叶鹭不敢拒绝第二次,也不敢再躲开。
她伸出手去拿药,陈晏起突然挪开手指,道:“用嘴吃。”
叶鹭心口堵得发慌,但看到男人不死不休的架势,她还是缓缓地低下了头,就着他的掌心将药粒一一噙到嘴里。
没有糖衣的白色药丸含入口中,舌苔上的苦味散开,叶鹭连忙去抢陈晏起手里的水杯,可她刚一伸手,陈晏起便起身挪到了门口,他靠在门框上,看着她苦得难以下咽,脸上却是淡淡的笑意。
陈晏起就着水杯抿了一口,扭过头看向叶鹭:“不爱惜自己,是该多吃点苦头。”
叶鹭嘴唇微颤,看着他不为所动的模样,硬是梗着脖子将药丸咽下,她眉头方才舒展,忽然感觉眼前笼罩过来一片阴影,紧接着,有人捏起她的下巴,将唇间温润缓缓地渡了进来。
苦味,散了。
叶鹭微微睁着眼睛,脑袋里全是陈晏起吻下来那一瞬间,自己无法掩饰的本能的渴望,她竟然从不知道,原来身体的惯性可以持续这么久,哪怕是六年过去,她依旧会因为他,而生出欲望。
眼前的阴影蓦地褪去,叶鹭微喘着看向陈晏起,他正用拇指拭过被她咬破的嘴唇,看着指尖的血红,他不怒反笑道:“话变少了,牙倒是挺利。”
叶鹭死咬住嘴唇,怆然无望的声音缓缓落地:“要怎样,你才肯放过我?”
“放过?”陈晏起走到床前挨着叶鹭坐下,目光扫过那件宝蓝色的礼服,突然伸手勾起领口,当着她的面露出上面那枚冰河大象的领夹。
领夹看上去崭新如故,只是大象的脖颈处多了一道裂口,被匠人用形似大雁的花纹重新修缮完好,看上去倒是多了几分神秘色彩。
叶鹭望着那枚冰河大象的领夹,多年前那种进退维谷,令她无比窒息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
她不明白,既然陈晏起不爱她,又找到了别人取代她,为什么还要像现在这样费尽心机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