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事-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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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非那种不通情达理之人,若当真是为了正事,偶尔一次,他也是可以理解的。
吴恙颔首:“待事毕后,我定亲自将许姑娘送回去。”
“那天目——”
“日后就有劳许公子多加照料了。”吴恙答得十分干脆。
反正他本也是想让那丑鸟留在许姑娘身边做个伴的,一鸟两用,再妥当不过。
许明时轻咳一声:“这个好说……”
“还有一件事,须得提醒许公子。”
“吴世孙请讲。”
“令姐与玉风郡主颇为交好,虽说不宜从中阻挠,但该留意之处,尚还需多加上心留意。”吴恙认真交待道。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位许公子年纪虽小,管起人来却很有一套。
许明时听得一愣。
这原本不就是他的活儿吗?
见得男孩子的反应,吴恙顿时更安心了。
“那便说定了。”他语气温和地道:“我会常给许公子来信问一问天目的情况。”
真的是问天目吗?
许明时一时沉默未语。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突然觉得自己和天目似乎都被利用了。
直到被吴恙带着离开灯市,许明意心中的意外仍未消减,悄声问:“你是使了什么法子?”
“我答应将天目留在京城。”
许明意不禁哑然。
天目的价值就只这么一点?
但旋即她便意识到,更值得同情的似乎是她家明时。
明时一直觉得,天目最喜欢的人是他。
但他却不曾想过,他也是喂肉干喂的最多的那一个。
然而对于这种难言的感情纠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也不便多说什么就是了。
许明意上了马车,将要去的地方交待给了车夫。
吴恙骑马,一路不紧不慢地跟在马车后。
如此约走了小半时辰,方才见马车缓缓停下。
“你们在此等着。”许明意叮嘱阿葵与车夫,边利落地跳下了马车来。
吴恙见状翻身下马。
“咱们悄悄地过去,别惊动了那两名守卫。”许明意快步走到他身边,同他低声说道。
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城门,吴恙终于才明白她先前所谓的“时辰还早”是怎么个意思了。
这竟是要带他爬城楼……
可不就得专挑在深更半夜?
许明意带着吴恙,轻车熟路地闪身到了一侧城楼内侧。
其侧设有以通上下的斜坡马道与石阶,许明意踩上石阶,无声地冲身后的吴恙招了招手,示意他快些跟上。
“……”吴恙唯有照做。
但不得不说的是,这做贼般的体验,同他原本想象中的赏月出入不可谓不大。
二人体力皆好,很快便爬上了城楼最高处。
夜风拂人衣角,抬首便是皓月星辰,仿佛触手可及。
“如何?不虚此行吧?”许明意在一只石凳上坐下,道:“这里可是京中赏月的最佳去处了。”
吴恙在她身边坐下,边问道:“许姑娘常来此处?”
“我很小时,祖父便带我来过。祖父常说,便是他那暴躁的性子,瞧见这般好看的月色,一颗心都能很快清静下来。”
这世间的美景与美食,皆是治愈人心的良药。
吴恙不禁意外。
镇国公在很早之前就带着年幼的孙女偷爬城楼了?
这个祖父当的,也当真是叫人……无可挑剔。
“在此处赏月,可是人生十大美事之一。”仰头望着上方璀璨星月,许明意感慨着道。
当然,她也并不知道其余九大美事是什么,不过是因为顺口就这么说了而已。
吴恙看着赏月的少女。
清辉月光流泻而下,将她的周身都浸染上了一层淡芒,仿若云中仙子不可触及。
他觉得,分明是十大美事之首才对。
159 是喜欢吗
二人静静地看着仿佛近在咫尺的皎皎皓月,一时间谁也未有出声打破这份美好的静谧。
直到一道黑影飞来,稳稳地落在了二人中间隔着的那只石墩之上。
“天目也来了。”
许明意笑着摸了摸大鸟的羽毛。
若是再有个吴然的话,前世之约便是履行的分毫不差了。
吴恙看了一眼那蹲在石墩上的鸟。
怎么哪里都有这只鸟?
这个位置是他为了避嫌才空出来的,怎么竟像是特意给它留的一样?
不知为何,这一幕让他突然想到了自家父亲和母亲近来中间总隔着的那张椅子……
“前日里朱叔同我说,在搜找占云竹的下落时,曾在附近的渔村里听渔民提起前不久也有人来问过占云竹的事情——”许明意转头看着少年,问道:“不知是不是吴公子的人?”
若是,她该道谢。
若不是,她该着人去细查。
因是悄悄做的,且也无甚像样的成果,吴恙下意识地就想否认,可对上她一双眼睛,犹豫了一瞬之后,到底还是点了头。
“是我。”
他道:“但也不曾查出什么结果。”
“多谢。”许明意认真地道:“此番京中数月,吴公子委实帮了我许多。”
“是我该谢许姑娘,这些时日许姑娘待我亦是照料颇多。”
许明意听得莞尔。
她哪里有什么照料,不过都是些寻常事罢了。
“何时许姑娘得空,也可以去宁阳逛一逛,到时由我来尽地主之谊。”吴恙主动邀请道。
她应是喜欢骑马的,到时他可以带她去城外马场骑马看落日。
许明意笑着点头,道:“好,有机会一定去。”
吴恙不是说客套话的人,他说邀请她去,一定是真心实意想叫她去的。
“这里的星星也很好看。”她重新将视线投向夜空,感慨着道。
吴恙却下意识地拿余光看着身边的她。
其实他方才的话还未说完。
这次入京,他很高兴,甚至有些……舍不得走了。
满天星辰仿佛皆映在了她的瞳孔中,月光下的侧颜精致的少女看起来比平日里要恬静得多,一身靛蓝色男子衣袍,鸦发高束起,便露出了一截雪白细腻的天鹅颈——
看到这里,吴恙连忙将视线收回,正襟危坐着。
非礼勿视……
可……她应当穿一件竖领袍才对!
这样轻易被人瞧了去,岂不是要吃亏?
此时,身边的秃鹫突然叫了一声。
吴恙皱眉看向它,却见它正伸长着脖子盯着自己瞧。
有什么问题吗?
疑惑刚在心底升起,下一瞬便有了答案。
鼻间传来温温凉凉的感觉,少年抬手轻触,赫然见得手指间竟是一片殷红的颜色。
他这是……流鼻血了?!
想到方才自己那无意间瞥到的一抹雪颈,少年顿时面红耳赤。
他分明……并无丝毫龌龊想法!
“你流鼻血了!”
许明意见此一幕,略略一惊,连忙起身来。
“快些仰头——”她边说话,边从怀中取出了一只素蓝色的帕子,替他捂住鼻子。
她的触碰让少年更是心慌意乱,忙接过手自己按着。
许明意拿手指替他轻轻拍着额头。
“我幼时流鼻血,阿葵的母亲便是这般做的。”她边拍边解释道:“若沾些凉水还能更好些。”
吴恙胡乱地“嗯”了一声。
女孩子半倾着身替他轻拍额头,虽是尽量保持着距离,却仍叫他一颗心越跳越快。
少年隐隐觉得,再这么下去,这不争气的鼻血怕是根本止不住。
“我仰头片刻便可。”吴恙声音有些僵硬地道。
许明意便将手收回。
事出突然,她又有一份医者的冲动在,一时竟是忘了面前这位是向来不喜欢被女子碰触的。
但见面前少年半仰着头,拿帕子捂住鼻子,神态也略有些无所适从的慌乱,端是一副她不曾见过的狼狈模样,与平日里光鲜体面的冷漠姿态可谓截然不同,许明意一个没忍住,不厚道地笑了两声。
见她发笑,吴恙也觉得这一幕确实有些荒谬,四目相对,他亦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难得见他笑,许明意笑着称赞道:“吴世孙应当多笑笑,很好看——”
不可否认,即便是这般狼狈模样也很好看。
听着这句话,看着面前笑颜如花的女孩子,少年只觉得心底似有什么东西在极快地破土而出,短短一息间便长成了参天大树。开了花的枝叶迅速蔓延生长,直爬满他胸腔中那颗越跳越快的心脏,甚至叫他无法呼吸……
这感觉太过异样。
却又十分清楚地告诉了他一些答案。
譬如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究竟为何会不舍离开京城——
又为何会一直念着清风楼的饭菜——
为何会做一些本同自己无关之事……
原来他在意的从来都不是这些,而是因为这一切……都与面前的许明意有关。
这个确切无疑的答案在脑海中响起,如高山崩塌,巨石坠入本已不再平静的湖面,叫少年心如擂鼓。
——那么,这是……话本子上说的那种喜欢吗?
他一时甚至不敢去看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血慢慢止住。
有些魂不守舍的吴恙把帕子松开,将鼻间血迹擦拭干净。
“这里还有些。”许明意指了指自己的鼻梁。
吴恙抬手擦了擦。
“不对,是这里——”
吴恙再次去擦,然而血迹仍旧在。
“……”看着那横竖没能被擦去的血迹,向来急性子的许明意忍不住问:“要不然我帮你?”
“嗯。”
得了他允许,她上前一步,替他轻轻蹭去那块血迹。
吴恙几不可查地扬了扬唇角。
许明意这才重新坐了回去,随口问道:“好端端地怎会突然流鼻血?可需我替你把一把脉?”
吴恙忙道:“不必了。”
随后才替自己解释道:“必是秋日干燥之故。”
至少在许姑娘心中,一定是这样,也只能是这样。
许明意点头。
“秋冬之时,京中气候确实干燥了些,比不得宁阳湿润,吴公子不适应也是正常的,平日该多饮水。”
“许姑娘去过宁阳?”吴恙不禁问道。
160 月下之约
“这倒是不曾,书上看来的。”许明意平静地掩饰道。
“宁阳有山有水,许姑娘应当会喜欢。”
许明意点头。
她确实很喜欢宁阳,只是上一世中了毒,一直未能真正好好地四处看一看。
如果有机会,待来日一切局面真正安稳下来,她定要去看看。
不止是宁阳,她想去看的地方有很多,别处的风光究竟各自是怎样的,上一世她只听裘神医说过而已。
“许姑娘,我——”
“我有一件事情想同吴公子讲。”
二人几乎是同时出声。
对上女孩子认真的眼睛,吴恙微微愣住。
“许姑娘先说吧。”
实则……他原本也还没想好该怎么开口,就是下意识地喊了她一句。
“我近来总是梦到吴公子。”许明意低声道。
吴恙不禁怔然。
难道许姑娘对他也……?
可这等事,是不是该由男子先开口?
少年无比紧张间,只听女孩子道:“我梦到吴公子跌入冰湖,出事了……”
“……?”
不得不说,这个答案叫他此时确实觉得自己好像跌入冰湖了。
可——
“怎么个出事?”吴恙问。
许明意犹豫了一瞬。
“……死了?”吴恙眉头微动,压下心底异样,鼓起勇气问。
许明意点了头。
四下静默了一瞬。
“为何会跌进冰湖?”吴恙只觉得不可思议。
“是骑马跌进去的。”
连人带马一同跌进了湖中……
冬日里湖面上结着冰,又覆着一层雪,掉了进去一时找都找不到,极难及时救上来。
“可我骑艺尚可——”少年正色道。
这是什么无处不在的好强心?
许明意看他一眼,道:“那是雪夜,到处皆是积雪,且又是一处陡峭的山路,积雪模糊了路角,马儿失了蹄,故也不能说是骑术不精所致。”
竟这般详尽的吗?
吴恙心情颇为复杂。
“且这个梦,我做了整整四次,次次皆是相同的情形。”怕他不信,许明意又道:“此前雷劈奉天殿的梦,也不过只是做了三次而已。”
听完这句,吴恙彻底沉默了。
这种突然变成将死之人的感觉委实叫人无所适从。
“但也并非没有转机。”许明意看着他道:“这种情况是意外所致,只要当心谨慎些,定能够避得过去的。”
上一世,吴家人也是后来才从岁江口中得知,原来吴恙之所以夜中出城,是因为他听说城外来了一位平日里极难见到的神医,才急着出了门。
据岁江说,他是为了替家中患病的祖母才会前去相请。
或是有这个原因在的。
但她也知道,他暗中一直在替她寻医想要治好她的“嗜睡症”。
因存了这个猜测在,面对那些是她将吴恙给克死了的传言时,她才不曾分愤怒的去反驳,也未觉得如何冤枉。
他家祖母的病,并非是什么要紧的急症,大夫也说了,只要用心调养着便无大碍。
或许,他确是为了她,才会连夜出城。
“若当真会发生此事,只怕不会只是意外那么简单。”吴恙接受了这个事实,此时的眼神微有些变动。
“吴公子疑心是有人做手脚?”
“不无可能。”
他如何想,都觉得自己不该那般轻易坠入湖中。
城外确有一段临湖的山路,他亦曾不止一次骑马经过。
而依他行事的习惯,越是雪天不易看路,应当越谨慎才对。
听他有此猜测,许明意并未多言什么。
定南王世孙出事,于王府而言,乃是大事,吴家上下曾仔细地排查过,据说未放过任何一丝可疑之处,但最终也只断定那是一场意外。
但吴恙有防备心是好事,这样也有利于他将此事更加仔细地放在心上。
“无论如何,吴公子都要当心。”
“放心,我一定会的。”吴恙应下。
性命大事,自是不可大意松懈。
他如今还年轻,就这么死了可就太亏了。
且他能察觉得到许姑娘对他的担忧与关心——如此他就更加不能死了。
“待此劫过后,定亲自同许姑娘道谢。救命之恩,必要相报。”月色下,少年眼神认真地道。
说起来,镇国公也曾救过他一命,若再加上这一条,可就是两条命了。
若想报答这样的恩情——
咳,似乎只有一条路可选了。
许明意不知少年心中想法,点头道:“那我等着,吴公子可不要失约。”
这样好的一个少年,他的生命绝不该止于那个雪夜。他是吴家悉心培养长大的世孙,有见解有教养有胸襟有善心,他的归宿,也不该是那方冰冷无比的冰湖。
她无比希望这个少年能平平安安地来见她。
“我今日才说过,从不失约。”
吴恙话罢,将腰间玉佩摘下,道:“这枚玉佩,便当作是你我今日之约的信物,待来日我来寻你,你再将其还给我。”
许明意有些犹豫。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