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的大逆不道-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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甯阶认同李磷的安排,便回道:“我们三个一间即可。”
宓沈蹙眉道:“不挤?”
没等甯阶回答,就听王真惊讶道:“你们是扁豆吗,这么能挤。”他指了指前面的小阁楼:“就这么窄的地方,能睡两个人都不错了,还想挤三个人!”
宓沈听言便道:“阿阶,你跟为师一间吧。”
甯阶自然愿与宓沈亲近,听他主动提出,便顺水应下。
到了房间,甯阶使了个净物诀把房间内的灰尘除掉,旋即取出冰床放置在房间中。
宓沈趁甯阶收拾房间时,漫步走到悬在水面的檐廊。
宓沈抬头看了看屋檐,是类似鸳鸯的双亭样式,不过就是比阁楼还要窄。
为何会是这样的建构?
里面蕴着何等含义?
稍顷,宓沈听到水流的声音,抬眼一看,王真正驶着舟过来。
宓沈眼神微动,装作并未看到王真的模样,抬手故意做出施法的动作。
果不其然,王真焦急喊道:“仙君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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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 何不食肉糜 《晋书惠帝纪》
这篇文更完后,下一篇想开一个轻松沙雕一点儿的,希望写着写着别再严肃端着起来。
第42章 汝嫁殇(六)
甯阶听到王真的声音,连忙放下手中的抹布从屋中走到檐廊上。
宓沈放下手,目露疑惑地看向王真。
虽然宓沈放下手,但王真还是不放心,连忙道:“仙君等等。”
说着,他快速驾驶船走到岸上,连船都未来得及系上,直接跳到檐廊,焦急问道:“仙君,您刚刚想做什么?”
甯阶听言看向宓沈。
宓沈振了振衣袖,淡声道:“这水是河流分流而成,若你愿意,本尊可以帮你改道,与常路无异。”
王真一听,这下真的着了急,赶紧道:“多谢仙君的好意,不过这水路就很方便,不用劳烦仙君再改道。”
宓沈见王真这么恭敬,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甯阶看向宓沈,面上虽神色未动,心中却浮起疑惑。
等王真走远,甯阶落下结界,把门关上后,给宓沈递了一杯茶,问道:“师尊,这水是有问题吗?”
宓沈接过茶杯道:“嗯。水、形状、布局,都有特殊含义。”
这点甯阶也察觉出来。
他问道:“是否与汝山的禁忌有关?”
宓沈微微摇头:“不知。”
信息实在是太少了。
只是水道与别扭的建筑,根本推不出这背后到底有何含义。
甯阶想到王真动作的慌乱与行礼的认真,道:“师尊,王真似乎特别重视。”
王真从见面开始就是嬉皮笑脸,仿佛什么都入不了他的心。
对他而言,什么禁忌,什么约束都不重要。
他只是随心而活。
可师尊要改河道时,他却异常的紧张,一改平常的不着调,意外地严肃遵礼。
王真礼仪俱全,是想讨尊礼的宓沈欢心,从而让宓沈放弃这个想法。
但他过于紧张,完全没有意识到依着宓沈冷清的性格,他绝对做不出未经主人允许便擅自改道的行为。
宓沈放下手中的茶杯,道:“确实如此。当然也有可能是故意而为之。”
甯阶怔了一下,旋即问道:“师尊是在怀疑王真?”
甯阶转念一想,当初高笼也是这样引修士去探上党。
如果王真别有目的,又不能直言,极有可能做出异常的举动引起他们的注意,故意引导着他们去深查。
不过……
甯阶问道:“师尊,我们还寻师叔吗?”
他没忘记,此番落在汝山,就是因为师尊感知到俯林长老的气息。
宓沈听甯阶提到归境,黑如漆点的玉眸轻轻颤了一下。
宓沈敛目重新端起桌上掩饰神情道:“他的气息已被掩掉。”
甯阶这下是真的有些惊愕。
归境虽修医道,但梁陵门下无弱虎,各位师叔灵力强悍到若单独立门派,五大门派皆是梁陵人,根本无水沉其他门派的事。
这样的归境到了汝山竟没了踪迹,可想汝山背后真是隐藏了一位“古神”。
甯阶语气沉重道:“师尊,师叔他现在是否安好?”
宓沈召出苍璧,指着上面的玉璧道:“玉璧尚全,他无恙。”
甯阶见到苍璧,想起了杜承的话。
他眸子沉了一瞬,但他很快掩饰掉心思,松了一口气,道:“师叔无恙便好。”
说完,他顺着这话继续走下去,看向苍璧上的玉,问道:“这块玉璧怎会得知师叔的安恙?”
宓沈眼睫轻轻颤了一下。
甯阶见此,心情更加沉重。
甯阶立马寻了另一个话题,道:“师尊为何会给仙剑起名苍璧?”
宓沈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回道:“这玉璧是你师祖镶嵌进去的,至于苍璧此名,则是掌门起的。”说到这,宓沈的眼睫再次微眨,他继续道:“你又不是不了解师尊性子,苍璧此名,断不是为师所能起出来的。”
甯阶听了此话,心情未得舒缓,反而更加沉重。
是啊,他太了解师尊了。
所以见他眼睫轻动,便知他的师尊在撒谎,知他的师尊……在伤意。
甯阶收回试探,真的开始转移话题问道:“师尊,今晚可要夜探汝山城?”
宓沈摇头,道:“莫急。”他目光不觉微抬,看向上面两个凸起的尖顶,“先把这里摸清楚。”
甯阶顺着宓沈的目光望过去。
这种鸳鸯亭顶在日常中并不少见,像在杜承的府中,他就见过不少。
这栋建筑的确有些奇异,但这鸳鸯亭顶倒是普通的样式。
鸳鸯……
甯阶倏地一怔,突然豁然开朗。
从进入汝山开始,就是新婚夫妇把红缎缝制在一起,随后便是与鬼新郎故事有关的新郎不送宾客的禁忌。
这些故事,这些建筑,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情。
或许,解开此种谜团就是与他们不知的某种恋情相关。
像是如有天助一般,晚上发生了一件事情。
到了晚上,甯阶召出藤蔓,几朵荧光蔷薇缓缓盛开。甯阶就着光,从灵袋中拿出书继续看。
宓沈见此,道:“水沉派的史书?”
甯阶点头:“嗯,从李兄那边特意借来的。”
宓沈再问道:“你近来看的都是史书?”
甯阶听此,忽问道:“师尊,你在成名之前,看的都是些什么书籍?”
宓沈细细想了一番,回道:“先接触的是有关修为招式的书籍,后来再是兵法、魔族以及其他地方的禁术。偶然会翻阅些地方轶事。”
甯阶轻轻合上,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他轻声道:“本以为师尊是熟读史书,弟子这才着急补习。没想到师尊少时不爱读史。”
宓沈感觉有一丝不对,他立马抬眸看向甯阶的眼。但他从里面窥看出的是甯阶打趣他的亲昵。
宓沈只好放下心中的疑惑,回道:“确实如此。少时除了精进修为,倒是爱涉猎一些奇人异事。”
甯阶哈哈笑道:“那弟子总算是知晓了师尊在鹤雾湖为何会说那青竹气死过修士,之前弟子还心想正史会记载这种事吗?原来师尊是真的从野史上看来的。”
听甯阶这般说,宓沈心中那一丝不适与疑惑倏地消散。
他眉眼微舒:“毕竟是少时。”
没等甯阶回话,外面忽传来一道声音。
“王道长,江府有请。”
甯阶与宓沈对视一眼,纷纷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警觉。
大多数禁忌背后是对死的恐惧。1
所为暗黑生心鬼,月色越浓重之时,视觉变得不再清晰,越是看不透夜色深处藏着的是何东西,这样眼观八路直接被封死,被动增大。
同时当视觉渐渐消散时,听觉与触觉被无限放大,人们凭着声音、感觉不断去幻想,恐惧大大加深。
……种种原因,寻常的百姓很少半夜外出。
汝山婚事的禁忌就这么多,关于夜晚的禁忌想必并不亚于婚事。
深更半夜,听脚步声还是一女子单独前来。
怪异!
“立即?”王真刻意装虚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不情不愿。
对面的女子也明白自己这么晚打扰定会惹的王真不快,她叹了一口气,道:“道长,您在汝山这么长时间了,也知道江家的脾气。”
这下轮到王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旋即想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想来是王真穿衣的声音。
王真边捣鼓自己边回道:“稍等片刻。”
“仙尊,我们是否偷偷跟过去?”
是伏凇的传音术。
宓沈回道:“无需,可同行。”
话落,他看了甯阶一眼。
甯阶在听到伏凇传音后,便从衣架上拿起自己的外袍开始穿戴。
等宓沈回完,甯阶也整理完毕。
甯阶得到宓沈的眼神后,打开门走到檐廊上,对同样刚刚解开船绳的王真道:“道长,夜露深重,危机丛生,是否需要我们一同前去?”
未等王真回话,就听对面的女子疑惑问道:“道长这边有生人?”
王真反应极快,轻咳了一声,回道:“古人云天下道者为一家。更何况,他们是贫道的师弟师妹。”
女子听言,轻声笑道:“既是道长的同门,定能助道长一臂之力,想必主母也会更加放心。”
王真心知肯定要把江家的情况告诉甯阶他们,这样就需要把这江家人支开。
王真便道:“汝愿一同?”
女子听言连连拒绝:“怎敢与道长同行,若是破了道长的道行,主家定要责怪。”
王真也不意外女子会拒绝。
他从袖中取一红色的香袋,扔给对方,道:“这辟邪带赠你,先回吧。”
女子拿到香袋很是惊喜,她连忙道:“多谢道长赠符。那奴婢先行一步,在江府等着道长的到来。”
王真轻声应道:“嗯。”
察觉出女子走后,宓沈等人也从屋内走了出来。
甯阶回首退在宓沈身后。
此时,夜风起,脖颈之处倒是有了几分凉意。
甯阶从灵袋中拿出一件轻薄的鹤氅披在宓沈身上。
宓沈自然察觉到甯阶的动作,但他此时的好奇心更甚。
宓沈顾不得甯阶的动作,问道:“江家?”
王真一听立马知道宓沈要问这江家的身份背景,连忙道:“汝山多数姓江,故以江姓为贵。其中贵之又贵者便是刚刚的江家。”
宓沈再道:“何故?”
王真第一次遇到有人问为何这家贵,不觉梗了一下,旋即抬手挠了挠头,回道:“他祖上就很贵重,至于为何贵重,这倒是不太清楚。”
宓沈听言,再问道:“意为今。”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祖上有光。
像玄北杜家,他家在玄北重就是因为祖上有光。
但谁家没有过荣光。
要想贵下去,自然要看近年。
王真琢磨过宓沈的意思,回道:“哦,他家现如今地位尊贵,是因整个汝山只要他家可以教导汝山百姓修炼。同时因他们的子孙后代是整个汝山资质最高的,是以整个汝山以该江家为重。”
甯阶听言不觉问道:“既然江家可教导百姓修炼,为何……”他顿了一下,斟酌了一下,继续道:“为何还要办法事?”
王真听出甯阶的言外之意。
江家自身就是修炼门派,他怎么可能看不出自己就是个二吊子。
王真一脸奸笑道:“这当然有秘辛了?”
甯阶莞尔一笑道:“我的意思是既然汝山有修炼之人,为何还会有殉情一事。”
之前他对殉情一事没过多怀疑,主要是他以为汝山的情况是没有一个修炼之人,或者是有,但因跟高笼一样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不成系统,无法授人。
但听王真的意思,似乎并非如此。
不是他心思阴暗。
既然修炼,谁不寻求长生不老或者成仙大道?
有了修为之后,自然有能力反抗禁忌。
可昨日的殉情又把这个良性的结果否决。
实在怪异的很。
王真刚想回道,忽听远处传来阵阵钟鸣。
王真一阵头皮发麻。
他连忙道:“小仙君,咱们先上船。到了船上我知无不言,可以吗?江家不好惹,咱千万别误了时辰。”
宓沈颔首,与甯阶一同迈上船。
船驶出不久,客厅前的那口井,在月光的照应之下,浮现出几张人脸。
砰!
倏地,一股血水从井底高高喷出。
但落下时,洒在井口壁以及周围的地方,却又是干净的水。
水落之后,那几张人脸在明月被乌云遮挡那刻,翕然消失。
唯剩映着月亮、水面微动的井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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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1 大部分关于禁忌这方面都是说有对死的畏惧,从而约束自我。这个观点究竟是谁首先提出的,暂时未去考证。
第43章 汝嫁殇(七)
江家这事说复杂也挺简单,说简单也挺复杂。
江家祖上有修仙者,虽然本领比不上如今的仙门,但在汝山,也算是极有本领的门户。
为了维系江家在汝山的地位,非他们一家,绝不外传。
时间长了,百姓自然对此有怨言。
可这毕竟是人江家在外习得的,没有义务传授给乡里。百姓淳朴,也不强求。
当然亦有心胸狭窄自私之人,但碍于江家的修为,也只是敢怒不敢言,由着江家掌握着权势一家独大。
这种形式一直持续到五十年前。
五十年前,有两个人年轻人突然进入了汝山。
这两个年轻人修为强悍,江家掌门人难以成为两人的对手。
幸而江家只是独自攥权,并未做过什么危害汝山百姓之事。
两人当时好像在找什么东西,所以只是在汝山逗留了两三日,便匆匆离开。
那年正是江家掌门成亲之日。
当时虽有新郎不送宾客的习俗,但还未到今日十分忌惮的程度。
江家掌门便身着新郎服送两位贵客出了汝山。
不知是否因江家破忌,江家掌门夫人死于难产。
更蹊跷的是,在破禁后,不少新郎暴毙,新娘消失。
新娘的尸骨,皆在差不多一年后出现山中最古老的那颗樟树前。
汝山议论骤起,纷纷怀疑是江家破禁所致。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或许是为了安抚人心,江家对外宣称,江家的秘术可以对外开放。
修仙一事所带来的利益巨大,以致当时舆论皆被倾利之人所控。
在这帮人的宣传之下,无人再说一切是江家的错。
不少百姓修炼仙法之后,身体的确明显见强。
但每当修炼到某个层级,便会灵力爆破身亡。
是以,虽修仙,但最多达强身健体之效,根本出不了奇才。
甯阶听到此,问道:“江家修为虽低,但小魔小怪也不再话下,为何还会做法事?”
王真诡秘一笑,凑上前道:“小仙君年纪不大吧,所以才让你下山来历练吧。”
宓沈见王真与甯阶凑得近,不由蹙眉道:“莫要打诨。”
相比拿刀架在他脖子上的甯阶,王真还是更怕冷着脸的宓沈。
他缩了缩脖子,收回了身子,道:“有时可怕的不是灵力强悍如两位的魔怪,而是住在人心的鬼。”
甯阶眉头一紧,问道:“人心的鬼?”
王真点头,道:“是人就会有欲望,有欲望就会住进鬼。”
甯阶手指不由蜷缩了一下,再次问道:“那住在江家的是什么鬼?”
王真回道:“难产而死的江家夫人们的鬼?”
难产?
夫人们?
甯阶的心中忽感到一种莫名的沉重感。
他道:“请细说。”
王真把手中的桨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