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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在夏夜熙攘之前-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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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单跟他讲了一遍过程,她说:“我只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她总把我当做一个没长大的小孩。”
  十八岁了啊,已经成年了。
  很多其他的同学这时候已经独立,甚至能够自己打工赚钱。
  而夏芳卉却还是管这管那,习惯于掌控她的一切。
  这有时候会让宁岁觉出一种窒息感。
  ——过度的爱也会成为一种压力吗?
  她真的不知道。
  在高二的时候,宁岁记得,那段时间非常难熬,再叠加夏芳卉这种偏离正常范围的控制欲,导致她曾经崩溃地跟那位笔友诉过苦。
  【我在她面前是没有秘密的。所以我从来不写日记本,也很厌恶别人试图靠近我。】
  【她会看我的手机,会要求看我的聊天记录。我感觉自己在她面前像是一个被扒光的人,没有任何隐私和尊严可言。】
  因为这样,有时候宁岁只希望其他人都不要理她,让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龟缩于自己的小世界里,那扇心门紧紧关闭。
  过度的爱和关心也是一种打扰。
  【这话听着也许有点矫情。但我觉得我得到的关注让我有点无力承载,它们像密密匝匝的潮水一样,让我喘不过气来。】
  所以她不太懂怎么与旁人亲近,总是感觉心里面有障碍。
  ——当然,宁岁承认,这些也都是真的生了气之后才说出来的话,有些过激。
  每次冷静下来以后,她又记起很多芳芳的好。
  外婆外公家条件并不算好,外婆也不舍得花钱,所以夏芳卉从小节衣缩食,从未吃饱穿暖过。
  到现在,她还保留着这种节俭的习惯,但是给宁岁买东西时,却仿佛变了个人,大手大脚,什么都要买最贵最好的。
  宁德彦已经算够宠她了吧,但芳芳却有过之无不及,在她出生的时候就给她买了挺高额的保险,轮到宁越时却并没有。
  别人家是重男轻女,他们家可能反而会有点重女轻男。
  从幼儿园蹒跚学步,到现在考上大学,过去这十八年里,生活里的每一件小事,芳芳都无微不至,关心她有没有吃饱穿暖,过得开不开心。
  如果宁岁说自己不开心,那芳芳可能比她还要难过百倍。
  芳芳自己发高烧的时候还硬挺着熬夜加班,但是宁岁就算只是得个小感冒,她都心疼得不行。
  而且芳芳永远能留意到,宁岁想要实现的一些心愿。
  小时候跟爸妈一起跟团去过苏州,那边有条街卖的全都是宁岁喜欢的手工小玩意儿,但是因为旅游团每个景点时间排得很紧,所以只逛了一半没逛完。
  宁岁一步三回头被拽走,委屈巴巴,结果没想到芳芳晚上没跟大家一起去高档茶馆看评弹表演,而是当机立断带着她打车穿越大半个苏州,把剩下半条街给走完了。
  这件事让她印象格外深刻,感动地记了好久好久。
  有时候宁岁会想,自己应该知足。
  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获得这样多的爱。
  但其余的时候,还是会不可避免地感到委屈。
  宁岁觉得自己现在的思绪还挺混乱的,也许是因为当局者迷,所以就特别希望有个人能够说些什么来点明她。
  宁岁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最后抬起手,轻轻碰了碰眼睛:“谢屹忱,你说我这样是不是特别白眼狼,一边享受着我妈的好,一边又排斥她对我的管束。”
  她其实很茫然,问出这话的时候也没指望能得到什么回答。
  这也许本来就是道无解题。
  谁知电话那头晃了晃,慢悠悠地谑了句:“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宁岁:“嗯?”
  谢屹忱:“你要这么说,我还瞒着我爸把他的钱给了别的亲戚呢。”
  他很嚣张,也很有自知之明:“一声白眼狼都不够,还得加一句败家子。”
  哦对,三四百万。
  宁岁也想起来,默了一瞬,莫名很想笑。
  ——这要比起来,好像,确实是甘拜下风。
  谢屹忱又笑了声,嗓音懒懒道:“我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有我给你兜底呢,别怕啊。”
  “……”
  宁岁觉得他这安慰人的方式真是粗暴又奇特。
  又是短短几句就化腐朽为神奇。
  她舔了舔唇,手机紧紧贴在颊边,慢慢又眨眼吃了颗软糖。
  甜滋滋的。
  两人都安静了一会儿,谢屹忱声线低缓,正色道:“对于这事,你想听听我的理解吗?”
  宁岁怔了下,立刻点点头:“嗯。”
  谢屹忱说:“站在阿姨的角度上,她很爱你,所以希望能够了解你所有的情况,这种出发点本身没有错。”
  “但是站在你的角度上,你也需要私人空间,希望拥有自己的生活,会感觉她的方式有失妥当也很正常,所以,你不需要因为自己产生了那些负面念头就感到愧疚自责。”
  “相反,我觉得你能够体谅到她的难处很不容易。换作是我在你的位置上,也不一定能像你处理得这么好。”
  他这样客观公正,宁岁觉得很受用。
  不像一些外人长辈,总是站在道德制高点跟她说,你妈妈这么辛苦,脾气是有些急,但你也应该懂事点,多体谅她一些。
  “宁岁。”谢屹忱顿了下,认真地叫她的名字。
  “你要知道,你是一个完整、独立的个体,有权做选择,也有能力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她不是不放心么,那就证明给她看,你已经长大了。”
  宁岁感觉自己一下子就茅塞顿开了。
  或者说,和他聊天,总是有种豁然开朗、柳暗花明的开阔感和轻盈感,仿佛四两拨千斤,觉得一切都没什么大不了。
  原先以为是数学让他们这么有共同话题,后来才发现,好像也不是每个学数学的人都能这么志同道合。
  至少今天晚上和数学系那个高学长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心里就没有那种特别与众不同的感觉。
  不过,也许是她的错觉,宁岁总觉得谢屹忱说话的语气,跟她之前的那个笔友有些类似。
  但具体对方是怎么回答的,她已经记不清了。
  宁岁捏了捏袋子里的软糖,温吞地嗯了声。
  总感觉自己心跳又有些快,她下意识问:“你有用过那个数竞的答疑网站吗?”
  那头安静一瞬,轻笑:“扯哪儿去了,什么网站?”
  “就Leonhard Euler,我之前跟你提过的。”
  他漫不经心地回:“好像有查过资料?不太记得了。”
  宁岁默默地盯着那袋糖出神,好半晌才又嗯了一声。
  —
  第二天是报道日,宁岁要早起去做志愿者,于是也没有跟谢屹忱聊很久。
  才早上九点钟,校园里的人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宁岁戴上了那个引导员专用的斜红杠杠,非常尽职地介绍报到流程,带着新生们去到指定的宿舍。
  站了一个上午,她的工作任务圆满结束。
  孙小蓁也是数学系,但是宁岁和她不太熟,只知道两人寝室房间隔得比较远,也没有过多联络。
  回到寝室,宁岁发现其他的三个室友也都已经到齐了。
  其中一个挺自力更生的,吭哧吭哧挪上挪下铺床系蚊帐,见到宁岁也很开朗地做了自我介绍:“你好,我是毕佳茜。”
  宁岁和她打了招呼,见她已经把桌面整得井井有条,好奇问:“都是你一个人打扫的?”
  “是呀。”
  毕佳茜擦了擦头上的汗,挺坦率地道:“我爸妈没跟着一起过来,我就自力更生了,不过难度也不大,嘿嘿。”
  正说着,另外一个室友梁馨月拎着拖把进来,看到宁岁这个新面孔之后双眼一亮:“你这身,是去做志愿者了吗?”
  宁岁温和点头:“对的。”
  三个人呈三角形状一阵寒暄。
  梁馨月的爸妈跟在后面进来,两人都叫了“叔叔阿姨好”。眼看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满满当当地往柜子里装,毕佳茜在上面感叹:“哇,馨月你东西好多。”
  梁馨月爸爸无可奈何翻了个白眼:“早说让你不要什么都带。”他捞起一个大大的香蕉玩偶,“这种带一个两个玩玩就好了,你装了一整箱。”
  梁馨月仿佛早已习惯她爸的唠叨,冲过去把玩偶抱在怀里,嘻嘻笑:“放心,能塞下,你别管这么多啦。”
  梁馨月很明显是小公主类型的,本地人,所以带了很多东西来,桌面上颇有生活情调地摆放着可可爱爱的盲盒摆件,还有日历和一盆小的多肉植物。
  另外一个室友迟迟没有露面,行李箱简单地堆在桌子底下,还没来得及好好收拾。
  毕佳茜问:“你们知道俞沁去哪里了吗?她好像就在这儿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梁馨月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情。
  宿舍是上床下桌型,还比较宽敞,她爸妈在这帮忙里里外外打扫了一下就离开了,三个正想聊些什么,俞沁一边哭一边冲了进来。
  毕佳茜是热心人,当即掏了张纸巾就迎上去,俞沁擦干眼泪,还在悉悉索索地抽鼻涕。
  梁馨月也围了上去,大概了解了一下事情经过。
  就是她和比自己高一届的高中学长恋爱,两人都考上了京大,之前的半年一直异地。
  俞沁一过来就想见学长,没提前跟他说,就想给他一个惊喜,结果没想到喜提惊吓——发现自己的男友在京大还有另外一个女朋友,两个人在男寝宿舍楼下你侬我侬。
  确实是不小的打击,她哭得实在伤心,毕佳茜气愤道:“这也太渣了,怎么能这样呢!”
  然而梁馨月就比较直接,出谋划策道:“别难过姐妹,要不我找几个道上的人给他套个麻袋教训一顿?”
  “……”
  俞沁一边啪嗒啪嗒地掉眼泪,一边说:“我不知道,我现在脑子很乱。”
  过了一会儿,她挣扎地抬眸,怯怯拉了拉梁馨月的袖子:“姐妹,你真能找到人吗?”
  “……”
  可不兴病急乱投医啊。
  在一旁安静的宁岁突然说:“我有个好办法。”
  三人纷纷抬头看着她,宁岁细细回忆自己在网上惊鸿一瞥的方案:“可以去海姆斯利动物保护中心,交大概1。5英镑的钱,用他的名字为一只蟑螂命名。这样的话他的名字会一直被收录在蟑螂品种大全上。”
  三人:“?”
  好家伙,是个狠人,知识边界打开了。
  ……
  初来乍到,几个人都比较兴奋。
  一直聊到晚上,熄灯上床之后也一直在说话。
  俞沁的情绪稳定一点了,暂时还不想提和渣男有关的事情,就听其他几个人分享故事。
  不过也没什么好分享的,除了梁馨月和自己的青梅竹马亲过嘴,毕佳茜和宁岁两位都没交过男朋友。
  “他当时也愣了,就没想到怎么捡个东西就撞上了,我也傻掉了,但我俩谁都没推开对方。哇,当时我第一个感觉就是,他嘴唇怎么这么软啊!”
  这个年纪没谈过恋爱也很正常,梁馨月兴致勃勃讲述自己接吻的经历时,言语间那种青涩纯粹的心动好像还历历在目,听得人脸红心跳。
  宁岁揪着被子听着听着,思绪不由自主也跟着跑偏。
  脑海里莫名浮现出某些特定的具象。
  也不能说她观察能力强,只是恰好有几次对视的时候,可能是因为身高差的缘故,她的视线稍抬起一点就落在谢屹忱的嘴唇上,所以能够回忆出一些细节。
  ——形状薄薄的,带着浅淡的血色。
  平直不笑的时候冷且拽。
  但,偶然勾唇又会显得有点坏。
  差不多快要凌晨两点,大家可能都困了,梁馨月说着说着,几人回答的声音都小了,她挨个叫名字来确认:“岁岁,你睡了吗?”
  宁岁把头埋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地回答:“睡了睡了。”


第35章 军训
  报道之后就是新生军训,宿舍里的四人在短短时间内就建立了深刻的革命友谊,很快摸清楚彼此的性格。
  梁馨月直接爽朗,用的都是好东西,很乐于和他人分享,虽然一看就是从小被爸妈富养的女孩子,言谈之间有些任性骄纵,但却并不讨人厌,反而蛮可爱的。
  毕佳茜和俞沁一样,家里都是来自于小地方,前者性格坦率开朗,热情外向,后者则相对来说更内敛感性一些,言语之间很少谈起家里的情况,不过话也不少,挺合群的。
  谈起为什么要学数学,大家的说法不一。
  毕竟女娃在数学系里是个宝,长得好看的更稀缺,才开学没几天,系里的好几个男生已经闻风而来,把她们寝室加了个遍。
  “我爸妈就觉得我应该去读金融,因为他们都是业界的嘛。但我就喜欢数学。”梁馨月说,“没别的意思,我就觉得,女生怎么就不能学数学了,我要证明给那些质疑我的亲戚看,我们女孩子可聪明了!”
  俞沁也是同样的心路历程,因为喜欢数学。
  毕佳茜很实诚地说:“我们那个地方考京大不容易,竞赛有加分,我就学了数竞。”
  宁岁也学了数竞,两人还挺有共同语言的。
  遭受被渣男劈腿后的打击,俞沁在宿舍其他人的积极开导下心情好了很多。再加之有活动充实的军训,其实每天很难有时间再想别的。
  除了白天在大太阳底下站军姿,晚上时常还要去连队列,回到寝室有时候已经很晚,第二天又要六点多早起,大家在叫苦不迭中颇有些心心相印。
  这会儿毕佳茜和宁岁去食堂抢早饭。
  两人已经穿戴好了迷彩服,扎着精神的高马尾,很守规则地排在长队后面。
  食堂里人来人往,有好几个男生端着餐盘经过的时候都不由自主悄悄打量宁岁。
  毕佳茜注意到这个,从宁岁肩后面趴过来,小声笑道:“岁岁,其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哇,这个女生好漂亮哦。”
  宁岁不怎么会应对这种直白不虚与委蛇的夸奖,也弯了弯唇。
  队伍在行进,毕佳茜又问:“岁岁,你的防晒霜用的是什么牌子呀?我感觉你好像怎么晒都晒不黑,白得在发光一样,不像我,天生黄黑皮。”
  宁岁心说你那是没见过某个叫胡珂尔的人。先告诉了她牌子,又认真地打量了毕佳茜一眼,笑道:“哪有,你这是很健康的肤色。”
  终于轮到两人,这个窗口是比较清淡的一些南方点心,烧卖小笼包什么的,宁岁要了一碗南瓜粥,一份糯米鸡,毕佳茜则要了一笼蒸饺,一袋豆浆。
  宁岁没想到北方的糯米鸡都这么大份,看起来非常真诚,毕佳茜埋头干饭,腮帮子鼓鼓,吃得很香,连带着宁岁的食欲也变好了许多,把自己点的菜全吃完了。
  一个早上都是训练,在操场上走正步,中午稍微有点休息时间,教官一说“解散”,大家纷纷往食堂冲。
  梁馨月眼疾手快地抢了个四人桌,毕佳茜掏出一包纸巾在桌子上占位:“你们先去拿饭吧,我看着位子。”
  梁馨月犹豫了下,还是笑眯眯地点点头:“谢谢茜茜啦!”
  她们算是反应比较快的,刚打好饭坐下来,食堂就排起了长龙。
  其实学校里不止这一个食堂,但这个地理位置最近,还足有三层,菜式丰富多样,所以有时候没想好吃什么,就雷打不动在这边解决三餐。
  “累死我了。”梁馨月揉腰捶背,埋怨道,“这军训运动量怎么那么大,我今早被教官说了三次,说我五指没并拢,那么小的细节他也看得见?”
  毕佳茜:“别说了。我还因为眨眼被点名了呢,我都吓死了。”
  看来大家都差不多,梁馨月咬着筷子,撇嘴问:“你们说,隔壁军训是不是也这么严格啊?”
  自从来到京大之后,她们就继承了学校的优良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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