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思兮-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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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只是不敢……”贺连璧颇为失望,看向祝秋,“不知他以后会在心里怎么编排我们呢?我还记得,当日我不过是捉了他让他唱个曲儿,他回去以后,江湖上便多了数不尽的流言。哼,我可是个记仇的。”
陈九忙道:“我会看着我哥哥,他以后不会如此了。他从前跟着秦家人走动太近,难免染了那些人的风气。”
“把事情推到一个不混江湖的人家身上,你可真是会为你哥开脱。”贺连璧依旧十分不满,陈九也惭愧地低下了头。
陈八见状,终于鼓足勇气,上前一步,道:“陈八在此许诺,从今后若再搬弄是非、妄议他人,暗影教主随时可以拔了我的舌头。”
贺连璧听了这话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这人转变得也未免太快!可她听了这话,一时也狠不下来了,只好道了一句:“算了,你唱歌好听,拔了你的舌头未免太亏。”
“多谢教主,”陈八尴尬地笑了笑,忽然又想起一事,神秘兮兮地低声问贺连璧,“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你二人是血亲姐妹吗?”
贺连璧不由得白了他一眼,作势要打,嘴里骂着:“死性不改!”
“不敢不敢,”陈八说着,连连后退,“我以后不问了。”
祝秋看了看两人,拉住了贺连璧的手,微微一笑。她又看向陈九,问:“九爷是来给我送行的吗?”
陈九摇了摇头,却是一拱手,低头郑重说道:“陈九愿追随祝姑娘!”
陈八忙站稳,亦是行了一礼:“陈八也愿追随祝姑娘!”
贺连璧有些疑惑:“你们不是跟着木家的吗?”
陈九颔首道:“前因后果陈九如今已然知晓,自然知道谁是可追随的主君。”
祝秋颇为动容,可她还有件必须要关心的事:“那木家怎么办?”
陈八忙道:“这个祝姑娘不用担心。如今木府是木公子主事,他方才已遣散了所有的门客,宣布退出江湖纷争了。”
这倒是祝秋没有想到的。贺连璧却笑了笑:“木晖也算识时务,知道前尘往事一旦被牵扯出来,木家也无法在江湖上立足了。不如自己主动退出江湖,留些脸面,自此也可安享日后的生活了。”
祝秋听了,感慨万千,叹道:“曾经赫赫威名的三门,如今竟是什么都不剩了。”
陈八忙道:“谁说什么都不剩?这不是还有祝姑娘吗?”
陈九也微笑着,道:“祝姑娘,哦不,现在当称一句主君了,”陈九说着,回身看向苏州的方向,指了指坦荡的大道,对祝秋道,“主君你看,那是什么?”
几人极目远眺,一时竟什么都没看见。半眉却警觉起来,闭眼细听,又惊呼一声:“马!”
说罢,只见远处天边扬尘飞起,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近的马蹄践踏之声。贺连璧沉不住气,翻身一跃站到了马车顶上,远远看去,不由得叫出声来:“看起来全是曾经的三门人!怎么会这么多人?”贺连璧问着,转头看向陈九。
陈九也望向那些人的方向,道:“木公子在宣布退出江湖前还向江湖中人说了一番话。他说,祝姑娘是值得追随的主君。更何况祝姑娘的所作所为,大家都有目共睹。这些日子在木府,我们也知道了不少事情。这个时候,一切都心中有数了。”
群侠旋即到了跟前,皆纷纷下马向祝秋行礼,高呼着:“我愿追随祝姑娘!”一声比一声高,声声震天。
祝秋站在人群中央,听着这震耳的呼声,百感交集。她本以为她失去了这些年经营的一切,却不曾想竟还会失而复得。
贺连璧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却不急着钻进人堆里,而是远远地立在萧家兄妹身侧。绿蕊此刻满眼泪水,险些绷不住哭成泪人。
“看起来,除了吴家的人,剩下的三门人几乎都来了吧?”萧松问着。
贺连璧点了点头,望着祝秋的眼里也闪着光:“她做到了。”
“教主,你怎么不过去和她站在一起?”萧梅问着。用胳膊肘戳了戳贺连璧,又挑了下眉,满眼的笑意。
贺连璧望着祝秋,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道:“不必了,这是属于她的时刻。我就这样远远地看着,也挺好的。”
“教主还真是贤惠懂事,难得,难得!”萧梅嬉笑着,语气里尽是打趣的意味。
贺连璧看了一眼萧梅,笑得十分灿烂,口中说的却是:“你这个月没钱了!”
萧梅听了,忙吐了吐舌头,又闭紧了嘴巴。
萧松望着这一切,却突然皱了皱眉。他挤开了萧梅,到了贺连璧身边,低声问:“可是教主,这些人依旧是从前的三门人,和我们暗影依旧是结了怨的。”
本来微笑着的贺连璧听了这话,突然间面色凝重了起来。她看着祝秋的背影,听着震耳的呼声,回想着萧松的话……她回到了现实,却也不惧现实。
“我会解决的。”贺连璧说着,十分坚定。
祝秋正应付着追随她的群侠,却忽然听见身后一声马嘶。她很熟悉这马的声音,似是贺连璧的马。于是,她忙转过身去看,只见贺连璧和萧家兄妹各骑一马,远远地立在路边,望着这里。
“阿贺!”祝秋忙唤了一句。贺连璧这是要去做什么?要走不成?
“姐姐,”贺连璧骑在马上,甜甜地笑了,“还记得去岁在贺兰山定下的洛阳之约吗?”
“记得。”祝秋说。
贺连璧点了点头,道:“这约定是我暗影先教主和木公定下的,如今时移事变,但此约不废。今年十月,洛阳止戈楼,祝门暗影,不见不散。”又道:“好姐姐,保重!等我!”说着,她微微一笑,一扬鞭子,调转马头,顺着大道北上了。
祝秋愣了愣,但随即便明白了贺连璧的意思。有些问题依然存在,只要这些问题还在,两人便不可能毫无顾忌地在一起。
她目送着贺连璧在青天白云之下渐渐远去,却看见她一路上不停回首相望。“阿贺,你也要保重,”祝秋说着,轻轻上前迈出一步,“真好,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绿蕊来到了祝秋身边,问:“小姐,我们如今怎么办?”
祝秋望着贺连璧的背影呆了半晌,闻言又看向绿蕊,轻轻一笑,道:“回汉阳。”
没人知道后来她二人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江湖上发生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比如暗影派做过孽的堂主竟会带着手下主动去赔不是,哪怕被人重刑加身也未曾震怒发狠;而从前归属于三门的侠客如今也安分了许多,不再对暗影喊打喊杀,而三门如果有得罪暗影的地方,也自去请罪了。
不,更准确地来说,是祝门。
十月,洛阳城里,许多江湖人都在等着看祝门暗影的这一场好戏。那一日的止戈楼挤满了人,热热闹闹的,倒是从前从未有过的。可终究,什么也没发生。
直到那时,一些局外人方才恍然大悟:暗影三门的纷争已成过去。
祝秋很乐意看到如今的江湖局面,也算她这几个月没有白费。可夜深人静之时,望着那一轮圆月,她总是想起远在天边的那个小姑娘。
她倚在窗边,望月长吁,又将目光移向了那从未关上的面孔。那来去自如的金丝雀也是活得越发滋润了。这鸟在笼子里外扇着翅膀转了转,又一跃而起,出去飞了一圈,又稳稳地落在了笼子上。
祝秋眼尖,一眼便看到了鸟身上多了个东西。她伸出手去,那金丝雀便乖巧地跳到了她手上,她轻而易举地便解下了鸟腿上绑着的字条。
“我所思兮在汉阳。”祝秋展开字条,轻声念着,听着耳畔金丝雀发出的悦耳声音,不由得会心一笑。
她放下字条,转过身去,果然,那个明媚的小姑娘就立在她身后,盈盈浅笑。
“姐姐,”贺连璧轻笑着,扑进祝秋怀里,“张衡的四愁诗我会背啦!我想把里面提到的地方都去一遍,你会陪我吗?”
祝秋感受着这熟悉的体温,伸手回抱住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在她耳畔柔声细语:“天涯海角,我都陪你。”
第二年夏天,祝府门前停了十辆马车,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祝府门前。马车上红绸飘扬,引得过路人议论纷纷。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气,见过世面的人知道,这是荔枝的果香。
贺连璧亲手剥开了一颗荔枝,拿小刀去了核,又拿牙签插上喂进了祝秋的口中。在祝秋刚刚咽下果肉的时候,她却又蜻蜓点水般在她唇上飞快一吻。
“嗯?”
“我喜欢吃甜的。”
“哦……”
“唔!”
第76章 番外
绿蕊如今根本不敢进祝秋的房。
江湖上人人皆知,暗影教主和祝门主君的关系很不一般,却不知道这背后蕴藏着的辛酸苦辣。不是那二位的辛酸苦辣,而是绿蕊的辛酸苦辣。
如今,暗影教主与祝门主君动不动便去云游天下,一出门便是三五个月,祝府日常事务的打理便都落在了绿蕊和半眉的身上。说是落在了这两人身上,其实主要是绿蕊的身上,因为半眉对打理这些事务根本一窍不通。祝门不比暗影,只需要那么多分堂主管好自己的地盘一切就万事大吉,更何况暗影还有灰鸠那样的老前辈帮着打理。
而主君回到祝府休息的时候,绿蕊也没有轻松到哪里去。她虽不用打理那些琐碎事务,却也免不得常常出入主君的房间……而她现在根本不敢进祝秋的房。
原因很简单,谁知道进去时会撞见什么?她仅仅是在门外等候时听了只言片语,便禁不住脸红心跳了。
比如,有一次,她只是想进门去汇报一下这些日子江湖动向,却不想便在门外听见了两人的说话声。听起来,似乎是在上药。
绿蕊很理解这一举动,毕竟从前两人身上都受了不轻的伤。伤虽好了,痕迹仍在,时不时地仍需上药。而且,虽然自家小姐已经可以控制内力不再随意吸取,但还是没人敢给她上药,除了那暗影教主。
她先是听见贺连璧问:“姐姐,这个轻重可以吗?”声音远远的,只能听见个大概。
她又听见了自家小姐的声音,只是不知为什么听起来有些暗哑低沉,和小姐平日里的声音听起来着实不太一样:“你学得很好……嗯……”
想来是自家小姐在教暗影教主医术吧。
她又听见了贺连璧的声音,她似乎在轻笑:“你喜欢这样吗?”
“别问了。”
“姐姐你怎么啦?我记得当初你第一次给我把脉诊断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过了很久都没有明显的说话声,只有一些悉悉索索的动静。绿蕊听了半晌,以为自己可以敲门进去了,刚要敲门,却又听见了床嘎吱一响,接着便是贺连璧讨饶的声音:“姐姐我错了!”
“你倒是说说,我当初怎样了?”祝秋问。
“你让我脱衣服,还乱摸!”贺连璧控诉着。
“我那是在点穴试探你的内力。”
“那你让我脱衣服干嘛?”
“脱了衣服,你跑起来就不方便了,”祝秋耐心地解答着,“并非想要轻薄你。”
“那你现在呢?”
“现在是真的想轻薄你。”虽然祝秋压低了声音,可还是被屋外之人听到了。
绿蕊听到这里,才猛然意识到似乎有哪里不对。她登时红了脸,悄悄地走了。她也只能感叹自己来得不巧了,小姐不是从前的小姐,小姐如今是有相好的人了,而且这相好的还可以常伴她身边,实在是不方便去打扰。
绿蕊从此长了记性,不再随便靠近两人的房间,同时也在府中下了令,不许人去打扰她们。两人走到这一步着实不易,总是聚少离多。绿蕊算是一路看着她们走到今天的,自然也理解二人,能多给二人一点相处时间,便多给一点。虽然她自己心里也明白,一切的阻碍已成过去,两人如今是想在一起黏多久,便可在一起黏多久了。
贺连璧和祝秋成日里如胶似漆、亲密无间,也不需要操心许多事务,日子也算和美。只是,祝秋还有一事一直记挂着。
“阿贺。”
“姐姐,怎么啦?”贺连璧一边问着,一边剥着荔枝。
“我想把我母亲的坟迁去贺兰山……我想,她应当是不愿意和我父亲合葬的。”祝秋说。
贺连璧愣了一下,她自然知道祝秋说的是哪个母亲。她想也不想便答应了:“好。不论是公孙婉还是贺无名,应当都是愿意的吧?”
那一日,风朗气清,木云的棺木被送进了贺无名的墓穴中。看着墓穴被重新封上,祝秋轻轻叹了一口气,理了理衣襟,在墓碑前跪了下来,深深一拜。
“死后同穴,也可聊慰她二人在天之灵了。”贺连璧说着,也跟着祝秋跪了下来,随着祝秋叩首下去。
“只可惜她们生前有太多遗憾,死后也无法弥补。”祝秋说。
贺连璧望着祝秋的侧脸,看着风吹拂起她的发丝……不论过了多久,祝秋的容颜依旧会让她心中一动,就如同她初次见到她摘下面纱时的惊艳。她伸出手去,握住了祝秋的手:“我们不要再有遗憾了。”
祝秋听见,转头望向贺连璧,反握住她的手,温婉一笑:“我们不会有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