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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小姐有病-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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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真憋不住笑了,没见?过这么自?夸的。回想从?前?的自?己,也满是这自?不量力。这倒令她感到几分亲切,便点点头,“你肯来,我自?当香茶相待。”
  邱纶不由得乐出声,笑着笑着,扫见?良恭在侧墙下歪着,一双懒怠的眼睛像是审视他,也像是在盯梢。
  看得邱纶浑身不自?在,便朝他抬一下下巴,“嗳,你,你多?见?我几回也能?知?道,我绝没有什么坏心。”
  良恭答应着,“我有名有姓,不叫‘嗳’。”
  “这人……”邱纶看着妙真向他点点手,而后又转来,“那你叫个什么?”
  “良恭。”
  “噢。”他不耐烦,“成,叫你的名字。良什么?”
  良恭抬抬眉,笑道:“良大爷。叫大爷就行?。”
  妙真忽然?把?肩一抖,歪在榻围子上笑个不住。笑得邱直发讪,依他素日的脾气?,当下就该将?这人提出去打一顿。可碍于他是妙真的下人,又不能?奈他如何。只得在那里憨笑,撕了一块鹌鹑肉递给妙真,“不理他,不理他。咱们吃咱们的,我手很干净的。”
  妙真愈发笑得不行?,慢慢涌出一点酸楚,心道这现世宝,这么些年过去了,真是半点没改。一个人常年性情不变,是件多?么难能?可贵的事啊。她倏然?有点羡慕他。
  比及暴雨住了,天已黄昏,反倒放出几缕昏昏的晴光。邱纶告辞出去,走在胡家园中,顿觉脚步轻盈,人要高兴得飘起来似的,倘或不是几个喷嚏将?他呛下来,恐怕连人带心都要飘到天上去了。
  回到屋里就有些不好,夜里就请了郎中来瞧。他那小厮长寿殷勤侍奉在床前?,看见?他一张病红的脸仰在铺上一直挂着笑,便把?他额头摸摸,“三爷,咱不会烫傻了吧?”
  邱纶一把?打下他的手,“傻你老娘!”片刻想起下晌在妙真房里的情形,又问?:“你爷很傻么?”
  长寿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不傻不傻,咱们三爷,那是绝顶聪明!”
  他把?身子一翻,“少来糊弄我。”却背身露出个大大的笑脸。
  床前?的银釭对着洗净的玄月,照着这轻盈而漆黑的夜。
  时下各房里都吹灯歇下了,只良恭一刻不敢打盹,在角门进来那条路上的一处假山后头坐着。到处都是水洼,坐湿了半身他也不挪动,一对耳朵在轻烟淡雾的四处搜寻着。
  及至四更天,总算搜寻到一点动静。角门倏然?开了条缝,远远看见?钻进两个人来。果然?是曹二宝的开的门。
  那曹二宝把?门悄么栓上,打着灯笼回首引着那两人一路进来。
  走到假山近前?,有个胖子在后头向曹二宝道:“你小子也太不会办事,打什么灯笼?你怕人看不到?”
  曹二宝马上把?灯笼吹了,倒走几步过去,“我不是怕你们瞧不见?嘛。”
  那瘦子冷笑道:“我们兄弟走的就是夜路,专在这黑灯瞎火的时候混,眼力岂是旁人能?比?”
  可见?这话是吹嘘的成分居多?,否则怎么察觉不到良恭就尾随在后?要说走夜道,良恭还是在行?,脚如踏云,行?入暗风,伶俐得一点响动没有。
  跟着走一段,听见?那胖子又抱怨,“怎么还没到地?方?你们家也太大了。”
  曹二宝无不骄傲,“你们满常州打听打听,我们家的宅子,那可比县主老爷家的还大。就到了,你们留心 ,墙外睡着小姐的小厮。那小子,有些机灵,可别惊动他。”
  胖子道:“放心,就是条狗我们兄弟有法子对付。”
  谁知?走着走着,曹二宝憋不住了,“你们在这里站站,等我出个恭。”
  瘦子道:“真他娘的懒驴上磨屎尿多?!”
  曹二宝惭愧一笑,“略等,略等。”
  也是运气?不好,这曹二宝从?下晌便开始窜稀,跟开了闸口似的来势汹汹,憋也憋不住。正巧看见?身后就是茅房,他忙解着衣带子往里跑。
  胖瘦二人只得原地?等候,隔了会又见?个影子系着袴带子跑出来,呵呵一笑,“久等,久等。”
  黑灯瞎火的,也瞧不清面目,胖子不耐烦,将?他猛地?朝前?一推,屁股上又揣上一脚,“你小子快着些,别耽搁!”
  良恭在前?头几下栓好袴带,蓦地?转了条道,变着嗓子学曹二宝,“往这头。一会儿可别把?值夜的婆子惊动了。”
  
  瘦子道:“用得着你提醒?老子翻墙进去。”
  良恭在前?头一笑,“二位好汉真是好本事。”
  说话引到雀香院外,看着二人翻身进去,又在墙下侯了好一阵。
  约莫一顿饭的功夫,又见?二人翻墙出来,怀抱好些东西,肩上又挂着几件女人的寝衣,胖子一路走一路抛,“扔在这里合宜吧?”
  瘦子搭腔道:“只要是扔在这园子里就成,明日一定有人看到。不就是要毁这姑娘名节么,这么费事。嗳我说,”说着扒了下良恭的肩,“你们找个男人勾引她不就得了嚜,这般费事。”
  良恭微微斜首,“你们不晓得,我们家这位小姐,那可是个贞洁烈女。我说,你们没真对她做什么吧?要真做了,保不齐她要寻短见?。”
  “卢管事早就嘱咐过了,只是把?她衣裳扒了混肴视听。我们哥俩虽是贼,却不是采花的贼,不戗人家的行?。”
  瞥见?那胖子已抛到一件肚兜,良恭忙殷勤地?去抢了来,“我来我来,这东西得挑在树梢上,让人一眼瞧见?最好。”
  说着向上一抛,果然?挂在截树杈子上头。他仰头望着直笑,笑一阵,又引着二人从?角门出去。
  次日待那曹二宝由茅房里醒来时,听见?园子里如同烧得半开的水壶,好不热闹。他忙跑出来瞧,见?一路上三三两两的丫头媳妇,婆子小厮挽着往前?头奔去。他心道不好!哪还顾得了后脑勺的疼,忙跟上前?去探个究竟。
  但见?一堆人将?一处假山围成个栲栳圈,挤进去一看,不得了,假山上零落地?散着几件衣裳,还有件女人家的肚兜挑在石榴树上飐飐摇动。
  还有更要命的,妙真恰在人堆里挽着白池朝树上指,“你看那料子,是云锦的,南京货,会是谁的呀?”
  白池又朝假山上指,“何止呢,你看那两件,苏罗,像是供到宫里去的货,咱们家从?前?就做这种?料子。这几件寻常丫头可穿不起。”
  有个小丫头瞧着瞧着,把?手指放在下巴上,“我认得那件内衣,是雀香姑娘的,我前?日还替她洗来着,怎么给晾到这里来了。”
  有个婆子猛地?拽她一把?,“你个傻子,少胡说!”
  叵奈这话风似地?卷出去,这些人是何等人?成日最爱看热闹,现成热闹就摆在这里,还止得住人议论?
  然?而话还在这人堆里打转,雀香那屋里也炸了锅。陪床的那丫头早上起来,看见?房里乱得不成样子,妆台上几个首饰匣子都翻着,地?上散着几颗珍珠,立柜里的衣裳都给掏了个空。
  她刹那丢了魂,忙起来查看。“叮铃咣当”吵得如此,雀香那铺上却一点动静没有。丫头疑心,又走去掀雀香的帐子。一看了不得,铺上被子褥子都乱作一堆,雀香光着身子睡在床上,发髻东一缕西一缕地?乱散着。
  丫头吓得三魂丢了七魄,鬼晓得昨夜出了什么要命的事!


第50章 玉屏春冷 (〇十)
  时下正?到了摆早饭的时候; 胡夫人一向是顿顿不落,待梳洗穿戴好由卧房踅出,老?远看见对面小饭厅里还是光溜溜的一张翻桌子,登时就动了肝火。
  待要寻人来骂; 谁知看见伺候她?那媳妇提着裙子一径从院外跑来。进来便给门槛绊了一跤; 也顾不得疼了,还在地上趴着就嚷; “太太; 出大事了!”
  胡夫人想着一定是妙真那头事发了; 心里?正?暗笑; 倒手抚鬓从罩屏里?走出来; “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急得你这样; 先起来给我倒杯茶; 再慢慢说?。”
  那媳妇急得很,端着茶盅,一路汤汤水水洒着过来,“姑娘出大事了!”
  “噢?”胡夫人只管端着茶呷了一口?; 才斜眼问:“哪个姑娘呀?”
  媳妇抖了抖嘴皮子; “咱们家姑娘!”抖着抖着哭起来,啻啻磕磕说?一堆,“咱们姑娘房里?昨夜遭了贼了,晨起在园中,姑娘的睡觉时穿的衣裳散了遍地; 贴身?的衣裳还在枝上挂着。我听见人议论; 忙去?瞧; 果然是姑娘的衣裳,又跑到姑娘房里?去?看; 姑娘已?经要哭死过去?了。”
  胡夫人陡地拔座起来,想是起得猛了,只觉头昏眼花,一个立不住,直直朝地上栽倒下去?。
  那媳妇忙向院外喊人,一面将胡夫人扶到铺上,一面着人请朗中,一面使人请老?爷。
  胡老?爷不必说?,自然是歇在孙姨娘房里?,不见得是有多喜欢她?,不过是他的命根子在这里?。
  杆挑红日胡老?爷才起身?,因?昨夜听见邱纶病了,他从外头敢回来探望,一时不好走,多陪了会,劳累得三更才睡,就?起得晚些。
  这厢由孙姨娘伺候着穿戴,走出卧房向丫头吩咐,“去?把小少爷领来。”
  不想小少爷跟着奶妈才走到门前,就?给哪里?冒出的人撞了个人仰马翻。胡老?爷看着这场面直皱眉,生怕把他儿子撞坏了,忙搁下茶碗走去?拉,再把胡夫人房里?那丫头骂两句,“狗不长眼的东西!看把少爷撞得这样!”
  丫头忙爬起来,“老?爷,太太叫您赶紧过去?一趟。”
  胡老?爷发烦地瞅她?一眼,“又是什么事大清早就?不给人清静。”
  丫头怕给这房里?的人听见,付过去?嘀咕了几句。只见胡老?爷脸色一翻,丢下儿子就?往外跑。孙姨娘跟到门上来看,扶住门框因?问:“什么事情啊值得他这样风急火燎的。”
  有个婆子也凑来向她?说?了几句。孙姨娘越听越笑,回首进门,挑那婆子一眼,“还想瞒我?我看她?瞒得住。有这样大的热闹还不够人嚼舌头的?”
  那婆子领会,不消个把时辰,就?把风声吹遍胡家每个犄角旮旯,连狗听见也止不住闲吠两声。
  各处奔走相告,妙真还未回到房里?就?听见是雀香给贼人□□了,惊落了她?的下巴。
  待要转去?瞧雀香,给白池一把扯回房中,“这时候你去?凑什么热闹?舅太太一定是怕人晓得,你还要凑去?问?我的姑娘,你那肠子几时才能学?着弯一弯?”
  这时花信闻风而来,“你们听见了么?!”
  三人一对眼,花信直高兴得一屁股坐在榻上,把两人睃着,“这是不是现世报?”
  白池看她?一眼,“这有什么值得你高兴的?”
  花信眼一翻,“谁叫他们家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不敬重?咱们。你说?,咱们姑娘是他们家的亲外甥女吧,使他们家的下人跑个腿还要伸手讨赏钱。舅老?爷舅太太分明?知道却说?都不说?一句,就?会面上装热心。那雀香姑娘还不是,有事无事到我们这里?来把我们挖苦一顿,她?当谁听不出来是怎的?”
  妙真受了白池的教训,也长进了,忙转去?瞪她?一眼,“你低声些,给人听见。咱们可不要议论这事,听见也当没听见。”
  而后听见李妈妈喊,一时散了,妙真独在屋里?想这事情。正?想得出神,迎面看见良恭进来,说?安阆已?动身?上京去?了。
  妙真楞了楞神道:“你去?和白池说?一声呀。”
  良恭懒得,走来歪坐在椅上,“要说?你自己去?说?,我不管这些闲事。”
  妙真只得咽下话去?,问起方才的事,“你听到外头出事了么?说?是雀香妹妹昨夜给强盗,”她?停顿一下,咬牙将那两个字吐出来,“奸。污了。你听见议论没有?”
  良恭提着胳膊倒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是么?没听见,哪里?来的贼?”
  “我在园子里?听他们讲,像是门栓没有动过,应该是翻墙进来的。还盗走雀香妹妹屋里?好些值钱的东西。我本来要去?瞧瞧的,白池拦着不许,说?这会去?,是拿棍子戳舅舅舅妈的心肺。我想也是,不要多事,就?装作没听见。”
  他放下壶来笑笑,“就?是这话,少管人家的闲事。我那个朋友我已?带来了,就?在角门上等着,你见见?有他在这里?我也放心,后日我就?上南京去?。”
  妙真一面叫他去?将人领进来,一面打发花信去?问胡夫人的话。转头一想,又叫住花信,“算了,舅妈那里?想必正?乱呢,不去?烦她?了。你去?孙姨娘屋里?说?一说?,这点小事情她?也能做主。”
  未几便见良恭领着严癞头进来拜见,妙真端在榻上鹘突地拿眼打量他,近了一看,又不像那年在码头上远远看着那般吓人了。
  她?小心和气道:“你叫什么?”
  严癞头往肩上提提包袱皮,咧开一排牙笑,“小姓严,名宁祥,都叫我严癞头,大姑娘也只管这么叫。我和良恭是从小一处长大的兄弟,从前没少一齐同人打架呢,算是生死之交。”
  良恭走去?倒了杯茶给他,笑着向榻上睇一眼,“不要说?这些话,仔细吓着她?。她?胆子小得很。”
  严癞头忙躬腰打拱,“唷,对不住大姑娘,我说?话一向口?没遮拦,粗人一个。”
  妙真倒把良恭剜一眼,“别听他胡说?,我胆子才不小呢。那就?委屈你住在他的屋子里?,我如?今也是客中,不好再要人家腾挪屋子。”
  严癞头抻起来笑,“小的有间铺就?能睡,没铺睡地上也能过得去?,不敢讲究。”
  正?说?话,见花信进来,扫量严癞头几眼,吓了一跳。她?不敢再看,忙收回眼向妙真回话,“问过孙姨娘了,她?说?不妨事,住就?住。还问姑娘,良恭要上南京去?,有什么要预备的只管去?告诉她?,她?吩咐人预备齐了是一样的。”
  言讫一侧目,看见严癞头正?盯着她?看,两眼直放光。她?登时有些不自在,细看这人,光秃秃的脑袋,头上还结着些癞疮,虎背熊腰,剑眉怒目,竟像个活阎王。
  她?让到椅上去?坐,严癞头那眼睛就?跟着她?侧过去?。
  因?见此状,妙真笑说?:“这是我的丫头花信,你倘或要什么东西,只管找她?。”
  说?话又吩咐良恭,“你领他去?安顿后,往邱三那头去?一趟,听说?他病了。”
  良恭听见这名号就?心肺管子发燥,本不想去?。转头又想要到南京去?了,这邱纶还不知怎样在妙真跟前钻营,少不得去?警醒他几句。
  于是带着严癞头下去?,交代了一番,自往邱纶屋里?行来。
  那邱纶昨夜还嚷着头疼脑热,午晌听见雀香的事,觉得好不有趣。那病又似好了,有精神歪在榻上与长寿说?笑。
  进去?正?听见他敲着炕桌说?:“我早就?看出来了,这家人说?是尤大小姐的血亲,实则才懒得管她?的事。就?上回,咱们在街上撞见那回,你看他们家的小厮什么德性,把着马车不让,狗眼看人低。这要是搁在从前,就?他们家,还不是多少沾着些尤家的光。”
  长寿坐在凳上直点头,“要不说?‘人情张张似纸薄’呢,他们是看尤家倒了,尤老?爷夫妇远在南京没了指望了,他们才懒得应酬大姑娘。要不是怕外头人说?,恐怕根本不想容留尤大姑娘在家。要说?好心,还是咱们爷好心,待尤大姑娘一如?往昔。我要是尤大姑娘,不嫁给爷还嫁谁去??”
  邱纶支着条腿在榻上,手搭在膝上仰着脖子连连发笑,止不住畅想一番后,把嘴咂咂,“就?是这话,天底下哪找我这么专情的男人去??为了她?,我在老?爷跟前推了几门亲?远的不说?,就?说?那王家吧,那小姐听见我不答应,连哭了好几天。听说?眼睛快哭瞎了。”
  人家小姐哭了是不假,不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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