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氏女-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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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娴作势拍拍胸口,一副总算放心的模样,笑道:“我就知道阿姊最可靠。”扑上来贴着人撒娇,“那人到底是谁呀?阿娘听了母亲的话后,当场令母亲滚出去。最后还是赵尚书将母亲送了出去。好久没见阿娘这么狠的落人面子了。”姬娴在称呼方面非常注意,明面上不说,私下也亲疏分明。管温长公主叫母亲,叫圣人为阿娘。
“与你说了也就罢,可别透露出去。”姬羲元屈指敲了敲她脑门,警告完了也不隐瞒:“先杨驸马的侄儿杨子青。你可注意些,平日多几分往来也无妨。别漏了陷就是了。”
“嗯嗯嗯,”姬娴乖巧点头,“可乖了,阿娴最乖了。”
春月扣门五声,姬羲元听了心知夏竹必定带了麻烦回来,打发姬娴道:“我这还有事儿,你与二妹的屋子我早早命人备好了。你去挑挑,趁着二妹还没登门,你先选,剩下那间归她。”
姬娴心中有数,这个时间点来的,一定是亲娘。留下来平白掣肘,兔子似的飞快带人从偏门离开,仿佛背后有狼在撵。
姬羲元见之一笑,命人合上那道小偏门,开了正厅四扇门迎客,把之前散出去的侍女安排回来等客上门。
温长公主到时看这光明正大的架势,明白自己今天必定无所得。这个外甥女和那高坐庙堂的长姊一般,半点不像个女子。满心满眼都是那些个计较,冷冰冰的没有半点人情味,可恨的是姬氏传了病似的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全然没人理解自己。
温长公主自顾自上前坐了,环顾一圈张口要茶:“怎的?长辈来了,连杯茶水也不知道奉承?”
姬羲元扫一眼春月,“问你们呢?怎么没能上茶?”
春月麻溜跪下,其他侍女陪着跪,“长公主有所不知,我们家殿下过了酉时中再不用茶叶的,只饮白水或是羊牛奶,最多一碗鱼汤或是清粥。长公主突然临门,准备不及还请宽宥。”
温长公主气笑道:“你们莫不是过了酉时中连客人也不招待了?”
春月委屈道:“我们家殿下昨个才搬出宫,今儿才发帖子,十日后才开门待客宴乔迁喜事。”说着小心翼翼地窥温长公主面色,小声嘀咕:“还真没见过这个点上门的好客呢。”
明着骂温长公主是恶客上门没好事。
温长公主气得两颊飞红,要不是身边随侍入府时被拦了,能叫人把这不识尊卑的丫头拽下去生生打死。
姬羲元看够笑够了,先温长公主一步开口解围:“好了好了讲清楚就罢了,下次留心。你们都下去吧。”
温长公主忍怒冷笑道:“世风日下,连你这样刚及笄的小娘子也能给我排头吃了。我那小郎君与好女儿都在你这吧?”
心里想法再多,姬羲元嘴上是不认的,“本就是新搬的,各色事务都没整顿。有所得罪还请阿姨海涵。”说到杨子青就坦然了,“阿姨的人不见了,哪里不能找?非找到我这个未婚小娘子的府上做什么。人还能平白无故丢了?出去好好问问,指不定就知道了。”
“你还装傻!”温长公主怒道。
“阿姨一年回来的比一年少,想来这满鼎都也没几个知心人了。”姬羲元打着团扇挡住微微翘起的嘴角,“今儿我是路过您府上了,不过去的是恭王府。堂阿姨前段时日仙逝了,也不知阿姨您这急匆匆回来有没有与送信人错过。若是方便,去上柱香吧。祖父在天之灵也能欣慰。”
温长公主绝对不会去的,姬羲元笃定。
十年前杨氏伏诛的时候,温长公主正陪着月子里的清河郡主说话。兵乱起的快平的更快,等温长公主心慌意乱的得到消息的时候杨驸马人头已经落地,溅在地上的血都冲干净了。忧惧惊慌到了极点,温长公主八月早产,四处乱糟糟的,是清河郡主强撑病体安排妥当,让温长公主生产。
本就体弱的清河郡主因此见风,养了好一阵子还是落下病根。
温长公主生产后先帝下关于孩子归属的旨意还没传到□□,姬羲元早一步悄悄去看两个红彤彤的妹妹。
姬羲元想玩游戏,满宫上下没人会揭穿。任由她悄悄地进去,侍从奶嬷嬷远远地跟着。温长公主抱着孩子望着清河郡主的孩子出神,喃喃着这两个孩子要是换换多好啊,她与四郎的孩子怎么能背负罪臣子的名头。转头却看见一眨不眨直盯着她的姬羲元。
后来温长公主给杨氏求情,先帝连夜把温长公主送回府,姬娴却留下了。此后一直到死,先帝都没想再见温长公主一面。
姬羲元其实没有把这事告诉先帝,阿翁已经风烛残年,经不起心伤了。但他应该还是从别处知晓了,那以后,原本与温长公主要好的清河郡主也疏远了。
今夜无星月,一阵微风顺着大敞着的的门拂二人裙面,带来一阵凉意。那双眼睛仿佛能窥破人心,温长公主与十年前的那天一样,脚底生凉。
温长公主最终略带踉跄地被扶着送上马车离开。
第17章 、杨子青
人既然送来了,断没有每日清闲的道理。自己要去上学,府里就没了主事人,不如把姬娴一起带走。姬羲元特地吩咐人早去一个时辰给姬娴在国子监安排一个座位旁听。国子监丞对姬羲元当然无不有应的,位置就安排在姬羲元旁边。
刚用完早膳的姬娴当场撒泼打滚地抗拒,鞋上珠花掉了三五朵。
姬羲元从容地挥袖避开她的小手,镇压姬娴的抗议,让人给换了更便捷的衣衫。
无视姬娴满脸视死如归,压低声音好心提醒:“姬氏近百年子嗣不丰,教养的精心,已经很久没出过纨绔子弟了。三妹妹用心些,晚些阿姊带你去看美少年。你要是实在不想去也可,我送你去叔翁家玩耍。”也不知哪里染来的恶习,姬娴对美人格外钟爱。许是贤太妃矫枉过正也指不定。
没等姬娴想好怎么熬过漫长无趣的一天,小美人自个上门了。
陈三娘单名一个姰字的,是圣人今年年初亲自指的伴读,年方七岁,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年虽幼小,性子沉稳。与姬娴正好做个互补,年纪小的姬娴也不好意思欺负。平时住宫里十日一休,昨个正好是休息,她父母今天听说姬娴来国子监了就托陈大郎君带着一块来了。
陈大郎君的名号听起来不小,人确实不大,二十岁出头,笑起来与堂妹陈三娘有五分相似,前不久游街的榜眼的正是他。
小粉团陈姰自觉得很,一一见礼乖乖坐好。估摸着时间尚且还早,打开两个巴掌摊开那么大的食盒分给姬娴吃茶点心,“上次我与殿下说过的点心,宫里带不进去,今儿出门前想起来了,刚好带来给殿下尝尝。”还不忘问候姬羲元。
半点不给人添麻烦。
姬羲元两个妹妹,一个性子独,喜欢独自玩。一个太活泼,烦起来恨不得抽她。陈姰可太切合姬羲元心底那一点儿自己也不清楚的向往,愉悦地接过指头大小玉雕似的糕点吃了,“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果真是很好的。”后头一句话不知道夸的是人还是点心。
姬娴一口一个毫不客气,眼角瞄着阿姊那偏心样,又瞅陈姰精致可人的眉眼,嘟嘟囔囔的念叨天道不公。
夫子念念叨叨的东西都是些科考题目加上稍微的引申,对姬娴来说意义不大。基础的东西弘文馆会教,精深的东西非兴趣两人没必要学。科举更是一辈子不搭噶的,因此姬娴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四处张望,发现姬羲元一本正经的听其他学子答题,陈姰有模有样做着笔记,只有自己无所事事。
其他人就看不太清楚了,为了照顾年幼的两个旁听生或者说免得其他学生被吸引注意力,她俩的位置在最末尾的角落。除了右边的姬羲元,其余人不是被挡住就是比两人高大的多。多亏了授课纯靠一张嘴一本书,否则姬娴连老夫子的胡子都看不见。
姬羲元面前也摊著书、纸,书是一样的,纸上是名单。整个学室里的人名按照座位排次写在姬羲元笔下的白纸上。能与姬羲元做同窗的,都是圣人特地筛查过甚至接见过,认为不错的人选放入这个只成立三年的学室。作为姬羲元未来的班底,在姬羲元日复一日的观察下,又删有添。
姬娴与陈姰所坐的位置,正好是谢二郎因母丧一年假而空出来的。
如果没有意外,哪怕这张纸上的人换遍了,谢二郎也会稳稳地站在姬羲元的身后。
想起谢二郎,突然的某些姬羲元略感奇怪的事情也能解释的通顺。比如皇子女的伴读是为了照顾皇子女的,在姬娴被分了陈姰之前,几乎没有年幼皇子女身边跟个更年幼的伴读的事。
说起来四弟姬羲庭今年八岁,三娘七岁……不过两人都还小,未来犹未可知。
有杀鸡儆猴的周明萱在前,今天武课一片祥和。姬羲元特地令人去牵了枣红小母马给陈姰。姬娴虽然文课不行但骑射方面实打实的练了五年,上了马鞍后照样撒欢。
陈姰对骑射方面也不是一无所知,动作间虽不如其他人熟练,但也无错。小心地上马后,开开心心的被骑射师傅牵着走。
骑射师傅盯着一个时辰,后一个时辰就撒开手让众人自己练,单独教导几个跟不上进度的。陈姰也是其一,有宫里的师傅,她的武课不急于一时。
姬羲元策马扬鞭快快地跑了三五圈出了一身汗,神采飞扬地回到陈姰身边笑问:“感觉如何?是国子监的师傅好?还是孙师傅教得好?”
陈姰还是糯糯的嗓音回答:“都很好,是我不太擅长。”
姬羲元用空着的手摸了摸陈姰发顶,教她:“下次有人问你就说孙师傅,国子监这几个师傅孙师傅早十年都是领教过的。你回宫了最好去孙师傅身边抱怨说这里的师傅不如她好。她喜欢听。”
陈姰环顾一周无人注意才小小松口气,生怕被人听去了的小模样逗得姬羲元笑个不停,宽慰她:“没事儿,被人听见就说我说的。”
出于某些考量,姬羲元最终还是带着姬娴去恭王府探望杨子青。
恭王夫妇都是六七十岁的老人,经白发送黑发的人生一大悲,身体终究不如以往。圣人派了太医署的医师常驻,恭王让太医为杨子青调养身子。恭王对杨子青的身份看得开,知天命的年岁没什么想不开的。身子骨还没完全长开的少年身体却比他半截身子入土的老翁还无用,未免让人心疼。
姬羲元与姬娴进门时,就见病美人合眼假寐,中年医师手下凤舞龙游地写方子嘴上嘚吧嘚吧的嘱咐,这不能吃那不能做几时起几时歇一日几顿药。每说一点还要抬头苦口婆心地问问不上心的病美人记下没有?
姊妹两人对视一眼,遂笑开了。
听得笑声,杨子青勉为其难睁开眼瞥见两人,想也不用想就猜出姬娴身份,招呼道:“两位殿下安好。”
“梅郎君安好,”姬羲元拍拍三妹肩膀,“你叫声表兄也行。”
姬娴暧昧而尴尬的身份致使她身边亲友极少,多个能说说话的表兄是好事。
姬娴呐呐:“表兄安好。”
杨子青显然了解姬羲元的想法,笑应:“嗳,三娘已经这么大了。”拿出一块婴儿拳头大木雕的小狗,憨态可掬地抱着球儿。原木色,磨得光滑。“表兄手头没什么好东西,闲来无事自个儿雕的。不值当什么,拿去玩吧。”
“谢过表兄,”姬娴接过小心塞入荷包收好,腼腆地笑。
“都坐下聊吧,”姬羲元比主人还像主人地率先坐下,见姬娴仿佛很开心,笑道:“梅郎君琴棋都是一绝,你要是愿意,得闲了有事没事来找他玩也可。”
姬娴挨蹭着姬羲元做了,“表兄若不烦我,日后定来打搅表兄的。”
抛开杨子青因难产离世的生母不谈,姬氏与他之间是有血海深仇的。姬娴是生在宫廷长在宫廷,对姬氏感情深厚。杨子青真的能心平气和的生活在恭王府、与姬羲元和谐相处吗?
不等姬娴疑惑,杨子青看出从未逢面的隔房妹妹的想法,解释道:“人生至多百年,像我这样指不定哪日就魂归的人是懒得操心上一辈人的事儿的。更何况权力之争呢?何来是非成败。日子无非往前过,如果不是外头有人暗中寻我与两个族妹,我是不会随长公主殿下入京的。杨氏的罪名已经归入尘土,三娘切莫放在心上。”
有人!造反!
听啊阿姊!快听!
姬娴听了转头去看长姊,姬羲元见她转头来看放下手中茶盏问:“怎么?有哪里听不懂吗?”语气透着妹妹听不懂话比杨子青口中的事情更让她惊讶的意思。
再海清河晏,也有火中取栗的人。
姬娴偷偷瞪姬羲元,拿茶点恨恨地赛住嘴,“没有,听得懂,闻着阿姊手中茶香。”
姬羲元失笑,也不揭穿她面前就有一杯的事实,点头道:“这种花茶我那儿也有,叔婆手制的,回头分你二两。”
我堂堂三公主不缺二两花茶,缺二两脑仁。姬娴就着香喷喷的茶水咽下糕点,假笑称谢。
杨子青算是明白看似可爱的姬娴表里差别略大,放下刚才的话题,谈起另一事:“只要我不在,两个族妹哪里都活得。钟太傅已经寻我谈过了,我预备去钟山书院入学。三年五载的等这阵风熄了再说。”
钟山书院的山长正是钟牙子侄子,学生来源复杂,有世家大族也有山脚村民,适合背景不明的杨子青。
挺好,三年后姬羲元正好有杨子青的用武之地,钟牙子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姬娴缓过气来,想起另一点疑惑,好奇道:“表兄这些年都住在哪里?”
居移气,养移体。杨子青五岁落难,现在风姿卓然,肌肤细腻,怎么看都是没受过苦的。再加上造诣不低的琴棋,必然得有人供养才是。
迟早会被传开的事,没必要隐瞒。杨子青笑道:“路边的乞儿尚且有生死之交,更何况矗立二百年的杨氏。还有温长公主殿下三不五时的接济,确实没受什么恓惶。说来惭愧,圣贤之书早已落下了,学些技艺修身养性罢了。”
姬羲元哂笑:“若是道理看明白了,一些迂腐陈说不看也好。”
作者有话说:谁能拒绝美人呢
第18章 、贤太妃
自认倒霉的周明萱在家的第三天被发现左腿落下不便,未免再出事端,平伯连夜将他送往老家良州躲避风头,鼎都里对他的热烈讨论渐熄。姬羲元当日大庭广众一枪挑落周明萱的事迹使得那些个自视甚高的刺头们消停了几日,然而也只能消停这么几天。
虽然明面上胆敢讲究姬羲元的几乎绝种,但五陵少年们正处于最肆意轻狂的年岁,私下各种议论是少不了的。在时间冲刷与刻板印象下大多数人还是认为姬羲元的身手平平而已,占得突袭的便宜,毕竟周明萱说到底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流言蜚语落到姬羲元耳里,就是一顿好打。她不牵连侍从,只自己上手,只要不打死打残,就没人敢上书弹劾。原先嚣张跋扈的都猫在家里养伤,姬羲元向太医署要了一队青年医生,专门治疗跌打损伤。早晚上门,一旦伤愈,必须上学。有借口请假的,一一查实,着人家访。一连三个月,整个国子监风气顿改,处处都是向学之声。
数千年的礼教,绝不会允许已经天然冠上男性标签的朝堂被女子轻易涉足。圣人开了口子,姬羲元要做的就是把这口子拉大撕裂,再不能修复。因此,姬羲元打算日复一日的压着国子监的监生。压得他们心生不满,促使背后的黑手伸出来,拔萝卜带泥的全剁掉,才算真正是了结在国子监的生活。
听说温长公主又准备出游江南,于是乎,姬羲元把姬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