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夫君瞎了眼-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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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是江颂月让人?教她?琴棋书画的事。
这事着实让江老夫人?苦恼了许久。
闻人?惊阙记起那事,笑了出来。
江老夫人?不?是学那些?东西的料,至今也没能背出一篇诗文,未能奏出一首乐曲,而那些?东西正巧填补了孙女不?在身边的日子,是供她?打发时间的。
若是江颂月能用让闻人?惊阙当牛做马的法子来惩罚他,对?闻人?惊阙来说,那真是天降喜讯,他求之不?得。
“真这样倒是好了。”
“哪里好了?都有胆子管着我了……老头子若是还在,得说她?没大没小,没有半点姑娘家的样子……”
正说着,小榻上的江颂月忽然含糊梦呓了一声。
江老夫人?立刻收声,等了会儿,确认江颂月未苏醒,松了口气,朝她?啐道?:“臭脾气!”
闻人?惊阙失笑,转目看了眼海棠春睡的江颂月,觉得可以择机与她?坦白?了。
。
瑞雪新春,年后的街道?更热闹了,孩童嬉闹,行人?接踵,车马如流水,全是走亲访友的百姓。
江家除了刚被?警告过的周家父子,唯一能说得上是亲戚的,只剩下国公府了。
这姻亲关系在最近变得尴尬。
闻人?惊阙道?:“给三?嫂和孩子的精细些?,其余的,面子上过得去就够了。”
江老夫人?觉得不?好,私下里问了江颂月几句,江颂月道?:“他府上有点乱,一时说不?清楚……哎呀,按他说的做就是了。”
两?人?回江府三?日,国公府未来人?赔礼请归,就连闻人?惊阙的生父也未表态,足以见得,辅国公并未把江家放在心上。
江颂月不?可能对?那个老头子忍气低头,让人?按闻人?惊阙所言照办,并嘱咐管家,倘若那边不?收,不?必为难,直接带回来就是。
管家喏喏去了。
走亲到此为止,说到访友,江家相对?亲密些?的友人?,一个是宋寡妇,远在云州,另一个是钱家。
钱家人?口多,府中年前刚添了孩子,烦琐事多着呢,这一日到不?了江府来。
这日雪大,但不?冷,江颂月听侍婢说着外面如何热闹,琢磨了下,决心带祖母出去走走。
江老夫人?嫌自己腿脚不?便妨碍年轻人?的兴致,一看侍婢们已经?麻利地?备上暖手炉、斗篷等等,便不?再出声,乐呵呵地?被?扶上马车。
长街处处飘着鲜艳的祈福幡子,人?潮拥挤。
江老夫人?年迈,闻人?惊阙目不?能视,两?人?都不?便行走,未免被?人?冲撞,只能坐在车厢中。
为此,江颂月特?意提早给侍婢们发够了银钱,让人?散开玩耍,瞧见什么稀罕的玩意和吃食,尽管都买回来。
她?自己则是留在车厢中,指着街边杂耍、驯兽与二?者?讲解。
行至长街一半,听闻将有驱傩驱邪的队伍提早出来游街,江老夫人?起了兴趣。
江颂月让人?将马车停在一处茶楼,领着祖母与闻人?惊阙去了高处雅间。
“我们丫头小时候特?别爱看这个,还买了好几个面具回去。有一回夜里睡不?着,戴上了鬼面具跑来找我与她?祖父,差点把老头子吓晕过去……”
瞧见戴鬼面具的艺人?坐着花车张牙舞爪地?驶来,江老夫人?眼睛一亮,喋喋不?休说起了往事。
“哎呦,喷火了,这东西天黑了看更有趣,我们丫头小时候最爱看了,瞧见了就走不?动路。”
“……小时候不?听话,非要跑到近处看,被?火焰燎了额发,那模样丑的,半个月没出门……”
江老夫人?絮絮叨叨,闻人?惊阙笑得身子直颤,就一个江颂月脸沉了下来。
糗事说了七八件,老夫人?才瞧见孙女儿的神情,嫌道?:“瞧那脸拉的,与下面的红脸小鬼一样。得得得,不?说你?了……玉镜呢?你?小时候在槐江是吧?那边可有什么有趣的?”
闻人?惊阙脑中空白?了一瞬,嘴角微收,简单道?:“与京城相似,要说独特?,就是有一种小孩吃的酥糖,很?甜,有些?黏牙……”
事实上,闻人?惊阙在槐江待了十五年,对?槐江没有任何清晰的印象。
那里的岁暮如何度过,他并不?知晓,他口中说的是几年前在云州所见。
“听着和云州的牛酥糖饼有些?像,丫头你?说呢?”江老夫人?未多想,附和一声,笑着询问江颂月。
江颂月鼓着脸瞪她?。
“还气呢?小气的呦,我才不?哄你?!”
江老夫人?爱逗孙女,逗气了不?哄,听着街面上的惊叹与欢乐的尖叫声,忙让侍婢扶她?去栏杆处细看。
雅间里,闻人?惊阙看着气呼呼剥榛果?的江颂月,笑道?:“咱们也过去,你?给我讲讲是什么精彩表演。放心,这回咱们站在高处,火苗燎不?着你?头发……”
没说完,江颂月搁了榛果?过来扑他,被?他拦腰接住。
外面围栏处还有祖母与侍婢,江颂月不?好太过分,在闻人?惊阙耳边凶巴巴警告了两?句,扶他去了栏杆处。
此刻时近傍晚,大雪继续,街面上只有零星几个姑娘家撑了伞,绝大多数人?都是冒着雪花追逐嬉闹的。
江颂月戴上斗篷的兜帽,扶着栏杆讲了几句,忽听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循声一看,见陶宿锦立在不?远处,“江颂月!我正要找你?算账呢!”
谁家新年见面第一句都是吉祥话,只有小侯爷不?在乎这个,怒气冲冲就朝雅间过来了。
楼上众人?全都莫名其妙。
江颂月道?:“谁知道?他又发什么疯,我去与他说几句把他打发了。”
让人?守着祖母与闻人?惊阙,她?折返回雅间。
没多久,陶宿锦推门进来,头上、肩上顶着一层碎雪,怒道?:“是不?是你?给闻人?六出的主意,让她?黏上我的?”
天降赐婚圣旨,没法摆脱,陶宿锦气了好几日,原想昨晚宫宴上找江颂月算账的,没成想她?没去。
今日既然碰见了,正好算算这笔账。
“与我有什么关系?”
“你?不?带她?去菩提庙,她?能撞上余望山、能帮着擒获他吗?”陶宿锦气急败坏,“我爹娘养我一个废物就够了,你?又给我塞进来一个,你?想我府上鸡犬不?宁啊?你?可真是好样的,江颂月……”
江颂月好想让人?把他轰出去!
另一边,江老夫人?怕陶宿锦动手,把云翘等侍婢赶过去守着江颂月。
偏头瞧了会儿,确定陶宿锦只吵架不?动手,摇摇头,代替江颂月与闻人?惊阙讲解起街面上的热闹。
老妇人?家说得绘声绘色,闻人?惊阙却并未听进去几句。
他脸上带笑,目光冷冷地?扫视着熙攘街道?,在人?群又一次为杂耍艺人?欢呼时,袖中鹰骨笛倾斜一挡,“笃”的一声,袭来的暗箭被?打到偏角里。
江老夫人?耳尖一动,转头看来。
闻人?惊阙冰冷的眼眸中重新覆上温和之色,目光虚浮着,道?:“是不?是冷了些??祖母进去吧,若是冻着了,月萝该自责了。”
江老夫人?不?冷,但是看闻人?惊阙身上飘了雪花,以为他冷,就答应了。
就要转身,街面上踩着花车的艺人?突然踏上车顶,纵身跃起,手中长枪一转,尖锐的枪头刺破纷纷雪花,向着高处的闻人?惊阙袭来。
闻人?惊阙能躲,但江老夫人?不?知道?他能躲。
这是她?孙女婿,小两?口感情很?好。
老夫人?惊叫一声,下意识地?去护着闻人?惊阙。
闻人?惊阙必不?能让老夫人?受伤,接住老夫人?时,长枪已劈断栏杆朝刺到近处。
突来的异变让街道?上的百姓尖叫出声,这在今日的街道?上并不?算突兀,可接下来的栏杆劈碎声,引得应付陶宿锦的江颂月转头。
她?只是那么随意的一转眼,看见祖母护在闻人?惊阙身前,而她?身后,纷扬的大雪中混杂了碎裂的木屑,戴着面具的驱傩艺人?持着长□□来。
挟裹着寒意的枪尖带着凛然杀意,直刺祖母后心。
江颂月的心跳刹那间停住。
雪花飘落的速度好似变慢,她?看着寒锋逼近,看着闻人?惊阙抬起手臂,他总带着的那只鹰骨笛从袖中甩出,随手一横,精准地?抵住了刺破寒气的长枪。
下一刻,又有数支长枪从脚下地?板刺入,枪尖一旋,地?板塌陷,江老夫人?身形倏一矮,往下面坠去。
闻人?惊阙紧随着跟上,眨眼间,二?人?一同消失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
这事就发生的一瞬间,街面上惊恐的尖叫声震如雷霆,而雅间中寂静无声。
“怎么了?”陶宿锦没能看见那画面,听着声音转头,看见破碎的栏杆与地?板,惊诧万分,“栏杆怎么塌了?闻人?五呢?掉下去了啊?”
掉下去了啊?
江颂月倏地?一颤,猛然往前扑去,到了塌陷的栏杆处,有侍婢回过神来,急忙去拦她?。
“县主当心!”
侍婢的呼喊传入闻人?惊阙耳中,他护着晕厥的江老夫人?半坐在雪地?中,迟疑着抬头,迎上了江颂月惊惧无措的双眸。
两?人?遥遥相望,周围是行人?的喧哗,中间是不?为任何事物所扰,自顾自盘旋落下的雪花。
第五片雪花落在闻人?惊阙脸上,江颂月从阁楼上消失。
很?快,她?跌跌撞撞地?扑过来,一把从闻人?惊阙怀中夺过江老夫人?。
“……是那个青脸鬼面刺的,我瞧得清清楚楚,是那个鬼脸人?意图行凶……”
“姑娘别担心,老人?家应该只是吓晕了,这位公子身手好,没让老人?家受伤……”
“闻人?五,你?眼睛好了啊?什么时候好的?”
四周围了许多人?,好心路人?的安慰,陶宿锦大咧咧的疑问,一声又一声冲击着江颂月的耳膜。
闻人?惊阙看着她?环着江老夫人?的颤抖指尖,心绪转过万里路程,低声道?:“没受伤,是晕过去了。”
没听见江颂月的回答。
他看见江颂月垂着的眼睫不?断颤动,她?飞快地?眨着眼,向左看,再向右边围来的侍婢看,每一次都在与人?对?视前转开。
她?更是不?去看面前的闻人?惊阙。
嫣红的唇瓣被?她?咬着,香甜的口脂掉了一半,透出几分苍白?颜色。
直到云翘的手从江老夫人?腕上收回,“县主,是晕了,回去喝点安神汤应该就没事了。”
半晌,江颂月松口,嘴唇颤抖着张开,又合上,像是不?愿被?人?看见狼狈模样,嘴角拼命向上牵扯。
她?嘴唇动了又动,像是在艰难出声。
而这时,一片雪花落在她?眼睫上,她?眼睫一扇,有湿润的液体滑落。
是泪水?或是落到她?眼睫上融化成水的雪花。
她?也终于?出声,嗓音干涩,“……回府。”
闻人?惊阙伸手帮她?搀扶江老夫人?,手未触及,就被?江颂月一巴掌拍开。
周围吵闹声依旧,关心的、询问的,什么都有,并无人?注意这个巴掌。
唯有江府众多侍婢看出其中端倪,一言不?发地?围过来,护着江颂月扶起江老夫人?。
一行人?上了马车,离开。
人?群与赶来的差役七嘴八舌说了事情经?过,唏嘘几声,也渐渐散了,街面上清冷不?久,快速恢复欢声笑语,仿佛方才的动乱不?曾发生过。
只剩下闻人?惊阙静静立在茫茫大雪中。
等了约有一刻钟,有人?来到他面前,恭敬道?:“公子,国公爷让属下来请您回府。”
闻人?惊阙嗤笑了下。
人?是他祖父派来的。
江老夫人?是为了护他才发生意外的。
而他是装瞎的。
因他装瞎,险些?害了江颂月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闻人?惊阙抬眸,目光散漫,淡淡问:“回去做什么?”
来人?答不?上来,只会重复:“国公爷让属下请公子回府。”
闻人?惊阙没有动。
来人?看看他,重复第三?遍:“国公爷让属下请公子……”
“姑爷——”不?远处的人?群中有人?高声呼喊。
闻人?惊阙转目,看见江府的小厮气喘吁吁地?绕着行人?向这边奔跑,边跑边喊:“姑爷!县主让小的来带你?回去!”
第66章 休书
闻人惊阙跟着小厮回到江府; 府中下人见了他,习惯使然地想上前引路,又纷纷因他明亮的双眸而却步。
与他一起回来的小厮更是尴尬; 怕他磕着碰着,总想回头看,每次回头对上闻人惊阙的视线,又惊慌地转回去。
将人送回院中,小厮道:“县主在照看老夫人,姑爷您先歇着; 有事就传唤小的。”
得?到闻人惊阙的颔首,小厮退出房间; 到了外面,如蒙大赦地吐出一口气。
熟络的侍婢过来?; 悄声问:“姑爷的眼睛真?的好了?”
“好了; 上台阶不用提醒; 过门槛不用搀扶,我偷瞧一眼,他立刻看过来?; 问我怎么了……真?吓人,我这一路都没敢喘气; 快憋死了!”
“我也觉得?怪,刚才瞧见他; 特意绕路避开……你说?姑爷这眼睛是什么时候恢复的?”
“说?不上来?,不是今日出了意外,谁能知道?姑爷的眼睛已经好了?不是我说?; 我觉得?咱们县主也是今日才知晓的。”
“你是说?姑爷的眼睛早就好了,骗县主说?没好?他不知道?咱们县主最恨别人欺瞒她吗?”
“谁知道?……”
两人的交谈声一字不差地落到闻人惊阙耳中。
闻人惊阙轻叩了叩桌面; 外面的对话声戛然而止。
下人都很?怕他。
从?他第一次以新姑爷的身份入府起,府中上下,所有人对他都是关怀备至的,唯恐他出了闪失。在他眼睛恢复之后?,短短半个时辰,所有人都变得?疏远防备。
仿佛他是个陌生人,与这个府邸格格不入。
可见说?谎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闻人惊阙无声叹息,又想着,若是意外发?生时,江老夫人没有护着他就好了。
那?样的话,他心里能好受些?,江颂月也不会过多责备他。
他对江颂月撒了谎,按江老夫人的意思,只需伏低做小哄江颂月几个月,让她消了气就成。
现在江老夫人因他装瞎出了事……江颂月最看重的就是老夫人,会不会原谅他,很?难说?。
自作自受,怨不得?谁。
但江颂月能让他回来?,闻人惊阙觉得?他还有机会的。
。
闻人惊阙独守空闺一宿。
天亮后?,下人照常服侍他洗漱,问及江颂月,侍婢道?:“守在老夫人身边呢。”
“祖母可醒了?”
“凌晨时醒的,大夫说?没什么事,但是县主不放心,寸步不离地守在屋里。”
闻人惊阙便继续等,等到外面的雪花停下,听见隔壁院落传来?熙攘声,一问方知,是钱双瑛听闻街上的消息,来?探望江老夫人。
江颂月没见他,但是见了钱双瑛。
确认江老夫人没事,钱双瑛问:“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可查出来?了?”
江颂月昨日没顾得?上这事。
她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凭着直觉,隐约能猜到与国公府脱不了干系。
官差查不出来?的。
看了眼隔开内室的屏风,江颂月回忆着昨日祖母命悬枪下的可怕记情景,摇头,涩声道?:“不知。”
钱双瑛还想问江颂月怎么忽然带着闻人惊阙从?国公府回来?了,出嫁女带着夫婿回娘家守岁,这太少见了。
直觉其中可能有些?不愉快,想了想,暂时歇了这份好奇心。
她特意挑了个算是好消息的事情,“外面都说?闻人惊阙眼睛复明了,是真?的吗?若是真?的,不知要有多少人羡慕你呢。”
瞎眼的温润夫君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