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事-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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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姐妹几人互相见礼。
许明意含笑看着两位表妹。
不得不说,自从永安伯老夫人过世之后,两位表妹的衣裳首饰都比从前精致了许多。
且清表妹的精神也比上一次见到时要更好了些,脸上总算是长了些肉了。
只是许明意很快发现,气氛稍有些不对。
室内只有一个大丫鬟青樱在,众人的神情也多多少少显得有些异样。
许明意心有疑惑,坐下后等着她们开口。
果然,就听文氏有些犹犹豫豫地讲道:“昨夜家中出了件事,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这才登门叨扰,想听一听长姐和许姑娘如何看……”
因先前崔云清出事,便是为许明意所救,这叫文氏心中对面前的这个女孩子一直存有一种难言的感激与信赖。
又因丈夫着实不中用,听他说话完全就是浪费生命,故而她也就养成了遇事便来找崔氏拿主意的习惯。
“不知贵府出了何事?”许明意正色问道。
文氏便看向女儿。
想到昨夜之事,崔云清的脸色隐隐有些发白,她看着许明意,说道:“昭昭表姐,我昨夜……好像是看到近来传闻中的那名采花贼了……”
许明意眼神顿变。
“他可伤到表妹了?”
她能如此直白地问出口,恰恰是因为觉得清表妹今日还能如此平静地登门,应当是没有遭遇太难以启齿的事情。
崔云清果然摇了头。
“并没有……”
她低声说道:“我如今夜中睡得极轻,常是有一丝风吹草动便会惊醒过来……当时我隐隐觉得窗外好像有人,就坐起了身来看,一抬头,果然就见窗外有道黑影!”
当时她便惊叫了出声。
因还有之前的阴影未除,她那一嗓子实在足够恐惧且响亮,立即就惊醒了守夜的丫鬟和姐姐——自从她出事之后,常是夜中难寐,崔云薇作为姐姐,经常会过来陪着她一起睡。
那窗外的人想必是没料到她竟如此警觉,见情况不妙,很快就逃了。
又因逃得匆忙,还落下了一样东西在窗台下。
崔云清将经过说罢,文氏便从袖中取出了一物,递向许明意。
崔氏在一旁向女儿问道:“昭昭最是见多识广的,可能瞧出这是个什么东西吗?”
自家母亲无论何时都不会吝啬对自己的夸赞,这一点许明意早已习惯,可大家浑然都是一幅她必然认得此物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难道在大家眼中,她还是个江湖中人吗?
不过,她确实也认得就是了。
许明意看着手中的一截竹筒,道:“这里面装得乃是迷药,点燃后便可形成迷烟,若钻入门窗紧闭的室内,便会使人陷入昏迷——”
只是很显然,她手里的这个,是还没来得及点燃的。
“我便知道是迷药!”
崔云薇皱着眉道:“城中到处都有传言,说这采花贼的惯用手段便是先将人迷昏,然后——”
到底是小女孩,说到此处脸色一阵红白交加。
“照这么说还真是了……?”文氏的声音有些发颤,既后怕又恼恨。
为什么偏让她的清儿三番两次遇到这等事?!
好在清儿足够警醒,若不然她当真不知才刚好些的女儿会被折磨成什么模样……
且这一次是侥幸逃过了,会不会还有下一次?
290 勇气
哪怕不想去想这种可能,可这种事情,逃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贼人手段阴险,且行事又古怪,还一贯喜欢留什么梅花印记,显然是个狂妄自大的……”文氏担忧不安地道:“万一他还会再过来,可如何是好?”
崔氏也觉得这个担心不无道理,“现下只能盼着官府早些将此人捉拿归案。”
这该死的贼一日捉不住,便叫人一日不得安心。
“可我听说,直到今日也没人真正见过此人的真面目,这般之下,抓到人又谈何容易?”文氏忧心不已。
据说这贼人飞檐走壁身手了得,又擅长用迷烟,根本没人有机会见到他究竟长什么模样,甚至是老是少都无法确定。
“表妹昨夜只看到了一道黑影对吗?可还有其它发现?”许明意问道:“譬如对方可曾开口发出过声音?”
崔云清道:“他反应极快,不一会儿就不见了,也未曾开过口。”
想了想,又道:“不过……彼时廊下的灯也都已经熄了,我之所以能看清那黑影,是因昨夜有月色,月色之下透在窗上的影子,想来应当不会与实际有太大偏离吧?”
“按说是如此。”许明意遂问道:“表妹是从那道黑影上看出什么来了?”
“看起来像是高高瘦瘦的……似乎是披了件披风,但他转身逃走时,披风一展,似乎……”说到这里,崔云清有些不大确定地停顿了一下,才道:“一只衣袖空荡荡地飘起来……似乎像是少了一条手臂。”
“此人竟是独臂?”崔氏意外地道:“若果真如此,岂不是个极有用的线索!”
这处细节起先崔云清并未能冷静下来同母亲和姐姐说起,因此此时文氏也有些怔住。
许明意则是地皱了一下眉。
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也是独臂……
“母亲,不然……我去官府将这线索说明吧?”崔云清鼓起勇气说道。
她在来时的路上便有了这种想法。
待见到表姐时,这想法便更坚定了许多。
当初她遇到那样可怕的事情,是昭昭表姐将她从那魔窟中救了出来——她无数次从那个噩梦中醒来,都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
若非是这个念头支撑着,她未必能撑得过来。
除此之外,同样给了她鼓励的,还有徐姑娘。
当时徐姑娘一人扛下了所有的不堪和非议,将那个同样伤害过她的坏人绳之以法,且从未埋怨过她当时不敢出面的懦弱,还一直关心着她的情绪恢复得如何了。
她真的很庆幸自己遇到的都是这样坚定有力量,浑身闪闪发亮的姑娘。
而幸运的她,总要做些什么,来回报这份自己得到的好运气吧?总躲在背后坐享其成像什么样子呢?
哪怕那个贼不敢再来永安伯府,她觉得自己也应当说出来——为了自己,也为了其他的女孩子们。
听女儿说要去官府,文氏神情惊愕:“清儿,你可知你若去了官府……”
“母亲,二妹也没说要去击鼓状告啊!”崔云薇打断了母亲犹犹豫豫的话,对妹妹眨了眨眼睛,道:“只需将这些线索暗中透露给官府不就行了嘛?”
崔云清怔了一瞬,点头道:“没错……”
她原先倒没想太多,但既然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她自然还是会选择多保护自己一些。
“这个办法应当是可行的。”许明意适时地开口,“纪大人一向心细明理,只需同他说明经过,他必然也会替表妹保守秘密的。”
且清表妹愿意跨出这一步,便意味着真正想要从那片阴影中走出来了。
这是值得欣慰和鼓励的事情。
而表妹的线索及这管迷药,说不定当真能给官府的办案带来进展。
“是啊,母亲,您就让我去吧。”
对上女儿那双眼睛,文氏一时有些愣住。
她已经有许久不曾看到女儿的眼睛里有过这般神采了——
“那……”她到底是松了口,道:“那要如何过去官府,才不会惹人注意呢?”
如今城中四下都在议论采花贼之事,不知多少好热闹的人成日就专盯着官府的动静呢。
“这个好办。”许明意道:“今日恰巧父亲休沐,可让父亲借访友之名,带清表妹一同过去——”
想了想,又道:“我陪清表妹一起,我二人扮作小厮,出入皆乘马车,想来必也不会让人察觉到异样。”
崔氏觉得此法可行。
毕竟她家昭昭着实很擅长扮作男儿出门——不过话说回来,这世上又有什么事情是她的女儿不擅长的呢?
文氏考虑了一瞬之后,也点了头。
说来奇怪,这听起来有些张口就来的法子,倘若换作其他小姑娘提出来,她必会觉得荒唐胡闹,可由许姑娘提出来,她就莫名觉得——还挺有门路?
毕竟许姑娘是一人闯进密室,将她女儿完好无损地带出来的人啊。
故而许姑娘说什么都比旁人来得有说服力——这也没什么毛病。
“表姐,我也想去!”一旁的崔云薇眼神莫名兴奋。
扮小厮出门什么的,她还没试过呢。
然而不待表姐开口,自家母亲就无情地吹灭了她的火苗:“不成,你去了也只是添乱而已。”
崔云薇挣扎着拿期盼的眼神偷偷看向表姐。
可表姐笑而不语的表情,分明是在说——你母亲说的很有道理。
于是,崔云薇心中这最后的一点儿火星子也很快被浇灭了。
说定了之后,许明意便去寻了自家父亲商量。
许缙正在许昀院中下棋,兄弟二人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下,棋盘就摆在床边。
许明意心想自家父亲这棋瘾也真是够大的,为了找二叔下棋,竟都追到床上来了。
来此处走走过场的蔡锦,此时则是坐在堂中打哈欠。
许明意着急去办事,不作耽搁地就让自家父亲拉走了。
“你这丫头,连局棋都不叫人下完,当真愈发放肆了,眼里究竟还有没有尊重长辈这一说了?大哥也真是的,如此毫无原则地惯着孩子,成何体统?”许昀看着下到一半的棋局,皱着眉不满地道。
外间的蔡锦听得表情复杂。
这话说得倒是颇有长辈威严,只是许姑娘人都已经出了院子了,不觉得说的太晚了吗?
而下一刻,忽听得许昀扬声唤她进去——
291 盼着他来
蔡锦料想定是让她去接那棋局的,而事实果然如此。
她在床边坐下,看一眼那下到一半的棋局,不禁十分讶然——这也太千钧了,这也太一发了吧?
如此紧要的关头都能起身离开,这得是出于怎样深沉浑厚的父爱?
也难怪许先生忍不住要骂骂咧咧了。
蔡锦棋艺也一向不弱,二人对弈完一局还觉得不尽兴,便又来了一局。
许昀思索着如何落子的间隙,蔡锦悄悄抬眼看向他。
许先生又得有十日半月未刮胡子了……
不过除此之外,据说倒也会每日沐浴一回的,于细节上而言,人懒是懒了些,却好在也并不邋遢。
且作画下棋时,认真专注,与平时不靠谱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近来甚至忍不住想,许先生的心里,是不是装着什么不同寻常的过往心事,故而才将真正的自己给隐藏了起来呢?
只是藏得久了,自己都要忘了原本该是什么模样了。
察觉到她的视线,许昀落子罢,看向她:“瞧什么呢?”
一直盯着他的胡子看做什么?总不能是羡慕他胡须浓密?
“我就是在想,如今天气也暖和了,许先生什么时候能离开这被窝啊。”蔡锦认真地道:“今日经过前院的花园子时,瞧见许多花都开了,景致颇好呢,许先生或也可以去晒晒太阳赏赏景了。”
许昀漫不经心地道:“花啊草啊的,早都看腻了……”
“可是每年开的花都不是同一朵啊,许先生当细看,才会知半点不腻人的。”蔡锦边落子边说着。
许昀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可没你们年轻人这雅兴……”
见劝不动,蔡锦低声叹口气,道:“是啊,老了,老顽固。”
许昀懒得理会,只琢磨着如何走棋。
……
另一边,被迫出门访友的许缙,刚带着两名“小厮”来到了京衙后院。
纪栋这几日正为了采花贼一案而头痛不已,天子脚下出现如此猖狂之事,这贼的做派堪称是将朝廷的脸按在了地上摩擦,陛下为此十分不悦,已让人传了口谕给他,勒令他半月之内必须破案。
当时听着这话,想着此案仅有的线索,纪大人的内心是绝望的。
不过好在缉事卫也在奉旨暗查此事——倒不是说缉事卫的加入给了他多少信心,而是有人陪着一起绝望至少不孤单。
“来便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啊……”
将好友请入堂中,纪栋叹气道。
带了东西,他不留人吃饭也说不过去啊——说好的知己好友呢,这不是给他添乱吗?
“不带东西不行啊……”许缙低声同好友说道:“我今日带着的这两个孩子,手里头若不提点儿东西,怕是演得不够像……”
长得不像,不得道具来凑吗?
纪栋听得“孩子”俩字,眼神一变,转头看过去。
“这……”
……
小半个时辰之后,许缙带着小厮离开了衙门。
来时因带了东西过来,便是赶着两辆车,此时许明意和崔云清乘坐的便是后面那辆简陋些的。
车内没有旁人在,许明意提议道:“从今日起,我让阿珠去陪着表妹一段时日吧,直到那采花贼被捉住为止。”
方才在衙门里,又听纪大人说了些有关这贼人的事情,清表妹多多少少必然还是怕的。
况且,此类人行事难以捉摸,不好以正常人的思维去揣测,上一次失了手,说不定当真还会再去第二次,想把面子找回来。
“表姐的好意我心领了,可京中如今到处都不安生,若是让阿珠去了我那里,那表姐身边岂不是……”崔云清说着说着,声音慢慢就小了下来。
她本想说,阿珠去了她那里,表姐身边无人,就危险了。
可转念一想,哪个贼人敢闯镇国公府?
去之前可得认真看仔细了,那府门上的匾额上描的四个大字,究竟是“镇国公府”,还是“有去无回”?
只怕前脚刚迈进去,下一刻刀就架到脖子上了吧?
“表妹不必替我担心。”许明意含笑道:“我倒盼着他来呢——”
此人若是撞到她手里,她打算先将对方那条仅存的手臂给一并废了再说,毕竟她这个人做事注重吉利,正所谓好事成双。
表姐分明在笑,且笑得也很好看,却让崔云清无端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马车缓缓行驶着,中途经过一条窄道时,停下了片刻,给一顶官轿让了行。
许明意透过车窗随意看了一眼,只见轿帘是红呢围子——此乃一品大员的官轿方才能有的规制。
而不远处便是明康坊。
想来这轿中坐着的人,应是夏廷贞了。
软轿确实一路被抬进了明康坊,在夏府门前稳稳落下。
夏廷贞从轿中而下,没像往常那样直接去外书房,而是回了内院。
他回到居院中时,薛氏正在内室中哄着小孙子——
“乖,真乖……还是这幅模样,一点儿都没变……”
听着妻子耐心哄拍孩子的声音,夏廷贞便想皱眉。
这是晗儿和吕氏的孩子,按说本该默默无闻地长大,才是最妥当的,可偏偏妻子将这孩子直接放在了身边养着,甚至为此同他吵了一架,简直是疯了。
他无意同一个疯妇较劲,是以如今甚少踏足这座院子。
今日过来,是因为有一件事情需要交待。
夏廷贞在堂中坐下,让人请了幺女过来。
“父亲,母亲。”
夏曦向坐在那里的父母亲行礼,神态语气乖巧和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