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的大逆不道-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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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阶顿了一下,抬眸盯向宓沈,忽道:“师尊,可故事之外,悲痛之后,就真的对彼此没有一丝情绪了吗?”
说完,他倏地一笑,“师尊,更何况我们又该如何得知——我们是故事之外的旁观者,而非是事中人?”
宓沈静静看着甯阶的眸子,他的眸子中全部映着自己。
倏地,宓沈抬手,任由着甯阶取走了他的酒杯。随后,他把手放在膝上,低颔敛眸不语。
甯阶取走酒杯拿出宓沈的茶杯,为他倒了一杯灵茶。甯阶意外地没有再多问,只是在递茶杯时朝甯阶又靠近了一点儿。
王沂大喊了一声爽,把桌子上的灵石全部扔到下面,大声道:“你们演的好,这些都是你们的了。”
姑娘们哄抢一通后,再次来到王沂身边,帮他捏肩捶腿。
那位魅惑十足的姑娘比较机灵,她瞧见宓沈那边氛围比较低后,轻轻扯了一下王沂的衣袖,努嘴示意。
王沂早就注意到宓沈的情绪不对,但戏要演全,只好没注意到。见有人提起,王沂挥了挥手让屋里的人全部出去。
宓沈轻拢了一下衣袖抬眸看向甯阶,淡声问道:“阿阶,这则故事你信多少?”
甯阶回道:“两成。”
宓沈紧接问道:“哪两成?”
这两成很简单。
一成是杜承的确有过一位擅琴的婢女,这名婢女最后也的确离开了杜府。
另一成则是杜承心中的确有一位寄挂着的女子,不过这名女子不一定是这位擅琴的婢女。
甯阶回完,宓沈看向王沂。
王沂无须等宓沈开口询问,直接回道:“三成。”
宓沈神色不变,道:“多出哪成?”
王沂回道:“这名婢女是逃出杜府的。不过是何缘由,晚辈不知。”
宓沈这下把所有目光都集中在王沂身上,“既然不知,为何这般猜测?”
王沂啪地打开他那把折扇,笑道:“直觉。惦念一个人的直觉。”
甯阶淡淡看了王沂一眼便不再理他,而是凑到宓沈跟前去,问道:“那师尊,您认为这则故事有几成。”
宓沈也不直接回甯阶,他淡声道:“到底几成,今晚一听便知。”
第27章 上党骨(十二)
到了晚上,甯阶给自己与宓沈结了一个结界,潜在桃园转角处,看着认真描摹石碑的杜承。
为什么王沂明明听到今晚要暗探杜承却没有来。
这个问题很简单,修为不够。
论灵力,王沂不会输给杜承,但论忍耐王沂必输无疑。
王沂自己也知道,再加上他已经瞧出甯阶十分黏宓沈,而宓沈大多时间的目光都在甯阶身上,他不想自讨没趣,故默默抿了抿他花银子却一口都没细品的花酒,没有说话。
甯阶虽不反对晚上潜在这里观察宓沈,但是甯阶却感今晚杜承不会鸣笛。
或许杜承以为自己掩饰极好,但一直在注意宓沈的甯阶,怎么会没有注意到杜承放在宓沈的余光。哪怕只有一丝一瞬,甯阶也捕捉到了。
杜承年纪终究是要比李磷年长,虽然李磷的言辞很是恰当,但杜承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他们这一行中,地位最大的是宓沈。
而且甯阶相信,杜承绝对知道,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根本不在凤凰刺身上。
倘若杜承真的是与魔族勾结之人,起码今晚,他绝对不会冒着极大的风险,泄露自己的情绪。
至于真正的魔族,恐怕也不会在他们在时露面。
理由虽多,但归与一点——他以宓沈为尊。
宓沈说什么,他便做什么。
果如甯阶所料,杜承一直在描摹,微敛的下颔,紧缩住任何的情绪。
正如同杜承比李磷老练,一眼便知他们此行目的在彼处,宓沈经历的也比甯阶多,他虽多年闭关,但也非虚长甯阶这么些年。
在甯阶未有的日子里,宓沈也见过,有些人在某个时刻,情绪突然的崩溃。
月已偏西,杜承是个狠人,依旧低敛着头,专注描摹着碑石。
宓沈抬头望了望月穿透的云,旋即抬掌慢慢凝出一股灵力。蕴到某个时刻,宓沈抬掌,推向杜承。
一股清风缓缓升起,慢慢朝杜承以及他头上面的花树袭去。
甯阶见宓沈收回手,抬步往前走了一步,挡在宓沈的面前。
宓沈的灵力终究是比杜承高,清风徐来,杜承下意识的反应不是察觉风中所蕴含的灵力,还是抬头望空。
花树被袭,花瓣自落,些许桃花花瓣自枝头落下。一些如同上午的花瓣,轻轻荡荡地落在水丞之中。
夜晚或许是人情感最丰沛亦是最脆弱的时间,当花在水丞中轻荡,杜承的眼中不似白日那般露出怀念的神情,而是充满了破碎感。
杜承抿了抿唇,用手指轻轻取出水丞中的花瓣,瞧了许久,从一侧拿出玉笛,把这片花瓣覆在笛膜之上。
稍顷,杜承抬起玉笛,轻轻吹起了一首曲子。
甯阶不懂旋律,灵船之上宓沈心境的高寒清冷他能听懂,是因为他了解宓沈,知道他这些年走来不易。但杜承对甯阶而言,过于陌生,笛音所传达的情绪,甯阶无法得知。
但显然,宓沈懂音律。
当杜承的笛音响起,宓沈便合眼细细听着杜承笛音中的情绪。
当杜承的情绪到达某个极点,宓沈倏地睁开眼,伸手把甯阶掩在身后,抬手从灵袋中取出一把上好梧桐做的十三弦琴。
琴弦响起,杜承笛声未停,但他侧身看向宓沈他们所在的地方,笛音充斥着灵力,卷着肃杀之气,朝宓沈刺去。
宓沈亦凝聚灵力与琴弦,轻而易举消泯了杜承的灵力。
杜承一见是宓沈,笛声忽停。
但琴弦声入耳,杜承怔了一下,旋即跟上宓沈的调,把这一首求芜吹完。
曲毕,杜承拿着玉笛走向宓沈,朝他行了一礼。作揖后,杜承道:“之前见这位小兄弟唤您师尊,在下不才,敢问仙尊尊称。”
宓沈淡淡抚平琴弦,道:“区区贱呼怎敢污杜掌门之耳,唤我清风即可。”
杜承把清风两字在口中碾压之时,慢慢把目光移向宓沈手中的琴弦,从善如流道:“清风好风雅,要知这世上会弹奏十三琴弦的人是少之又少。不知清风师承何处?”
大概几百年前,天才出世,创出许多优秀的七弦琴谱,同时与他来往的人,多是修真界中赫赫有名之人,非是修士亦是文豪。自此之后,文人雅士偏爱七弦琴。
为了附庸风雅,后辈许多修士便只修七弦琴,而坊中歌妓为了讨文人骚客欢心,也多弹唱演奏七弦琴。
如今说十三琴弦已灭,倒也非胡话。
宓沈淡然笑之:“倒与风雅无妨,无非是家中长辈爱听,自学来全拳拳孝心罢了。”
甯阶听言,目光闪烁了一分。
杜承并不放弃对宓沈的刺探,继续道:“竟是如此。不过令在下未想到的是,清风竟也会弹杜芜当地的小调——求芜。”
宓沈不急不忙道:“杜芜乃家父家母定情之处,家父为求取家母欢心,便学了这首小调,是以清风听言江楼要来平芜向杜掌门求教凤凰刺,这才一同携手前来。重游旧地,依稀探些旧情。”
甯阶倏地低下头,垂在宽大衣袖中的手紧紧攥紧。
……典籍中,未曾记载过师尊的父母。
这些日子,甯阶已把有关宓沈的记载一字一句、反反复复看完不下数十遍。之前以为宓沈同他一样,对父母并无印象。但今日一看,似乎非然。
可若宓沈记得,待他声名大噪后,各种典籍定想查到他祖宗十八代,甚至籍贯何处、家谱几代、老冢可在……这些都会被挖出来。
但什么都没有。
想到此,甯阶目光不动声色轻轻放在宓沈的脸上。
且……今日师尊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像寻旧。那他如何习得小小杜芜的曲调?
杜承心知他无法套出宓沈的话,便收了试探的心思。他抬头看了一眼月亮,对宓沈莞尔一笑道:“天色已晚,在下深夜吹笛响彻寒舍,无怪仙尊出门与弟子夜游。”
杜承话音刚落,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人倏地看向西南方。
而出现在西南的是一脸若然失落的高笼。
高笼一来,在场三人不止面上露出惊讶,心中也暴裂出怀疑。
今晚来的是李磷或者伏羲,三人都不会意外,但没想到来的竟然是灵力平平的高笼。
杜承毕竟是主人,抬步走向前,微微一笑,道:“高兄,好巧。”他环看了一下,玉笛旋转轻点四周,笑道:“今晚在下这花园倒是颇为热闹。”
高笼见宓沈与甯阶在这,便知两人是来试探杜承。但他现在已然顾不上自己是否打破了宓沈与甯阶的计划,他匆匆行了一礼,着急慌忙道:“请问刚刚是否是杜承的小调求芜?”
杜承微微颔首:“正是求芜。”
甯阶往前走了一步,道:“高兄也势的杜芜小调?”
高笼脸上笼上一丝伤意:“亡妻生前最爱轻哼。”话落,高笼低垂着头,微微向宓沈等人行了一礼后,脚步虚浮地走出桃园。
高笼走后,甯阶也向杜承行了辞礼,道:“杜掌门,天色已晚,我师徒两人也不好再打扰杜掌门休息,便先行告退。杜掌门也要早些休息才好。”
杜承微微欠身还礼:“万望两位今晚不舍弃在下招待不周,在寒舍有个好梦。”
宓沈把琴收好,面色清淡道:“杜掌门谦虚了。”
甯阶再行一礼,道:“如此,我们便先行一步。”
杜承侧身伸手道:“请。”
宓沈微微颔首,与甯阶踅身离开。
杜承眯起眼,见甯阶与宓沈走远后,低眸看着手中的玉笛。他伸手轻轻抚了一下笛穗,眼底透露出些许晦色。
一回到房间,甯阶便设了一个结界。他一边服侍宓沈宽衣,一边问道:“师尊,您说杜承惊愕的究竟是您会杜芜小调,还是十三弦琴?”
宓沈淡淡瞥了甯阶一眼,道:“你想问的人不是杜承,而是高笼吧。你是在怀疑高笼?”
甯阶把外袍搭在屏风,承认道:“高笼的反应有些奇怪。”
宓沈坐在床上,道:“但李磷怀疑高笼时,你可是力撑。”
甯阶半膝跪在床边,抬头看向宓沈,道:“之前弟子力撑高笼,的确是因在覆面纸阵破后,感知到一具与此怪山格格不入的女尸。且弟子早在知道他跟踪弟子时,便注意查了一下他身上的伤痕,也都确实是山中小魔小怪所致,并有些时岁。”
甯阶没说完,宓沈便替甯阶说出他未尽之言。宓沈道:“但是你却没想到他竟然与杜承有关。”
甯阶点点头:“一切都过于巧合。”
上党山中埋着他妻子的尸体,山中的阵法袭用不伤他的篪,再加上这杜芜小调与十三弦琴……
若一丝一缕有关便也罢了,但千丝万缕都集中在高笼身上,这让甯阶不得不怀疑高笼。
甯阶微微蹙起眉头,道:“师尊,太多巧合了。这让弟子不得不怀疑,一切仿佛是故意为之。”
宓沈忽道:“一切行为的背后都有目的。阿阶,你既然怀疑高笼,那你觉高笼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何?”
甯阶顿了一下,宓沈这么一问倒真是把甯阶给问住了。
是啊,假如这一切背后的推手是高笼,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像之前仙门长老一样提炼出压制混沌之气的仙气?
但高笼是堕仙之脉,非是修士走火入魔所吸入的混沌之气。他的身体里印记着的是仙界对于堕仙的惩罚,除非得仙界的宽宥,否则只是女修生产所产生的仙气,根本无法消除印记。
甚至,加大血脉的反噬。
如若与魔族合作,他本身便是堕仙之脉,魔族厌恶仙界,哪怕是与人合作,也不会与仙界后代合作。
……
此等缘由皆被推翻,唯一可令人相信的,倒是他一开始给他们的理由——寻回妻子尸体。
思及此,甯阶有些尴尬道:“师尊,弟子不知。”
宓沈缓缓抬起头,不再看向甯阶。
就当甯阶以为宓沈生气时,却忽听他道:“阿阶,你说千丝万缕都与高笼有关。但你仔细想想,这千丝万缕背后还系着一人。”
甯阶听言,肌肤倏地战栗起来。
宓沈微微垂眸,他看向甯阶,冰眸中不见一丝情绪。他像是在阐述一个事实一般,淡着声道:
“是我。”
第28章 上党骨(十三)
如果说高笼像是一根线,看似身处暗中,实则在明处隐在薄雾中引着他们走向一个早已设计好的结局。
那么,宓沈的游刃有余,则像是看似站在他们身边,实则像无形的手,慢慢把他们推向想要结局。
宓沈定定着看着甯阶,就那样面无表情地看着甯阶。
可看似毫无波澜的冰眸,暗中波涛涌动,不过情绪起伏不大,宓沈能压制住。
甯阶抬着头,眸子也直映着宓沈。
师徒对持期间,甯阶半膝跪地不动,但身子却明显的抬了起来,且慢慢倾向宓沈。
宓沈自然也注意到甯阶在慢慢形成的压迫感,他唇丝毫未动,低敛着眼,目光全然放在甯阶脸上。
当两人的距离慢慢缩小,宓沈眸子依旧冷然,只是随着甯阶的脸在眸中慢慢扩大,他的面部肌肉也微微紧绷起来。
太近了……
就当宓沈想伸手制止甯阶身子靠近时,甯阶像是心有灵犀般停了下来。
宓沈不知为何,暗中却也松了一口气。
明明甯阶身上毫无灵力波动的痕迹,但当甯阶在慢慢靠近他时,宓沈能明显感知到自己的心脏有些热,有些不舒服。
就当宓沈在思索心脏为何会疼时,甯阶倏地一笑。
……就这样措不及防,这笑顷刻从宓沈眼中撞入他的心中,攻城略地。
原本就有些微快的心跳就让宓沈有些不适,此时更是砸地宓沈这不舒感越发强烈,以致他需要闭气来缓解这丝不适。
等这丝不适压下去后,宓沈瞳孔露出一缕疑惑:“你……”
宓沈没说完,甯阶就开口道:“师尊,您问我高笼做此事的目的是什么,那请恕弟子冒昧,您做这些的目的又是什么?”
说着,他跪在地上的膝微微抬起,原本低于宓沈的头此时赫然在其之上。
宓沈垂在膝上的手指微微蜷缩,但他面上不显,微微抬眸道:“你认为为师没有目的?”原本微蜷的手指此时紧紧被攥,张开的虎口因他过分用力而显得苍白。他继续淡着声音道:“为师不是圣人。此事若成,梁陵派的独尊之势无人可破。”
甯阶听言,眉梢笑得更翘,他轻轻点了点头,语气甚至还有些欢快地嗯了一下。
宓沈被甯阶这一脸笑意撞的更加懵然,心中那丝不适感再次浮起。这接二连起的不适感让一向清心少欲、寡有情绪的微雾仙尊升起一丝恼意。
宓沈舒开手,冰眸直抬,露出脖颈,盯着甯阶的脸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甯阶的半膝再次回归地上,他扬着笑,一双凤眸点满认真道:“弟子认为师尊的目的极好,若是掌门知晓后,定会开怀。弟子也因此会被爱屋及乌,真正成为掌门心中的梁陵弟子。”
宓沈知甯阶的笑意是何。
正如伏凇所言,杜家虽冠玄北之名,在仙门百家中排名也接近五大仙门。
但就算梁陵没有宓沈,白帷一人也可压住李眺他们,让梁陵派永处高山之巅。
杜承的凤凰刺虽锋利,但终究根基薄弱,且不敌黄承。
上党山骨虽然现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但是背后最大的指向也是五大门派。
宓沈本身就是梁陵派的长老,着实没有目的来操控这一切。
且在白帷高压之下,宓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