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事-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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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这暴脾气,该不是单独说一说是个幌子,单独揍一顿才是真吧?
但见阿葵已经带头出去了,她也唯有赶忙跟上,并且将门从外面合上——姑娘真要打,还是关起门来打吧,这样她们事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时也能有个像样的理由。
“不知许姑娘有什么吩咐?”蔡锦站在那里,半垂着哭得红肿的眼睛。
察觉到少女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脸上,她愈发觉得难堪,却也只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努力不让自己露出更多异样来。
“吩咐谈不上,毕竟蔡姑娘也不是我许家的奴仆。”
许明意看着她,语气如常地道:“我来就是想问一问,蔡姑娘奉旨来我镇国公府,究竟有何目的——这一点,蔡姑娘可方便同我仔细说说吗?”
“……”蔡锦的瞳孔震了震,几乎是难以置信地抬眼看向了说话的少女。
这位许姑娘,知道自己在问些什么吗?
若说对方这谈话的方式是开门见山的话,那这门也开得……未免太快太猛了吧,她甚至觉得这山直接就压她脸上了!
且……“方便吗”?
——这是方便不方便的问题吗?!
这镇国公府中的主子们,究竟都是些什么人啊……?
这一刻,蔡锦更多的甚至是感到迷惑。
257 心酸
“蔡姑娘应当也看出来了,单凭你自己,你此番的差事是断不可能完成得了的——若是空手而归,想来你也讨不了什么好。不如同我说一说,没准儿我还能帮一帮你呢。”许明意眼睛里含着诚意。
蔡锦露出了一丝苦笑。
帮她?
她来镇国公府做眼线,什么都打听不到,结果连主人家都看不过去了,竟提议要倒过来帮她?
这都是什么匪夷所思的荒唐局面?
她这眼线做得未免也太过失败了吧,且失败到这等地步,也称得上是前无古人了。
“这话我听不懂,不知许姑娘要怎么帮我呢?”
或许是麻木绝望到了一定的境界,此时蔡锦干脆坐了下去,拿有些嘲弄的语气问道。
至于为何会是一反常态的嘲弄语气?
她也说不清楚,或许是受了阿梨的熏陶吧。
“很简单,蔡姑娘想知道什么,想探查什么,只管讲出来,我直接告诉蔡姑娘便是了。”许明意的语气云淡风轻。
蔡锦却只觉得好笑。
这话便是拿来哄三岁孩子都有些勉强。
直接告诉她?
便是对方敢说,她也不敢信啊。
且对方分明是话里有话——
这世上哪里会有平白无故的“相助”?
她不是笨人,也并不觉得面前气质不俗的少女会是笨人——对方只是说话过于直接明了而已,初听觉得荒唐,然而稍想一想便知其用意所在了。
“许姑娘竟是想让我做一个双面奸细么?”蔡锦干脆也直接问了。
反正她的意图在许家人眼中几乎已是秃子头上的虱子,她也懒得再白费力气去演了。
许明意状似想了想,答道:“倒也不能这么说,我只是想让事情简单些罢了,各取所需,也好叫彼此都省力些——”
各取所需?
在这件事情上,她们二人的立场是完全对立的,要如何才能真正各取所需?
蔡锦忍不住笑叹了口气。
这是在同她说笑吗?
且这个小姑娘,也当真大胆得厉害。
想到此处,她倒是突然有些好奇了——
看向坐在那里的少女,她问道:“许姑娘难道不怕我将你今日所言,泄露出去吗?”
对方怎么就笃定自己不会将这些话传到宫中那位的耳朵里?
“为何要怕?”许明意不解地反问道:“陛下将蔡姑娘送入我们镇国公府,现下便是不相干的外人,都在猜测陛下是不是对我们许家起了什么疑心,难道我们许家人,会没有想法吗?既有了想法,来向蔡姑娘求证一二,不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吗?”
蔡锦听得愣了愣。
事是这么个事……
可……这究竟怎么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这时,又听女孩子叹了口气,语气略有些委屈地道:“我们许家待陛下一腔忠心,如今却得陛下猜疑,当真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究竟做错了什么……我家祖父,为此更是寝食难安,头发胡子都大把地掉——偏我们将门人家,行事不懂那么多弯弯绕绕,思来想去,只能来问一问蔡姑娘了啊。”
蔡锦张了张嘴巴。
不对,让她捋一捋……
然而不待她细捋,便听女孩子继续说道:“若当真是我们做错了什么,必当是要及时同陛下请罪的。而倘若是遭了小人挑拨,惹了陛下误会,更要早些解除误会,以免日后一拖再拖,不清不楚,就这么同陛下生出了隔阂来,以至于再叫君臣离心——”
“……”
听罢这些,蔡锦甚至莫名觉得极有道理。
且好像她若不坦白的话,她便是那害得陛下和镇国公君臣不睦的罪魁祸首了?
这是什么突如其来的家国重担落在了她的肩上?!
看着面前神情委屈无奈的少女,蔡锦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乱。
可……
这些朝堂之事,岂会有那么简单?
偏这许姑娘说得就跟真的似的,她险些都要分不清自己是不是被忽悠住了。
“许姑娘别再同我说笑了。”她看着女孩子,直白地说道:“我没有这个能力,更没有这个胆量同许姑娘合作。”
听她这般讲,许明意却觉得谈成的希望又多了几分。
至少对方在她面前没有继续伪装了。
察觉到这一点,许明意的眼神里遂也多了一份坦诚:“这些时日我亦看得出来,蔡姑娘身为蔡先生之后,依自身的心性来看,必也是不屑于做此等事的——”
若不然,也不至于什么都还没做成,眼看竟还要被气得积郁成疾了……
“……”听得这一句,蔡锦握着衣袖的手指紧了紧。
她自然是不甘的。
她自幼跟着祖父读书,且读得并非《女诫》之流,而历来是将礼义廉耻智信放在头一位的。
如今却要她终日摆出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与这样一群可怕的人做戏不提,还要去讨好一个十天半月都不起一回床的男人……有时想想,她当真宁可死了算了。
可她偏偏不能死——
“我听说,蔡姑娘的母亲和胞妹,也都还在永巷?”许明意问道。
蔡锦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是啊,母亲和妹妹都在等着我接她们出宫。”
只是母亲只当她此番是在为太后大寿修建万福楼而出力——
可实际上,所谓替万福楼作画有功、念蔡先生昔日才华德名,借太后大寿赦其后人,这些不过都只是明面上的说辞罢了。
这一切都是有条件的——
条件便是她接近许昀,取得镇国公府上下的信任。
可……局面怎么就成了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的算计呢?
是她的演技太差了吗?
果然,她除了写诗读书之外,什么都做不成!
便是连出卖色相讨好男子这一点,都做得一塌糊涂——同样是出身书香门第的母亲若是日后得知她走的竟是这样一条路时,会不会愤而作诗百首来表达悲痛?
想着这些,蔡锦再次忍不住流下了心酸的眼泪。
她这辈子都没像今日这般狼狈地哭过。
此时,有一方素青色的帕子递到了她眼前。
蔡锦迟疑了一瞬之后,接了过来,将腮边眼泪擦拭干净。
见她的情绪平复得差不多了,许明意适才开口。
258 都怪不容易的
“方才我便说了,蔡姑娘想必也看出来了,若是单靠蔡姑娘,定是完成不了宫中的交待的。”
许明意直言道:“倘若你对宫中而言没了利用的价值,却又知道着不该知道的秘密——下场会是如何,蔡姑娘应当也猜得到吧?”
她这是威胁,却也不是威胁。
因为这的的确确是会真正发生的事情。
蔡锦轻轻吸了吸通红的鼻子。
“是啊,猜得到。”
可是——
面前的这个女孩子,又当真能帮得了她吗?
“我不敢说一定能保得住蔡姑娘——”许明意猜到了她的心思,却也不曾胡乱许诺说大话,只是道:“但至少眼下,我能让蔡姑娘在宫中之人眼中尚有足够的价值在。”
蔡锦微微握紧了手指。
有价值才能保命,她很清楚这一点。
她下意识地抬起眼睛,看向坐在那里的许明意。
见她看过来,女孩子拿认真而笃定的目光同她对视着,道:“但只要蔡姑娘还在我许家一日,我便可保证蔡姑娘这一日是安全的——没人能越得过镇国公府对蔡姑娘不利。”
至于日后——
往后之事谁也说不准,但若是能力允许的情况下,她也会尽力相帮的。
她对这位蔡姑娘并无敌意。
不同处境的人有着不同的求生手段而已,尤其是对方也并未真正做出对他们许家不利之事——即便或许只是因为对方没有这个本领,但没做便是没做,便也不会被她视作真正的敌人。
但这些话也不必多说,且走且看便是,毕竟她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人,万一日后改变了主意,言而无信也不好。
“多谢许姑娘。”
蔡锦认真道了句谢。
眼下的处境她看得很清楚,尚且知道怎么选活路才能更大些。
“只是有一件事,我不想也不能骗许姑娘,许姑娘听罢之后,再决定是否要同我合作也不迟。”
“蔡姑娘请讲——”
“实则我也不知宫中那位的目的和打算。”蔡锦低声道:“从一开始便只是让我取信许先生罢了,其余一概未提。”
许明意笑了笑。
“不打紧。”
这才是正常的。
说白了,皇帝将蔡锦送来,第一步不过只是试探和考验。
试探他们许家人的态度,考验蔡锦是否有能力替宫中办事。
“你尚未能取信我二叔,他们自然也不会有进一步的交待,现下蔡姑娘要做的,便是取得我二叔的信任。”
取得那位许先生的信任?
一听这话,蔡锦便下意识地面露艰难之色。
“此事自有我来安排,只是或许还需要蔡姑娘受些皮肉之苦。”
蔡锦立即应道:“无妨。”
自从来了这镇国公府之后,她只觉得能用皮肉之苦来解决的困难根本都不叫事儿。
二人将该商议的都商议罢,蔡锦起身打开了门。
见二人一同走了出来,且那位蔡姑娘胳膊腿都很完整,阿梨很有些意外——竟是如此和气吗?
蔡锦跟在许明意身边离开了这座院子。
“我还是想问许姑娘一句——许姑娘就这么信得过我吗?不怕我事后再次倒戈吗?”出了院门,蔡锦低声问道。
“蔡姑娘是聪明人,该知道与我一同出了这道门,便没有回头路了。”许明意语气很轻,“还是说,蔡姑娘觉得,宫里那位是个心软好骗的好心人?”
蔡锦闻言摇了摇头。
岂止不是什么好心人,简直虚伪恶心透顶了。
猜疑武将,又拿她来设局,将她已故祖父的名号翻出来又利用了一遭。
不过,在所谓困境中未能守住原则,为对方所用的她,也不是什么高风亮节的好东西就是了。
认真起来连自己也骂的蔡姑娘,此时真心实意地道了一句:“此番是我愧对贵府,若来日有机会,必当竭力弥补此过。”
不过,无论如何,她这一刻都觉得自己的脊背得以重新挺直了些。
即便前路依旧艰辛莫测,但她整个人从头到脚是久违的神清气爽。
所以,做人还是要做原本的自己才能畅快吧,若横竖都是死路一条,更加没理由不叫自己死的畅快些。
二人没走多远,便分道而行了。
许明意带着阿葵,去寻了许明时。
前院里,奉旨来各府送年食的内监还未离去,正由镇国公和许缙兄弟二人陪着说话。
许昀没坐多大会儿,便寻了藉口离开了。
这些人,这大半夜的,搁这儿说什么话啊,难道是被窝里不够暖和吗?
要不是因为担心不起床吃汤圆会被父亲骂,他根本不会出现在这儿。
果然啊,人不管多大年纪,在父母面前,都还是那个除夕夜不准时起来吃汤圆便会挨骂的孩子。
所以说,倒也不是所有的东西都会变的。
许昀双手抄在袖中,边走边在心底感慨着。
待经过前院的园子里时,远远地便听到了侄子和侄女的声音。
园中各处的石灯长亮着,亭角与花树下又有悬起的红灯笼,显得极喜庆。
许昀带着小厮走近了,只见许明意姐弟二人带着下人在准备放灯。
“在放天灯啊。”许昀含笑点头称赞道:“今年这灯画得不错,看着像是明时描的?”
“是。”许明时应了一声,看一眼许明意,不忘解释道:“本是画着玩儿,没打算拿出来放的,是她非拉着我出来。”
他才不想让人觉得他是因为许明意每年除夕都有着放天灯的习惯,故而才特意给她画的。
毕竟在这个家里,惯着许明意的人已经足够多了,他若再表现的十分纵容她,那就当真没人能管得了她了。
察觉到弟弟的小心思,许明意在心底叹了口气。
明时这张嘴,可是比上一世的她还要更胜一筹。
这种嘴的存在,通常是叫旁观者忍不住想感慨一句——好好的一个人,可惜怎就不是个哑巴呢?但凡这张嘴少说点,便什么都有了。
许昀站在那里,笑着道:“画得很好,藏起来岂不浪费?快放罢,二叔也想看看。”
他可是有十多年不曾见过别人放天灯了。
确切来讲,这十多年里,他再不曾见过的东西、再不曾做过的事情都太多了。
成日窝在家里,又能瞧见什么呢?
许明时带着小厮将灯点燃,一旁的天目吓得眼睛一瞪,一个后跳便躲在了许明意身后。
许明意弯下身将大鸟抱起在怀中,笑着同它道:“放灯而已,祈福用的,不必害怕——瞧,它飞起来了。”
大鸟也不知听没听懂她的话,但也试着伸长了脖子去看那缓缓升高的天灯。
许明时看了抱着大鸟的少女一眼,埋怨道:“说是喜欢放灯,也没见你帮忙啊。”
“我喜欢看别人放啊。”许明意也不生气,笑盈盈地道:“我就是喜欢看着这天灯飞得越来越高——谁叫我有个勤快的好明时呢,我这是懒人有懒福嘛。”
许明时闻言轻“嘁”了一声,心情却颇好。
许昀懒得听侄女哄孩子干活,将视线从那越来越远的天灯上收回,笑着道:“行了,你们且玩吧,二叔回去睡觉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便听得身后传来一道稍显急促的脚步声。
许昀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视线中,身穿淡青褙子的年轻女子朝他快步走来。
许昀眼神一变,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两步。
许明意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大鸟。
不得不说,二叔这动作,同方才天目看到火光时的反应倒是如出一辙。
“许先生——”
蔡锦在离许昀五六步远处停下了脚步,气喘吁吁的模样可见是一路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