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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太子暗恋太子妃-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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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潮。
  洛十一按住腰间弧刀,深吸一口气,准备接下这一击。
  “洛十一,专心赶车。”谢无恙低声说,“朝他冲过去。”
  洛十一松开按刀的手,一手挽住缰绳,一手挥起长鞭,策动白马,迎着奔来的刀风直冲而去!
  谢无恙扣住剑柄,挥起一道凌厉的剑光,架住车篷上的三人。他的身边,姜葵双手握刀,后退半步,而后朝着扑来的刀风推出一击。
  明明是一刀,她推出了一枪催城的气势。
  两股对撞的刀风发出一声巨鸣,惊起屋檐上成群的鸟雀。涌动的乱流里,白马长嘶着拉起马车向前飞奔,与迎面而来的黑马擦身而过。
  与此同时,黑袍人扔下大刀,踏着马背跃起在空中,朝着下方的少女挥出一掌!
  掌风如漩涡般卷起无数气流,冰冷的杀意近乎滚滚而来,吹开翻飞的衣袂与发丝。少女握紧长刀,刀锋向前,决意硬生生去扛那一掌。
  忽然有人拉着她的手把她推到身后。
  “扶我一下。”他轻声说。
  纷乱的风里,他抬起手,接下那一掌。
  狂风荡开!奔涌的气流片片掀开屋顶的筒瓦,鸟雀扑棱着翅膀纷纷散开,无数草木被吹得沙沙作响,一时间风摇影动、飞沙走石。
  这么多声音里,她只听见很轻的一声咳嗽。
  那个人在涌动的风里后仰,几乎从马车上跌落下去,被她紧紧地扶住双肩。
  “我没事。”他低声说,“走。”
  姜葵挥起长刀,击落马车上的敌人。洛十一挥鞭赶起白马,带着马车冲入书坊后院。大门在背后轰然合拢,追来的箭矢钉在门上,发出一阵又一阵闷响。
  “我没事。”谢无恙又说了一遍。
  他翻身跃下马车,手中长剑挑起埋在墙角泥土里的一条绳索。他收剑入鞘,双手拉住绳索,轻轻一提。某种机括被这个动作激发,墙上射出一排弩箭,击倒了最前面的追兵。
  “很早以前做的一个机关,没想过能派上用场。”他低咳一声,缓缓靠在墙边,微微喘息着,“不知道能抵挡多久。”
  话音未落,箭啸声再起!
  姜葵挥起手中长刀,斩落几枚箭簇,可是更多的箭簇越过她的头顶,射进背后的书坊之中,一点火光沿着箭杆飞快地蔓延。
  外面的追兵在箭上抹了火油,燃火的箭簇落在堆满纸卷的地板上,瞬间烧开一片大火。一根燃烧的木柱发出吱呀的响声,在火光里摇摇欲坠。
  “看来抵挡不了多久。”谢无恙仰头望着流星般的火雨,“他们要烧了这里,我们得设法出去。”
  “殿下……”洛十一低声开口。
  他只喊了一声,还什么都没有说,可是谢无恙看了他一眼,平静地打断他:“不行。”
  这时,一声弓弦拨动的声音响起。
  一道身影从对面的屋檐上高高立起,猎猎的火风掀起他的袍角。那人缓缓拉开一张硬弓,一枚箭矢越过浓浓的烟雾锁定住靠在墙边的那个人。
  一点森冷的寒芒刺破火光而来。
  谢无恙听见箭啸声,手指扣住长剑,挑起一道弧光,去拨开射来的箭矢。
  几乎在挑剑的刹那,他忽然跌了一下,挥起的弧光起而复灭,手中长剑“当”一声坠落在地。
  “谢康!”有人冲过来。
  少女挡在他的面前,刀光旋转着削落箭矢。她飞快地旋身,伸手去接往下跌倒的人,紧紧地把他抱住。他无声地跌进她的怀里,轻轻闭上眼睛,身体稍稍颤了一下,很快安静下来,气息渐渐变得微弱。
  “江少侠!”洛十一挥刀击落箭矢,往这边靠过来。
  姜葵扶起昏睡的人,将他的剑紧握在手中,“他方才接了那一掌,体内的伤势发作了。我们必须设法离开这里。”
  “江少侠,从书坊侧门到温亲王府有一条小道,是殿下很多年前以防万一留的退路。”
  洛十一低声说,“我驾着马车冲出去吸引注意,你带殿下趁着混乱离开。”
  “不行。”姜葵摇头,“你这样出去就是送死。我们一起从侧门走。”
  “江少侠,”洛十一低低地说,“倘若一起从侧门走,没有人走得掉的。要保殿下安全离开,我说的是唯一的办法。”
  “不行。”面前的少女固执地摇头,“倘若他醒着,他绝不会答应。”
  洛十一静默片刻,做了一件出乎她意料的事。
  他以世家公卿的至高礼节,郑重地整理了一身衣袍,把沾灰的前襟缓缓抚平,而后双手拢袖徐徐跪地,行了一个叩请的大礼。
  这个少年忽然以此大礼把她逼到了一种无法拒绝的地步。
  “我出身于青莲洛氏分家,十一是我的行第。当年大家长犯下大错,全府上下处斩、男子杀头、女眷为奴。胞妹为保下我而死,我顶替她的身份,被编入奴籍、任人买卖。”
  这个一向冷淡的少年也许一生都从未说过这么多话。
  “十余年前的长乐坊……江少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地方。”他低声说,“殿下在黑市上带走了我,以公卿之子的礼仪敬我。”
  “此后……已过十余年。我原本十余年前就已经死了。”
  面前的少女深深望着他,握剑的手轻轻地颤抖。她静了片刻,很慢地闭上眼睛,“他会很难过的。”
  他右手按刀,深深再拜,“多谢江少侠成全。”
  随即,他翻身跃上车座,戴上斗笠,一手执起长鞭,一手挽住缰绳。燃烧的箭矢像是流星那样从天边坠落,背后的房屋在大火中倾倒,无数纸卷和书页如同萤火般飞舞。
  “江少侠……”灼灼火光里,他的声音低低地传来,“等殿下醒了,你能不能同他说,我只是离开一阵,过段日子便回来。”
  那一日是仲夏,梅子熟时,松廊雨过,荷花盛丽。
  仲夏之夜,蝉声聒噪,流萤点点,漫天都是繁星,风里有遥遥的笙歌传来。
  有人留在了这个夏天,再也没有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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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颤动
  ◎很慢地闭上眼睛。◎
  子夜时分; 温亲王府。
  府内有竹木丛萃,花木万株,树叶密密匝匝地交织着; 在风亭水榭之间围出一方寂静池塘。满池夏荷盛开; 晚风一吹; 几瓣白莲在水面悠悠地飘转。
  “哗啦”一声,一尾红鳞从池水中跃出,又落回水中,溅起一连串的水光。
  池边; 宽袍散衣的年轻亲王倚在廊柱下; 执着一个白釉瓷罐; 往水中抛洒鱼食。风吹起衣袂,那道影子临水静立,如松如竹。
  脚步声从背后传来,一身宫裙的少女提了一盏珐琅灯; 沿着曲折的回廊走来; 停在他的身侧。
  他听见声音; 却没有回头; 只是注视着水中如簇的鱼群,“深夜来府上,沉壁睡不着么?”
  “如珩也深夜睡不着么?”谢瑗望着他; “你心事重的时候; 就会在这里喂鱼。”
  “在等淮西战报,按说早该到了。”谢珩低声说,“近日朝上北司忽然沉默; 仿佛在筹划着什么……我隐隐有不详的预感。”
  突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一名从人在亲王面前跪地叩首,“殿下!太子殿下他……”
  “他怎么了?”谢珩猛然回头。
  “太子殿下今夜出宫后遇刺,太子妃娘娘方才送他到府中……”
  话未说完,亲王的背影已经远去了,身后跟着步履匆匆的少女。
  谢珩推开一间内室的木门,煌煌的灯火涌来。床上静躺着一个人,他的身边坐着衣襟染血的少女,紧紧握住他的手。
  “无恙怎么了?”谢珩疾步走来。
  “在东角楼附近遇到了袭击,我带他从包围里冲出来了。”姜葵低声说,“他体内伤势发作,此刻昏迷不醒,必须尽快请长乐坊的沈药师过来。”
  “我即刻遣人去请。”谢珩转身。
  谢瑗着急地拉住她,“皇弟妹,你身上的血……”
  “别担心,不是我的血。”她苍白地笑了笑。
  “那无恙……”谢瑗的声线发颤。
  “也不是他的。”姜葵摇摇头,“这些都是敌人的血。突围的路上死了很多人、流了很多血。”
  谢瑗刚松了一口气,却听见她的声音低低地传来,“洛十一没有回来。”
  有一瞬间,谢瑗怔了一怔,下意识地无法理解这句话,接着听见她轻声重复,“洛十一没有回来。”
  灯火从上方落下来,透过重重堆积的纱幔,在床边投出一道狭长的阴影。她坐在这片阴影里,很慢地闭上眼睛,肩头和发梢微微地发颤。
  她身边的那个人静静地躺着,无知无觉,手指冰凉。
  她双手握紧他的手,深深地低垂着头,仿佛无法承受重量般,伏靠在他的床边。一线月光自窗外漏进来,越过她的头顶,在地板上无声地流淌。
  她的嗓音轻而颤抖,“别告诉他……”
  谢瑗在袖子底下攥紧手指。她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她的嘴唇翕动着,发不出声音。身后的谢珩立在门口,缓慢地仰头闭上眼睛。
  长夜寂寂,刻漏声声,一轮圆月孤高地挂在天穹之上。
  王府内彻夜灯火不息,流动的人影如纷乱的云。
  从人们来回出入,不停地奔忙。沈药师提着药箱匆匆赶来,为昏睡的谢无恙施过针,又去后房为他煮药。姜葵轻轻扶起他,以内力为他疗伤。另一侧,谢珩拢袖坐在案前,提笔写一封长信,谢瑗坐在他身边低头研墨。
  东方初晓,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一名从人在门外长拜,“殿下……淮西战报到了。”
  谢珩顿了笔,望过去。
  “我军在宋州附近兵败……”从人稽首再叩首,“淮西刺史领两万士卒,屠掠宋州、叶州等地,三日之内进军至东都附近,关中震动。”
  “督军弹劾大将军治军不善……”他抿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听闻收了一半兵符。奏章与战报俱已呈送到太极宫。”
  “荒唐。”谢珩低声道,“区区一个督军,竟敢涉足行军之事。”
  话音未落,又一名从人匆匆奔来,在门外深深叩拜,“殿下!宫里的线报刚刚传来……”
  他压了一下呼吸,“朝上一百七十三人……连夜奏请淮西罢兵。”
  “天子何意?”谢珩低声问。
  “圣上下旨不见任何人。”从人低低回答,“太极宫三道门紧闭,只有那道奏章和战报传进去了。”
  “他决意罢兵。”谢珩缓缓道。
  他坐于案前,拢袖抬腕,疾笔写了一道奏章,“我亲自入宫劝他。”
  “殿下!”第三名从人从廊上走来,叩拜在门外,“东角楼巷大火后,金吾卫骤然封锁子城附近,对外声称是捉拿纵火贼……”
  他再叩首,“凌大人和周大人的府邸俱被包围,殿下今夜送出的信皆未能送达。”
  “那是示威……”旁边的谢瑗咬了下唇,“他们要逼得人人噤若寒蝉,反对罢兵者因此不敢入宫上谏。”
  “必须有人劝阻罢兵。”谢珩披衣而起,“我即刻入宫。”
  “如珩。”
  身后有人低咳一声,“我去。”
  躺在床上的人不知何时醒了,一旁的少女扶着他缓缓起身。
  他压下呼吸里的喘息,用力抵了一下床边,慢慢地站直,“金吾卫敢如此示威,不只是虚张声势……你未必能顺利入宫。”
  他望过来,“如珩,我去。我身为储君,无人敢拦我。”
  谢珩缓缓地摇头,“无恙,你身上还有伤。”
  他怔了下,小皇侄倔强地望着他,一言不发,眼神固执。
  “无恙,我真受不了你这副性子。”谢珩笑了声,走过去,抬手在小皇侄的肩上一按。
  他稍稍用了点力道,小皇侄猝不及防,一个没站稳,重重跌回床上,一边低低地咳嗽着,一边抬起眸看向他,似乎有点生气了。
  谢珩又笑了声,“行了。你好好睡觉吧。我这一趟是入宫面圣,你弄得简直像生离死别。”
  “虽然你从不叫我皇叔,但我毕竟是你的长辈。”他又道,“你父皇是我兄长,我对他足够了解,知道如何劝他。这一趟入宫,必定是我去。”
  他转身推门,接过一盏御赐金莲灯,拢了拢大袖,走上候在府前的马车。
  车轱辘轧过青石砖路,渐渐消失在长街转角。
  王府内陷入岑寂,庭中刻漏滴答,一声声响在石阶前。
  灯火摇曳的内室里,谢无恙昏昏沉沉地睡去,姜葵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谢瑗坐在书案前,几次提笔却难以落字,站起来在室内来回踱步,不安地等待着消息。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门外匆匆走来一名从人,往里面递进一页信笺,“太子殿下……凌大人设法送了急信过来!”
  姜葵走去接了信,送到谢无恙手里。谢无恙撑着半边身体坐起,借着一盏烛灯的光,展开这张压皱的信笺。
  “拦住如珩……”他低咳着说,“入宫的路上设了埋伏……”
  他抵了一下床边,试着站起身,忽然往前一跌,靠在身边少女的怀里,头稍稍偏向一侧,重又沉沉昏睡过去。
  “我去。”谢瑗低声说。
  话音未落,她已经推门出去,一角宫裙消失在门边。
  东方亮起一抹晨曦,仿佛烧红了半边天穹。长而笔直的宫道上,她从马车里跃下来,迎着天光奔跑着去找那个人。
  “如珩!”她大声喊。
  那个人提着一盏金莲灯,在宫道尽头回过头来。
  下一瞬,一枚箭矢刺破清晨的风,穿透了他的喉咙。
  那个瞬间一切都变得缓慢而寂静。莲灯坠落,衣袂蹁跹,那道影子无声地跌倒在血泊里,琳琅的美玉断了线般砸在宫道上,叮叮当当碎了一地。
  她拼命冲过去,半跪在他的身边,伸手去捂他的伤口。他已经无法说话了,只能用尽最后的力气,以掌心轻轻抵了一下她的额头。
  然后那只手无声地垂落。
  无边的风在寂静中汩汩地涌来,时间一下子吹回到很多年前,她还是一个很小的孩子,为了捉一只小雀儿穿出密林,在宫道上撞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抬了下手,托住她的额头。
  风里玉石相击的声音琅琅作响。
  他问:谁教的你?
  是你。
  她很慢地松开手,提起那盏染血的金莲灯,走过长长的宫道,踩上遍地流光的汉白玉阶,一步一步,行至巍峨的太极宫前,跪在朱红的大门前。
  “父皇……”她叩拜,“儿臣求见。”
  宫门不开。
  一阵又一阵的风穿堂而来,穿堂而过,吹起她的衣袂与发丝。
  太极宫前的水钟一声又一声,计数着寂静的时刻。
  阳光挥挥洒洒,斑驳的光影落遍她的肩头。
  良久又良久,宫道尽头行来一架凤鸾玉辂,青缎白玉,镂花饰金,五彩的流苏在风里摇曳,玉珂碰撞的声音叮咚作响。
  华服的女人撩开一角玉帘,从马车上走下来,踩过长长的汉白玉阶,轻轻抱了抱跪地的少女。
  “孩子,”她轻声说,“到皇姑母这里来。”
  一颗眼泪,从她的脸上,苍然而落。
  那一日,长公主挽着皇长女的手,叩开了太极宫的宫门。一身赭黄色皇袍的帝王孤身坐在殿内,长久地沉默不语,只是无声垂目。
  朱红色的殿门前,皇长女捧起奏章,叩拜于地,条陈利害,力请用兵。
  其奏曰:“一胜一负,兵家之常,岂得以一将失利,遽议罢兵邪!”
  又曰:“当倾天下之全力,为家国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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