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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妖孽之下-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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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睿哥……我好累。”
  他一只手垂落,方睿起身坐在他身畔,将那只手合在掌心,慢慢轻拍,温言道:“我知道。”
  知道你这许多年来的辛苦,知道你背负了太多本不必承担的东西,知道你亲缘浅薄,也知道如新笋拔节般的十八岁,在你而言是一个何等艰难的关口。
  如果当年没有恒亚伸手拉住了这一把,很难想象急于摆脱母亲控制的夏铭,会将自己投身到哪里去。
  演艺圈是个什么样子,方睿再明白不过。恒亚旗下的艺人多半清白干净,仅仅是因为老板不好此道。而一个天赋过人的漂亮宝贝,若孤身行走在其间,幼童持金碗行于闹市也不过如此。
  这光鲜亮丽万众瞩目的光环之下,所潜藏的重重危机和步步陷阱,一步踏错便有可能被吞噬得粉身碎骨。
  夏铭在一通大闹后的万分疲惫中合着眼,冰凉的指尖落在方睿掌心,在温柔拍抚中变暖,呼吸也渐平缓,终于,他意识松弛地睡着了。
  ·
  夏铭这一觉睡了一个多钟头,醒来之后发现身上盖着毯子。他眼睛有些肿了,睁开之后有点迷惘地抬头,正看到方睿在办公桌后抬眼看来。
  体力虽然补充完了,心情却还是低落,方睿起身,走过来给了他一个落在额头上的吻,问他:“让人订了瑞士卷,想吃巧克力的还是伯爵红茶?”
  “……巧克力。”
  “好。”
  方睿去冰箱那拿了甜品过来,又配了杯香气袅袅的桂花乌龙。嗅着清甜茶香,再有喂到嘴里的一口一口蛋糕,夏铭的情绪终于好转,吃到最后一口时,他抿住了唇不张嘴,方睿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于是送进自己嘴里,再凑过去吻住他的唇。
  微苦的巧克力融化在唇齿之间,触碰一开始很轻柔,几乎比蓬松的奶油更加绵软,方睿用舌尖轻叩夏铭的齿关,后者张开了,迎接细腻又温存的进犯。但若要说是进入,其实更像是接纳。
  谢谢你陪伴我前半生,谢谢你消化我的坏情绪。
  夏铭抬手勾住了方睿的脖子,鼻息渐渐浓烈炽热,舌尖勾缠,唇齿间的奶油被另一种更为甜腻的滋味所替代,方睿亲吻身下的宝贝,而夏铭把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贴了上去。
  这个吻安静又热烈,不带丝毫情欲,纯粹只是近乎于忘情的缠绵。
  以至于凌璨推门而入时,被惊得原地站住了半分钟。
  他半小时前来找方睿汇报过舆情进展,当时夏铭睡得正熟,面上泪痕未干,看着非常憔悴。不用猜也知道这通狗屁倒灶的破事,对他造成了何等情绪上的坏影响。方睿在他拿过来的文件上签了字,凌璨纠结了一下才又低声汇报,说《大汉光武》那边定好了外景地进组的日子,按照安排,夏铭应该是明天就要启程去内蒙了。
  方睿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抬眼看了凌璨一眼。
  凌璨被这平淡的一眼看得有些心惊,正要说我去跟剧组协商推迟。方睿开口道:“让他安稳睡一觉,你先去买点甜品回来。”
  凌璨领命而去,买了瑞士卷回来。方睿皱皱眉,道:“他不是爱吃拿破仑吗?”
  ……凌璨只得再跑一趟。
  所以现在就手拎着新鲜出炉的巧克力拿破仑,站在这儿被拍了满脸狗粮。
  等到他终于一记深呼吸回神,准备先退出去时,方睿把夏铭的脸拥进怀里,轻描淡写道:“东西留下——你之前说的事情,问问他自己意见。”
  ·
  或许是看在拿破仑的面子上,夏铭破天荒没有直接说要罢工。
  他甚至留凌璨坐下喝茶,就坐在自己对面,然后自个儿低着头,一口一口把酥脆的拿破仑千层给全部吃光了。
  纸盒里头落了些巧克力碎渣,他还用手指按了按给全沾满了,再把两根指头挨个儿含进嘴里舔得干干净净。
  方睿已经回到办公桌后继续处理公事,凌璨就只能睁眼看着面前这形容憔悴、但情绪倒还算过得去的家伙嚣张跋扈吃东西。
  ……倒也算恢复了生机勃勃的七八分样子。
  夏铭吃光了甜品,再喝茶漱口,冰凉冰凉的胸腹之间总算被一道暖气熨帖,他心平气和地对凌璨说:“好了,去订机票吧。明天的。”
  “你确定?”
  “嗯。”夏铭答得很平静。“工作重要。换个地方也换换心情。”
  凌璨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方睿,老板没什么异议,于是他说了声“好的”,站起来便出去了。
  他一走,夏铭全然平静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他转头看方睿,正对上那一道注视过来的眼神,隔了几秒后,方睿温言重复了一遍他刚刚说的那句。
  “换个地方,换换心情。那今晚,跟我回天鹅堡好吗?”


第86章 
  冬夜的海面平缓起伏,与天相接,整个视野都似乎要格外黑一些。天幕之前一轮圆月如冰如玉,几点闪烁星光,亮得像是镶嵌在丝绒上的宝石。
  时间已经很晚,夏铭从一家私房菜馆里走出来,身上是暖的,外头倒还凉,让人止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正看着波光粼粼海面之上的那轮月亮,顺便把一双手合拢起来在唇边呵气取暖,肩头已经笼过一条臂膀,把他往一处温暖怀抱里拢了拢。
  傍晚时分,方睿专程驱车一个多小时,带夏铭到南湾区的这处私房馆子吃饭。
  这还是从前阮成杰给他推荐的,环境和口味都不错,最难得是私密性一流。几进宅院闹中取静,正对着一大片开阔的水面。此刻那个格外硕大的月亮就好像是专门为他们展示的,朦胧静谧,美如梦境,让人疑心或许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海上生明月!”
  夏铭站定了,一双眼睛里倒映着月色星光,心情明显已经平和了许多。
  方睿略低头碰了碰他鬓角发丝,很温柔应和了一句。
  “与你共此时。”
  夏铭一下子就笑了,他眼珠转了转,注意到身畔一片安静,随即大着胆子转头,在方睿唇上啄了一口。
  “回家吧!今晚让我抱着睡觉!”
  方睿便抬手牵着他往一侧的停车场走去。
  下午那会儿,他问夏铭要不要跟自己回天鹅堡,对方明显动心,但也随即迟疑。他有些疑惑,就问怎么了,结果夏铭犹豫了一阵,才告诉他,小昱可能会不高兴。
  整个春节,方昱是住在天鹅堡陪杜静姝的,过完了初八才回自己的小公寓。住在家里的这阵子,兄弟俩抬头不见低头见,方昱都很安静平和,甚至没像往常那样有过夹枪带棒的时候。方睿仔细回想了一下,觉得弟弟没什么理由生气——明明都已经跟他说清楚了。
  夏铭是自己的人,这有什么问题吗?
  他把这话跟夏铭说了,夏铭就低头想了一阵,说:“好……但是我们在外面吃吧,不想麻烦静姨。”
  他面色仍憔悴,情绪也不佳,确实不像平日里那么神采奕奕,不去应酬长辈也好。
  方睿答应着,去订了私房菜馆的位置,两人在外头消磨了一晚上,月近中天才驱车回家。
  夏铭懒懒倦倦地靠在副驾上,眼睛半合半闭。车窗外街灯明灭,倒是和他这会儿心头那一点起起落落的隐忧相得益彰。
  他和方昱相识十多年,两个人之间可以说是亲昵到荤素无忌,真真正正能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时常打架拌嘴,转瞬就能和好,可这回……
  他都想不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方昱生分了。
  大概是从那次的薯条事件,但也许更早,从方昱一次次隐晦着提点他不要对方睿心存幻想开始。
  可这是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
  夏铭隐隐叹了口气,合上眼皮用一根手指抵住额角缓慢地揉。
  ·
  奔驰驶入天鹅堡,夜色已深。除了厅堂里留的一盏灯之外,四处都静悄悄的,杜静姝和家里其他用人大概都已休息。夏铭从前无数次踏进过这座宅子,不知怎么,这一次和方睿深夜回家,进门之际却微微有些脸热。
  眼前所见明明是和往常一样,但这一步踏进去,好像什么都不同。
  方睿倒坦然,问他要不要什么吃的喝的。夏铭摇头,于是便直接牵了他手上楼。
  进了方睿卧室之后,夏铭提在胸口的那一丝忐忑才忽然消散,他转身搂住方睿的脖子,把脑袋埋在人的颈窝里,小声道:“我紧张。”
  方睿伸臂环住他腰,半开玩笑道:“这个年纪,已经没有门禁了。”
  “那也紧张。”
  “拍完这部戏直接搬过来。”
  “……”
  说得倒轻巧,小羽姐那边还没解决清楚呢。
  夏铭心里有点泛酸,反手去推方睿的胳膊,惹得对方轻嘶了一声。他才忽然惊觉,下午自己咬得特别狠的那一口,他问了几次,方睿都只说没事,不让他看,到这会儿都还没好好处理。
  他忙逼着方睿把外套脱了,卷起衣袖来看。果然那一圈儿牙印尽数红肿,最深处破了皮带着血渍,夏铭心疼得死命咬住嘴唇。
  “对不起对不起,怎么办……”
  他想触碰却又不敢,抬眼几乎有点无措地看方睿。方睿看出他慌乱,索性扬扬眉,很遗憾似的:“诶,这会儿医院应该打不着狂犬了。”
  “!”夏铭满眼心疼里霎时带上了羞恼,想把方睿胳膊甩开却又舍不得,纠结得狠狠磨牙,最后憋出一句,“你嫌弃我!”
  “怎么会。”方睿笑起来,用了点力把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轻描淡写摸夏铭的腰,“喜欢小狗还来不及。”
  夏铭皱眉,龇牙,却不敢挣扎,方睿的手就也顺势往更暧昧的地方摸,甚至攥揉住了捏一捏,玩笑似的探索,“小狗尾巴呢?藏哪了……”
  “没有!”夏铭被他撩得有些脸热,扭身避开,“还是得擦点药啊!”
  他情绪好转,方睿便不再逗他,笑了下道:“我去楼下找找碘伏,你要不先洗个澡?”
  夏铭点头,方睿转身出去。
  满屋子里寂静,只亮了几盏壁灯。他正借着朦胧的光翻找,忽然啪嗒一声,灯开了,杜静姝裹了披肩,有点睡眼朦胧地站在厅堂另一头。
  方睿有点抱歉:“静姨,吵着你了?”
  杜静姝摇摇头,打了个呵欠道:“没有,我起来喝水……你怎么了?”
  “小擦伤,没事,您快回去休息。”要找的东西找到了,方睿不想让杜静姝看到伤口,拿了几样零碎便要上楼,但踏上了几步楼梯之后他脚步一顿,停下来叮嘱杜静姝。
  “静姨,明天元宵,我晚上有饭局不回来吃饭。”
  杜静姝仰面看他,听到这句以后就嗯。
  “小羽他们一家都过来,替我跟伯父伯母说声抱歉。”
  杜静姝点头,又嗯了一声。
  “我刚带了人回来,不过您明天不用管,让他睡到自然醒。”
  杜静姝一怔,随即眼睛里浮上明显笑意,这一声“嗯”,就有了些百转千回的意味。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问带回来的是谁,方睿就已经给了她答案。
  “中午之前,经纪人会过来接夏夏。他们要赶飞机,您不用留人吃饭。”
  杜静姝下意识地又是一个“嗯”,方睿礼貌点了点头,说完了所有事儿以后上楼。而杜静姝直到听见方睿卧室门关上的声响,才骤然反应过来,好像哪里不对。
  “夏夏?夏铭?!”
  大半夜,她不能追上去再去问人高马大的继子,只能下意识吸了口气,一阵阵心惊又迷惑。
  ·
  午夜时分,人声岑寂。
  天鹅堡里,杜静姝起夜过后就再也睡不着,躺回床上后一阵阵辗转反侧。
  而另一处大宅里的卧室床上,徐倩倩也已经睁着眼睛躺了半天。
  下午打那个劈头盖脸的电话时,她正坐在夏成哲的车上。一通电话打完,完全不解胸中翻腾的怒火,气得恨不能再找个沙包爆锤一顿。
  但夏成哲实在是太熟悉老婆脾气了,车子开得照旧稳,起步和刹停丝滑流畅,连一个震动都没有,让徐倩倩完全挑不出一点点错。直到晚餐,徐倩倩才终于因为一道做咸了的清蒸石斑,怒气冲冲地砸了碗,再次狠狠发作了一通。
  可无论怎么发脾气,徐倩倩心头肺腑间的暴躁不安都没得到一丝缓解。
  她一闭上眼睛,网络上那些密集的字符就攀扯上来撕咬着自己的心。分明都只是文字,却好像每一个都自带着声效,让她怒不可遏,却又无从反击。
  夏成哲这一晚一直努力降低着存在感,连呼吸声都竭力控制住,可一个人若想找茬,怎么都能挑出毛病来,等到入夜,徐倩倩终于无可忍耐,抡起抱枕狠狠冲他砸过去。
  “你是死的啊!一句话都不说是想当做什么没发生吗!吃香喝辣有你的份,儿子出事了就往自个儿的王八壳子里一缩,装什么中华鳖精!”
  夏成哲任打任骂,一句都不反驳,徐倩倩连揍带踹,满屋子都要盛不下尖刻锐利的咒骂。
  到最后,她把自己消耗得声音嘶哑,头昏脑涨,披头散发坐着,上气不接下气。
  夏成哲也没好到哪去,徐倩倩虽是女流之辈,发起疯来的战斗力却也让他一个大男人根本扛不住,他胳膊上满是抓痕,脸色也是涨红,见老婆终于消停,才心有不甘地咬牙道。
  “行了吧……你怎么说我都行,冲儿子的那几句,过分了。”
  “我说什么了?我说什么了?!”
  一句便如水滴进了油锅,徐倩倩低迷的情绪瞬间再被点着,随手拿起个东西就砸过去,咬牙切齿道:“老娘生他养他,话说重点怎么了?爹是个死的,除了我,这世上还有谁全心全意为他好?!我现在是后悔,后悔你懂吗?!比当初眼瞎嫁人还要后悔!!!
  “我只当恒亚是个正经公司,方家兄弟是什么正人君子。孩子被哄得五迷三道,当初背着我签约,这么多年我一直担惊受怕你懂吗?!这个狗屁圈子里头,被人当做摇钱树我也就认了,在哪打工不是干呢,但是老娘不卖肉!老娘辛辛苦苦生的宝贝也不卖!!!
  “现在这叫什么?没名没分,私相授受。现在傻小子年轻貌美,怎么都行,再过几年,还能这么捧着他吗?方睿都要结婚了!”


第87章 
  晨间万千金芒洒落。
  凌璨从自己住的那栋楼出来,往自个儿那辆车走,准备去天鹅堡接人。他日常出行的行李都简便,但今日是要从大陆最南方飞到此刻冰天雪地的内蒙,除了一个登机箱之外,臂弯上还搭了件经典款的羊绒大衣。
  手里挽了推了东西,兜里电话震动时,一时暂且腾不出手去接。在嗡嗡震动声里,凌璨掀起后备箱,把行李扔进去,过后捞出手机时,那通电话已经自动挂断。
  他眉峰一蹙,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未接电话姓名,差不多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来意。
  徐倩倩。
  昨日那一通甚嚣尘上的负面,在几近雷霆手段般的强力镇压下,已经被消弭得全然了无痕迹。网络时代,想要掀起一场噬人大浪极其容易,可当真要抹平点什么痕迹,实际上也不难。
  且不说那捕风捉影似的针对性黑料,如今想要去搜幕后主使佟乐的相关信息,都已经是查无此人了。
  若有什么力量能将你轻轻捧起,同样也能高高摔落。
  凌璨在此行十多年,早已经过见过,修炼得八风不动。包括昨日舆论漩涡中的夏铭本人,若只是面对外界的滔天恶意,也不过就是扬扬眉毛。
  但昨日在老板办公室里见到的夏铭,音容憔悴,眼睛微肿。到了晚上,自己把机票信息发到夏铭那里,对方更是回复,让他今天直接去天鹅堡接人。那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凌璨虽没敢去问这两位中的任何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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