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氏女-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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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老夫人深切地爱着三个子女,尤其疼爱幼女。心知谢隽心不是能受气的性格,于是从寒门学子中择了个品貌出众的配谢隽心。多年过去;女婿从寒门学子做到一方郡守;对谢隽心是十年如一日的好。倒也不是他多情,而是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斤两;翻不过谢隽心的手心。
婚后,谢隽心也是住在娘家的时日多;谢氏族人多多少少都领教过谢隽心的手段;对于她出头一事表面上不敢有异议。但是;谢隽心毕竟是深宅妇人;手中权柄不如长兄谢祭酒;针锋相对容易落下风。
姬羲元有意替她将这一块补上;好叫他们兄妹长长久久地耗下去。
“妾有一女,年方六岁。听闻大长公主主持的弘文馆人才济济,不知妾的女儿是否有这个荣幸入学?”谢隽心对自己目前的生活很满意,可她还有孩子,她丈夫的能力不足以让她的女儿过上与她相同的生活。谢家才是谢隽心立足于世的根本,所以她绝不允许长兄自私自利地牺牲家族去成全他自己。
姬羲元点头:“弘文馆本就收受适龄小娘子。莫说姑姑的女儿入学,就是凭借姑姑的才学,就是弘文馆的馆主也做得。”
本是客气话,姬羲元一想却觉得非常可行。当时请大长公主来做弘文馆的馆主是权宜之计,大长公主年纪大了,实在不适合操劳。教育孩子却是全天下最劳累身心的事情之一。
举荐谢隽心入朝为官太瞩目,想来送她去弘文馆做馆主与谢祭酒打擂台更有意思。
想到这,姬羲元笑道:“大长公主年龄大了,需要个帮手。姑姑可愿意亲自做女儿的师长?我这可是真心话。姑姑若是有疑虑,考虑三日再与我说。”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谢隽心当然不会拒绝:“妾定不负殿下所托。”
说定了,两人便抛开正事,笑吟吟的听其他人说这家笑闻那家长短,衣裳首饰、儿女婚事、政务时事。直到谢川回来,姬羲元提出告辞。
谢川斟酌词句,将方才从谢老夫人处知晓的事委婉地告诉姬羲元。
还是赵紫与越王的事。
如果不是怕被唾沫淹死,赵家恨不得把赵紫立刻送进越王后院。考虑到越王也才十三岁,他们到底没敢做的太过,约了其他几个小世家,一起把女儿给越王做媵。
往前数几代,从没听说过,纳个孺人陪嫁媵的。
一个两个的,都是憋着劲儿想生个皇长孙呢。
姬羲元在听完后面色彻底冷淡下来。马车依旧往前走,附近一片都是高官府邸,一路上颇为安静,马蹄的哒哒声愈发响亮。
行至半途路过皇城门,谢川下马车。
谢川孝期已过,吏部在姬羲元的施压下以不同以往的速度为谢川授官,他明日便要入中书省做个中书舍人了,今天要去做个交接。
马车沿街直行再拐道,进了崇义坊,姬羲元下车直接进闵府。
她早早定好今日要去闵氏,谢府仅是顺带的。
闵老将军自从听说越王并非闵清洙的血脉,而是琴师闻叶的儿子后,在家里对着闵清洙破口大骂好几日,对待姬羲元也热情很多。
姬羲元也不意外,他本来就是把血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有意无意晾了闵氏两个月,才松口定下今天的日子。
一进门,不少人当着姬羲元的面就在议论。
有胆大包天的:“越王自小不爱习武,我曾以为是人有不同,结果竟非我家血脉啊。”
附和的:“看他那副细皮嫩肉的小白脸样就该知道与我们家没什么干系了。”
嘱咐孩子的:“这些话你听听就算了,可不敢在国子监说。”
孩子回应:“他是天潢贵胄,我是将军孙子,哪里敢说他什么。”
姬羲元险些笑出声来,他们当她是什么?
无论如何越王也是皇子,是她姬羲元的同母弟弟,一个妄议皇室的罪名,就足以消弭在场大多数人的前程。
怪不得闵氏的当家人是闵清洙,闵清洙算是这群人中最有脑子的那一个了吧。另一个就是闵明月马革裹尸的父亲。
闵老将军轻咳两声,阻止他们不过脑子的讨好。
当姬羲元以为他能给自己说点新鲜玩意儿时,闵老将军的提议险些让姬羲元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说:“越王与我们没有血脉之亲,也有情义在,你们岂能如此妄议亲王。我准备在家中择一适龄女子嫁与越王为孺人,如此一来,血脉相融,是不是二郎的孩子就不打紧了。”
姬羲元细细品味这一刻的感觉,发现好像也不怎么惊讶。
老头子也不是第一天这样了,若非闵氏在北边还有三分影响力,且有闵清洙勉力支撑,早就被埋汰下去了。
闵老将军半天没听见姬羲元的回答,催促道:“你是越王长姊,这些小事你难道还不能拿主意?也是缓和你和越王关系的好时机,两姊弟针尖对锋芒的,太难看了。”
姬羲元面色淡淡,“你也知道我和他不和。我是越王长姊,阿耶还是越王父亲呢,占著名义和情分,你们怎么不找他去?”
“这种事情男人怎么好插手?小娘子该以娴静为要,怎么好去和弟弟相争。你说两句软话,这事不就成了。”闵老将军向来不喜欢这个主意大的孙女,让他想起抛弃自己的老妻,女人就是麻烦。
姬羲元由衷佩服辅国公,她能忍这老男人几十年,而姬羲元一刻钟也坐不下去。她端起手边的茶盏往地上一摔,伴着清脆的碎裂声,青瓷茶盏碎成一地瓷片。
厅堂内一静。
茶水溅湿旁边某个叔父的衣袍,他惊呼:“殿下作甚?”
姬羲元长指一点,“瞧见那一地碎瓷片了么,闵大将军去给我跪一跪,说两句软话,这事我就去办了。”
此话一出,场中的人面面相觑,不敢抬头看老爷子的脸。
闵老将军恼羞成怒:“我是你祖父,即使身份尊贵,孝字当头,你也不怕折了你的寿命。”
“你也知道尊卑有别,叫我去给越王说软话办你们闵氏的事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了?”姬羲元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口吻,“论长幼尊卑,我是长,越王是幼,从来都是他恭恭敬敬地来见我。论尊卑你闵大将军是有几个脑袋和我说孝顺,天地君亲师,君在亲前,你也配对我指指点点?”
闵老将军气不打一处来,瞋目扼腕道:“好啊好啊,公主殿下这是贵脚踏贱地,连自己的出身都忘记了。”
“我是皇帝之女,天不改,我的出身就在。今天是看在阿耶和明月的面上才来这一趟,看来是来错了。下次也不必千请万请的,我是不敢再来了。”
冬日里,姬羲元穿的长靴鞋底厚实,踩在一地瓷片上拂袖而去。
有驸马身份在,谢川就是皇帝女婿,没人敢为难。他顺利从中书省领了物件和差事,比姬羲元还早一个时辰回府。
见姬羲元面有愠色,谢川丢下文书走近,也不问缘由,“我从母亲那里学了些煮茶的皮毛,又有沉放了五年的梅上雪水,善君可愿意试试?”
姬羲元不愿将怒气带回家中,对谢川的话无可无不可地应了。
昨夜寒风作响,积了一尺厚的雪。公主府的下人勤勤恳恳扫雪一整天,已经清的差不多了。谢川寻便公主府,只在后花园角落的一处松林寻到一角松雪。
侍从搬来低矮竹床,铺上绒毯与绸缎,四周摆上炭盆,边上放一小火炉。
姬羲元散漫地欣赏雪景,也看美人煮茶。
小炉融融,熏得谢川面带红晕,他一面用蒲扇扇风维持火势,一面与姬羲元笑谈:“饮茶有三点,一要新茶、甘泉、洁器,二要天公作美,三要佳客在旁。茶是新供的紫笋茶,雪水是我的‘陪嫁’,茶具是善君的珍藏。这一处的雪景来之不易,又有善君在旁。天时地利人和,今日是再难得不过的好茶时。”
姬羲元没有说话,贴近谢川坐下。背靠着背抬头望天,心中一股郁气不知不觉间随着松林间的雪花一同散去了。
谢川前头煮着茶,后头倚着人。
偏偏他两头都舍不下,纵容一笑,歌曰:“空花落尽酒倾缸,日上山融雪涨江。红焙浅瓯新火活,龙团小碾斗晴窗。”
姬羲元放松地任谢川清越的歌声漫过耳际。
闲来松间坐,看煮松上雪。
不过如是。
作者有话说:唔,好像还挺有生活情调一男的。
……今天晚了一点点,我忘记设定时间了。
第90章 身不由己
姬羲元像是突然发觉了悠闲生活的趣味;不再专注于朝廷中的大小事。
把弘文馆馆主换成谢隽心后,姬羲元解散了长善观内其他女道士,放女翰林们进入尚书省各部任职。
姬羲元清闲下来;明面上不再像以前一样对越王势力步步紧逼;天天与谢川相伴四处玩乐。赏花、游湖、望月、煮茶、围猎、宴乐、马球……不但自己玩,而且大肆请客;与众人同乐,毫不客气地接受别人送上门的礼物。得来的银钱;再投入弘文馆去。
她对来投靠的女人来者不拒;稳步地收归人才;却不留她们作为公主府的门客;而是尽可能的送她们步入仕途。无论她们最开始是谁的人都无所谓,女人们得到了利益;她的母亲和孩子看见希望,走这条路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水渠发展为河流,河流汇聚为洪流;这就是姬羲元想要的。
姬羲元的重心放在各地的学馆建设;联合商会建立只招收女性的产业。从买卖胭脂水粉、布料成衣的铺子开始改变,再到布庄、印刷坊、书肆、茶楼等等,从鼎都向外蔓延;越是繁华的城镇改变起来越快。
旁人说起越王的任何事,她都充耳不闻;当是耳边风。越王府上的好消息频出;姬羲元也没有登过门;只派人走礼。
越王纳一孺人二媵;姬羲元忙于做王璆和姚沁的媒人;只送了套茶具。
年底宫宴。
身怀六甲的临月郡主打发了丈夫;逮住姬羲元调侃:“四月份你说我嫁了崔三,你现在可不是也嫁给谢三了?你我都是嫁三郎了。”
姬羲元听不得这种话,她隔着厚衣裳摸临月郡主的鼓起的肚子,不惯临月郡主的尖牙利齿,“阿姊腹中是崔家的狼崽子,我家的都是姬姓的龙子凤孙,怎么能一样呢?”
同为姬氏后人,姬羲元风光无限,谁人都说谢三郎是长善公主的上门女婿,而她临月郡主孕期回娘家修养,还被崔家人阴阳怪气嫌弃架子大。
真是同人不同命。
临月郡主怀孕后情绪不稳,想到委屈处,眼眶便红了一圈,“你晓得我不好过,竟连嘴上的便宜也不让让我。”
姬羲元瞧着好笑,隐了笑容哄道:“是我的错,阿姊莫生气,对身子和孩子都不好。”好不容易才劝得临月郡主止住眼泪。
“都是崔家给我受的气,要你给我致歉有什么用,”临月郡主不愿被外人看了热闹,与姬羲元出了大殿向园子去。
姬羲元嘴上什么都应着,“好好好,回头我提着刀去崔家门口,叫他们一家老小跪下给我临月阿姊道歉。”低头注意脚下,生怕临月郡主走不稳。
临月郡主破涕为笑:“那倒也不用。你陪着我去那边的木架装个五谷香包吧,我想给孩子祈福。”
大周有择五谷、种子、香草缝制荷包相赠以祝愿,祈求丰收、婚姻幸福、多子多福的习俗。庭中有放置祈福用的五谷、蔬果种子与香草的木架,下宽上窄,放着五层簸箕。
姬羲元生怕她摔着,拉着她避开人从旁边的廊道过。没走两步,两道刻意压低声音的争吵声一前一后传来。
“你有了身孕也就罢了,连我都瞒着,偏偏到了今天说出来哄得大王欢心,允许你参加宫宴。刚才在父亲面前,你得了一顿夸奖,我落得一场数落,我就知道你捎上我参宴是假好心。”
“阿果你胡说什么,你是我亲姊妹,我还能害你不成。你才多大……”
临月郡主一下子将祈福香包抛到九霄云外,转头与姬羲元对口型:“崔家女。”飞快地给打灯的宫人打手势,让她熄灯。然后,专心致志地听起热闹来。
不必临月郡主提醒,姬羲元也听出外头两个小娘子是谁了。
又是身孕,又是大王,还是姊妹。都不必猜的,鼎都里这么精贵的胎儿独一家,越王。
谢氏和崔氏两世家,同气连枝,先帝时一起坚持支持女帝登基,现在一齐押注在越王身上。谢氏送了个孺人,崔氏就选了两个婢生子做媵。
世事无常啊。
要不是谢川已经进了公主府,姬羲元实属有些嫌弃谢氏丢人,不想扯上关系。
拉拉扯扯好似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姬羲元不能任由临月郡主站在风口看戏,牵着她往后头亭子避风,也不妨碍听戏。
争执还在继续:“你之前就假惺惺说什么年纪小不好生育,叫我推了房事。结果就是为了显出你自己来。崔枝你别忘了,你才比我大一个时辰罢了。”
“你忘了吗,阿娘就是十五岁生我们俩死在产床上,我真是为了你好。孩子哪有性命要紧?”崔枝有苦难言,劝不住脑子一片浆糊的同胞妹妹,辩解不清又烦躁不堪。
崔果径自往前进了桃林,气闷之下踹了一旁桃树两脚。崔枝去追,姊妹二人又争论两句。
姬羲元与临月郡主坐在后头亭子里休息,见两人渐行渐远,临月郡主本想让人去拦,被姬羲元制止。
姊妹间的争执被寻常外人撞破都是伤颜面的大事,更不要说姬羲元在此地听个分明,传出去崔氏能让两人死的干干净净。
她们身不由己,也是可怜。
姬羲元不欲与她们为难,安静等着两人离去。
正巧有人说笑着往这边来。听到人声,崔果心里一慌,不知怎的碰到一旁的木架子。
碰一下不至于撞倒木架,撒了两簸箕种子,混杂了其他簸箕并且撒了一地。
倾倒了簸箕视为不吉、不顺。
临月郡主来此也是为了亲手给未出生的孩子做祈福荷包,讨个吉利。
结果被崔果“倒吉”了。
加上崔府里的不愉快,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临月郡主一时间觉得崔家人与自己相冲,处处不合。她顾不上看戏,向簸箕架子的方向大步迈近。
姬羲元与一干宫人硬是没拦住人,既然没拦住也就不急着出去了。
临月郡主心气不顺,口气也不好,对着旁边的宫人指桑骂槐:“连个东西都看不住,要你何用?真是个倒霉扫把星,竟被分来看守吉利。还不快快捡起来。”
御花园的花树位置上百年没动过,到处都是石子路,这几天洒扫得干干净净,倒是没什么灰尘、冰雪。
侍女诺诺应答,开始细细辨别,一点点捧起地上的种子。
崔果委屈极了,今天做什么都不顺利,处处走霉运。自己做错自己担,想上前帮侍女的忙。
崔枝连忙拦住妹妹,可别再得罪人了。拉着她去给临月郡主见礼。崔果顺着崔枝的力道往一边去,行了礼,期期艾艾地向临月郡主致歉。
临月郡主冷冷地应了一声,盯着木架,仿佛监工。
在宫宴,除了极个别人可以带随侍以外,其他人的奴仆都是等候在宫外,只有那小宫女小心翼翼地收拾一地狼藉,在寒冬的日子里紧张得额发湿透。
姬羲元罩衫上的银铃轻易地让四个人都注意到她的到来。
姬羲元让身后跟着的宫人一同去帮忙,自己则推了推临月郡主,好气又好笑道:“吉利不吉利的,阿姊难道还信这个?保重身子要紧。我急忙忙赶来,阿姊竟给我脸色看不成?”又令冬花搬了桌椅来,好叫临月郡主有个歇脚的地方。
“瞧瞧你,十九岁的人了,却叫十四岁的弟弟把孩子生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