悸动-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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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悄悄放松了精神:“好。”
她将钢笔放回抽屉里,双手撑着下巴,浓黑漂亮的眼珠有点呆愣看着窗外的天空。
王皖豫还在发愁晚上如果又下雨怎么办?她没有带伞。
林悄悄听着她絮絮叨叨的声音,眼睛都不眨望着蓝天白云,碧水洗过的蓝天连云层的形状都是很可爱。
她看见了巨大的千纸鹤,还有会飞的小鲸鱼。
千纸鹤扇动着翅膀,送来了夏天的风,小鲸鱼发出的赫兹频率,一声声低吟,悦耳动听。
“悄悄?你看什么看的这么认真?”王皖豫抱怨完该死不准的天气预报后就看见她望着天空在发呆。
千纸鹤不见了。
鲸鱼的吟唱也消失了。
林悄悄的眼睛里逐渐恢复了些神色,她不是很想骗人,她说:“在看千纸鹤,还有小鲸鱼。”
王皖豫往窗外看了眼,一头雾水。王皖豫眼睛都快要看瞎了也没有看出来这几片云哪里像千纸鹤和小鲸鱼。
可能天然呆的林悄悄想象力比她更丰富。
王皖豫说:“我真的好讨厌下雨天。”
林悄悄啊了声:“我觉得还好。”
晴天也好,雨天也好,她都很喜欢。
课间的休息时间,教室里往往都是闹哄哄的。勤奋好学的优等生们不放过一分一秒的时间来学习,大少爷大小姐们也自成一派。
“来一班送情书的女生都特么要数不完了,她们是不是都不知道时闻野是属于概不负责的人渣型啊!”男生忍不住说。
只玩玩不走心。
陆北将刚收到的情书往时闻野的抽屉里一塞,深表认同:“可能这年头畜生比较吃香吧。”
“不过野哥虽然破了相,但依然是石破天惊大帅比。”
陆北补充:“还是个有钱的大帅比。”
时闻野额角那个伤口,是有些明显的。
不过这道指甲盖大小的疤痕,反而清清冷冷的五官添了几分窒息的压迫感。
时闻野回到教室听见他们说的话,面无表情:“有病?”
陆北笑眯眯的:“帮你代收情书已经收到手软了。”
时闻野眼睛都懒得抬:“这么喜欢收情书我可以给你写一封。”
“不必了。”
后桌的说话声音,无法忽略。
林悄悄不合时宜的想起,她和时闻野渐渐熟悉起来,是个意外。
和采薇巷里的其他孩子一样,林悄悄也不敢靠近他。
她不是怕他,只是觉得遥不可及,没有办法成为朋友。
那天阴雨连绵,料峭寒春,冷风里夹着淅淅沥沥的雨水,扑面而来。
林悄悄总是下意识会逃避那些让她痛苦的回忆,那时具体的兵荒马乱她已经有点模糊。
她抱着腿瑟瑟发抖蜷缩在角落里,没想过还会有人来救她。
少年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冷峻的表情透出暴戾的兽性,平静的眼神叫嚣着强势的压迫。
林悄悄双眼模糊,怕得发抖的时候眼泪慌张落下,通红泛肿的眼睛模糊了视线,有点看不清楚面前的画面。
林悄悄听见时闻野低声咒骂了句:“我操。你们的妈。”
累积在墙面的钢棍在打架中砸到了地上,咣咣的巨响在雨天里都没有那么显著。
地面堆积的雨水混着血水,像一条小溪缓缓而流。
时闻野的手臂几乎勒得那个人无法呼吸,他的额角也受了伤,可他好像不会痛,任由鲜血顺着下颌滴落。
时闻野的全身都被雨淋湿透了,发梢也滴着雨水,他从地上爬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她:“你还哭什么?”
他蹙着眉,有些不耐,声音也有点暴躁:“不是帮你打回去了?”
那天过后,林悄悄渐渐和时闻野有了联系。
谁也不知道,她和他,勉强算得上是朋友。
*
上午只有三节课,南华的氛围确实比普通的高中要轻松一点。
林悄悄中午和王皖豫去食堂吃饭,去的太晚,食堂窗口排起了长队。
食堂的饭菜,好吃不贵。
林悄悄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没有看见她想见到的那个人。
王皖豫语气羡慕:“时闻野他们都出去吃饭,我们明天也别吃食堂了。”
林悄悄说:“我得把校园卡里的钱用完。”
校园卡里的金额,是学校统一发放。
不花完总是有点心疼的。
吃过午饭,王皖豫拉着她从体育馆绕了一圈,回到教室发现气氛好像不太对劲,有些过于安静。
林悄悄静静听着耳边风的声音。
午休过后,林悄悄身后的两个座位,又开始空着了。
时闻野放了老师鸽子,没来上课。
三点左右,天空卷起乌云,天色在几个瞬间阴沉了起来。就像语文课本里的那句诗,黑云压城城欲摧。
林悄悄疲倦的时候抬头往外看,千纸鹤又回来了,只是白色的千纸鹤变成了黑色的,蓝色的小鲸鱼也变成了黑色。
千纸鹤说要带她飞走。
小鲸鱼继续唱歌给她听。
林悄悄摇头,对千纸鹤说:“我还要上课,不能跟你飞走。”
王皖豫忽然听见她说的这句话,以为自己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林悄悄说:“没什么。”
外面匆匆下起了暴雨,幸运的是放学的时候雨小了点。
南华的校门口,豪车出没,都是来接孩子放学的。
林悄悄没有选择在走廊等雨停,她冲进了朦胧的细雨里,干净的帆布鞋不得不淌进雨水中,细瘦的小腿在雨中小跑。
她一口气跑到校门,用书包顶着脑袋,尽可能遮点风雨。
林悄悄没想到在南华还能碰见以前的同学,她被一个眼熟的男生叫住了脚步,“林悄悄?”
她有点不自在:“嗯。”
“她们说你在南华读书我还不信,没想到你还真的来这儿念书了。”
“嗯。”
林悄悄想快点离开。
对方好像还要和她叙旧,明明他们在以前也不是多熟的初中同学。
“南华的学费挺贵的啊…你…”
林悄悄再也忍不下去,她打断了他:“我要回家了。”
男生看着她用书包顶着脑袋的滑稽模样,似乎很关心她:“下着雨,你要不买把伞?”
他随即说:“我给你买,不过这附近的伞都卖光了,可能……”
林悄悄谢过他的好意,“不需要,谢谢你。”
她余光瞥见遥遥朝她这个方向走来的身影。
时闻野身上还是早上那套校服,双手插着兜,面色有些冷酷,他漆黑的目光静静朝她投了过来。
时闻野众目睽睽下走到她面前,扫了眼她头顶的书包,一声不吭拖下自己的外套兜着盖住她的头顶。
林悄悄思绪有点空,下意识就想还给他。
时闻野堵住了她要说的话:“明天带回学校还我。”
其他人的目光叫她浑身都难受,她很不习惯被人注视,慌乱中点点头,然后落荒而逃。
“野哥。”陆北都笑不出来:“你什么时候喜欢这种类型了?”
时闻野收回视线,不置一词。
陆北啧啧:“都跟你说了这种乖乖女不好追的。你别玩人家了。”
时闻野双手插兜:“我没玩她。”
刚才和林悄悄才说上话的男生听见他们说的话,笑了笑。
“谁要追林悄悄?”
陆北问:“你认识她?”
男生点头:“我们一个初中的。”他嘲弄道:“南华学费不低,林悄悄舍得花这么多钱来南华上学,八成是想来高攀一个有钱人。”
“她家境又不好,多给点钱估计就愿意跟你…”
睡字还没说出口,他就挨了一脚,胸前的肋骨隐隐作痛。
时闻野钳住了他的脖子,手腕浮起一根根暴起的青筋,沉寂幽冷的目光静静凝望着他,冷淡的嗓音充斥了骇人的压制:“你他妈的再说一遍试试。”
作者有话说:
人渣野,天然呆悄。
天生一对kisskiss。
好喜欢大家的留言哦kisskiss
第6章 悸动
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时闻野松开他的脖子,眼睛里压着冷冷的疯劲,男生被逼得呼吸困难,被掐过的喉咙疼得难受,他也不知道是哪句话忽然招惹了时闻野。
男生弯腰咳嗽,整张脸都被咳红了,嗓子又痛又涩。
陆北的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你这说话也太脏了。”
男生从地上爬起来,他虽然不服气但也不敢再多嘴。时闻野给林悄悄出什么头?他们才认识几天?这才刚开学,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他又没有说错,林悄悄那种假清高的货色,来南华上学不就是虚荣吗?
林悄悄半路又折返了回来,连绵细雨落在眼睫上,视线模模糊糊看不清楚,气温骤降,天气阴寒,她还是想把他的外套还给他。
已经被雨水溅湿的帆布鞋硬生生停在拐角处,米白色的鞋子已经有点脏,鞋尖染着泥污,少女跑得匆忙急切,鞋带什么时候松了也不知道。
那个人说话的声音其实不大,但林悄悄听得很清楚。
甚至那个差点被埋没在齿尖的“睡”字也清晰落在她的耳朵里,落地有声,明明白白。
她的脑仁又开始被熟悉的刺痛侵袭,那些尖锐的声音如狂风暴雨朝她打了过来,就像一个个结实有力的耳光,重重扇在她的耳朵上,像是被血肉被撕扯那般浓烈的痛楚。
“多给她点钱就能睡。”
“老骗子生了个小骗子。”
“那天我看见她爸像条狗一样求债主别打他。为了弄钱,一家子都不要脸了。”
“离她远点,诈骗犯的女儿能是什么好东西。”
“他爸把她卖了的,长得这么好看,早就被玩坏了,谁知道她有没有得病。”
那些声音无孔不入,她的耳朵开始嗡嗡嗡的响,尖锐的、刺耳的鸣声在她的耳边发作,疼得她感觉自己心脏流血了。
林悄悄绷紧了身体。她躲在柱子后,藏在不能见人的阴影里,好像这样才能得到宝贵的安全感。林悄悄的脸色渐次苍白,掐紧的指甲因为过于用力浮起了惨白,四肢已经的凉得像是没了温度,手指头哆哆嗦嗦。
过了一会儿,那阵不存在的尖锐耳鸣才渐渐缓和,她的世界重归宁静。
林悄悄看见时闻野忽然踹了那个人一脚,掐着他的脖子眼神冷得像要杀人。
林悄悄已经没有勇气上前,她紧紧攥住他的外套,衣服上似乎还留了几分苦涩的烟味,呛人深刻。几秒钟后,她转身落难而逃。
林悄悄一口气跑到公交站台,她盖着他的外套,四周好像被他的气息都缠住了,冷冽、却能有安全感。
她愣愣捏着他的袖口,拇指收拢,攥了两下又松开。
车厢逐渐拥挤,空气随着水汽变得潮湿,漫着一股潮雨季节才有的霉味。
林悄悄回了家,将时闻野的外套放进了洗衣机里。
过了会儿,她打开洗衣机的盖子,又将衣服拿了出来,手指贴着布料轻轻抚摸,随后抱着他的衣服去了院子的洗池台。
小心翼翼将他的衣服泡在洗衣粉里。
她怕洗衣机把他的外套洗坏了,这件衣服应该不便宜,她可能赔不起。
九月的苔青持续了几天白天放晴、夜里下雨的日子。
燥热的夏季,被这几阵匆匆的及时雨带走了一半。天气凉爽,不冷不热。
清早起床,林悄悄跑去阳台摸了摸挂在晾衣架上的外套,已经被风吹干了。少年身上冷冽的清香似乎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廉价的洗衣粉味道。
林悄悄用晾衣杆,踮着脚将衣服收了下来。
少年的外套被她折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她的床上。
林悄悄弯腰蹲下,拉开衣柜最底层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一堆她积攒下来的纸袋子,挑了最好看的那个袋子,将他的衣服装了起来。
林凤在楼下叫女儿吃早饭,林悄悄匆匆应了声好,抓过纸袋子跑下了楼,餐桌上摆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砂锅粥。
林凤给她盛了碗粥,“厨房里还有白鸡蛋,你一会儿带到学校里吃。”
林悄悄爱吃鸡蛋,尤其喜欢在沾着生抽吃,她点点头:“好。”
林凤看了眼椅子上的纸袋,“这是什么?”
林悄悄面不改色道:“是校服。”
林凤没多想,她还赶着要去上早班,叮嘱女儿上学路上小心,就急匆匆骑着电瓶车赶去上班。
林悄悄出门前忽然又停了下来,把他的外套放回了自己的卧室。
她今天出门的早,到学校的时候校门口依然有学生会的同学在检查风纪。
林悄悄确认自己戴好了校牌,缓缓朝南华的校门走了过去。
她发现,在南华也有很明显的特权阶级。
有些人,不穿校服。
查风纪的同学视而不见,有些人只是忘记戴校牌就被扣了好几分。
林悄悄隐隐约约认识到了一件事,这个学校的很多人,她都惹不起。
她刚进学校,就被人叫住。
“乖乖女。”声音不小,带着些揶揄,但是也听得出来没有恶意,是陆北的声音。
林悄悄顿了半步,埋头继续往前走。
挽得松松垮垮的马尾辫被人扯了一下,她停下脚步,回过头。
陆北站在时闻野的身旁,他们站在朝阳下,雪色的鼻尖点缀着灿烂的金光,少年双手插兜,脸色平淡,身上穿着校服,白色短袖衬衫和深黑色的校裤,校牌端正佩在胸前。
他的腿很长,已经超过了她的腰线。
一米八五的身高足够给她强烈的压迫感,身形看着瘦却并不弱,她曾见过这双手爆发的大力能掐断别人的喉咙,青筋勃。起,血液滚烫。
林悄悄沉默半晌,随后礼貌和他们打招呼:“早上好。”
陆北用胳膊肘顶了时闻野的腰腹,压低嗓音和他开玩笑:“这都不泡?”
时闻野没理他。
他抬了抬眼皮,眼神好似漫不经心略过她全身,“我的外套呢?”
少女皮肤雪白,脸很小。时闻野怀疑她的脸可能只有他一个掌心这么大,眼珠漆黑湿润,睫毛浓密乌黑,额前是轻柔的齐刘海,清纯耀眼。
她笑起来,温温柔柔,比起清纯还能窥见几分不易窥探的甜美。
林悄悄撒谎:“忘记了。”
差点咬到舌头,心虚又让她的声音格外的没底气。
几秒种后,林悄悄听见了声沙哑低沉的闷笑,好像是从喉咙深处溢出来的轻笑,轻描淡写的一个瞬间。
时闻野越和她靠近,他的气息越清晰。
林悄悄感觉自己像是被他围剿在密闭的空间里,呼吸交缠,逃无可逃。
冷漠的涩味,逐渐侵占了她的鼻尖。
时闻野懒懒的、笑着问:“不想还我?”
林悄悄在那个瞬间似乎窒住,像最隐秘的秘密被他当众戳破,她的脸颊火速升温,张嘴想说话时舌尖都被烫的发麻。
时闻野漫不经心啧了声:“既然你喜欢。”
他说:“那就送你了。”
林悄悄想解释,时闻野好像懒得再听,直接去了教室。
林悄悄整个早自习都停不下来胡思乱想,她为什么鬼迷心窍就被洗干净的外套放回卧室了呢?的确应该要还给他的。
那件宽松的、好闻的外套。
她怎么能就那样据为己有?
可是…
算了。
他已经送给她了。
但是时闻野会怎么想她呢?会不会把她当成连别人外套都要占便宜的强盗?言而无信的骗子?还是不择手段的爱慕者。
林悄悄用力攥着笔,差点就出教室,跑回家把他的外套拿过来。
直到王皖豫提醒她应该要交作业了,她才回过神。
王皖豫抬头看了眼黑板上的课表:“明天的体育课调整到今天了。”
林悄悄哦了两声,想起来她还欠他一瓶水。
王皖豫小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