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夫君隐婚之后-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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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香嘿嘿笑了下,又挽起发来。许久没忙这些细活,难免有点手生,思来想去也只能拧个最简单的发髻。
她挨在铜镜面前左右观瞻,越看越新鲜。
耽搁了半天,怕谢青好等。沈香忙出门去,小心翼翼寻郎君。
谢青就在客舍门口静候她,听得木楼梯嘎吱响动,一抬眸,撞上香娇玉嫩的小娘子。即便沈香不施粉黛,那股子娇艳也是透过眉眼能瞧见的。
穿着这样稚嫩可亲的花色襦裙,小小的、玲珑的一团人儿拎裙跑来,实在让人心中欢喜。
想按到怀里。
想囚于身前。
谢青面上的笑更为柔和了,他诚心夸赞:“衣裙很衬你。”
沈香抿唇一笑,也不知该回些什么。
他知她腼腆,不再多说什么,而是引着姑娘家上街赏花灯。
“您看!”出门还没走几步,沈香忽然在一个吹糖人的摊子面前停下来,饶有兴致地打量吃食。
“想吃?”谢青问。
“嗯!”
沈香知道,她无需和谢青太客气的,他们都是兄妹啦!
谢青勾唇:“那么,小香知道,该如何同兄长撒娇,讨要礼物吗?”
夜色朦胧,郎君的话也被风吹得摇晃,轻轻柔柔入了耳,沾上一丝蛊惑人的意味。
这话说出口,小娘子霎时瞠目结舌——啊?还要她亲自来讨吗?
她愁眉苦脸,腹诽:和谢青做兄妹,规矩真的好多!
小姑娘老半天不出声,惹得郎君扬眉。
“不会吗?”谢青轻轻一笑,“不会便罢了。”
沈香没想到他居然这样轻易就放过自己,她还以为郎君会逼她做小女儿情态。
白皙修长的指节摊开,几枚铜板递于小贩,谢青买了个兔子的糖给她。
沈香还没来得及尝甜味儿,风吹过来一句惹人心尖子发痒的话:“改日,为兄再慢慢教你。”
嗯?什么什么?沈香有点点发懵。
“咻!”
尖锐的爆破声惊扰人耳,引去了沈香所有目光。
墨黑的天穹徒然刺入几星银芒,璀璨长尾丝缕殆尽,炸出满目艳冶的金莲烟花!
沈香的杏眼一下子被流光点亮,她脸上笑意渐起,亲昵地扯了扯谢青的衣袖:“您看!多漂亮!”
“是,很漂亮。”郎君温柔地答话。
殊不知,他含笑,面向的是沈香。
人间风月于谢青何干呢?他冷心冷肺,难容世情。目之所及之处,唯有小香。
今夜玩得实在劳累,沈香回客舍,沾榻就睡。
隔壁,谢青刚欲解衣袍,复而又抵上长指按住衣领,他去了一趟沈香的厢房。
本想着,若人睡下了,就明日打扰。岂料小姑娘郎君当惯了,一点防备心都没有,门忘了上闩,门缝处一只海珠绣鞋微微翘起,随着小娘子熟睡的呼吸,一颤一颤。
没规矩,略伤眼。
却隐隐撩拨人心,容易诱宵小作恶。
谢青扶额,烂摊子还得他收拾么?
叹一口气,谢青入内,小心帮沈香掩门上闩。
再淡淡瞥了一眼窗棂,此处乃第三层楼,等闲攀不了窗,他可以跳窗离去。
指节刚搭上木窗,身后恰好传来细微的哼声——“热。”
他回眸,原是沈香嫌闷,踢翻了薄被。
谢青头疼更甚,无奈地笑。缘何小娘子睡相这般磕碜,一点都不让人省心呢?
心里责怪,身子却依然行去,小心翼翼为她盖好了锦被。
没等谢青起身,腕骨却被人用力一牵……是沈香半睡半醒间,攀扯住了他薄凉的臂骨。
柔软的指腹似蓬松的猫尾,软绵绵地圈了一层。
小姑娘似是在梦里捧抱一盆冰鉴,喜不自胜。
她美滋滋挨上去,轻轻蹭了下,又一下。
柔若无骨的小手紧紧拉扯谢青,怎样都不放。
她头一次这样莽撞且唐突,执意要谢青作陪。虽是梦中。
谢青不愿吵醒她,若沈香见到他深更半夜潜入姑娘家的寝房,她该多惊骇呢?
即便谢青算不上正人君子,也该装一装的。
他无奈地坐到榻侧,思忖脱身之法。
床榻一侧被褥下陷,小姑娘顺势滚过来,靠谢青更紧了。
“……”郎君支额,苦恼。
沈香梦里眼见着消暑的冰鉴这样有自觉,还知主人家的不便,自个儿挨靠过来,她更为欢喜了。
她娇娇地凑上,把细嫩的小脸贴在谢青的腕上,像是要奖励宝物,她噘嘴,小心地啄吻了一下。
山桃似的小嘴轻。贴上郎君的手骨,全是捉弄的意味。
“嘶——”
谢青脊骨僵了一瞬,呼吸一窒。
幸而她没有要吃冰鉴里的软冰的意思,否则湿。舌裹挟住郎君的修长指骨,又该是何等春。情缭乱。
夜幕之下,世情暧昧,言行勾惹,小娘子却浑然不自知。
她很坏。
很坏。
谢青阖上一双精致的凤眸,微微抿起唇瓣。
他很不适,头一回受人摆布,教她挑唆起了杀。性与邪。念。
往常这时,谢青定会寻上无恶不作的死囚或是犯罪的歹人,亲手了结人的性命,逼他们轮回。这般,才能勉强消除一下蠢蠢欲动的燥郁。
于他而言,善恶都好。
只是杀恶人,更符合肉眼凡胎的常人所为。
沈香说过,有缘有故,才能去做。
既如此,杀。人惩恶,也属事出有因。
能看到血花飞舞……
谢青心下难得温情,他看了沈香一眼,牵起一丝笑。
好在,他在沈香面前的笑容是自然而然显露的,不似外人前,他要临摹无数次,才能极力完美扮演好一个清风劲节的温柔贵公子。
他哄她入睡,隐约记起旧事。
十五年前,父母为了家国,死在了战场。
谢老将军以君命为重,长年不居家,母亲爱重父亲,又擅骑射,也随他远赴战场。
谢青从一出生就被落下了,他跟着祖母长大。
外人都道谢家忠心,唯有谢青知道。这份赞誉,是他吃了无数“强忍孤独”的苦头才换来的。
谢青被父母“丢弃”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十五年前,他们完全不要他了。
宁愿死在外面,也不归家。
谢青想,幸好他麻木了,亦不会难过。父母亲于他而言,应当也可有可无。
但那一晚,他还是徒然升起了杀心,出了家宅。
谢家本就是几代武将,谢青自小习武。于人前,他彰显叛逆,倒要摆出一副柔心弱骨的样貌,借以报复父母,让人背地里惋惜谢家“后继无人”。
谢青执弓,猎了一只獠牙山猪,又独自将其抬回后宅,开膛破肚。
他一贯很守礼,不会弄脏家宅的。但是今日任性,没有在外动手的闲情。
软刀割肉的畅快,可稍稍抑制他的躁心,容他不要伤人。
只可惜,鲜血淋漓的一幕,被彼时才五六岁的沈香撞破。
哦,是那个同他有婚约的孩子,算是他将来的妻子。
还这样小,哭起来,很难哄吧?
他看了一眼满手的血气,期盼着小姑娘扯嗓子哭。
谢青撩起衣袖,慢条斯理地擦拭血迹。垂下眼睫,微笑。
他想着,这样便不可怖了,能蛊惑孩子,教她不要大呼小叫。
为了应对外人,他再想一个天衣无缝的好理由,骗过他们。不如就说这是他的“一番孝心”,打算待会儿烤肉献给祖母吧。
彩衣娱亲,很合理。
哪知,沈香只是睁大一双圆溜溜的杏眼,什么话都没说。她的腮帮子被胡桃仁儿塞满,一鼓一鼓,好似松尾灰鼠,吃得很香。
咽下这口吃食后,沈香从怀里摸出一块桂花糕,递到谢青唇边:“谢哥哥,猪肉有什么好吃的呀?吃这个。”
错愕间,他没防备,一下子被小孩儿塞入了甜糕。
他不嗜甜,也不喜人恣意妄为。
偏偏今日,谢青心情还好,没有发怒。
他微微一笑,歪了歪头,清朗的少年音传来:“你不去听戏吗?”
谢青记得山崎院里有堂会。
“不去,我特地来找你的!”沈香嘿嘿两声笑。
“为什么?”他困惑。
他记得,他和她不算相熟。
“老将军和夫人辞世了,你一定很难过,我怕你偷偷哭,想……想来安慰你。”只可惜判断失误,谢青并没有躲在人后,委屈哭泣。
一时缄默无言。
沈香又不舍得离去,她搜刮出所有家私,全是甜食,堆在谢青面前:“这些是我囤了很久的甜糕,我特地留着给你的。”
宝贵的东西,全留给他吗?
“多谢。”
只可惜,谢青没什么紧要的事物,可以还她这一份人情。
“不必客气!”
沈香小小年纪,竟也有了忧虑。她看着谢青温柔的笑,忧心忡忡地说:“如果谢哥哥难过,有缘有故,是可以哭的……虽然有点丢人,但是也不要强迫自己笑!”
她看起来没心没肺,金日一样灿烂。但夜深人静时,也会想到父母。
沈香羡慕旁人有娘亲拉手,一家几口牵着上街看灯会,其乐融融。
所以她体谅谢青的不易,知他一定很伤心。
“好。”谢青难得没有反驳她。
他踅身,看了一眼地上的山猪残肢,腹诽:那他今日杀生,有缘有故,是符合人情的。
那日后,谢青莫名注意起这个可爱的孩子——哦,小香吗?是他未来的小妻子吗?不讨厌,似乎还有些不错。
……
回忆如野草疯长,牵动谢青神魂。
再回头,沈香仍是抱着他的手,不肯放手。
她睡得很香。纤长浓密的眼睫微微发颤,好似一把小扇,摘花扑蝶,轻拍在人心上。
谢青喉结一动。腰腹,一团诡异的火,烧人心智。
“唔……”
好怪,他待她,总会生起一股子难以抑制的怜惜。明明不起杀心,却隐约腾升“损毁”的冲动。
特别是今夜,沈香以唇“挑唆”他的时候,最甚。
是什么呢?或许不是好事。
他会伤了她,所以,不可造次。
谢青谨小慎微地动作,渐渐抽出了手臂。
郎君噙笑,对沈香低喃——
“请小香,暂且克制一下。”
他顿一顿,又道。
“我也,忍得很辛苦。”
第16章
翌日,沈香听谢青的劝,还是打扮成娇滴滴的女施主,借以迷惑莲花庵的比丘尼。
夜里穿襦裙,沈香还好用夜色粉饰太平,青天白日当着郎君的面扮俏,她好难为情……
沈香借团扇遮了半天脸,差点跌下楼梯。好在纤臂被人轻轻一带,站稳了脚。发髻间栩栩如生的蝴蝶步摇随之失礼地晃动,她撤下了团扇,露出后头的花容月貌。
沈香朝谢青腼腆一笑:“教您费心了。”
谢青温柔摇头:“不过小事,无碍。”
两人站一处,真是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顶般配。
店伙皆惊叹于他们出世超凡的相貌,领他们去饭厅时,语气里也多了几分天然的殷勤:“客官们是吃了早饭再赶路吧?正巧昨日开了一缸新造的梅醋,香得很,淋在咱们店的招牌肉糜粥里,滋味一绝。”
沈香没吃过肉糜粥,倒是兴致颇好,忙不迭道:“好呀!既是店家的绝活菜,那自然是要试试的。”
小娘子亲和,说话时眉欢眼笑,瞧得人心头滚烫。
店伙羞赧地挠了下头:“能入小娘子的眼,是咱们的荣幸,来来,快请。”
他为了讨好沈香,还把桌面擦了好几次,直至纤尘不染,这才放他们入座。
沈香全然不知是自个儿的美色惑人,待店伙走后,还同谢青语重心长地感慨:“您看,乡县小地方果然民生淳朴,待客都这样热情周到。”
“是吗……”谢青缄默一瞬。
小姑娘于官场上诸事通达,怎就在人情往来这般不谙世事。
很好骗。
他自个儿虽没有常人该有的喜怒哀乐,却很聪慧,懂何为世情的“七情六欲”。
那店伙,分明是对沈香有意。
他也配。
谢青面上的笑不及眼底,盖下薄薄的眼睑,眯眸思量——平白无故,他对店伙起了杀心。
好在,沈香端来的一碗肉粥适时打消了他满溢的恶意。
腾腾热气氤氲人脸,谢青低眉,只见粥里满满荤食。
沈香笑道:“您看,原来是用白粥当汤底,炖鲈鱼片、鸡丝、火腿丝,还有肉圆。都是荤菜,怪道要淋上梅醋了,这般才解腻又去腥。”
“小香爱吃吗?”谢青心情好了不少,他也给她舀了一碗粥,专挑拣鱼片,供她放凉后再享用。
“嘿嘿,实话是,天儿热,想吃两口凉的。”说起这个,沈香难得孩子气地抱怨,“昨夜闷得很,不瞒您说,我还梦到了一尊冰鉴!”
闻言,行事端稳的郎君忽然指尖一颤,粥碗差点打落。
再托住滚烫碗底,他行若无事,问:“冰鉴?”
“嗯!我热得厉害,又贪凉,那时抱住冰鉴不放,梦里仿佛真凉快了些。”说起来,沈香还有点羞怯。只是个梦,和“望梅止渴”的功效类似,并不是真的解了她的燥。热。
谢青勾唇:原来,她把他当冰鉴了……
想起昨夜沈香搂着他的臂骨,耳袖厮磨,难舍难分,心里骤然翻起一阵汹涌暗潮。
他勉力压下动静,故作不在意。
片刻,谢青语带深意,一点点碾着唇舌,勾人地问了句:“你就这么抱了一晚上了?”
“嗯!”
“那你……喜欢吗?”
“啊?”
沈香不知谢青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绞尽脑汁想了一回,笑说:“喜欢!”
“哦。”谢青蜷指成拳,抵在唇边,遮掩不经意间流露的笑意。本就是肤白如玉的郎君,耳后的一点潮热略微醒目。
“不单单是抱着,里头还有敲碎的冰沙,我还想着佐樱桃蜜汁子吃呢,只可惜没带勺子……”沈香浑然未觉,还喜孜孜地闲谈。
郎君回头,迷惘地看了沈香一眼。
沈香被他目光一摄,期期艾艾:“怎么啦?”
“哦,你原来还要吃它?”
他梦魇住了一般,喃喃一句。
“啊,是。”她摸了摸滚烫的耳垂,小声笑,“待回京城中,定要差人敲几碗冰吃,解解馋。”
沈香这时才觉察出,自己也是个爱享受的俗人。她体恤百姓,却做不到同苦同难,能过好日子,她总是受用的。
谢青没顾忌沈香后边的话了,他只是小心摩挲了下腕骨,为难地想:幸好她没有下口,若是唇齿辗转寸许,他可能……没那样好忍受杀欲。
那股子冲动蔓延上周身,万蚁噬心一般难以忍受,逼得他想将沈香敲骨吸髓受用。
若她死了,便什么都没了。
即便谢青认为,他待她的欲应当是不同的,不至于伤了人。
只是,以防万一,他不敢冒险。
再忍一忍。
谢青头一次,为了一个外人,这样抑制本性与野心。
沈香眨眨眼:“您为何一直在问我梦?哦!您昨夜是做噩梦了吗?”
上峰这是故意挑起话题,想同她谈天呢!她真是驴脑子,竟没有反应过来。
“噩梦?”谢青回想了一下,他没有讨厌沈香,微笑,“姑且算个美梦。”
“那就好!您若是有什么闪失,即便在梦里,我也会很担心的。”沈香爱屋及乌,她想守着温柔郎君谢青,连同他的梦,她也要好生庇护。
吃完粥后,他们启程赶往莲花庵。
衢州的庵寺不多,大抵都是位于州府附近,唯有金志山的庵寺地处荒郊野岭,孤零零地辟在山中。
怪道白家人要把白流光送到这样一家庵寺,可不就是有意让她被尼师们幽禁于此,盼她日后青灯古佛相伴,了却残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