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事-第1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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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一个毫无权势背景之人,又岂敢拒绝当今首辅想要结亲的提议?
一旦拒绝,那便是为敌。
他寒窗苦读十年余,才换来今日,大好前程就在眼前……他不敢也不能说出自己已有心上人的事实。
他方才想给芳娘写信,告诉她他的苦衷,让她再等一等他,等他在官场上真正站稳了,再接她来京城。
可这样太自私了……
日后之事无法预料,他不能再让她这么等下去,甚至到头来他能给她的,只是一个妾室的身份。
曹朗压下心中痛意,重新写了一封信。
是他对她不住,事到如今只能让她另寻一户好人家嫁了吧。
信写罢之后,曹朗另封了几锭纹银,寻了一名可信之人,托其送回乡中。
他与夏曦的婚期,就定在两月之后。
夏家已经开始为此准备了起来。
从嫁妆再到嫁衣缝制这等琐事,都需要提前备妥。
“不绣了!”
夏曦一不小心刺破了手指,皱着眉丢掉了手中的绣绷子与针线。
又是让她绣帕子,又是让她绣枕巾,她绣这些有什么用?
一想到这枕巾之上日后躺着的是那个一脸老相、一身寒酸气怎么也遮掩不住的男人,她便觉得恶心至极——躺在她亲手绣的枕巾上,他也配吗?
见她又发起了脾气,小丫鬟不敢吱声,默默上前将那绣绷子捡起,重新放回到她手边。
这个举动却依旧惹怒了夏曦。
她蓦地起身,一巴掌甩在了小丫鬟脸上。
“啪!”
“我都说了不绣了,你是存心跟我作对吗!还不快给我拿去扔了!”
小丫鬟强忍着泪水,应声“是”,赶忙拿过东西,垂首快步离开了内间。
夏曦坐了回去,闭了闭眼睛,竭力控制着内心的怒气和不甘。
可到底还是没能控制住,她越想越觉得委屈,抬手抓起一旁的小兽香炉砸了出去。
紧接着又是瓷瓶等物碎裂的声音相继响起。
听着这些响动,守在外面的丫鬟面面相觑,没一个敢进去的。
直到院中来了客人。
“姑娘,周姑娘来看您了……”一名丫鬟壮着胆子进来通传。
周婼?
夏曦皱了皱眉。
周婼乃是兵部侍郎之女,算是自幼与她一起玩到大的手帕交,小时候二人倒偶尔还有些摩擦,但年龄越大,对方的性子也愈发温顺了,一贯还算听她的话。
砸了一屋子的东西,夏曦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起身走了出去见客。
“阿曦,我是特地来跟你道贺的。”
周婼今年不过十五岁,与其兄长一样,身形略微胖了些,脸颊也圆圆的,笑起来露出一对小虎牙,显得天真无害。
看着她身后的丫鬟手中提着的礼物,夏曦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道:“你有心了。”
若非清楚对方是个实心眼,她甚至都要怀疑是不是特意来取笑她的了。
“这里头有一对儿蝴蝶簪,是我给你挑的,阿曦,咱们去试试?”周婼笑着拉着夏曦就要进内间去。
夏曦站着没动,赶忙道:“晚些再试吧!”
内室中被她砸得一片狼藉,她可不想让对方看她笑话,再拿一脸惊愕的表情对着她,还要等着她解释什么。
隐隐瞧见了帘栊旁的一片碎瓷,周婼眼睛闪了闪,转脸看向夏曦时,依旧露出不解的神情来:“阿曦,你怎么啦?”
“没怎么,只是我刚巧想出去逛一逛,就晚些再试吧。”夏曦随口讲道。
周婼惊喜地挽住她的胳膊:“那我陪你一起,咱们好久都不曾一同出去过了呢。”
夏曦在心底冷笑了一声。
这话倒是不假。
自从二哥出事之后,她有很长一段时日都不愿出门,只因不想面对那些异样的讨论和目光。
好在总有新的事物吸引众人的目光,没人会将心思一直放在一件旧事之上。
二人一同离了夏府,去希夷街上逛了两家胭脂铺。
夏曦正在挑选胭脂时,周婼的丫鬟从门外走了进来,低声在周婼耳边说了两句话。
夏曦瞥了好友一眼,不冷不淡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小云提醒我,前面不远处就有一处书斋——今日出门前,我兄长托我替他买一方砚台回去。”
夏曦“哦”了一声,继续选看着胭脂。
待付了银子,离开了铺子后,周婼便拉着她去了那家书斋。
“方才我瞧着你这门前围了不少文生,都是在瞧什么呢?”书斋里有客人问。
伙计拿与有荣焉的语气笑着回答道:“方才啊,新科状元来了小店买笔墨!”
一旁书架前,头戴幂篱的夏曦下意识地皱起了眉。
295 存心和她过不去
曹朗刚来过?
怎会那么巧?
还好她晚来了一步!
而那几位客人听得此言,声音立即嘈杂了起来。
“就是那位曹状元?”
“这可是实打实的年轻才俊……日后前途无可限量啊。”
“是啊,那日我也是见过一回的,人也谦和有礼,毫无少年得志的浮躁之气,倒是难得……”
“据说先前京中不知多少达官显贵都想要招其为婿呢。”
听着耳边这些称赞声,夏曦皱着的眉缓缓舒展开。
分明是被她嫌弃的人,却得旁人如此赞誉,这种奇妙的得意感让她心中十分受用。
下一刻,却又听那群人当中有人叹息道:“这位状元郎哪里都好,只是有一点……”
有一点什么?
夏曦立时竖起了耳朵等着往下听。
也有好奇之人低声催问起来。
便是书斋里的伙计也探着脑袋去听。
只听那人轻咳一声,道:“也没什么,就是瞧着这位状元郎不过才年满二十,头顶似乎便有些稀疏了,官场之上又一贯劳神费心的,只恐怕撑不了几年便要……”
夏曦听得脸色一僵。
……便要如何?
——秃顶吗?!
那日她去看他跨马游街,他头上罩着状元帽,单看面相已是足够老成,可那状元帽之下,便连发顶竟也是岌岌可危吗?
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尚且是看重外表的年纪,即便没有真正心悦之人,可谁不希望自己所嫁之人是一幅俊朗倜傥模样?
不够俊朗倜傥也就罢了,但上来就是个秃顶的,这谁扛得住?!
夏曦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读书人嘛,费神了些,又是贫苦出身,饮食之上难免粗陋了些,谢顶也是常见之事。”
“是啊,且身为男子,有才华便够了……更何况人家都要迎娶夏家小姐了,头发多少又有何紧要?”
“自古以来都有‘聪明绝,这头发少些,瞧着也更沉稳些,不是什么坏事!”
听着那几人间发出的调侃笑声,夏曦气得头昏脑涨,转身出了书斋。
“阿曦……!”
周婼将挑好的砚台交给丫鬟去付银子,自己则赶忙追了出来。
“阿曦,你怎么突然出来了?”
夏曦皱眉看向好友。
她是聋了吗?没听到方才那些人的话?
但隔着幂篱垂下的薄纱看去,脸颊圆润的女孩子神情疑惑,倒不像是装的。
毕竟周婼向来都是傻乎乎的,待事粗心大意得很。
“见你也挑得差不多了,我便出来透透气。”夏曦语气冷淡地解释了一句,目光忽然被对面一家热闹的铺子吸引了过去。
这间铺子出入皆是女客,其中不乏着华衣的妇人小姐。
“那是什么地方?”夏曦随口问道。
待问罢之后,目光触及到铺子门外悬着的那块招牌,她的眼神陡然间便冷了下来。
溯玉坊……
即便她从未亲自来过,但也不妨碍她知道那个徐英开在希夷街的首饰铺子就叫做溯玉坊。
“这个啊……是一家首饰铺子。”周婼语气犹豫,似乎是不敢多提什么。
夏曦冷笑了一声。
“有什么不敢说的,不就是那个叫徐英的开的么。”
她当真从未见过如此不知羞耻之人,出了那等事,害了她二哥,竟还有脸在城中开铺子。
而这间铺子的存在,仿佛就是在时时提醒着京中百姓那桩旧事,任谁从此处经过,恐怕都会想起她二哥的事情,暗暗对他们夏家指点议论!
每当想到此事,她便觉得如鲠在喉,更不必提此时亲眼见到这家铺子的生意竟称得上不错。
这铺子刚开张时,她曾让人来找过徐英的麻烦,但却被许明意和玉风郡主搅和了,且那日玉风郡主又扬言要替这间铺子撑腰,她不想得罪郡主,便暂时歇了心思。
那时周婼还曾劝过她,让她不必因此生气,说这间铺子根本开不了多久,毕竟谁敢跟他们夏家作对?没人光顾,生意自然也就做不下去了。
可眼下这又是怎么回事?
察觉到她幂篱下的视线,周婼神情复杂地道:“起初的生意确实是冷清的,可玉风郡主和镇国公府的许姑娘频频光顾此处,还经常戴用这家铺子定做的首饰,一来二去地就都传开了,客人也就渐渐多了……”
一个人逛可能还会考虑会不会惹了夏家人的眼,可大家一起逛就没什么可在意的了。
夏曦听得脸色沉极。
许明意……又是许明意!
许明意向来挑剔,这间小铺子能卖出什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可能入得了她许明意的眼?
至于定做,京中这么多家大珠宝楼,为何偏偏选徐英?
这分明是刻意和夏家、和她过不去!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阿曦,我可是从未去过的。”周婼在一旁小声保证道。
夏曦却没工夫理会她的话,视线直直地看着那间铺门外不远处的一辆马车。
那是镇国公府的马车!
夏曦抿紧的嘴角动了动,满眼讽刺。
看来许明意来得确实很勤快啊,她极不容易出门一趟,竟然就能在这里遇上对方。
该不会干脆同徐英交好上了吧?——许明意向来最擅长的便是如何恶心她了!
周婼显然也看到了那辆马车——确切来说,她比夏曦看到的还要更早些。
此时她轻轻扯了扯夏曦的衣袖,拿谨慎的语气轻声说道:“阿曦,咱们去别处看看吧……”
夏曦冷冷地甩开了她的手。
她凭什么见了许明意便要绕道走?难道她会怕许明意不成!
她倒要看看,这间铺子里到底都是些什么好东西!
夏曦带着丫鬟往对面走去。
“阿曦,你等等我……”周婼连忙跟过去,语气听起来颇为紧张不安。
刚走到溯玉坊前的夏曦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铺门外一侧放着一把椅子,椅子里此时竟卧着一只扁毛动物。
自幼养在闺阁里的姑娘家,从未见过秃鹫,也认不出那是个什么东西,起初只是觉得怪异。
但下一瞬,就不止是觉得奇怪那么简单了。
夏曦看着太阳下那光秃秃的鸟头,突然觉得无比刺眼,仿佛被内涵到了。
……她就这么不顺,竟连一只鸟都在讽刺她吗?
本就一腔怒气正无处撒泄,夏曦气冲冲地夺过丫鬟手中买来的一包炒栗子,抓出几颗便用力砸了过去:“滚远些!”
296 出丑
天目正晒着太阳睡得舒服呢,忽然被什么东西砸到,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低头一看,就看到了砸到了自己的东西。
下一刻,夏曦就见那只大鸟将那颗栗子吃下去,不一会儿便将壳吐了出来。
“……”
夏曦愣了愣。
——合着是肉包子打狗呢?
见大鸟吃罢之后,由卧改为了蹲,直直地盯着她,仿佛还在等着她多扔些过去,夏曦的太阳穴跳了跳,将纸袋塞到丫鬟手中,捡起脚边的一小块儿石子再次砸去。
两名丫鬟面面相觑。
姑娘这是干什么呢?同一只鸟置的什么气啊?
原本姑娘的脑子就不甚聪明的样子,这回该不是彻底被这桩亲事给气出毛病来了吧?都说一段婚姻的好坏能影响一个女子的脾性,更甚者将人逼疯也是有可能的,这话果然也不假……
天目本等着吃东西,眼看情况不对,叫了一声从那椅子里飞了下来,躲开了那块石子。
大鸟站在地上,拿爪子刨了几下地。
夏曦莫名就从它眼中看出了挑衅和不屑来。
一只看起来胖的要飞不动的鸟,也想跟她作对是吗!
夏曦抽出一旁马车辕座上的鞭子,就要朝大鸟甩过去。
“住手!”
阿葵听到动静从铺子里走了出来,赶忙出声制住。
见夏曦手里竟是拿着鞭子,不禁就皱起了眉。
夏曦将她认了出来。
而下一瞬,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随之也走了出来。
是许明意。
“不知夏四姑娘为何要对一只鸟大打出手?”到底算是熟人,即便戴着幂篱,许明意也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不过,眼瞧着对方这做派,竟是比以往还要更加无理取闹,浑身的焦躁之气遮也遮不住。
人若是不顺心,便容易如此。
而近来城中都在传新科状元与夏家的亲事——
所以,夏曦这是对这门亲事不满意?
上一世,她却是听闻夏曦与占云竹倒称得上琴瑟和鸣。
然而想想也没什么奇怪的,占云竹有一副好皮囊不提,又最是擅长揣测人心,他若有心想要取悦头脑简单的夏曦,简直再容易不过。
听得她发问,夏曦咬了咬牙。
许明意问她为何要对这只鸟下手?
她要怎么回答?
是说这只鸟的秃头让她觉得碍眼,还是说这只鸟在用眼神挑衅她?
这两种回答无疑都显得太过智障,且她做事,为何要同许明意解释?
是以夏曦只是冷笑着道:“一只鸟而已,我想打便打,便杀便杀,难不成许姑娘连这等闲事都要管吗?还是说,这丑东西竟是许姑娘所养?”
阿葵的眉越皱越深。
丑东西?
一只鸟而已?
天目可不是普通的鸟——它可是姓吴呢!是世族鸟!很高贵的!
便是寄居在他们镇国公府,那也近乎是养子的待遇了
故而论起出身,可不比夏家姑娘差哩。
许明意不置可否地道:“我只是好心提醒,不想让夏姑娘自讨苦吃罢了——”
当然了,这很明显只是一句假话。
夏曦必然也知道这是假话,说不定还会觉得被讽刺到了。
但她也没有别的意思,更无阻止对方作死的闲心,她只是想告诉众人——她劝也劝了,待会儿要是出了什么事,可不能指责她这个主人纵鸟伤人。
果然就听夏曦道:“不劳许姑娘操心!”
说话间,就甩起了手中的马鞭。
天目轻轻松松躲开了这笨拙的一记甩鞭,挥着翅膀就朝夏曦冲了过去。
夏曦陡然瞪大了眼睛。
方才这鸟卧着站着还不觉得如何,看起来圆滚滚的蠢得很,能不能飞起来都不一定——可现下展开翅膀,突然就变大了许多,叫声也凶猛骇人!
夏曦握着鞭子的手颤了颤,不受控制地后退着。
短短瞬间,大鸟已经飞到了她面前。
夏曦再忍不住心底的恐惧,惊叫了出声。
下一瞬,她忽觉头顶一空,幂篱竟是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