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暗恋太子妃-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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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铜钱“啪”地拍在桌上,徐徐起身走出屏风,满怀期待地笑着。
“……我这个‘白头老翁’,倒是很好奇那位‘蒲柳老先生’是否又会出手。”
…
风吹影动,烛光摇曳。
东宫西厢殿里,少女坐在一座铜镜前,卸去满头金簪步摇。
青丝流淌一地,衬得镜中人的肌肤雪白,绛唇明艳,细眉若黛墨一笔勾成,笔意流畅又婉约。佳人全然不施粉黛,颜色已如朝霞映雪。
从灞上归来时,已是月落九天。谢无恙睡醒以后,自称有事去见温亲王,留了她在西厢殿内,而后独自转出殿门了。
她捧起脸,对镜发呆,有些无聊。
一扇窗倏地打开,晚风拂动一缕青丝。
一个竹筒子“啪”一声落进来,骨碌碌滚到她的足边。
她无声地勾了勾唇角,俯下身拾起那个竹筒子,以指尖拨开软木小塞,取出一张皱皱的轻薄桑皮纸,就着烛光在案上铺展开来。
纸上的字迹近乎潦草难辨,“灯会见。”
背面一笔一画写道,“出去玩。”
漫不经心又郑重其事,是那个人的风格。
“你这家伙麻不麻烦。”她小声哼了声,又轻轻笑一下,“果真是笨蛋一样。”
她将墨染般的长发堆起在头顶,露出一截白皙修长的脖颈。她为自己绾了一个松散的髻,在髻上簪了一枚红玉簪,衬出一张明艳姣好的脸,映着烛光仿佛醉酒般微红。
她换了一身绯色箭裙,系上一根雪白帛带,扎起纤细的腰肢,像是民间少女在灯节出游那样,打扮得随性又灵动,恍若一只轻灵的蝶。
然后她推开窗,轻快地翻出宫墙,踏着盈盈月色去见那个人。
城西安福门下,五万盏灯结成二十丈灯轮,簇成一株灿烂花树。灯上缀以锦绮,饰以金玉,微风一至,琅琅作响,锵然成韵。
十数里花光满路,灯火耀地,鼓乐喧天,丝竹如沸。
漫天繁星下,她抱起满怀的裙裾,乘着明亮的灯火,踩过月光潋滟的长路。
那个人站在花树下等她,灿烂的烛光漫卷,落满了他一身,勾勒出一道淡金色的颀长身影。
她朝他走去。
他在灯火里转身。
第86章 灯会
◎去玩。◎
晚风吹得衣袂翩跹; 流水般的人潮涌动。
无数摇曳的烛光里,两人在灯火中对视。
旋即她踮起脚尖,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他笑了一声; “江小满; 你打我干什么?”
“大晚上还跑出来玩; ”她低低哼道,“实在是极为过分。”
“今年最后一场灯会了,约你出来一起看看。”他解释道,“错过了就没有了。”
“你可以明年约我。”她认真道; “反正每年灯会都差不多。”
“明年就不约你了。”他答得漫不经心; “不是说了我要去旅行吗?我打算年末走。”
“不留下来看一场雪么?”她低低地问。
“不看了。”他笑了下; “想去暖和一点的地方。”
她没有回答。他仰起头,望着远方华灯。烛火落进他的眼瞳,光影起落,缥缈不定。
“不说这个。”
他笑着摇头; “走吧江小满; 我带你去玩。”
他变戏法似的摸出一个纸糊脸谱; “啪”地往她的脸上一盖。
她捂住脑袋; 他轻轻笑着,转到她的身后,低头为她系上面具的两条带子。他的手指灵巧; 穿过她的发间; 轻快地打了一个结,顺手替她绾了一个漂亮的发髻。
“江小满,你簪发的手法真糟糕。”他低笑一声; 给自己也戴上一个脸谱。
“祝子安; 对师姐说话最好注意点。”她有些不满; 忽地被他一把捉住手腕,拉着在人群里挤来挤去。
“劳烦,”他带着她停在一个投壶摊子前,弯身递了一小袋碎银给看摊的小童子,“来一打箭。”
“好咧!”捧着银子,小童立即笑逐颜开,蹦跳着抱来一大把投壶用的无头箭矢,躬身塞到姜葵的怀里。
祝子安对她比了个“请”的动作,“这里的规矩,投中一枚箭,换一盏灯。”
“你不投?”她转头问他。
“我看着你就好。”他懒洋洋的,“少侠定要百发百中,才不算亏了我的银子。”
片刻后,两个人换了足足十二盏灯,从愁眉苦脸的小童子面前走过。
祝子安侧过脸。身边的少女抱了满怀的灯火,烛光映得她的双颊绯红如醉,漂亮的眉眼弯弯,好似月亮一样。
他无声地勾起唇角,伸手又拉了她往前走,“晚点再去放水灯。这会儿角牴戏已经没有了,但有个更有趣的杂耍,想看吗?”
“是什么?”她问,小心翼翼地护着怀里的灯盏。
“跟我走。”他笑道。
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过熙熙攘攘的人潮,走进了西市鼓楼下的小酒肆。
酒肆里热闹非凡,墙边搭了一个歪歪倒倒的布戏台,成群的人挤在下面看杂耍,挤得人山人海。
耍杂技的是个浓眉大眼的胡人,在戏台上拉了一根粗麻绳,高声吆喝着展示猴戏。
绳上一只猴儿走得摇摇晃晃,底下三只猴儿呼呼生风耍着小木刀,还有一只很小的猴儿被一圈人围着,像模像样地拨木筹,表演猴子算术。
小猴儿每算对一个数,底下的人就大力地拍起掌,喝彩声像爆炸一样溢出去,酒坛子响得咣咣铛铛,几乎震得天花板掀开来。
祝子安领着姜葵推门进来,向熟悉的小厮打了声招呼,要了两个墙角的位子,又叫了一坛酒。两人把赢来的灯盏搁在桌边,各自摘了面具,面对面而坐。
他一边斟酒,一边笑道:“江小满,第一次看猴戏吧?”
“第一次。”对面的少女点点头,“往年灯会我都是跟着兄长溜出府,在安福门下看角牴。”
她想了想,好奇问,“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有猴戏啊?”
“因为我游手好闲、不学无术啊。”他随口答,“我就喜欢来这样的地方,人多热闹,吵吵嚷嚷的。”
顿了下,他轻声说,“让我感觉……还活着。”
他没让对面的少女听清,即刻又笑了起来,摸出一枚碎银,轻轻掂了下,歪头望着她:“要试试么?”
“什么?”她一愣。
“你看。”他随意把碎银往半空中一抛。
“嗖”的一声!角落里蹿出来一只小小的猴儿,卖力地跳起来接住了那枚碎银,然后屁颠屁颠跑过来,恭敬地往桌上放了一颗荔枝,还十分礼貌地朝他鞠了个躬。
“蜀红锦!”对面的少女惊讶道,“这里的猴儿还会送荔枝啊。”
蜀红锦是荔枝的名字。这种荔枝因为红如蜀锦而得名。上元灯会时,有钱人家喜欢在阁楼上抛洒荔枝,任下面的人群去抢着玩。洒落的荔枝红彤彤的,算是新年的一点彩头。
“一枚碎银换一粒荔枝。”祝子安笑着,“贵是贵了点,卖的主要是猴戏。”
“不过,”他悄声道,怕猴儿听见似的,“有几个笨的,算不清数。倘若你抛得快些,它会晕头转向,多给你送几粒。”
他搁了一小袋碎银在桌上,转过脸对姜葵说:“你试试看?”
“嗯!”她毫不客气,接了那袋碎银,抛去给小猴儿。
有一回两只小猴儿慌慌张张,以十分滑稽的姿态撞到了一起,齐齐扑通跌在地上,晕乎乎又站起来,迷迷糊糊地鞠了个躬,逗得她扑哧一笑。
祝子安坐在她对面,支起手肘含笑看她。灯火从上方落下来,流泻到她的发间,照得每一根发丝都温暖而明亮。
他的眸光动了动,又低下去。他低着头饮了一口酒,慢慢笑了笑。
“江小满,喜欢吗?”他问。
“喜欢。”她抛得累了,转过身来,有些好奇,“这些猴儿是哪里来的?”
“据说是西南森林里的猴子,搭着大车来到长安。”
他信口胡诌,“传闻这种猴子在当地更为聪慧,不仅能听懂人言,还能唱歌跳舞。”
“真的吗?”她睁大眼睛。
“真的。”他神情严肃。
随即他笑了一声,“当然是假的。江小满,你很好骗。”
“你说得跟真的一样。”她恼火道,“你这家伙骗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懒洋洋把双手搁在头顶上,低着头想了想,“也不一定是假的。等我以后到西南森林了,就去打探一下是否真有会跳舞的猴子。”
“你又骗人。”她忽地不高兴了。
“别不高兴。”他笑着摇头,剥了一粒荔枝递到她口中,“吃一粒?”
她就着他的手,轻轻咬住了,低头吃荔枝,酸酸甜甜的。他托着下颌,看着她,微微笑着。
潮水般的喧嚣仿佛忽然变得很遥远,他的身边只有这个女孩,火光映着她的肌肤,美得如同羊脂玉,明亮又灿烂。
酒肆另一边,一群人正围拢在一起赌博。
一拨人急切地喊:“大大大大——”
另一拨人更为急切地喊:“小小小小——”
骰盅骨碌碌响得震天,最后噼里啪啦甩出来几枚骰子,周围的人挤进去看,发出一片大呼小叫:“坐庄的又赢了!”
“怎么总是赢?”
“这都是什么运气?”
坐庄的是一位小老头,眉飞色舞地收着赢来的银袋子,他身边跟着好几只小猴儿,探头探脑地在赌桌周围打转。
这边角落里的两个人有些好奇,朝赌桌的方向看了一阵。姜葵回过头,对祝子安说:“你也看出来了吧?”
祝子安点了下头,“嗯。”
“他出老千。”姜葵说。
好巧不巧,酒肆里安静了一刹那,她这句话响在落针可闻的人群中。
所有人同时沉默了一下,齐刷刷回头看过来。
祝子安叹了口气,“啪”地给姜葵盖上了面具。
“他们眼神不好,耳朵倒是很好使。”她小声说。
“你说谁出老千?”坐庄的小老头一推桌子站起来,朝这边大声嚷道。
这边的少女恼了,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你用猴子出老千,骗人钱还不承认?”
周围的人看来看去,恍然大悟。原来小老头养的那几只猴子,恰能从一个特别的角度看见骰盅里的情况,暗中用特定的方式传了讯息,故而小老头逢赌必赢。
“小女娃!”坐庄的小老头愤恨不已,气得胡须都在抖,“敢砸我的场子,捉住打一顿!”
“你试试看?”姜葵一拍桌站起来。
小老头刷刷点了身边一群打手,他们气势汹汹地抄起家伙,往墙角这桌围了过来,一副要打架的模样。
这时,旁边一名大汉呼呼抡起一张桌子,在地面上“咚”地掼碎了,从碎木片里摸出几根桌腿。
他自己抄起一根,另一根毕恭毕敬递到姜葵手里,“女侠仗义执言,揭发他出老千,替我们这些赌输的挣回一口气,要打架一起打!”
周围的人跟着嚷起来:“坐庄的,说不过就打人?”
又有人高喊:“坐庄的,还我的钱来!”
两拨人对喊起来,闹得越来越大,终于从吵架变成了打架。一时间木桌子木凳子咣当响了一片,闹哄哄的声音震得四面墙灰都在抖,酒水和瓷器飞溅了一地。
祝子安试着劝架,忽地也被塞了一根桌腿,身边的少女已经击倒了涌来的一片人。
他低笑一声,语气无奈似的,“堂堂皇太子,居然跟着你打架斗殴。”
然后他掂了下桌腿,站了起来。
江湖人士一言不合就斗殴,酒肆里的人已经习以为常。
这一侧是飞来飞去的桌椅酒坛,那一侧的酒肆老板在柜台后飞快地拨算筹,来回的小厮向他报数,给每一张被破坏的桌椅记账,打完了架回头一一找人赔偿。
“苏老板!”有人朝他喊。
酒肆老板从噼啪的算珠声里抬起头,人群里的年轻公子抛起一个钱袋子,笑道:“劳烦替我挂个账!”
钱袋子“嗒”地落在柜台面上,酒肆老板伸出一只手捞住,再抬头时,年轻公子已经拎起身边的少女往外走去,还不忘带走搁在桌边的灯盏。
他们身后乌泱泱跟着一大群人,一阵旋风似的追了出去。
“你干什么拉我走?”一面往外跑,姜葵一面不满地嚷道,“打架我从来不输!”
“小少侠行行好,”祝子安笑道,“再打下去真赔不起了。”
“不许叫我小少侠!”她斥道。
“少侠,这是我第二回跟着你被人追着跑。”他叹气,“快累死了。只求别再有第三回了。”
两个人一路行至不远处的河边,河上飘飘摇摇地停着几只小船,后方是一路赶来的追兵,呼啦啦如同一条长龙。
祝子安摸出最后一个钱袋子,十分不舍地扫了眼,恭敬递到船夫的手中,“船家,劳烦快些租只船给我,后头有人在追呢。”
“犯的什么事?”船夫警惕,“大事我可不掺和。”
祝子安笑了一声,“不妨事,船我买下了。”
船夫收了钱袋子,摇了一只小船给他,他接过撑船的竹竿,熟练地往岸上一抵,撑起小船往河中心去了。
姜葵击倒了最近几个追来的人,在岸边轻轻点足跃起,轻盈地落在了船上。
她一把摘下面具,回身望着在岸边跳脚的追兵,十分得意地哼了声,“还没有人能抓得住我。”
话音未落,她被人抓着转了个圈,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手里便被塞了根竹竿,耳边是含笑的声音,“抓住了。你来撑船。”
她只好接住竹竿,晃悠悠地撑起小船。他坐下来仰靠在船边,微微地喘息着。
“你还好吗?”她低头看他。
“有点累。”他闭了眼睛,“缓一下。”
她把船撑到河心,搁下竹竿,坐在他身边。他侧过脸,望着她,笑了起来。
“江小满,高兴吗?”他问。
“高兴。”她用力点头。
“那就好。”他笑着说,“我喜欢你高兴。”
“那你呢?”她问。
“我也很高兴。”
“那就好。”她点点头。
他笑了一下,倚靠在船边,又闭上眼睛,“我稍微休息下……打架太累了。”
她往他身边挪了挪,小声说:“你靠着我吧。”
他迟疑着,她补充道:“我是怕你掉到水里。”
“我才不会。”他反驳了一句,但还是轻轻靠着她,扯下兜帽半遮住脸,慢慢睡着了。
她侧过脸,望着他,“我也喜欢你高兴。”
小船顺流而下,渐入宽阔的江面。水上浮着数不尽的灯,一盏又一盏,流成星光点点的灿烂长河,映着遥远天边的银河。
祝子安在摇橹声里醒来,望见万千点灯火如星河,落在粼粼的江面上。
“醒了?”身边的少女问。
“我没睡着。”他严肃道,“只是休息一下。”
她哼了声,没反驳,递了一盏灯到他的手里,“一起放水灯吧。”
他双手捧起灯,轻轻送到江面上。一点浮动的灯火飘往远方,汇入漫卷无边的灯河里。
她看见他有些出神的模样,忽然歪头问道,“放灯的时候,你会许什么愿?”
他低着头,想了想,“不告诉你。”
“我许的愿也不告诉你。”她哼一声。
两个人肩并肩坐在船上,在江上放了一盏又一盏灯。一轮月影破碎在水面上,忽闪忽闪的火光流淌在其间,粼粼的光影如梦似幻。
江风吹来,江风吹去,笙歌遥遥地响在灯火里。
小舟上的两道影子离得那么近,仿佛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祝子安又开始犯困,身边的少女看了他一会儿,闷不作声地探身过去,替他拢紧了身上的大氅。
“快点回去吧。”她低低地说,“该到时辰了。”
“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