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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我与夫君隐婚之后-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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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咯,你还记得啊。”谢老夫人笑容更和蔼可亲,她捻了一块,喂给沈香吃,“小时候,你很爱吃桂花糕,沈家老奴又担心你长龋齿,总拦着。你鬼点子多,偷摸跑到谢家后宅来同祖母我讨糕吃。那时我日日盼你来,一径儿要灶房多蒸些甜糕。”
  她眉眼带笑,接着道:“我怕人瞧出端倪,还拿油布包着,藏在菩萨像后头。如今想起来,都摆上神前的供品又偷回来喂你吃,也不知菩萨会不会怪罪我不诚心。”
  说到这里,沈香的眼眶已经发烫了。
  这是她和谢家祖母的小秘密,她竟记了这样久吗?
  原来,谢老夫人一直知道她是小香啊,谢老夫人不问她缘由,这么多年也替她瞒着……
  “小香太苦了,往后有什么事儿,就和祖母说。便是没有怀青,你也是祖母的娃娃呀。”谢老夫人眼底蓄满了泪光,她倒是想忍着不惊扰沈香,可是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儿,又是在她膝前长大的孩子,她怎忍心看着她自苦,看着小娘子顶风冒雪,踽踽独行于人间呢?
  谢老夫人,舍不得自家孩子吃苦头。
  “谢祖母……对不起。”沈香低下头,鼻尖子酸疼,她忍住要落下的眼泪,却被老人家纳入了温暖的怀抱。
  “乖孩子,乖孩子,祖母在。”谢老夫人轻轻拍着沈香的脊背,好似儿时那样,哄她午睡。
  沈香满身都是熟稔的檀香,以往不敢同谢老夫人亲近,今日胆子大了,她也小心环住谢家祖母,乖巧地靠在她长辈怀中。
  所有颠沛流离的日子都不复存在了,她也成了有长辈庇护的孩子,一时之间有了主心骨。
  “我,骗了您。”沈香泪珠子掉得凶,眼前糊了一层水雾,她愧怍,却又安心。
  原本以为要瞒很久,可是说出秘密的感觉并没有那样可怕。
  或许是沈香知道,谢家祖母是她的亲人。
  家人总会保护她的,总会帮她保守秘密的,所以她可以尽情依赖谢家人,无需畏惧人间风雨。


第14章 
  沈香许久没有这样安神了,她恋恋地伏于谢老夫人膝上,任老人家为她顺发。
  捱到快要困倦时,她蓦然想起谢青,面上讪讪。她都把上峰给抛诸脑后了,多没礼数呢!
  思及至此,沈香又想起一桩更为可怖的事,腰脊一颤,悸栗栗的,心里发着慌。她汗湿了掌心,迫切地问:“谢祖母,谢尚书知晓我的事吗?”
  这些年她喊上司官衔儿惯了口,一时改不过来。
  要是谢青一直知晓她乃女儿身,这些年,她姑娘家的颜面不是丢尽了吗?!
  呜——她在他面前演戏这般久吗?多丢人呢!
  谢老夫人人精似的长辈,握住了沈香纤细的五指,安抚道:“放心吧,我是照看你和衔香长大的大人,自然知晓你们的脾性。怀青旁事鲜少上心,大抵是不知情的。便是知情……你想想他近年可有待你不妥之处?”
  沈香咬了一下唇:“倒是没有,上峰待我很体贴。”
  “那不就行了?”谢老夫人调侃,“怀青可不是那起子有闲心的郎君,若他厌烦你,决计不会理你了,遑论公差上还对你多有担待。”
  沈香想了想,也是。她办公还算尽职尽责,应当是没有讨上峰的嫌。倘若遭他厌弃,又怎会事事悉心照看。
  不过,她既已抖露真身,总要和谢青说清楚的。
  她负荆请罪,总比谢青从谢老夫人口中得知真相要好,那也太伤人心了。
  她没想瞒着他。
  沈香懊丧地叹了一口气,还没过多久,屋外便传来谢青的声响:“祖母,孙儿可否入内探问?”
  清冷的嗓音听得沈香又是一阵惶惶,她一面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谢青,一面又知他忧心她的处境,说是探望祖母,实则来瞧她安危了。
  心里翻江倒海地纠结,人已被谢老夫人放进来了。
  谢青仍是八风不动的姿容,缓步行至祖母面前。他同长辈请安,眼风却不动声色瞟向沈香——姑娘家眼尾一豆潮红,似桃花瓣儿烙在颊上,我见犹怜。
  哭过吗?
  为何?
  受欺负了?祖母应当不会欺。辱她……
  谢青难得心思千回百转,为旁人考虑得如此周密。
  还没等他开口,沈香已然鼓起勇气,提胸抬头上前,对他道:“谢尚书……我对不住您,我有事瞒着您!”
  与其教谢青往后受伤,还不如她早早说了。
  谢家人待她很好,定会帮她保守秘密的,她不该待他们如此生分,太伤人了。
  谢青心底一沉,一双凤眸还是那样深不可测。他迎上小娘子的目光,温文扬唇,柔声安慰:“不必道歉,无论你做了何事,我都不会怪你的。”
  她要是会闯祸就好了。
  谢青还想看看,畏首畏尾的小姑娘,能闯出何等大的篓子来。
  为她收拾残局,也是一桩有趣的事,只可惜沈香的胆量太小了。
  听得这话,沈香又有泪意。她何德何能,被谢家人这样全无保留地庇护于羽翼之下,她太坏了!
  沈香深吸一口气,终是一股脑儿说出深藏多年的秘密:“我其实、其实是小香。”
  “哦。”谢青还以为她要说什么,结果是这样的私事吗?略有些失望。
  沈香瞠目结舌,怎么觉得谢青一点都不惊讶?
  她又重复了一遍:“我是沈衔香的妹妹,沈香。”
  “嗯,知道了。”
  他仍淡定自若。
  好吧,沈香白紧张了。她还想着姑娘家负荆请罪会不会太难看,还有希望谢青抽荆条打她的时候,下手能轻点。
  “您不生气吗?”沈香怯怯。
  “为何要气?无论你是沈衔香还是沈香,于我而言都没什么妨碍的。”这话是实话,反正都是沈家人,除非她成了他的妻,那是家眷,倒真有些不同。
  谢青看了一眼沈香,忽然觉得今夜时候不错,兴许是要同她掰扯一回旧时两家的婚约了。
  还没等谢青开口,沈香便道:“我、我今日改口,喊谢老夫人为‘谢祖母’……”
  说完,沈香面红耳赤,低下头绞着手指。
  谢青难得耳热一瞬,他眸光幽深,凝望一眼沈香低垂的眉眼。她颈后那颗小痣明显,暖黄烛光下,随着微突的白玉脊骨珠子,上下起伏。
  莫名有些诱人,教人邪念纵生。
  谢青唇角微扬,心道,小娘子挺自觉,也很守诺,这般就喊上夫家亲眷了。
  嗯,不错。
  不愧是他的小香,很可亲可爱。
  他正要夸赞,就听得沈香羞赧地抬眸,紧接着往下说:“既这么……”
  “既这么?”他引。诱她,音色暧昧,低沉的笑,撩动人心。
  姑娘家先开口,也不是不好。往后他替她补偿回颜面便是。
  沈香一鼓作气,道:“您……往后就是我嫡亲哥哥了。”
  她语出惊人。
  “……”谢青微笑,一言不发。
  很好,兄长。
  谁想当她哥哥呢?情哥哥么?
  谢青理着光缎圆领袍的窄袖,不置可否。
  沈香刚压下去的惶恐又弥漫上来:“您是嫌小香吗?确实,沈家如今大不如前,我同您沾亲带故,实在有些占便宜。”
  她又自苦上了,谢青皱眉,头疼欲裂。
  他头一次,在沈香面前支起额:“小香妹妹。”
  “嗳?!”沈香惊喜,“您应下了?”
  “嗯。”
  沈香欢喜地不知该说什么好,又想要哭了。她一日之间,竟有了两位亲人,这是多大的喜讯呢!
  晚间归府,沈香脚下也是轻飘飘的,如踏云端。
  送走了小娘子,谢青收敛了面上温和的笑,回到谢老夫人院内,沉声道:“您帮了倒忙。”
  是责怪,他很不满。
  奈何面前的长者,是养育他的祖母,邪火无处发。
  谢老夫人老神在在整理衣襟,笑道:“谁让怀青这么久都不出手呢?既捞不着孙媳妇儿,还不许祖母捞个义孙女来疼疼?往后我可享福咯,有这么个贴心小袄窝着,这辈子都有指望了。”
  “……”
  谢青终于尝到了被至亲至爱的家人背叛的滋味……祖母不是来帮着他追妻的,而是给他添堵的。
  ……
  夜里,山林某处,电闪雷鸣,雨声淅沥。
  山匪杀完猎户一家三口,正在箱笼里搜罗金贵的兽皮,好拿出去卖钱。
  窗户大开,雨水倒灌进来,把血冲得四散,腥味催人作呕。
  他嘴里骂骂咧咧,刚要阖上木窗,却见不远处横生出一条红绸。
  凭空出现的一条绸,融入水中,好似泼了一盆鲜血。
  啪嗒、啪嗒。
  没多时,一个身着红莲长衫的俊美郎君由远及近。他手执一把竹骨伞,踏着一地湿濡,缓步上前。
  是谢青啊。
  他慵懒地吹了下修长指节上沾的水珠子,抬起凤眸看了屋里的人一眼,微微一笑:“我今日,心情不是很好。”
  神出鬼没的红衣郎君,笑容既妖又艳,吓了山匪一跳。他厉声喝道:“什么人?!”
  谢青没答话,只自言自语说了句:“杀了三个人吗?那便三段吧。”
  言毕,谢青掌心游龙似的一动,直勾勾飞出三枚纤薄的利刃。
  冲势迅猛,避无可避。
  “噌——”一声,山匪的三根指头应声而断,一时血流如注!
  “你!”还没等对方哀嚎出声,又是一记凛冽的银刃,晃花人眼,直刺入咽喉。
  一招致命,喊都不必喊。
  就此,山匪倒在屋里,连同被他无辜害死的人一起,下了黄泉。
  再看窗外,哪里还有谢青的踪迹。
  唯有雷声震耳发聩,潇潇雨声不断。


第15章 
  谢青回府上时,已是夜半。
  他外出素来爱穿黑衣或朱红,唯有这般,溅上血迹才不会轻易让人瞧出端倪。
  雷雨阵阵,他忽然想起那一日幽暗车厢内,和沈香的絮语。
  斟酌片刻,他还是在临近沈家墙檐的花树上,挂了几盏有宝盖蚌壳防风罩子的灯。
  幸而风雨已然消停了不少,不至于吹熄烛火。
  那一豆暖黄色的烛光浇在不甚透明的蚌壳之上,雨水浸透了灯罩,瞧着一团糊涂,实则明光煌煌,很有意趣。
  谢青只是一心守诺,没想刻意讨好沈香。
  他应了她的事便会做到,就如同他答应过沈衔香,会照顾好亲妹一样。
  沈香今夜睡得还算沉酣,只是夜半刮风下雨,窗棂微颤,她还是难逃梦魇,披衣起了身。
  叹一口气,她小心拉开一道窗缝,想看看今晚的风雨究竟多大。
  哪知,一入目,便是火树银花,璀璨风月。
  沈香望着那一树的迷花灯火,一口气儿窒在了喉头,鼻腔漫上酸楚,她忽然好想哭啊。她欲说些什么,又如鲠在喉。甜腻腻的蜜汁子寸许翻涌上来,裹住她一整颗心脏。
  是谢青挂了灯,他如约为她点灯了。
  她漫不经心的一场絮谈,原来也会有人郑重地,铭记于心。
  沈香的眉眼一时软化,她微微笑起。
  她想,这辈子她虽然恢复不了女儿身,但她也能以“义妹”的身份,同谢青余生攀扯纠缠在一块儿。真好呢。
  沈香隐约懂了,她对谢青这样不舍,只是害怕她会和他再无瓜葛。
  她似乎只是想有一个,能堂而皇之受谢青照顾的名分。
  即便仅仅是他的妹妹,也很好。
  这一夜,沈香听着雷雨声入眠了。她没有再被惊醒,仿佛在谢青的庇护下,已经躲过了那一段凄怆的岁月。
  隔天,两人启程出京办差事。
  前朝若是士民出入州府,需验看过所文牒,而大宁朝无需这般繁琐。建国时,先帝恩施于民,改了公验的律令,解除了宵禁与坊市管制,平素出入州府也不查验通关文牒,唯有边境关禁才会探查路证,以防细作谋逆与戍兵叛逃等诸事。
  因此,沈香和谢青此行极为顺利。同行乘坐马车,不过七八个时辰,便到了衢州。
  官道上有驿馆,但住宿待遇都不如城中酒肆客舍,沈香斟酌了一番,还是先和谢青投宿于客店之中。
  沈香舟车劳顿一整日,沐浴更衣以后就在房中睡下了。
  金志山很远,还要一两个时辰奔波,夜深了不好赶路,还是明日再去。
  到了外地州府,她和谢青都没有暴露官人身份,无人知晓他们的来历,沈香放松了不少,至少没有胸口压着沉甸甸的心事,气儿都透不过来。
  要知道,在京城中,人人都盯着官吏,她又是冒着欺君之罪前行,真真举步维艰。如今拆下了束缚人的黄金鸟笼,她欢快地四下翱翔,连足下的镣铐都忘记了。
  一觉睡得暮色昏黑,沈香睁眼,心头涌起一股子落寞感。
  好在三下敲门声将她拉回现世,没让她继续怅惘下去。
  沈香揉揉额头,拉开了门——梨木回廊站着玉树琼枝的郎君,是谢青啊。
  他今日是家常的打扮,夏荷玉簪冠发,着一袭竹月色白浪击崖纹圆领袍,中衣雪白的立领紧贴颈骨,稍一抬头便能见到郎君弧度工细的下颚以及微鼓的喉结,莫名有种节欲克制的美感,不容人唐突。
  沈香想起那夜的灯,心间一派暖融。还未言语,她人先笑了:“您来了,快请进吧。”
  谢青也报以一笑:“明日才去莲花庵,横竖今夜无事,要去坊间小逛吗?我听店客们讲,今夜有灯会。”
  出门玩?沈香许久没这样惬意了。
  “好,全听您安排。”她无异议,总是这样乖巧。
  谢青微乜斜了一下眼,慢条斯理地道:“我既已是你兄长了,往后就是一家人。小香妹妹一口一个‘您’,是否太生分了?”
  闻言,沈香的耳珠子一下子烧红,她结巴:“您、您的意思是?”
  “小香不若喊句‘哥哥’来听?”
  嗯,赤、裸、裸的戏弄,内里心思昭然若揭。
  “……”沈香只觉得置身于火炉中,周身烫得厉害。
  见她不语,谢青侧了一下头,佯装困惑。
  “昨日,小香妹妹说我嫌你家中境况凋敝,如今看来,倒是你不肯接纳我这位兄长么?”
  沈香吓了一跳,她哪里有这个意思!
  一时骑虎难下,她懊恼,只得小小声喊了句:“谢家哥哥。”
  “很乖。”谢青心情颇好,唇角微微上翘,“如今不是京城中,无人管束你我。小香想着一回襦裙吗?”
  沈香错愕,愣在原地。
  她确实有好多年没有穿过女衣了,说不想倒也是假的,哪个小娘子不爱俏丽呢?
  只是,她如今还有这个资格吗?
  “会不会……不大妥当?”
  “明日要入尼寺,若是郎君们入内,反倒起疑,能有小香在旁扮作小娘子哄骗尼师们,定事半功倍。”
  瞧瞧,谢青多贴心呢,连理由都为她想好了。
  既这么,沈香欢喜地应下来:“好是好,不过我没有带衣裳。”
  “哦,为兄出府时,顺道置办了一身,若小香不嫌弃,可暂时换上。”
  “嗳?啊,好。”沈香还没来得及回魂,手上就多了一身深松绿底蜡樱纹样襦裙。
  再看谢青,已然正人君子地走远回避了。
  沈香不免想:谢青怎可能顺手带出这样一身女子衣裳?他一早就买了吗?难不成他蓄谋已久,就想看她着衣裙吗?
  这是第一次,沈香肯定谢青动机不纯,有那么一起子坏心思!
  兄长看着很不老实啊……
  她是不是入狼窝里了?
  沈香还是没违背谢青的意思,她回屋里换了衣裙。层层叠叠的纱绸里,她还发现一匣子精贵的发簪,筹备得多齐全呢!真会哄女孩儿开心。
  沈香嘿嘿笑了下,又挽起发来。许久没忙这些细活,难免有点手生,思来想去也只能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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