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事-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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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恙微微松了口气。
他突然觉得许姑娘的没耐心也是一个极大的优点。
“况且,活着原本就叫人很开心了。”女孩子眼中俱是满足的笑意。
能与家人重新团聚,能做想做的事情,能坐在这里偷得半日闲吃茶谈天,能听软绵绵的小猫咪喵喵叫,面前还坐着这么好看的一个吴世孙——
活着确实很好啊!
许明意在心中感慨着。
132 一赌
吴恙却微微变了脸色,不自在地吃了口茶。
他总觉得方才许姑娘欣赏他样貌的目光太过直白不遮掩……
毕竟他见多了这样的视线。
也就是他今日心情好了。
换作往日被人这般盯着看,他断不可能再这般好脾气地坐在这里。
见少年神色微绷,许明意立即反省了一下自己方才的举动。
虽说人人皆爱欣赏美人,但如吴世孙这等性情者,还是注定只能远观的。稍有不慎,怕是就得惹得他炸毛,亦或是又要胡思乱想一番。
就在这时,本该守在茶楼外马车旁的朱秀上了二楼。
“姑娘,阿葵方才送过来的,说是占家公子给姑娘的信。”
朱秀将一封信笺递去。
什么占家公子?
吴恙微一皱眉。
送信就送信,还送到他的茶楼里来了,莫非这位占家公子对许明意来说十分紧要?
以至于连她的丫鬟见到此人的信,都要急着送到她跟前来?
而有时许姑娘回他的信回的极慢,如此想来,他是没这个待遇的了……
许明意立即将信拆开了来看。
她将信纸展开时,吴恙‘不经意’地看了一眼。
这么一扫,就扫到了“昭昭”二字。
对方姓占,显然是外男。
怎可在称呼上这般没有规矩?
吴恙由此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占公子没了丝毫好印象。
许明意很快将信看完。
信上所言不多,也确是占云竹的笔迹无误。
其上大致所书——此前之事,是家父之过,吾未能及时察觉。而今日之局,竟皆为昭昭谋划,实乃令吾意外至极。至此,家中恩怨,可就此勾销。此后,惟愿昭昭珍重己身。
许明意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果然还是如上一世那般,事情败露之后,很是顺手地将一切过错都推向自己父亲的头上,而他永远都是“未能察觉”的那一个。
一笔勾销?
镇国公府同占潜的账,大致可以相抵了。
但他占云竹的,事后少不得还需要另算一算。
“让人继续好好盯着他。”许明意将信压在手下,向朱秀吩咐道。
听对方信中之意,竟有几分辞别的意味。
想走固然可以。
但得把头留下。
这几日夏晗之事尚无结果,为防节外生枝,加之她心存了一份占云竹兴许还能帮得上忙的心思在,是以一直只是暗下让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朱秀应下后,立即退了下去。
吴恙神态微松。
他不是没有判断力的人。
单由许姑娘的神态便可看得出,这占家公子确是十分重要。
重要到需要叫人时刻盯着。
咳,这样的优待,他不要也罢。
……
日头渐渐偏西。
京衙外围着的百姓却不减反增。
因李吉等人迟迟未回,纪栋唯有暂时休堂,回了后院喝水歇息。
夏晗亦被请去了内堂坐着。
徐英却不肯离开公堂,站在那里,拿单薄却笔挺的背影面对着身后围观的人群,和那些依旧满怀恶意的指指点点。
而此时,这些议论声忽然得以转移——
众人的注意力被一名突然出现的年轻人吸引了去。
“大人,前衙来了个人,说是关于夏家公子的案子,有重要的证据要呈上!”一名衙役快步进了后院,同纪栋禀道。
重要的证据?
行吧,这是又来戏了。
纪栋思量一刻,搁下了手中啃了一半的烧饼,拿过布巾将嘴擦干净,理了理官袍,便往前堂而去。
但结果却同他所想截然不同。
本以为又是夏家替夏晗脱罪的手段,他只要昧着良心陪着演一演便好,可谁知来的却是一位他还算眼熟的年轻人。
占潜之子。
也是许昀早年收下的徒弟,京城颇有几分名气的才子——
“罪人占潜之子占云竹,有物证要呈于纪大人。”
一身素白衣袍的年轻男子跪在堂内,微有些苍白和疲态的脸上此时透出坚定之色:“徐姑娘一案,占某也是在见到这封信之后,才知家父确有参与,帮凶之实无可推诿。但家父受夏家二公子去信威胁,顶下所有罪责确也是实情!”
说着,将头重重叩下,凝声再道:“家父犯下的罪责,理应要承担后果,但亦不可放任真正的罪魁祸首逍遥法外!占某区区一读书人,如今又为罪人之子,自知力微言轻,却也绝不能眼睁睁看着真相被埋没,受害之人无法讨还公道——”
刚从请回堂中的夏晗闻言脸色微变。
在衙门里这近两个时辰的等待,对他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漫长。
这种无形的煎熬,让他渐渐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静与耐心。
此时看着突然出现,慷慨直言指证于他的文弱青年,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冷笑出声。
他虽是向来只与占潜传递消息,与这位占家公子并无太多交集,可若说对方一无所知,他却是丝毫不信。
倒是个会做戏的。
只是对方这般直面与夏家作对,是嫌自己死得太慢么?
碍事的疯子真是越来越多了!
“什么?竟是顶罪?”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啧……若果真如此,这占家公子倒也是个有血性明是非的读书人啊……”
“占家公子可是有名的才子,原本今年是要参加秋闱的……可现在家中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好的前程一夕之间全毁了。”
“倒也真是可惜了……”
众人议论间,纪栋已命人呈上了那封书信。
信上所言,确如占家公子所言,可辨出占潜确是为人顶罪无疑——
只是……
“纪大人,本官从未写过这封信,大人亦可使人查证笔迹。”夏晗冷声道。
这话在纪栋意料之中。
也在占云竹意料之中。
单凭一封显然是由他人代笔的书信,便可指证夏晗——他尚未天真到这般地步。
但他做不到的事情,另有人可以做得到。
若是他看错了局势,也无甚要紧。
已经身在绝路,又何惧一赌。
……
金乌西沉,余晖在天地间晕染开来。
夏府之内,在假山移去之后的平地下,已被挖出了大堆的泥土。
此时,一名握着铲子,满头大汗的护院脸色忽然一变。
他有些紧张地看向一旁指挥的男人,道:“二管家,这……这下面好像有东西!”
133 棺中人
被他称作二管家的男人连忙看过去。
旁边同样在挥着铲子奋力挖着的几名护院也很快发现了不对。
“确实有硬物”
管家不作犹豫地道:“挖出来”
那“硬物”非是小物件,护院们大致先试探了范围,才召来了更多的人一起挖下去。
随着一铲铲土被刨至一旁,那被埋在地下约有六尺深的东西,渐渐显露出了原本完整的轮廓。
管家神色微变,立即往书房而去。
“老爷,挖出东西来了”
夏廷贞肃声问道:“究竟是何物”
“看大致模样像是一具棺木。”管家低声答道。
李吉惊诧地低呼一声后,连忙道:“竟埋着一具棺材那里头可有什么东西没有”
“还未曾开棺验看”管家拿询问的眼神看向夏廷贞。
夏廷贞站起了身来,大步出了书房。
李吉也跟了过去。
站在深坑旁的道人施了一礼,正色道:“夏大人请看,这便是那邪祟的出处了”
夏廷贞垂眸往坑内看去。
其中躺着的确是一具棺木
然同寻常下葬的棺木不同,眼前这具棺木之上不仅有锁链缠绕,更画有金色符纹在端看各处颜色变化,显然埋在此处已非一朝一夕之事。
夏廷贞眼神沉了沉。
原本他还在想,除了那徐英之事外,其余这些变故皆是有人在借徐英之案蓄意谋划安排,包括这所谓“邪气”,也纯粹是无中生有。
开挖之前,他特意命人察看了园中各处情况,并未发现任何被人动过的痕迹。
眼前这被挖出来的东西,也根本不可能是被人临时做的手脚
当初这院子的扩建,是次子亲自在盯着的
除了他自己,没人可以躲过所有人的视线,将这样一具棺木埋在此处
是以,有人谋划是真,次子行此见不得光之事亦是真
只是不知何时,被人暗中捉住了把柄,直到借此次奉天殿之事顺理成章地掀了出来而已
“开棺吧。”
夏廷贞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语气镇定地吩咐道。
“且慢。”那道人适时开口:“这棺中怨气极重,贸然开棺极为不妥。由贫道先行作法压制一二,再着人开棺不迟。”
夏廷贞点头允了。
“就依大师所言。”
作法之物早已准备妥当,很快便有仆人搬来了香案香炉火盆等物。
看着专心作法的道士,李吉在心中暗暗点头。
一干丫鬟婆子和家丁远远看着,不敢靠近。
他们根本不曾想到,竟当真能挖得出东西来。
且还是一具棺材
院中的几名丫鬟一想到平日里总爱往这园子里跑,此时个个都是面如土色,惊魂难定。
道人收起手中木剑,示意护院们可以动手了。
实则方才那番作法,并无太多用处。
吴世孙也不曾吩咐过要这么做。
而他之所以选择这么干,不外乎是见宫里也来了人,想着借机给自己加加戏罢了人活在世,机会是靠自己争取来的嘛
护院们壮着胆子进了坑中,待将那锁链砍断后,合力抬起了棺盖。
昏黄的光线洒入棺内,惊得一群群不知名的爬虫迅速地往四处爬游开来。
同时散开的,还有棺内刺鼻的气味。
看清棺内情形,一名护院没忍住惊叫了一声,几人赶忙爬了上去。
棺中是一具尸首。
面容早已无法辨认,但仍旧可以推断得出是一名女子。
除却满头珠翠之外,女尸身上穿着的,显然是一身嫁衣。
鲜红的颜色尚未完全褪去,其上金线刺绣依旧夺目,衣裙在暮光之下层层叠叠地铺展着,透着诡异的华丽。
“这死时身上还穿着嫁衣难怪怨气这般重啊”
李吉似受惊般后退了几步,由几名小太监扶着,连连摇头不敢再细看。
“这棺木旁,设有锁魂阵。”道人缓缓开口道:“而锁魂之术,还须将死者魂魄囚于木偶之中。此时尸首见了光,便需尽快将那木人找到”
夏廷贞向身侧的管家冷声吩咐道:“务必将东西搜出来。”
管家应下,立即召集了人手在院子各处搜找起来。
看着进进出出、四处翻找的下人,薛氏彻底坐不住了。
而不多时,在道人的引导之下,一名下人在书房中发现了那道暗格。
很快,暗格中的匣子便被找了出来。
“夫人他们竟当真在二爷的书房里找到了一只木人”
婆子奔进堂内,低声同薛氏道。
薛氏脸色大变,再顾不得平日里谨守着的规矩,疾步出了堂屋,往那园中行去。
“老爷”
薛氏急声道:“这定是有人提早放在了晗儿的书房中,用来栽赃陷害晗儿的老爷可一定要替晗儿查清此事啊”
李吉还在,她断不能让晗儿就这么背上这莫名其妙的罪名
夏廷贞最后看了一眼那匣子里木人下压着的写有徐苏姓名与生辰八字的字条。
次子的笔迹,他还不至于认错
“将此证物交由京衙之人。”夏廷贞将匣子合上,递向身侧的管家。
“老爷”
薛氏几乎是失声大叫。
老爷难道这是要坐实此事吗
她还欲再说时,夏廷贞脸色阴沉地抬起手,一巴掌重重地落在了她的左脸上。
“事到如今,你还想着包庇那孽障若非是你纵容溺爱,他怎至于走错了路”
薛氏被打得趔趄了两步,幸有一旁的丫鬟及时扶住才得以站稳。
“”薛氏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什么声音,一时间只有些怔怔地看着丈夫。
做了几十年的夫妻,老爷还是第一次对她动手,更不必提是当着这么多下人和外人的面
羞愤还是其次,此时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在老爷这是下定了决心要将晗儿推出去了
她的晗儿要怎么办
“既是如此,咱家就先回衙门去了。”李吉全当没瞧见,微微叹了口气说道:“相信纪大人自有公断。”
“归根结底,此事祸端,亦在于本官教养不当。”夏廷贞道:“本官随李公公一同前去衙门处置此事”
134 押下去
李吉自是点头。
一行人很快离开了夏府。
那具棺木亦被合上抬出,由夏府后门运往了京衙。
而即便是从后门抬出,也不曾逃过看起热闹来无孔不入无处不在的百姓们的眼睛。
官差们从夏家挖出了一具棺材!——这个消息很快在四下传开。
越来越多的百姓朝着衙门的方向围去,亦有许多官宦人家被惊动,开始打听起了此事究竟。
“大人,李公公回来了。”
大堂内,先一步抵达的衙役向纪栋禀道:“夏首辅也过来了。”
纪栋神色一正,忙站起了身来。
夏晗悄然拢紧了手指。
父亲竟亲自来了……
家中情况如何他此时一无所知,但父亲眼下来此,却怎么看怎么像是事态愈发严重的表现。
初秋时节依旧偶有些闷热。
尤其是身后堂门外被一群围观之人堵得几乎要密不透风。
夏晗此时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浸在了这前所未有的燥热与压抑之中。
额角不知何时冒出了一层薄汗,而意识到这般模样落在别人眼中定会显得心虚不安,这个认知让他越发无法保持冷静淡然。
见他的脸色隐约有了变化,徐英眼底浮现冷笑。
终于要装不下去了?
她还以为这个畜生当真永远都不会在人前失态——
这是眼见自己要失去一切,开始慌了吧?
他自幼拥有的那些优越,早已刻在了他的骨子里。或许在他眼中,这些优越同他早已一体,他永远都不可能会失去那些东西,故而在谨慎温润的外表之下,才会有着一颗肆无忌惮的恶胆!
此时眼看这些东西即将不保,那种永远不会失去的错觉被打破,自然是要忍不住感到恐惧了。
给别人带来痛苦与恐惧的恶鬼,是该好好地尝一尝被恐惧包围的滋味!
夏廷贞的出现,让气氛变得愈发紧绷起来。
“启禀大人,属下等人在夏首辅的配合之下,在夏翰林居院中一处园子里,挖出了一具女尸。”为首的捕快顿了顿,看了一眼徐英,道:“且女尸所在的位置,与徐姑娘所言之处恰巧吻合。”
徐英闻言,眼中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