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山-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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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城摸到的仍旧是那层绷带,他把手撤回来,说道:“行啊,反正你们军统在上海的人我就认识你一个。”
“那好,首先你必须有一个代号,方便以后联络,你就叫青松怎么样?”
“青松?听着就不吉利!那什么,你代号叫什么呀?”
“野玫瑰。”
噗嗤。
“干吗?很好笑?”
“不是,娘们唧唧的。”
“但这是个很好的掩护,谁会想到一个代号野玫瑰的特务是个男人?”
“那我也不要取个树名!……这样吧,你带我去过的那家咖啡馆是你们的人开的吧,我如果有事找你,就叫人送一封信到那儿,收信人叫河山,你看见这个名字,就知道是我有重要情报给你。”
袁朗想了想,说道:“好吧,从今以后你的代号就是河山,河流的河,山川的山。”
说罢他坐起来翻身下床。
高城也坐起来:“那你怎么跟我接头?”
“我来找你,不用担心。”
穿好鞋子,整理好衣服和头发,袁朗忽然狡猾的笑了,凑到高城耳边耳语了两个字。
“你说什么?”
袁朗又低声重复的一遍。“这是我的真名。”
等他扶着腰慢吞吞走出卧室房门之后,高城才反应过来。
“他妈的,哪儿有人真名叫老A的!”
四十五
齐桓在炉火通红的灶台前将炒勺耍弄得上下翻飞,菜出锅后,吆喝一声,伙计掀门帘进来将菜端走。
店内的食客中有一人身穿灰色裤褂,头戴礼帽,招呼伙计结账之际,将一张纸条联通几张钞票同时塞过去。
夜晚降临,沃尔菲娜小姐假装在街上散步,她身后不远处跟着两名陌生人,经过几条街都没甩开。
她有些气愤又有些着急,忽然看到前面出现一座金碧辉煌的夜总会,灵机一动,拐弯走了进去。
两名陌生人尾随而来,一进门便发现这位外国女士在整个大厅最显眼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他们无法靠近,便只好躲进角落,在暗处观察。
时间流逝,沃尔菲娜始终坐着看舞池中的人们,不时有人过来请她跳舞,都被她婉言拒绝。
站在大厅一侧的成才看见了她,疑惑的皱起了眉头。
盯梢的人百无聊赖的窝在沙发椅中,饮料喝了一杯又一杯,终于有一个忍不住了,起身去上厕所,另一个开始心不在焉。
沃尔菲娜刚刚拒绝了一位大胡子的英国男士的邀请,扭头却发现有一位身材修长,眉清目朗的中国男士站在旁边。
“能请您跳个舞吗?”吴哲用标准的英文问道。
沃尔菲娜用和刚才同样的话拒绝了,然而他没有就此离去,而是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笑眯眯的说道:“不介意我坐下吧?”
坐下的同时,吴哲还把椅子往她那里挪了挪。
沃尔菲娜警惕的看了他几眼,改用德语说道:“我会说的英文不多。”
吴哲也立刻改用德语说道:“听你的口音,你是德国人。”
沃尔菲娜有些惊讶,但她立刻又改换用法语说:“但是我今晚不想跳舞也不想和陌生人说话。”
吴哲依旧很有礼貌的笑着,他翻开桌上的菜单,漫不经心的看着,忽然指着其中一行,用法语说道:“但是请允许我请您喝一杯酒,这种酒很不错,味道甜美又不容易喝醉……”
他的手指点在一个花体字母“A”上,沃尔菲娜先前那种厌恶的神情立刻消失了。
去厕所的盯梢者回来,与同伴继续进行枯燥无聊的工作,他们看着正在向漂亮的外国女士献殷勤的吴哲,不由得嗤之以鼻,毫没在意。
吴哲向沃尔菲娜伸出手:“现在能请您跳个舞吗?”
齐桓在床边收拾行装,在他面前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枪械和匕首,他穿上一身深色西装,接着将这些能装满一只皮箱的武器一件一件塞进身上。
那张由联络人塞给伙计的纸条被几颗子弹压在桌上,染满了油渍,被晚风吹得来回摇晃。
等齐桓整理停当,将几枚富余的子弹抄进掌心,点了根烟,猛抽几口之后,用烟头烧掉了纸条。
伙计在楼下扯着脖子喊:“老板,有客人非要吃饭!”
齐桓也对着吼:“告诉他今晚上盘点,不开门!妈的,老子堂堂的饭馆老板,还得天天当厨子!”
楼下的食客悻悻而去。
齐桓踏着月色走下阁楼,在弄堂口碰到了邻居阿婆。
“齐老板,打扮这么鲜亮是要去喝喜酒吧?”
齐桓嘿嘿一笑,挺胸昂头:“去相亲!”
夜幕刚临,成才刚出家门便碰上收工回来的许三多。许三多手里拎着一个纸包,笑眯眯的朝他跑过来。
“成才你先别走,我买了你最爱吃的点心!”
成才满腹心事,头也不回。“不吃了,要迟到了!晚上你给我留门!”
许三多拉住他:“那个,晚上我也要出去!”
成才立刻瞪眼:“去哪儿?三呆子你别到处乱跑,我告诉你现在租界也不太平,到处是日本人!”
许三多咧嘴笑:“没关系,我去帮史探长干活儿,六一哥也去,你说还能有谁敢欺负我?”
成才更生气:“跟你说多少遍了,别老跟那俩人搅和!你知不知道——”他话到嘴边突然意识到什么,硬生生咽回去了。
“知道什么?”
“反正,反正你今天不许去!”
许三多抓住成才的肩膀:“成才,你怎么啦?到底出什么事了?”
成才直跺脚:“我跟你说不清楚!你只要别再和史今来往就行啦!”
许三多倔脾气发作,有些不高兴了:“我不知道史探长哪里惹你了,你总觉得他不好,我喜欢他,也喜欢六一哥,我和他们来往没什么不对!”说完扭头就走。
成才一把将他扯回来,怒道:“呆子!史今被人盯上了,上次要不是他突然搬家,早就给抓走了呢!你还去,连你一起抓!”
“啊?你怎么知道?”
“那个袁朗就是带头要抓他的,没抓到还来问我呢!”
许三多震惊的看着成才:“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成才这下无言以对了,他有些手足无措,声音低了下去:“我那不是……我那不是怕你误会我出卖人家么……”
许三多用清亮的眼睛看了他片刻,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往外面走去。
“你去哪儿?”
“去通知他们!”
“回来!……你给我回来!”
成才喊了几嗓子,许三多早消失在门口没影了,他跺了跺脚,硬着头皮追出去。
袁朗站在一座高大建筑物顶层,望着下面的街道。
史今的新家就坐落在这条街道一边的一幢半旧意式住宅楼里,临街的门紧紧关闭着,窗户漆黑一片。
一名黑衣人给袁朗搬来把椅子,放到他身后。
“队长,坐。”
袁朗也不客气,慢慢坐下后,目光片刻不离下面的目标,嘴里说道:“没想到那么多人关心我啊,呵呵。”
黑衣人面部抽了两下,说:“是铁头儿吩咐我们这几天多照顾你一点,说不能让你这别动队的队长在弟兄们面前太狼狈了。”
袁朗尴尬的笑了两下,翘起二郎腿,摸着肚子说:“那替我谢谢他老人家啊,这几天忙,没空去请安啦!”
黑衣人憋着笑就要走,被他叫住:“你记住,一定要等史今和那个叫伍六一的都出现再动手,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是。”
然而情况立刻起了变化,黑衣人和袁朗都在楼下的街道上发现了一前一后而来的许三多和成才。
许三多直到跑到史今家门口才停下,成才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
“三呆子你……你跟我回去!”成才累得几乎要断气,但仍旧扯着许三多的胳膊拼命拽。
两人拉拉扯扯。
黑衣人有些奇怪:“这不是那个姓许的呆子吗?他怎么来了?”
袁朗眯着眼睛瞧那小哥儿俩展开拉锯战,饶有兴味道:“你们这几天跟着这人,不是没发现他和共匪有什么牵连么?”
“可是他跟史今伍六一总在一起。”
“那就带回去一起审一审。”
“那跟他一起的小子呢?”
“他呀,没什么用,等会儿抓人时,他要是不主动攻击你们,就别理他。”
楼下的争吵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成才用力过猛,将许三多的半截衣襟撤了个大口子。“刺啦”一声,两人都傻眼。
许三多气鼓鼓的瞪着成才:“你怎么就只想着自己呢!人家史探长还救过你命呢!”
成才气得浑身哆嗦:“许三多你这话憋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吧?我只想着自己?我让那姓袁的捏住了把柄还不都是为了你!”
许三多愣了:“你说什么?”
“现在没功夫讲那个,你跟不跟我回去?”
“不跟!”
许三多干脆在史今家门口的台阶上坐下了。成才失望的看着他,最后终于一甩袖子,怒气冲冲的走了。
伍六一哼着小调从拐角处出现的时候就觉得周围情况有些不对劲,于是放慢了脚步,警觉着向台阶上的许三多靠近。
看到他的到来,许三多一下子跳起来,抓住他低声急切道:“六一哥不好了,有人盯上你和史探长了!”
伍六一拍拍他,让他镇定下来,问道:“谁盯上我们了?”
“不,不清楚,大概是特务!六一哥你快去告诉史探长,让他出门小心一点!”
伍六一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明天我就告诉他,我是青帮弟子,谁敢把我怎么样。”
许三多却还是推他:“唉呀你别等明天,你现在就去!”
伍六一给他推得没脾气,不耐烦道:“好好好,我去我去……”
袁朗看见伍六一和许三多凑在一起嘀咕了一会儿,然后抽身就走,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不对,他们好像发觉了,赶快动手!”
黑衣人急忙抄起事先准备好的一只花瓶,顺手从上面扔了下去。
花瓶落地摔了个粉碎,清脆的响声回荡在人烟稀少的小街上。
黑衣人从街道两侧的楼里涌出来,直扑伍六一和许三多。
成才走出没多远,便听见身后传来的瓷器脆响,还有许三多的喊声——
“六一哥快跑!你快跑——!”
他大惊失色,急忙折返回去,在街角扒头一看,只见许三多趴在地上,死死拖着两名冲在最前面的黑衣人的腿,伍六一一瘸一拐的身影正在迅速没入远处小巷阴影中。
后面赶上来的黑衣人们有几个追了下去,剩下的七手八脚费了吃奶的力气将许三多的手掰开,然后就地按住,像抓小鸡一样把他提起来。
躲在街角的成才忍不住冲过去,却被黑衣人抬手亮出的一排黑洞洞枪口给震住了。他呆立着,眼睁睁看着许三多被塞了块布在嘴里,然后架走。
袁朗在楼顶居高临下看着他。
伍六一绕着小巷疯跑了不远,忽然急刹车停下来,想了想要往回返,没跑几步便给一只手给拽进了门洞。
“是你?你怎么在这儿?”他望着突然出现的史今无比诧异。
史今拉着他往相反方向走:“我刚要回家就听见那声响,就知道出事了!”
伍六一挣扎:“放开我,许三多还在那儿呢!”
史今却不回头不松手:“你回去也没有,他肯定被抓了。”
“可是电台还在你家!”
“不在了,我今天回来晚了就是因为把电台转移的事儿。”
“那也不行,许三多是被咱们连累的!”
伍六一终于甩开了史今的手。
史今也只好停下来,拉着他到僻静之处,低声说:“我也担心那孩子,可救人总讲究个策略,你现在去就等于把你自己也搭进去了,没用!”
“那怎么救?”
史今指了指前面远处的一幢灯火通明的大楼:“别忘了这里是租界,我的身分是干什么吃的,跟军统的人打交道,当然通过洋人才方便。”
伍六一也冷静了下来,但他还是不放心:“那他落到军统那群人手里,受罪也是免不了的啦。”
史今却似笑非笑道:“我看未必,那孩子看着傻乎乎的,说不定就能让一群狐狸们挠头呢?”
四十六
原田真一在办公室内签署文件和命令,副官下村敲门进入。
他头也不抬的问了句:“下午的大会都安排好了吗?”
下村行李道:“报告少佐阁下,全部安排完毕!只不过,那个高城又提出条件了。”
“噢?他还有什么条件可提?”原田不但没有反感,反而饶有兴味。
“他要求释放他的两名部下,就是姓马和姓白的那两名中国士兵,因为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临时政府的官员了,不应再像俘虏那样对待他。”
“可以,你告诉他,今晚的治安委员会成立仪式之后,我们就会立刻放人。”
下村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他还有一个条件……”
原田立刻意识到了下面这个条件的苛刻性:“你说吧,他还想怎么折腾?”
“他说,要见见那个出卖了他的人。”
原田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袁朗坐在椅子里打盹,那还是他在楼顶上抓捕伍六一和许三多的那把,只是现在搬进了齐桓棺材铺的密室之内。隔壁传来摔鞭子和骂娘的声音,一下子把袁朗吵醒了。
他揉揉眼睛,扶着椅子的扶手站起来,走到门口,透过门上的长方块小窗往里面看。
许三多身上脸上都是被皮鞭抽打出来的血道子,从昨夜开始到现在也不知道被泼了几遍冷水,浑身上下全都湿透,血混着水在地上一汪一汪的。然而让袁朗睡意全消的是,许三多仍旧是他被抓来时的那副样子,紧紧闭着嘴,嘴唇抿得没有一丝缝隙,不大的眼睛里始终闪烁光芒,若换了一般人,这样的拷打之下,不是昏迷便早就已经招了。
负责审问许三多的几名军统特务揉着手腕和肩膀,显得颇为无奈。
袁朗推门走进去,他们便像看到救星一样迎了上来。
“您老人家可醒了,赶快来收拾收拾这小子吧,这家伙准是属王八的,死活不松口!”
“史今家里搜得怎么样了?”
“什么也没有,死共党比狐狸还精!”
袁朗会挥挥手让他们退出去了,等门关好,他才露出了一丝笑容,俯下身子凑到许三多面前,仔细看他脸上的伤口。
“哟,怎么还往脸上打呀,这帮小子真不懂事,俗话说嘛,打人不打脸,这也太过分了!”袁朗嘴上说得很动情,却用手指戳了戳许三多嘴角的伤。
许三多疼得咧了下嘴,马上又紧紧闭上了。
袁朗仿佛来了兴致,掏出手绢来给他擦伤口上的血迹,说话像父亲教训儿子的口吻:“你看看,这么不听话,你要是老老实实的说实话呢,不也少受点皮肉之苦吗?这下好了吧,这多疼啊……”
许三多迷惑的望着他面上那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他擦完了伤口一伸手,把许三年多的脑袋往怀里搂。
“可怜的孩子啊……”
许三多很别扭的出声了:“你,你到底想干什么呀?”
袁朗迅速把他从怀里拉出来,扣住他肩膀说道:“原来你不是哑巴呀?”
许三多眨巴着眼睛:“都是老熟人了,你有什么就直说吧,反正什么共匪什么电台我是没法告诉你的,因,因为我根本不知道。”
袁朗拉了把椅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