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的大逆不道-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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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想出去,把空间留给来者。
没成想却听到李眺的声音。
李眺对着另一人道:“宓沈突然收的这个弟子,你说会不会是戎宿与处寂的孩子?”
李磷与甯阶眼神皆是一沉。
第49章 汝嫁殇(十三)
戎宿,梁陵掌门戎鸣之女。
戎鸣则是白阑的师尊,宓沈的师祖。
但只要熟读梁陵史书的,便知戎宿自幼体弱,不善武艺,与白阑有婚约。可惜天妒红颜,少时便因病痛逝世。
史籍上关于戎宿记载不过寥寥几行,但就寥寥几行早逝的人,却出现在只重门派的李眺口中。
更令人惊愕的,与这个名字相关的,是在任何门派史籍中都未曾听言过的名字——处寂。
还与宓沈唯一的弟子甯阶有关。
李磷与甯阶不由自主收敛身子,屏息听着李眺与对方的谈话。
李眺像是不指望对方回答,继续一人说下去:“按照年纪,两人孩子年龄正好与甯阶符合。宓沈不收弟子,但却收了甯阶。就算白阑与白帷面上阻拦,不过也是为了堵修真界悠悠之口,最后的结果不还是甯阶成为宓沈唯一的弟子。”
……
甯阶慢慢攥紧了手。
关于他的生身父母,他的确是一丝印象都没有。
但白帷答应师尊收他为弟子,绝非如李眺口中所言。
……
咯吱!
甯阶指骨窜白。
师尊曾与自己说过,他收自己为徒,是因自己像极了幼时的他。时间无法回溯,但在时间长廊上,他能通过教导自己弥补当年的他。
但这些都不足以白帷接受他成为师尊的弟子。
他隐隐感觉师尊一定是用了某个条件,让白帷不得不同意。
“嘶~”
熟悉的刺痛再度向甯阶袭来,剧痛的压抑下,他根本无法细想。
对方见李眺陷入焦虑之中,淡声道:“掌门不必焦虑。若甯阶真是戎宿之女,白帷绝对不会让叛徒之子继承青圭。”
青圭?
甯阶蹙紧眉头。
他在梁陵多年,从未听过他们口中的青圭?
但不知为何,甯阶的心脏一绞,杜承的话再次浮现在他的耳边——敢问苍璧何名?
李眺听言,原本有些急促的呼吸慢了下来。他缓声道:“是我急糊涂了。处寂与白阑有着夺妻之恨,白帷一向推崇白阑,若甯阶真是处寂之子,青圭的确不可能交到甯阶的手上。”
对方轻轻笑了一声:“掌门莫乱了阵脚。就算青圭给甯阶又何妨呢?梁陵是懂规矩的,这五大门派之首的地位,他们会拱手让人。掌门与其忧心青圭一事,倒不如谋划在与其他三个门派中,挣得头筹。”
李眺相比之前的焦躁不安,此番倒有些桀骜:“我泱泱水沉,立派千万年,又持有白琥,哪里是剑花等派可比拟的。”
对方仍淡然道:“掌门不可大意,您别忘了,当年横空出世的杜承可是直逼白帷。”
李眺听到杜承的名字脸色一僵,他轻咳一声,冷笑道:“就算杜承超越了白帷又如何?他若真为他家族着想,就应把资质好的弟子乖乖送到我们五大门派中,而不是一个劲儿想要发展他的玄北杜家。”
甯阶听到此处,原本清晰的思路再次变得云中雾里,难觅清明。
若他没猜错的话,青圭与白琥都应是绝世宝物,分别是梁陵与水沉的镇山之宝。
但这又跟杜承何关?
为什么说若杜承真以家族为重,就应把资质上佳的弟子转交到五大门派之中?
还有,五大门派之首不是五派以武力定尊吗?为何这个神秘人会说梁陵会把尊位让出?
对方这次倒是没有给李眺劝告冷水:“掌门此话确实是真。杜承的凤凰刺武学价值再高,其弟子的资质也只能在五大门派不要的人中挑选。真想成神,仍须拜入五大门派。”
说完,神秘人顿了一下,继续道:“掌门,白琥一事何事告知少主?”
甯阶看向李磷。
李磷的年纪终究是小,难以像长大后一样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且此时又是他独处,脸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疑惑的表情。
甯阶推测李磷的想法估计与自己相同。白琥虽贵重,但也不至于成为秘辛。
李眺沉声道:“磷儿年纪终归是小,白琥一事,还是等磷儿迎娶谢秾之后再告知他吧。”
对方听言意外地挑了挑眉头。
李眺见此,问道:“意外。”
神秘人坦诚道:“十分意外。且不说谢秾与伏凇两人的资质,单单拿黄琮与玄璜相比,还是类似苍璧、礼北的玄璜更胜一筹。”
李眺嗤笑一声道:“黄琮与玄璜相比,我自然更喜玄璜。”他顿了一下,继续道:“但黄承他给伏凇吗?”
神秘人没有说话。
李眺继续道:“谢秾毕竟是剑花的少主,是谢枝的唯一女儿。谢秾嫁给磷儿,她自然会携黄琮所来。”
说到这,李眺脸上露出对伏凇的轻视:“且伏凇资质再高又如何,我可不想我的磷儿娶一个有疾的女人。再说,我磷儿日后会成修真界的王,他的妻子用代表王后的琮,岂不是吉兆。”
神秘人这次开口道:“谢秾虽是谢枝唯一的女儿……”
话未漏尽,他话锋忽转,冷声道:“是谁在偷听!”
藏在暗处的李磷心跳骤然加紧。
甯阶哪怕知晓李磷是李眺捧在手心的宝贝,也难免为他捏了一把汗。
但从李磷的视角,只见四只脚朝密室入口赶去,根本没有注意到藏在案下的李磷。
甯阶刚想为李磷松一口气,就听见一个轻笑声在耳边响起:“又逮到一只。”
旋即,甯阶眼前一片黑雾。
“阿阶!阿阶!”
宓沈焦急地声音传入甯阶耳中,他缓缓睁开眼,入目的便是宓沈忧心的脸。
他轻颤着声音道:“师尊……”
宓沈见甯阶醒来便松了一口气,连忙把甯阶搀扶起来。
他见甯阶的意识慢慢复苏,这才问道:“你不是来解李磷的幻境吗,你怎么直接进入他所在的幻境之中?”
甯阶意识回笼后,低声道:“弟子本想解江楼的幻境,但不知为何,当时灵台一片模糊,糊里糊涂地便进入了幻境之中。”
甯阶是真的有些模糊。
之前在祠堂,他们被迫进入幻境,是需打破幻境才能离开。但李磷他们所陷入的幻境是他们自己意识不到的那种。
这种幻境有两种解决方法。
一种则是祠堂那种,但对入侵者有坏。
另一种则是在外施法便直接破开幻境。后一种虽对陷入幻境中有风险,但甯阶的灵力足够强盛,完全对李磷无害。
但甯阶也不知,他为何直接选了对彼此都有弊的第一种。
说完,甯阶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宓沈见甯阶脸色苍白,整个人活像是没聚全魂,眉头不可遏制再次蹙紧。
但现在并未探究这个的时候。
宓沈轻轻拍了一下甯阶的背,低声道:“阿阶振作一点,待会儿还有一场大战。”
甯阶强迫自己把注意集中在当前,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点了一下头。
宓沈让甯阶自己缓一下,起身走到李磷身边,凝起一股强大的灵力灌入李磷的体内。
王沂率先醒来,灵台的深沉告知他中了法阵,灵台稍清晰一刻,立马费劲地走到伏凇的身边,跪倒在轮椅旁查看伏凇的情况。
见她缓缓苏醒,王沂这才攥着伏凇的手放松下来。
宓沈收回灵力,把李磷再次放趟在地上。
见王沂与伏凇率先苏醒过来,他站起身,走向两人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王沂勉强打起精神回道:“我和阿凇仔细观察着血河忏,当王真从祭坛上走下来,拿着玩偶和朱砂驶着船到河中央进行下一步仪式时,我们忽感头胀,旋即便陷入幻境之中。”
甯阶听到朱砂后,心神忽一震。
他撑起身从地上站起来,但他在李磷的幻境中耗损了大量灵识,站起来的那一刻腿脚发软,腿肚的抽搐差点让甯阶仰面撞地。
宓沈一直把余光放在甯阶的身上,见他踉跄,一个跃步来到甯阶身边,一把把他搀扶起来。
甯阶缓了一口气,对宓沈道:“师尊,浮桥,朱砂。”
宓沈倏地明白甯阶的意思。
宓沈揽着甯阶平稳落在祭坛之上。
他往下俯瞰着江水,满眼皆是鲜红。
“啊!”
甯阶一听声音,立马甩出几道结界,召出浮朔,顽固地把灵力比他强盛的宓沈护在身后。
伏凇的灵力此时也恢复过来。
她轻轻拉开挡在自己身前的王沂,看向祭坛上的甯阶与宓沈,道:“你们去祠堂发现了什么?”
伏凇一直关注着甯阶与宓沈,两人从祭祀仪式中离开,她立马就注意到了。
两人如今不发一言来到祭坛之上,肯定与他们去江家有关。
“啊!”
又是一道撕心裂肺的“啊”!
“你早就知道,早就知道阿鲤是女子。”
铮鸣的剑声割裂空气,形成巨大的气流声。
“我待你真心,全然信你!你何以欺我至此!啊啊啊!”
“阿鲤!我的阿鲤!”
甯阶眼神一沉,他低声道:“师尊,是江却的声音。”
宓沈越过甯阶的肩,淡薄的眸子涌动着暗流。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啊!”
在剑入血肉声起后,江却的激烈的声音在某个暗角消失。
旋即一阵令人生怖的头骨断裂声音从近方传来。
“呵,是你刚愎自用,怨得了谁。”
一声阴戾的笑声伴随着湿淋血肉被捏的声音响起。
他乖戾而又疯魔地讥笑了一声:“虽然你是个废人,但能在你的脑海见她最后一面,你也不算一点儿价值都没有。”
一声饱含情意的轻谓从天际传来。
“西西,我来迎娶你了。”
第50章 汝嫁殇(十四)
甯阶眸子微眯,泄出杀意道:“江却新婚之时,出现在浮桥上的人果然是你。”甯阶攥紧了浮朔,吐出这个名字:“王真。”
“哈哈哈哈哈!”
一道爽朗的声音响起。
王真的声音不如一开始相见的那般油嘴滑舌、嬉皮笑脸,也不像他在百姓面前故作玄虚、一派出尘。
此时,倒像是一位阳光恣意的男孩,在遇到心爱的女孩后,露出爽朗阳光的笑。
“哈哈哈哈哈!”
可惜,王真还是没有得偿夙愿……他想娶的女孩已长眠地下。
于是,语调慢慢变得乖戾,变得阴冷。
王真从一侧跃出,落在象征辟邪的桃枝上。
王真露出笑意:“好久不见呢,甯阶。”说到这,他轻歪头,像个孩子疑惑而真诚道:“怎么,江却那个废物送你的礼物不喜欢?”
甯阶一听,灵台之上顷刻充满一身婚服的宓沈身影。
他用指甲掐自己的手指,强迫自己集中注意,道:“江鲤当真是女人?”
王真惊讶道:“原来你还真是在炸江却。我看江却那么气急败坏,还以为你们给他看了什么真实的证据呢?”
甯阶咬牙道:“到底是不是!”
王真没忍住,嗤地一声笑出来:“如果不是,江却怎么会来杀我。”
宓沈冷声道:“你为何得知她是女人?”
江却与江鲤几乎日日在一起,或许的确因为太过熟悉不去怀疑而从未多想,但连甯阶都未看穿江鲤是女子,更何况与江鲤相见寥寥的王真。
王真面上露出怀念之情:“江鲤是男子我也从未想到,还因她与西西亲近而狂吃几缸醋。”
他话锋倏地一转,浓情蜜意消散,转而的是狠厉阴毒,“我无时不刻不再想,若江鲤非女子,那我的西西是不是还活在这个世上,而!非!难!产!而!死!”
王真最后的狠厉,让甯阶等人不觉一阵阴寒。
不难听出,若江鲤还活着,那王真能生生把她给咬碎!
甯阶微微向前走了一步,抬头问道:“江鲤是怎样死的?”
王真似乎是有些累了,他慢慢把身子蹲来下去,凝眉细思道:“怎么死的?时间太久了,这得让我好好想一想。”
倏地,他脸上露出想起的恍悟,他惊喜道:“我想起她是怎样死的了。”
王真缓缓绽开了一个笑容。他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脸上是纯真的笑容:“她是剥骨死的。听说资质越好越心甘情愿牺牲的,她的骨头做成的武器就越强。”
他像在船上分享八卦一样,继续说道:“这个禁术呀,没人去尝试过。谁TM的想要死啊,还TM的是心甘情愿的那种。可没想到,还真有这种蠢到家的冤种。”
他笑着笑着,泪猝不及防地从那张笑脸上滑落。
王真继续用着笑音道:“这个冤种练成后,西西还真的信了,信这种玩意儿能够杀死江渊。”
他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王真抬手用指腹细细摩挲刀脊,“那把骨刀大概也这么长吧,西西就是用着这么一把刀,去刺杀魔功深厚的江渊。”他挥舞了几下,笑道:“能杀死人吗?最后不还是用灵力把人爆死。”
王真的脸开始扭曲:“鬼新郎是死了,你还能活着嘛!如果你没有遇见江鲤,你怎么可能嫁给你瞧不上的窝囊废江却,又怎么怀了江渊的孩子,在生产阵痛中杀掉江渊,又最后因灵力耗尽,原本顺产变难产,死在一场春雨中!”
说的这,王真哽咽了一声,他攥紧了手中的灵刀,面似哀求,轻声道:“西西,原本你能活下去的,原本你是……能幸福的。”
“这一生……是真的能得到幸福安康的。”
宓沈往前走了一步,就是这一步让情绪崩溃的王真警觉。
他倏地站起身,悲伤的情绪尽收,又恢复到狠厉阴毒的笑。
王真乖张道:“仙尊是吧,你们为什么要来汝山呢?好好修你们的仙,别管我们不行吗?”
宓沈攥紧了手,坚定道:“不行。修仙之人,以渡天下为己任。”
“哈哈哈!”王真大声嗤笑起来,他笑出了泪,“渡天下!好一个渡天下!”
他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大的笑话,忍不住捧腹仰面大笑:“哈哈哈,你要渡天下,你要渡人吗!”
王真抬手抹掉眼角的泪后,指向昏倒在地的汝山百姓,笑道:“你看看他们!你们看看他们!愚蠢无知,一心只想守着无用的禁忌,这就是你们要渡的人吗?”他把匕首狠狠甩出,锋利的匕首深入土中。
王真抬袖狂躁道:“新郎不送客的禁忌,几千年了!改了嘛!产妇对主家不祥,禁在主家生产,不也几千年仍在人们心中屹立不倒嘛!”
王真五官扭曲在一起,他大声吼道:“几千年了!多少修士在汝山打着渡天下的幌子,在汝山受尽崇敬!结果呢!鬼新郎不是TM的还在嘛!人们不是还TM地厌恶产妇嘛!”
王真用破音嘶哑的声,发泄着:“几千年了,你们究竟渡了什么!渡了什么!渡了什么啊!你们告诉我,你们究竟渡了什么!为什么鬼新郎还存在在人们的心中,产妇晦气的想法还根深蒂固!告诉我呀!你们!你们究竟渡了什么!”
最后几句话,狠厉地像是要把字给活活咬碎。
甯阶抿了抿唇,道:“可是你说过,那些愚昧无知的禁忌,只不过是这些可怜的人无能为力的自保。王真,这是你说过的……”
王真瞠目欲裂:“是我说得!是我说得又如何!修仙以渡天下还TM的是你们说得!你们做到了吗?你们没做到,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心口不一!”
伏凇缓了一口气,嗤笑道:“那番话真的是你说的吗?王真,不尽然吧。”
王真被伏凇这话问得一怔,旋即笑道:“原来,你们一直在怀疑我。”他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