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夫君隐婚之后-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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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谢安平不知的是,刘云在他走后,熄了一炉香烟。
他叹息地道了句:“燃情香得有药茶作为解药,方能自救。我劝你吃茶,你又不吃,平白辜负我好意,那便怨不得我了。咱家?是不敢伤你,可临走前恶心恶心您,又有何妨?西市可是个好地方,咱家?特地绑了个民女,给您这位常胜将军助助兴呀!”
要是谢安平药效起?来了,难敌燃情香药的功效,奸。淫了民女,那百姓那边,便有说头了。再厉害的家?将,也不该欺负自己人。
至少得损那么一星半点儿的民心吧!皇帝大抵不会办他,至多劝他将人纳为妾室。毕竟江山社稷为重,一个女子?无足轻重。
他倒要看看,这回受百姓爱戴的谢安平,又该如?何收场。
……
暮色沉沉,花灯如?火龙,蜿蜒山势,次第燃起?。
谢安平在西市寻到?了塔娜的其?他随身之物,是她的衣料,被?剪成了一条条,绑在树枝附近。这一身衣裙是谢安平委托谢贺置办的,他自然识得。
这些人将塔娜怎么了?
谢安平头一次对?僚臣起?了杀心,即便趁一时意气杀了刘云很难收场,他也想试试看。
只是这样会冒犯天子?,会葬送谢家?的前程,甚至牵涉到?谢家?安危……毕竟谢老夫人还被?留在京城之中,此举也是皇帝有意为之——母亲是人质。
正因有这条狗链子?束缚谢安平,才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再忍一忍……虽然不知这样苦难的日子?该忍到?何时。
终于,谢安平在山腰处,寻到?了一间破败屋舍。
就在他想要入屋一探究竟时,忽然嗅到?了一股子?脂粉香。四?肢百骸的血脉涌动,似在沸腾,翻搅不止。浑身上下烧灼着,仿佛浸在烙铁的火池子?里,观眼前的景象都有了虚影。
不同寻常的热,是中药了。
为何?他在刘云府上分明什么都没入口。
谢安平恍然大悟,是那香烟!他该喝刘云手上递来的茶,刘云料准了他不喝,这才中了奸计。
可恶的阉人,他想受死!
谢安平猛然抽出刀刃,划开了臂膀上的皮肉,血液喷涌而出,痛感召回了他的理智。
原以为这般就能清醒过来,怎料这药效太大,摧折心智,因失血过多而虚弱的身子?骨,此时更无法凭借本心控制了。
糟了。
就在谢安平要倒下时,柴门被?人推开。
粼粼月色下,凤眸入目的人,是塔娜。
谢安平皱眉,后退一步,困惑问:“你没事?”
塔娜笑了声,上前搀住了他:“乌兰姑娘哪里那么好降服?我被?劫到?这里,又看到?地上有个昏迷的大宁小娘子?,心里也就明白了。你放心,那个姑娘我已经放走了。”
“既如?此,你怎么不逃跑?”
“我在这里等你呀!”塔娜笑得张扬恣意,“我辨出她身上洒了草原催。情的花粉,料定?了你会出事,所以我在此,呃……守株待兔?或是,趁虚而入?”
她忽然用大宁语说出这个词,一副高高在上的猎人姿态。
谢安平的耳廓更烧了,他不满地问:“谁教你的大宁语?”
“阿贺呀!”
“很好,待本帅回去,自要罚他。”谢安平用力推开塔娜,他不愿意她近身,“你快走!”
塔娜身上的气息太好闻了,他有几分意动,心猿意马,亦很怕自己破功。
趁他还有意识,快滚吧。
谁知塔娜本就是想着不好的事。
她意中人“身娇体软”,不正好得偿所愿么?!塔娜怎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她体贴地抱住了谢安平,菟丝花儿一般攀缠上了他。
月色暧昧,蠢蠢欲动。
塔娜大胆地咬了一下谢安平的颈子?,笑得热情:“谢安平,让我看看你们大宁男子?血气方刚的样子?,好不好?”
嘶——令人抓狂的一句话。
被?衣袍遮掩的剑鞘有了动静。
谢安平此时才懂,塔娜名字的含义——月中神女。
她朝他妖里妖气地蛊惑,明明是温热的嗓音,骨子?里却似冷冽的、高高在上的月,诱他神往,诱他伏跪。
月亮坠落了。
他要伸手去接吗?
谢安平的意识渐渐涣散、雾化,于风中涌动,战栗。
他有点疲惫,思绪混沌,又前所未有的清醒。
谢安平这一次,没有力气推开塔娜。
他看着她主?动逢迎,看着她搔首弄姿。
还不曾酿成大错,别逼他了。
不知廉耻,本想这么骂,又觉得不合适。
他自己也并非什么好人。
谢安平抿唇,还是扣住了塔娜解开他衣襟的手:“你等等。”
塔娜歪头:“嗯?夫君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真是狡诈啊,连大宁语的“夫君”一词都学了!
太阳一样耀眼的异域女子?,生?疏、青涩地学着祖国的词汇,离经叛道地讨好他……
要命的勾人。
谢安平要输了,他头一次折损于女人的膝下。
他颤着嗓音,说:“你不会后悔吗?”
塔娜微笑:“你们大宁国的男子?不能和胡族通婚吗?”
“并无律令明文规定?。”
“嘿嘿,那就是可以暗通款曲?”又夹了一个带生?的大宁词语。
谢安平头疼地按了下额头:“禁止你同阿贺学大宁语!”
“啊?那我想学你国的话怎么办?”
“唉……我来教。”
他输了,这一次输得很彻底。
塔娜手脚不干净,痒痒的,开始解他的衣。
谢安平快要被?她“色令智昏”的模样气晕了,他切齿:“你等等!我还有话说。”
塔娜噘嘴:“大宁男人果?然婆婆妈妈的……”
“最要紧的一桩,我要同你事先?道明。我父亲战陨于同胡族交战的战事中,母亲她不喜胡族人,即便你的部落同当年的战役并无关?联。”
这话是说,谢安平乃守礼的君子?,他若真从了塔娜,便会担负起?责任。
塔娜是一时畅快了,不过和他成了家?,日常起?居定?会受气,母亲那一关?便很难过。
塔娜了然:“我知道了。”
“你不怕?”
“你们大宁国还是看重子?嗣的吧?”
塔娜忽然问出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谢安平又要被?她搞晕了。
“所以?”他不明白。
“我早日给你母亲生?个孙子?孙女,哪里还有那么多工夫来烦我。夫君,你努努力哦。”大宁语说的是真顺口啊。
“……”谢安平缄默了,他真的低估了这个女人的面皮。
厚如?城墙,不知羞耻!
心里这样骂,某个谢姓郎君身子?倒是很老实。
只不过今夜风好月好,其?间有细微的淋漓骚动与喘息,隐约还夹杂着几句小娘子?怪里怪气的惊呼——
“谢安平!你技法这样生?疏,不会是第一次吧?!”
“你闭嘴!”
……
嗯,除此之外?,其?他都还蛮和谐、蛮融洽的,可喜可贺。
虽中了刘云的计,谢安平却也成功抱得美人归。他稀得同老阉人计较,横竖回了京中,两人暂时也无交际了。
眼下两人最要担心的,还是同谢老夫人开口说明塔娜身份一事——任谁知道自家?孩子?娶了个门不当户不对?的胡族女子?,都得气昏过去吧!
第43章
原以为谢老夫人那?关最难过; 怎料母亲比谢安平想的开明得多?。
带着?塔娜归京的谢安平不解,且再次强调了一句:“塔娜是乌兰部落的公主?; 是胡族人。”
谢老夫人慈眉善目的脸一变; 重重皱起眉头来。
谢安平松了一口气,嗯,这才对劲。
哪知; 谢老夫人问了句:“蕃国?的公主?都吃什么啊?为娘听说胡族人茹毛饮血; 那?咱家也不好总拉着?人吃米、面,要寻头羔子宰带血的活肉给你媳妇吃吗?哎哟,生肉吃起来血气重,还得好生养着?的,为娘瞅瞅哪家的牛羊养得肥美些,你待我打听打听。”
“娘; 儿和塔娜还未成亲。”
喊‘媳妇’不合适。
“没?成亲你就敢和姑娘家住一个屋啊?”谢老夫人痛心疾首,捶了谢安平胸口一拳; “你该不会?是强了人; 逼她成的事吧?”
“……”谢安平缄默了; 他倒是想为自己洗涮冤屈,说是塔娜霸王硬上弓,可这样?太跌小娘子的颜面了,他还是什么都不说吧。
谢安平不放心; 仍说了句:“您记得父亲战殒的事……”
谢老夫人此刻才明白过来; 儿子这般谨慎问话?; 是为何意。
她释然一笑?:“你爹为国?捐躯,于大义而言; 是死得其所。为娘的确恨那?些发动战乱的胡族,可调遣你爹; 让咱们谢家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还是顶上那?位,要真都怪起来,为娘管得了那?么多?吗?该怪那?些需要谢家将庇护的百姓?还是手握生杀大权的天家?又或者是怨恨起挑起战事的胡族人,把大宁国?化外之?地的蛮夷统统杀光?这笔账不能这样?算的。要都怪起来,为娘后半辈子也不必过了,成日里待佛堂记仇家名?讳录目得了。”
谢老夫人把旧事看得这样?开,谢安平也欣慰许多?。
他不能侍奉母亲膝下?,这么多?年教她受了不少苦。他最怕她自苦,好在谢老夫人也知如何自我排遣,那?他便放心了。
谢安平颔首:“母亲,您放心吧。当年父亲对敌北狄时,乌兰部落非但没?有加入战局,还为了部落发展,暗中支援大宁国?,为那?时的战役添了不少物资。虽说如今乌兰部落的皇权更迭了,但好歹塔娜那?一支皇裔血脉是干净的,手上没?沾父亲的血。”
这也是谢安平年少时同父亲一块儿进入乌兰部落谈事的缘由,他们的军需一时半会?儿到不了藩镇,需要拉拢小部落,打赢一场迫在眉睫的战役。
而乌兰部落想要大宁国?的物产,他们答应私下?里送一批马给大宁将士。
这些胡族小部落,不是依靠大部落庇护,就是依靠大宁国?关照,墙头草似的保持中立,等闲不会?加入战局。除却这一回,塔娜的父亲被害,她的叔叔生了异心,夺走了王位,执意参战,带着?乌兰部落投奔阿格塔部落,自寻灭亡。
“我知道,我儿必不会?做教为娘伤心的事。”谢老夫人笑?着?拍了拍儿子的手,“人家小娘子人生地不熟来咱们大宁国?,她又帮你御敌成功,算是断了归家的路,若你再待她不好,那?她真就无家可归了。多?疼疼她,可别?把媳妇气跑了。”
“儿子知道。”谢安平没?料到谢老夫人这般好讲话?,那?塔娜运气倒好,遇上了她这样?温厚的母亲,往后的日子应当也不会?不好过了。
谢安平夜里回入宫面圣,正好把塔娜的事过一过明路,请官家赐婚。
皇帝知晓谢安平定下?的妻子塔娜是这一回与阿格塔之?战的功臣,倒也没?说什么,好脾气地赐了婚,还笑?着?夸赞了一句“虎父无犬子”,谢安平如今已经?成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大宁悍将了。
谢安平望着?这个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天子,心里蓦地一沉——没?见过战场血气的儿郎,却操持老气横秋的语气,在帷幄之?中运筹,出些纸上谈兵的谋略。
他一想到这一回若非塔娜叛变,还不知京中军需几时能送往地方?藩镇。毕竟饿肚子还要提刀应敌的军将们,唯有死路一条。
好在他早想好了法子,安排地方?百姓开始种植与畜牧,同草原上的胡族一样?,囤积吃食。
这般,朝廷中再起恶毒心计,他的兵也不会?深受其害。
既要他保家卫国?,又提刀背刺他。
怎会?有这样?的天子……说句难听的,这般折腾下?去,不出百年,大宁国?定又有一场风雨了。
是皇帝自个儿折腾自家的寿数!
只是谢安平前脚刚走,皇帝严盛就砸碎了一只兰草绘纹白瓷茶碗。一时没?留神,他的掌心被碎片划开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珠子淅淅沥沥往下?落。太监们瑟瑟发抖,跪了一地。
严盛嗤笑?一声,终是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将怒火宣之?于口。
不能轻易疑心旧臣啊,说出去的话?都是刀子。
这里没?他信得过的人。
“传刘云见朕。”
“是。”
内侍们急急忙忙奔波,一面传太医,一面寻刘云。
严盛的伤口不深,上了药,包了白巾就好了。倒是刘云见状,装模作?样?跪倒在地:“陛下?何苦为那?起子小人动怒?”
“小人?”严盛笑?了,“堂堂安国?将军,在尔等口里,竟成了为非作?歹的小人?刘云,你大胆!”
“奴该死!”
刘云抬手便扇了自己两个耳刮子,要打得响亮、漂亮,喝堂会?彩那?般,还不能沾了血,污贵人的眼。这宫里,一记眼神、一个话?音儿都有门道,掌控不好度,便是死路一条。
皇帝的话?是说给外人听的,随侍的奴仆鱼贯滚出了殿门后,刘云才敢斟茶,给严盛消消气儿:“安国?将军,老奴是不敢讪谤,老奴骂的是那?起子忘国?的佞臣!嘴上说为国?捐躯,结果自家后宅就起火,同胡族皇亲勾结上了!谁知胡族公主?献计一事是真,还是小人故意这般说起,为自家联姻添彩呢?倒是厉害,后路都给自家想好了,国?要是出了事儿,转头便成他族驸马投敌呗。”
刘云给严盛上眼药,蓄意搬弄是非。
这样?小伎俩的怪话?,傻子才听不出来他说的是谢安平。
殿内无外臣奴仆,皇帝也不必虚张声势做给旁人看。
他盯着?碧绿的茶汤面,若有所思地道:“你的意思是……谢将军起了反心?”
“这话?奴不敢说。”刘云讪讪一笑?,“谢将军保家卫国?,战功赫赫,是藩镇百姓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奴只怕啊,谢将军家中的这位亲眷没?点爱国?骨性,乱了谢家往后骨鲠之?臣的血脉,怕是谢老将军泉下?有知,也会?痛心呐。唉,谢将军真是糊涂!”
“呵。”严盛冷笑?一声,不语。
良久,皇帝问了句:“看你和谢安平不对付,是在藩镇喝饱了气儿回来的?”
刘云和君王相处,这一点是真的聪明。他不搬弄是非,在主?子面前就演出个全无心计的样?子,让主?子帮他摆平恩怨。
说到这里,刘云抹起了眼泪花子:“奴也不瞒陛下?,他一回回同奴讨军需,奴怕陛下?怪罪,不敢立马应了。您猜怎么着??他提溜奴的衣颈子,喊奴上阵杀敌去!奴要是有那?能耐,扛着?一把大刀也就上了,奴这样?的人上战场,可不是添乱么?!况且,奴是陛下?任命的监军使,即便他瞧不上宦臣,也该给陛下?留点颜面……”
自古以来,君王都不傻。他未必信全了刘云,不过是老阉奴的话?正合他心意。
严盛杀心渐起,眼下?却不动声色,只无所谓地笑?了笑?:“谢将军不过同你开个玩笑?,也值当你特地来朕面前搬弄是非。退下?吧,朕有些乏了。”
“是。”刘云摸不清皇帝的心思,但他知道,先前那?番话?,该是皇帝想听到的。否则,执掌予夺生杀的君王又岂会?这样?轻易饶过他呢?
今日这步棋,还是走得冒险了……要不是谢安平实在难缠,刘云也不会?冒进行事!真是该死的,上次的局竟被他破了!
……
谢府,入夜时分。
塔娜今日在谢安平的指点下?,蒸了桂花崖蜜米糕。
她端着?一碟子糕点,独自去了谢老夫人所在的院子,嘴里还在默念那?几句新学的大宁话?——“娘亲,糕点,您吃。”
虽说腔调有点怪,但好歹有模有样?。
怎知,她才到厅堂,谢老夫人也鬼鬼祟祟地转过身。
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