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氏女-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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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行径更是增添他身上的神秘色彩,外人越发趋之若鹜,在鼎都中掀起一阵学道的风气。
皇帝听说了,唤他来测算数人,果真全中。于是,赐号“通玄”,称之为通玄先生。
李隶作为随侍,记录仙长的言行,写就一部推星算命的典籍,起名为《星命溯源》。前三卷为张实的言行、他与李隶授课、以及张实亲就的文章。后两卷为李隶自身的分解、推演,以及其他好学之士的扩充。
等该书整理成册,已是十数年后,此处按下不表。
总而言之,张实的盛名在一次又一次的推波助澜下,达到顶峰。身后积累起大批的拥趸,甚至有人在家中添丁后千方百计地请他来测算,但他一次也没有应允。
人的名,树的影,即使是完全不相信道学的人,也不会轻易地出言反对他。
清平二十年十月,越王妃诞下一女,满月宴时,按照新兴的风气,亲书一封请张实来测算。
越王虽然默许了陈姰的行为,心底认为张实是不会来的。
出人意料的是,张实他非但来了,喝得酩酊大醉,留下一串谁也看不懂的字符。一直伴随张实左右的李隶已经熟悉了他每次推星算命便要饮酒的习惯,向越王告罪之后请人将张实用长榻抬入偏厢休息。
老嬷嬷拿着字符来请教,李隶便将所看到的写下,交还给她。
甲戌生于十月丑时,寅上立命,值斗杓兼禄勋长生得局入格,此为上格贵命矣。
作者有话说:文中的李隶纯属虚构人物,书倒是存在的,作者佚名。那些推星算命都是引用自《李憕问答》,不建议信我的,我瞎写写,你们看看就得了。感兴趣的宝贝们建议自己弄点实在的读一读。
第105章 老嬷嬷只是粗通文墨;不能明白批文的内涵,将李隶写就的纸条子转交陈姰。
陈姰眼波一扫,福禄寿三全;定睛一看竟还有权位。
夫斗杓者;北斗之柄也。
北斗为帝车之象。斗柄分别指向东、南、西、北时,天下季节变化为春夏秋冬;寓意天帝的御车行过一周天。
她怀中未命名的女婴能得到这等批命,对她这个做母亲的总是百里无一害的。
或许;这是长善公主与她画的大饼也未可知。毕竟长善公主暂无生育;也会需要继承人。
总归这一纸批文不是给她一人看的;陈姰神色不变;将批文递给老嬷嬷:“都是些夸赞的好话,没什么出奇的;嬷嬷拿去给大王看一眼吧。”
老嬷嬷应声而去,批文到了越王手中。越王是在长善公主府听过张实说命的,比陈姰反应更快地意识到其中的不对劲。
张实当时便说过;星命之中;如帝王命合局,无斗杓不能致一人之位。
既有上品的命格,又带有斗杓;是能登九五、君临天下的。
就算是在位的皇帝,星命也未必能及得上这个孩子吧。
越王的心头不由火热起来;如果不是他能登临大位;他的孩子又怎么能继承无上尊位?
当即想去后院抱一抱四娘;这是他天命所归的证明啊。
至于为什么是女儿继承;而不是他更重视的儿子;越王暂时放过这个问题。只要他能更进一步;太子之位都是后来事。
至于先前张实给他和长善公主的批命,说不准只是老道士明哲保身的遮掩之法。
他在庭中来回踱步,吹了一阵风才平复心绪。
他招来属官去打听张实最近的动向,是否有异动。
此刻的张实,在马车停靠时悠悠然转醒,瞧着身边打瞌睡的老实学生叹了口气。
马夫敲了敲车门,“仙长、李学士已经到了。”
李隶被人声惊醒,猛然坐直,左顾右盼发觉张实已经神采奕奕预备下车了。他沾了张实的光,前不久升做翰林学士,却还不习惯被人喊做学士。
张实下车,兀自回府。马夫再将李隶送回家。
姬姝与姬羲元站在宣仪公主府内的高楼上,望着马车远离。
她们在下最后一盘象戏,李隶就是她们精心挑选的卒。
其本人的实心眼不说,他的父母亲人也是被考虑在内的。
他自身只是翰林院毫不起眼的小吏,他的父亲李万也只是六部的一个八品主事,但他有一个极为出彩的叔父李千。李千在王将军前往北境执掌镇北军后,继任监门卫左右翊中郎将的位置。
李千兄弟不少,多数不成器,唯有兄长李万勉强有个做官的样子。最微妙的是,李千无女无子,对这个侄儿颇为关注。
其他子侄也多有安排在各军中的,只有李隶最为憨厚,将他安置在皇城中的翰林院,能顺手关照。李千会将李隶安排在翰林院,也是在皇帝启用翰林院之后,他敏锐地察觉到翰林院日后不会再是如今这个供皇帝闲暇取乐的场所,而他这个侄子,实在不是能在官场如鱼得水的秉性。
能在翰林院混迹到三十岁,做个学士,再承恩外放地方做个县令,他的性子必定是能善待民众的。往后再运作一二,李隶能在致仕前做到一地郡守,便算是这辈子有功绩了。
约莫是傻小子招人疼,根据姬羲元的观察,李千对待其他子侄都是塞个职位打发,唯有李隶是用心地规划过的。
一个半仙张隐士,不足以引得越王屈尊来招揽,但再加上监门卫左右翊中郎将就不同了。
除此以外,闵氏大多数人也留不得了。
他们摇摇摆摆多年,至今还做着两头押宝的美梦。
姬羲元忍得已经够久了,连闵清洙都死得,他们也一样死得。
若是越王本没有造反的念头,这计不成。若是他有,也就怪不得她这个做姐姐的了。
皇帝统共三女一子,现在只有姬姝未婚,出入若清修的居士。可她年已二十有二,宫里宫外的人操心起她的婚事。
谢老夫人亲自修书一封,让幼女时任弘文馆馆主的谢隽心请宣仪公主过府叙话,言辞间极尽谦卑。姬姝对她们母女并无恶感,虽然姬姝不认为自己与谢氏间的关系,但出于谢隽心对姬羲元的投效,姬姝屈尊去了一趟谢府。
谢隽心是个贴心懂事的人,错开了谢祭酒在家的时间,免得姬姝受人言语烦扰。
相互见礼罢,谢老夫人开门道见山:“公主身份尊贵,我们做臣妇的本不该开这个口。宫中贤太妃相邀,我们也只好多嘴几句。”
贤太妃撞在姬羲元手中的次数不少,头再硬也不至于和姬羲元硬碰硬来参合姬姝的婚事。她既然敢开口,必定是皇帝授意的。
有些事若是皇帝亲自说出口,就成了必要做的事,下面的人会用十成的力气去扩大,届时姬姝不嫁也不行了。
借由贤太妃,此事便简单了,只是庶阿婆关心一下孙女。凑不成,也没什么。
皇帝对姬姝的纵容宠爱,姬姝铭感五内,不能也不会和她唱反调。
“老夫人只管说吧,这一点儿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姬姝笑道,“我深受陛下与阿姊照拂,任性至今,已经是极大的幸事。左不过结婚一场,避开朝上那些言官的纷纷议论罢了。若是老夫人有合适的人选,与我说道说道,做个参谋。”
张实那一句“娶妇得公主,平地升官府”是姬姝定稿,旁人听来不尊不敬,姬姝自己却是深以为然的。
天下的子民都归属大周,归属大周的皇帝,在位的皇帝是她的母亲。姬姝独自一人的公主府中上上下下的属官比一般的县衙中的官吏还要多的多,身边的长史更是四品官员。
可朝中总归有几个四品往上的官员?
更不要说府中还有侍卫,还有无数侍从,他们都是她宣仪公主的附属。
包括驸马本人,实际上也只是公主的附庸。
她久久不婚是为了方便快速打响张实的名气,让他的神异更快地深入人心。
若是想成婚,全天下的男人任她挑选。男人啊,即使嘴上闲言碎语不停,一旦涉及权势,恨不能立刻爬上公主的衣角,一飞冲天。
要真论起来,像临月郡主那般的宗室女才是少见的,与崔三郎日日相对六七年了,竟半点都不腻歪。
谪仙下凡,三五年也该过了滋味了。
“十六往上、二十五往下,多得是好郎君。一时半刻的,可说不清楚。妾斗胆问一句,公主可有哪一样偏好?”谢老夫人打量姬姝神色,从一开始她就知道这个孙女与谢家做不成一路人。
她那素来平易近人的儿媳清河郡主早早就有意隔开姬姝与谢氏的子女,清河郡主下嫁给谢祭酒就和谢老夫人下嫁谢隽心是一样的道理。
图个清静自在。
即便如此,清河郡主和谢隽心出嫁后的日子还是不如在自家舒坦。
因此,清河郡主极力接近做太女的堂姊,为的就是给女儿一个更好的前程,不叫孩子再吃她的亏。
谢府中的小娘子们各有千秋,走出去也是人人称赞的。谢老夫人对孙女们大体上也是满意的,都是教养出众的大家闺秀。
可让她们往姬姝身边一站,差别就突显出来了。旁的小娘子比起姬姝来,永远多一股子温良气。即使是平日最傲气、不服管教的小娘子,站在姬姝面前就像是山中的老虎与家中的猫。
猫儿再生气,也不过挠你一爪子。若是惹得老虎生气,是要性命不保的。
谢府再大,也会将人圈住,哪里比得上陛下,有让孩子在天下间畅游的底气。
终究是不一样的。
想到这里,谢老夫人暗自叹气,她相熟的人家多,知道的未婚儿郎也多。这些小郎君从小习惯了与猫、兔相处,就是嫁进公主府也是讨不得宣仪公主欢心的。
老虎与老虎可以相处,与漂亮的鸟儿也可以相安无事,自大的犬类,却是要被撕碎的。
谢老夫人猜测许多,还是没能摸准姬姝的想法。
姬姝露出甜蜜又温柔的笑容,“我呀,最喜欢开朗大度的男人。仙长奇容俊美,我是不打算放手的。鱼死网也不会破,我是一定要拿到手尝尝味道的。所以管得太多的男人,我不喜欢。”
谢老夫人一怔,随即道:“这……这倒也是。”
大周朝哪个驸马不是这么过来的,就是闵太尉生前,也忍了一个传闻中的闻乐师,还对越王视若己出。
姬姝平日见多了这样的男人,对自己的驸马有所要求也是正常。
谢老夫人不禁对孙子谢川产生一点担忧。
长善公主多年无子,好像也没想过换个男人试试。
“其次,人要长得好。”姬姝摸了摸自己的面颊,对谢老夫人说:“长姊夫就是随了清河阿姨,长得清丽出尘,而我们姊妹几个就不如了。而说句不好听的,男人的脸极可能要传给女儿的。科举也要挑一挑仪表,我选夫婿当然也是。”
这话旁人听来迷糊,谢老夫人听懂了。
姬姝这是在说谢祭酒长得不够俊俏,拖累了她的容貌。
要真是女随父、儿随母,谢祭酒相貌随的就是谢老夫人。
旁观的谢隽心“噗嗤”笑出声,在母亲的瞪视下告罪一声,忍笑出门去。
谢老夫人有些笑不出来的,硬着头皮道:“公主可还有什么要求?”
姬姝笑盈盈地说:“最后一点,孩子得跟我姓。姓为女生,古时就是为分辨其母的。我贵为公主吃穿不愁,也不似平民女子要靠嫁人穿衣吃饭,辛辛苦苦生养一个孩子跟驸马姓的蠢事我是不做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6章 这可如何是好?
谢老夫人在脑中一一划去先前的人选;心知事情到了最难的地方。
方才那些乱七八糟的设想都在她脑中褪去了,帮孙女骗一个好儿郎的念头占据上风。
见识半生风云的谢老夫人身子微微倾向姬姝,略带紧张道:“公主在外可不要这么说;等妾为公主说定了婚事;圣旨落下,别人也就不能悔婚了。”
她光明磊落一生;第一次做这种欺人之事,话说出口;实在是心虚。
姬姝便笑得更开心了;她若无旁人地亲昵叫唤:“阿婆;你待我真好。原来这府里是有人用两分真心疼爱我的;我还以为,你也会像谢祭酒一样斥责我呢。”
情之一字;最能制约人。亲情、爱情、友情……哪怕是恨意,也都是一样的。
尤其是展露三分情,有情似无情;掉着人的胃口;叫他既爱又怨,爱不能分明,恨时又能想起好来;这是最难舍的。
父母对孩子、男人对女人、君主对臣子,从来是一个路数。
清河郡主看的最清楚;所以她最开始便斩断了姬姝对谢家人的期望;告诉孩子对谢氏的人不必留情。
她任由那只鸳鸯眼的漂亮猫儿被谢家小郎害死;就是要断姬姝的情;用猫儿的死提醒她终究非谢氏的人;她是姬氏的公主。
否则凭清河郡主对姬姝的在意;身边怎么会少了人?
无非是早有授意。
有些东西,是姬姝这些年放在心底,反复咀嚼、慢慢地才品出味道来的。
就像此刻,姬姝将谢老夫人脸上的愧疚瞧得分明。
“嗳,你……哎。”谢老夫人神情复杂。
大郎家的孩子过得是不错,但谢氏、或者说谢祭酒对她的亏欠不会因为她自己过得好便抵消。
将儿子养成现在的模样,她这个做母亲的,未必无错。
“他本也是个好孩子。只是读书读傻了,有些摆在面前的是非都不肯承认,非要追求书中描绘的盛世。”谢老夫人艰难地为儿子说了两句好话,却发现这比刚才说要骗人为驸马还难。
一个男人,既不是好父亲、又不是好丈夫,就连孝子也在二十年中消磨得干净。
说他是忠臣,效忠的也不是当今陛下,说他是奸臣,偏偏又无作乱害人的心思。
人活一世,最难的便是将自己的想法装进别人的脑子。
这父女俩,是没有有缘无分。
“罢了,罢了。”谢老夫人叹气,不知道是在劝姬姝还是在劝自己,“我虽然年老,却没糊涂。知道你们已是水火不容的局面,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厅堂内侍候的仆婢们纷纷低下头去,只做聋哑。
姬姝拿捏火候,贴心地转开话题:“我的婚事就托付给老夫人了。我知道老夫人是个正派人,扯谎是难为你的事,照实说就好。我就想要个装点门面的男人放在后院,长得好一些、老老实实的就行。”
谢老夫人喉头一哽。
没有上进心的儿郎能是什么好东西?
只有一张脸的草包怎么配得上我顾盼神飞的孙女儿!
姬姝见谢老夫人半天回不上话,让了一步:“我没有门第之见,高门低户的,我是不在意的。贵贱不婚的铁律之下,商贾与平民是不成的。其余人中老夫人替我选个貌美的就成。”
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没错,难道就不再仔细挑一挑了吗?
谢老夫人此刻奇异地理解了姬姝的想法,虽然姬姝提出的要求很刁钻,但都是一般男人都能享受到的待遇,而姬姝贵为公主,就该有个男人晨昏定省地伺候她起居。
姬姝甚至不要求门第,丝毫不贪心。
送别姬姝后,谢老夫人马不停蹄地派人去请自己的老友们,非得为姬姝找到一个合心意的驸马不可。
有姬姝的求而不得在前,谢老夫人为她择婿举步维艰。就是平常人家嫁女儿,也要考虑周全,更不要说嫁儿子了。
即便有答应的,也是看上公主府的权势,送上家族最不成器的儿郎。
不少人都是谢老夫人曾听说过的,实在是荒唐郎君。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偏姬姝与她亲连着亲,实在不愿为她择一恶亲。
费尽心思寻摸到一户怀山州的曾姓人家的幼子,家中祖辈官至刺史,叔父在工部做郎中,称得上一句官宦人家。面容白净,也读过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